办公室里太安静了，她每次认真画一会儿就犯困，撑着脑袋一边打瞌睡一边继续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休息一下。
说不准真的是一时兴起觉得自己要悔改，等到发现做这些事情还是会很辛苦的时候就不想再继续。
她以前就是这样的。
苏安一边犯困一边等着，半小时后，裴季言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到了，她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出去了，临走之前还把自己刚才没弄完的东西揣进了包里一起带走。
就跟以前念书的时候一样。
明明每次带作业回去都没写，但是下课以后大家还是会带很多作业回去。
虽然每次一打开就直接放弃。
每次都是如此，但是每次都不改。
以前苏安恨不能理解，觉得反正带了也是不会写的，何必要带呢？
现在才算是慢慢的，比较能理解这种感觉了。
就是想带，带的时候是觉得自己一定会做的，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搏一搏。
苏安出去，一眼看到裴季言的车，她径直上车，熟练地系好安全带，随后回头：“好了，走吧。”
裴季言看着她，突然问：“你在加班？”
谁听了不说一句震惊呢。
苏安竟然主动在办公室加班，而且都这么晚了还这么努力，裴季言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气还是挺明显的。
苏安有点不满，说了一句：“怎么，还不准人努力了？”
“当然不是。”
两个人一边说着，裴季言一边点火，车缓缓地往前移动着。
裴季言说：“只是有时候你要是觉得辛苦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
“我哪儿着急了。”苏安都自己忍不住反讽，“我都快夏天了才给人上春装，这还能算急？”
裴季言没说话，感觉到苏安今天有点不一样。
苏安继续说，“人家后来的都快赶上我了，要不是我底气硬，我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到现在啊？”
裴季言：……
虽然这是真的，但是从苏安的嘴里说出来，总还是会让人震撼。
“还有上次安北中心的事情。”苏安看着裴季言，“你担了不少吧？”
裴季言没否认，嗯了一声，也没深入说。
“我那会儿还在跟你谈恋爱，你私心维护我倒是没错的。”苏安侧过去，看着窗外，“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
苏安被家里人庇护着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家人，一定是这样的。
但是裴季言做这些，她就会觉得多少有点奇怪。
一直享受，一直沉浸于裴季言对自己的好里，那彻底分开以后，失去裴季言的庇护以后，她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继续往前走，苏安撑着下巴，外面的夜色很浓。
过了一会儿。
裴季言忽然说：“其实可以。”
“什么？”苏安听清了，但反应了一下，“可以一直这样？”
“嗯。”
“说得好像你永远会这样撑着我一样。”苏安轻嗤了一声，并不是很想理他。
裴季言没有犹豫，回答地很快：“当然。”
苏安：……
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也不想在这里就跟裴季言扯上。
苏安别过头，继续看着外面。
“去吃你之前觉得好吃那家店吧。”裴季言说，“广式的。”
“都行。”
没有什么交流，苏安连阴阳怪气都懒得，她脑子里的东西很复杂，今天从箱子里翻出那个本子的时候，她就有点恍恍惚惚的。
这件事她是没有忘记的，裴季言确实给过她一个这样的本子。
但是以前的自己，似乎是…
随手接过去就压箱底了，再也没有看过。
所以今天找出来的时候才会觉得有点陌生。
要是没有这个本子突然出现，苏安觉得自己应该怎么都是想不起来裴季言还给过她这个东西的。
老是忘记，裴季言以前也对自己挺好的。
快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等待红绿灯，裴季言那边突然来了电话，苏安本来是没有在意这个电话的，但是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
裴季言说，“什么？徐星吗？”
“嗯，好。”
“我知道了。”
“这件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安越听越奇怪，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
裴季言给她投了一个眼神，这会儿不好回答，他跟向宗说：“嗯，我忙完过来吧，现在跟苏安吃饭。”
他们倆又说了一会儿，裴季言挂断电话。
苏安听到徐星的名字就慌张，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被发现了，她强忍着自己的心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事？”苏安问，“跟徐星有关？”
裴季言看着前面，神色难辨，他说：“徐星跟向宗提分手。”
“嗯。”苏安点头，她知道肯定是要提的，没想到徐星这么快，“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俩…本来，就经常吵架。”
裴季言应了一声，说：“这倒是没什么。”
“那…？”
苏安凝神，这个时候裴季言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在说徐星的事情，但是苏安觉得自己被裴季言这个眼神看着，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随后，裴季言沉声道：“徐星劈腿被向宗发现了。”
苏安的表情僵住，眨了一下眼。
裴季言继续说：“徐星昨天晚上跟向宗提的，向宗不同意，所以今天去她家等了。”
“然后呢？”
“徐星跟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出来的。”
“……”
苏安不知道说什么，帮徐星辩解也辩解不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想维护徐星。
“可能，有点误会。”苏安说。
裴季言嗯了一声，没接这句话，绿灯亮起继续往前开。
到停车场停好车，苏安稍微侧身一点，小心翼翼地给徐星发消息。
【没事吧？】
【你有什么不要自己一个人顶着。】
【我给你想想办法。】
她尽量不让裴季言看到，这会儿跟做贼一样，车停稳以后，苏安问裴季言：“他们俩现在在干什么？”
“在徐星家里，向宗刚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过去。”
向宗也是怕自己一个人说不清楚，找个人能调节就调节。
“那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苏安倒是积极。
“好。”
裴季言应了以后，顺手帮她摁了安全带，却在苏安准备开车门的时候摁住了她的手。
苏安回头，裴季言没说话，只是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裴季言就这么看着她。
很想问。
——你其实早就知道。
——但你觉得她没错，是吗。
第50章 活该被苏安一直玩弄。
苏安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温度, 转过去的时候感觉快要被裴季言的眼神淹没了。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苏安愣了一会儿，也忘了要问他是什么事情，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都不说话。
虽然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但是永远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裴季言就这样按着她的手, 终于开口：“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苏安问。
“是不是觉得徐星是无辜的？”裴季言这样问。
苏安眉头一皱，给了肯定的回答：“当然，我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她那边的, 就算这件事你现在这样说，我也相信徐星。”
“因为你们是朋友？”
“嗯。”
对自己和对自己的朋友都格外宽容，但是对别人就很严格。
自己身边的人可以劈腿, 可以做不好的行为，就算是这样也不会责怪, 但是别人做一点点，她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格外在意。
裴季言抿了下唇, 表情很不好。
“所以…”他说着, 顿了顿，像是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怎么？”苏安觉得他要说什么，“你直接说吧。”
“算了，一会儿说。”
苏安莫名地觉得有几分烦躁, 她抽开手下车，拉了一下包。
不知道裴季言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徐星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责怪她呢，别人不站在徐星那边，她也要站在徐星那边。
两个人从停车场上去, 沉默着等待电梯，还隔了几步远。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起来的。
徐星那个事情以后，裴季言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苏安小声嗤了一声：“搞得好像是你自己被劈腿了一样…”
就算记性不好，苏安至少还是知道当年他们俩谈恋爱，自己是绝对没有劈腿的。
不管跟谁谈恋爱，喜不喜欢，至少劈腿这种事情苏安是做不出来的。
饭点商场的直梯来得有点慢，苏安无聊翻动着手机上的信息，电梯那边叮地一声响，苏安正打算迈进去，电话骤响。
进电梯以后就没什么信号，一般来说，这个时候苏安会选择出去以后再接，但是她看了一眼。
徐星打来的。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
还没接这个电话，苏安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没有进去，裴季言是先进去了，她抬眸跟裴季言对上眼神，电梯门没关上。
裴季言看她在外面，给她了一个眼神。
——不进来？
苏安拿起手机，说：“徐星。”
裴季言敛了下眸，长腿一迈又出来了。
“我先接电话。”苏安说。
徐星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估计两个人已经吵得很厉害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并不会打电话给朋友。
先是向宗打了一个给裴季言，现在徐星也打了过来。
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徐星的声音很冷静，没有半点其他情绪的感觉，本来苏安以为这个电话接起来，她会带着哭腔跟自己求助。
但是没有。
徐星总是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安安，你现在有空吗？”徐星问。
苏安看了一眼裴季言，说：“现在吗？有的。”
裴季言：……
“我跟裴季言现在在一起。”苏安说，“我可能大概知道点什么。”
“嗯。”徐星应了一声，“那…你们俩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没办法说服他。”
苏安想都没想：“好，在哪儿？我们现在过来。”
“云熙府，我家。”
“行。”
电话挂断以后，裴季言垂眸看着苏安，问她：“不吃饭了？”
“现在他们的事情比较重要吧。”苏安说，“我们先过去，一会儿再说我们的其他事情。”
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说清楚，倒是挺关心别人的事情的。
裴季言似乎是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好。
饭也顾不上吃，虽然提前预定这家餐厅的位置也需要等待很久，但苏安还是急着去，两个人只是在商场这边逛了一圈，马上又上车返航。
苏安之前没去过徐星那边，这还是第一次过去，地址还是徐星微信发过来的。
裴季言看到以后问她，“你们俩那么熟都没去过？”
“在你们眼里，我们可能算不上很熟吧，毕竟刚认识几个月。”苏安扯了扯嘴角，“没有地址也挺正常的。”
“几个月的关系，值得你这样吗？”裴季言顿了顿，“你对徐星真的很纵容。”
苏安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跟裴季言解释。
“有的人，就算刚认识不久，你也会觉得她就是很适合跟你做朋友的人，这不一定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只能说时间越长越稳固吧。”她又说。
苏安说完，裴季言似乎是嘁了一声。
裴季言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说：“短短几个月就这样，以后要是认识了好几年，那是不是徐星做了更夸张的事情你都得保着她？”
苏安本来是想顺口说那当然的，但是突然哑住。
哪儿还有以后呢。
徐星现在剩下的时间，不过短短半年。
根本就没有让她去更远的机会。
所以，现在，就要把未来不能给她的东西全部给她。
苏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裴季言的语气里，似乎是带着隐隐约约的怒火，很难发现，但是还是有一些溢出来了。
他就这么跟自己的好兄弟感同身受吗？
苏安没应声，裴季言忽然说了句：“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纵容过我？”
苏安：……
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挺奇怪的。
不知道还要怎么纵容裴季言。
苏安瞥了他一眼，说：“但凡我狠心一点，也不至于现在还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她早就该在跟裴季言重逢的时候就跑远了。
这就是她对裴季言的纵容！
裴季言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个笑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先处理他们俩的事情。”裴季言说，“我们俩…”
苏安凝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