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最远就是去过这清水镇,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武安县呢。
霍擎平静道:“我曾去过许多地方,之后我与你细说一番,最后再决定去哪。”
“那打铁铺怎么办?”
霍擎戴好了面纱,看着她道:“不过是打铁罢了,去哪都能打铁,实在不行就换种活计。”
霍擎会选择打铁这门活计,因以前在军营时,被千夫长知晓他年纪不大,就安排他去打兵器,去了一年。
打兵器的打铁匠皆是打铁好手,霍擎在那待了一年,倒也学到了一些手艺。后来即便回了军营,也被时常安排过去监工。
听着霍爷的话,阿沅那漂浮不定的心思瞬间定了。她觉着有霍爷在,去哪里其实都一样,她本就是居无定所,无处可去。所以只要有霍爷的地方,无论何处都一样。
***
槐树巷。
大家都在传那打铁铺的霍铁匠带着卷走家底,跟人跑了的小娘子回来了!
他们二人还没到槐树巷,就有人先跑回去报信了。
所以二人还没回来,巷子里的人都跑出来等着观望了。
有人问:“不是说那小娘子跑了吗,怎又回来了?”
“会不会是被霍铁匠给绑回来的?可那奸夫呢?”
“霍铁匠打过战,杀人像割韭菜一样,你们说那奸夫会不会被霍铁匠这样了?”说着的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说话的几人都缩了缩脖子。
“可怎就把那没皮没脸的女人也给带回来了?不应该是一块这样了吗?”说话的人又学着前边那人做个了抹脖子的动作。
“我估摸着是鬼迷心窍了。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床上估计也没少花心思勾霍铁匠,所以霍铁匠才被她的身子迷了双眼,宁愿做个绿头龟。”
刚从家中出来的许家娘子听到这话,翻了翻眼,她不喜欢与她们多说,就是因一个两个嘴碎得厉害。
“你们亲眼看见小娘子跟人跑了?还是说你们亲耳听到霍铁匠说了?”许家娘子冷声反问她们。
旁人闻声,都转头朝着许家娘子望去。
有人反应了过来,问:“许家娘子你先前不是和打铁铺的那个女人聊得极来么,你给我们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许家娘子原本不想搭理的,可一想到苏小娘子脸皮子薄,要是被她们说得在槐树巷待不下去了怎么办?
心思一动,许家娘子来了劲,凑了过去:“也不知你们到底从哪里听来的,人家小娘子不过是和霍铁匠吵了一下嘴,跑回了家中而已。如今霍铁匠去把人接回来了,都快要成亲了,你们还说这样的话,就不怕霍铁匠记恨你们?”
提起霍铁匠的记恨,大家伙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李婆子说的。”有人指向一个带着几分尖酸刻薄像的老婆子。
李家婆子梗着脖子道:“他们要是成亲早就成了,何至于养了一个多月,又跑了一个多月都没说过成亲的事情。现在这会说要成亲,别是肚子里有货了,威胁霍铁匠当那冤大头吧?”
许家娘子的脸色立即难看了起来。那苏小娘子性子纯到什么程度,她是最为清楚了。
“李婆子,那苏小娘子可是与你有仇?不然你何至于这样编排她?且这个巷子有哪个小媳妇没被你说三道四过的?还是说你忘了巷子尾那周家的小媳妇的事了?”
旁人听到周家小媳妇,都微微变了脸色。
许家娘子继续道:“那周家的小媳妇可是差点被你这长舌妇逼得跳了河。李婆子,嘴巴可积点德吧。”
被当众掀短,李婆子登时脸红脖子粗,大声咧咧“啐”了一声:“你个不下蛋的,我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至于让你管得这么宽?!你还不如去多拜拜神,让神仙让你生个儿子,别让人家许木匠成了绝户!”
提起这个,许家娘子面色一沉。
大家伙的脸色也变得微妙了,有人眼尖,看到了许木匠,脸色更是一变。
“许木匠……”
不知有谁小声喊了一句,李婆子的脸色瞬间一白。
许家娘子见了李婆子的脸色,顿时起了坏心思,朝着李婆子的身后就喊了声:“霍铁匠。”
李婆子身子一哆嗦,脸上瞬间没了半点的血色。
“我、我懒得与你吵!”声音颤抖的说了这话,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巷子落荒而逃。
方才围在一处说话的人都想起了李婆子那张随便胡诌,差点害了人命的嘴。
心底也怕许木匠和霍铁匠计较,所以都悄悄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生怕一会那霍铁匠真的回来了,许家娘子会把方才的话都学了出来。
人散了些,许木匠走到了自家娘子的身旁,低声道:“那李婆子嘴碎,下次我让他儿子说她几句。”
许家娘子嗤笑了一声:“别了,她那样的人,我还能对付不了?妇人家的口角,你是个男人,别管。”
说完这话后,翘首往外望去,念叨:“那霍铁匠和苏小娘子怎还不回来?我还想着小娘子能好好磋磨霍铁匠一番呢,没曾想这一出马就把小娘子给哄了回来,。”
许木匠无奈道:“人家处不好,你又担心,现在和好了,你又觉得太便宜霍铁匠了。”
许家娘子抬起下巴看他:“那可不?你们男人就是莫名其妙。人家上赶着的时候,不接受,人家不搭理你了,你倒是上心了,这样的男人就得多治治才不会三番两次的矫情。”
话音才落,就见到远处霍铁匠牵着马,苏小娘子温顺的跟在身旁朝着槐树巷走来。
阿沅看到巷子口挤满了人,轻声唤了声身旁的人:“霍爷……这人怎么这么多?”
霍擎面色淡淡地看向巷口,不甚在意的道:“没事,正要消了他们的好奇心。”
拉着马走近,朝着许家夫妇微微点头示意,随即道:“今晚等做好饭后,请二位过来吃两杯酒。”
旁人的目光,与霍擎而言,不痛不痒。
许木匠笑道:“肯定得过去,那我先回去收拾收拾铺子,晚一些再和我家娘子过来。”
许家娘子与阿沅说了句晚上再过来与她说话后,也就随着丈夫回去了。
巷子的人好奇的张望着,有人忍不住问了句:“霍铁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摆喜酒。”
阿沅把头埋得低低的,霍擎开了院子的门后,她就先跑了进去。
霍擎转身回头,回了他:“快了,若是摆喜酒,会请大家过来吃酒。”
霍铁匠第一回 这么主动的说要请吃酒,大家伙都跃跃欲试:“那就说定了!”
霍擎点了点头后,拉马入了院子。再把院门关上了,挡住了外边那些人往院子里边探视的目光。
第48章 踏实日子
自阿沅离开后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从这一个多月以来, 霍擎就没打理过这小院,所以院中的杂草又长了出来。
霍擎牵了马进来,就见阿沅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子。
霍擎看了眼院中的杂草, 轻咳了一声, 解释道:“你离开后,我也无心打理,原本打算在去接你之前再打理一番的,但不曾想今日就把你接回来了。”
说到这,又补充:“方才我喊了许木匠与他娘子今日过来吃饭,一会, 我去买些菜回来后再收拾院子。”
其实院中也没有多乱,也只是多了些杂草而已。
而阿沅也不是望着杂草,而是望着这让她怀念的小院子。
在姑子庙的时候,她会经常想起在这小院住的时日, 想起霍爷,想起大黑马,想起被霍爷砍下的大树。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小院, 心中有各种情感交集到了一块。
但并无不适,却是有种归家的感觉。
阿沅也没有因外边围观的人所影响到心情。所以看向霍爷,脸上带了笑意, 轻声道:“院子等明日收拾也行,而霍爷也不知晓要买什么,我一会去买。”
阿沅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见此, 霍擎也松了一口气。
“也是,那一会我去拿银子给你。”
阿沅笑着应“好”,随后道:“我先回房放东西。”
说着, 拿着包裹转身回了堂屋。听在了先前自己所住的屋子外,抬起手放在门板上踌躇了半晌也没开门。
她当时走得决绝,从没有想过还会有再回来的一日,如今再回来,所以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踌躇了半晌,才缓缓地推开房门。
只是一推开,看到了房中所摆放的物件,随即一怔,惊讶得捂住了自己微张的嘴唇。
之前她的屋中只有一张小竹床,一张放东西的长板凳。可现在房中房中不仅有柜子,还有桌子椅子,女儿家放首饰且梳妆用的妆奁,就是小竹床上都放了新的被子和枕头。
阿沅怔愣了片刻,才立马退出了屋外。停在了堂屋门口处惊愕的望向把黑煞拉入马棚中的霍爷。
阿沅惊问:“霍爷,我屋子那些东西怎、怎么回事?”
霍擎把黑煞拴在了马棚中,转回头说道:“是先前在许木匠铺子做的家具,你走后没两日就做好了,也就送了过来。”
霍擎闭口不提特意嘱咐过许木匠不必太早送来的事情。
霍爷这么一说,阿沅倒想起来了这事,那时许家娘子还拉着她去她院子说要做的样式,只是样式什么的都没有说,晚上她就饮了酒抱了霍爷,如今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可随即想到那些物件所花费的银子,秀眉就微微蹙了起来,心疼道:“可这得花许多银子呀?”
阿沅在何家,有自己的小屋子。可小屋子中除了一张木板床外,也是一张用板子随意打的桌子,就是那面铜镜都是她存了许久的银子才买的。
霍擎思索了一下,说:“约莫花了七百文。”
听到七百文,阿沅一双杏眸蓦地一瞪:“这么多银子!?”
霍擎见阿沅如此惊诧,想了想,随即从马棚中出来。去洗了手,然后走上了廊阶,与她说:“你随我来。”
说着入了堂屋,进了屋子。
阿沅在房门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进了屋中。
霍擎入了屋中后,从木箱中拿出了布包裹着的东西,顺道也把怀中的一锭银子给拿了出来。
转了身,霍擎解开了那包东西,里边是好几串铜板,然后还有一些碎银子。
随之将手上的银子都递给了阿沅。
阿沅看到霍爷手上的银子,惊道:“霍爷你这是做什么?买菜也用不着这么多的银钱呀?”
阿沅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块银锭子,就是那些碎银子,阿沅都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
霍擎道:“先前孤家寡人一个,想着银子只够用就好,也未曾想过要存下银钱,所以先前的银子没剩多少。而月前我离开的那几日去了山中打猎,买了猎物得了五两,今日在山上救了武安县知府家的公子,也就收取了十两的报酬,现下约莫应有十六两多。我现下就这么些银子,等日后再多挣些,不会委屈了你的。”
阿沅心底一颤。心想,霍爷这意思是让她操持家中的意思?
想到这个可能,阿沅红了耳朵,低垂下脑袋,羞答答的道:“我与霍爷还没成亲呢,这事不着急的。”
霍擎拉过她的手,把银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你要买什么,你可自己做主,不用过于替我省银子。”
阿沅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但却是一点都不敢乱花银子。
“对了,快入秋了,你可先做几身衣服。”霍擎想了想,大概知道阿沅不大会舍得花银子,又补充道:“你做几身,顺道也给我做两身。”
听到霍爷做衣裳,阿沅便点了头:“那我过些天去给布店看看布料。”
霍擎“嗯”了一声,随后道:“明日一早,我去一趟陈家村寻你姑姑,让她前来见你,届时再把这事情都说清楚了。”
提起姑姑,阿沅也觉得得赶紧与姑姑交代这些事情。毕竟姑姑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先前不说是因迫不得已,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也不能再瞒着了。
霍擎从屋中出来,阿沅也跟着出来了。
阿沅回了自己的房中,看着屋子了里边的家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边,觉得不真切,却又觉得心里发甜。
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她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不再是寄人篱下了。
*
陈家。
芸娘今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见自己婆婆带着她的小儿子,还有老三一块出门。
也没听老太太提起过要出门,芸娘也就疑惑的问:“娘,你们这是要去哪?”
陈老太太心底有些慌,所以特意黑着脸道:“只得你天天往镇上跑,就不能让你娘我出一趟远门?且我出门去探亲戚还得与你报备不成?!”
芸娘不再说话,转身去喂鸡。
陈老太太从院中出来,离开了陈家村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偷偷松了一口气,与身旁的两个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可不能让她知道我们现在是去何家村,要是知道了就该通风报信了。那何秀才离开的时候给你们的娘塞了三钱银子,说是阿沅有消息的话就告诉他们,等人寻到了就给我二两银子,要是真得了二两银子,我一两,你们兄弟俩则平分一两。”
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毕竟只是陪他们的娘去一趟陈家村就能得半两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呀!
但仔细想想,陈老四疑惑的道:“那阿沅只是个继女,又是七八岁才开始养的。这不是亲生的,也不是从小养起的,那何秀才怎就舍得这么大手笔来找一个继女?”
老太太和陈老三闻言,都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思索了一下,陈老太太明白了过来,随即嗤笑了一声:“那阿沅生得貌美,养在身边,等考上了个举人,送到贵人的家中当妾讨好,那这官可还不得一直往上升?”
陈老四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那我们可得讨好那何秀才了,没准他还能念着我们帮找到他的继女,往后也能给我们安排些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