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林啸忍无可忍问:“陆兄,莫非有姑娘心悦你?”
他不信。
第239章 豁然开朗
林啸的疑问令陆玄唇角止不住上扬。
想想好友一把年纪还没动静,在他面前不好太得意了,少年努力压下唇角,摆出严肃表情嗯了一声。
林啸吃了一惊,看向陆玄的眼神满是狐疑。
“林兄这是什么表情?”陆玄皱眉。
林啸轻咳一声,试探问:“陆兄说的那位姑娘该不会是……冯大姑娘吧?”
陆玄犹豫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既然想让林啸帮着参谋,总不能什么都瞒着。
林啸陷入了沉默。
“林兄?”
林啸神色复杂看着好友:“陆兄,你是怎么产生这种——”
到嘴边的“错觉”二字有些伤人,他默默咽下换了别的说法:“怎么产生这种误会的?”
陆玄深深拧眉:“误会?”
突然后悔请林啸吃烧鸡了。
“冯大姑娘向你表露过?”
陆玄想了想,摇头。
没有表露。要是表露了,他还坐在这里苦恼什么。
“那……向你暗示过?”
陆玄这次想得更久,最终还是摇摇头。
冯橙要是向他暗示,他肯定会发现啊。
林啸抿了口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陆兄,冯大姑娘既没明示又没暗示,那你是怎么察觉的?”
这样也行的话,他觉得全京城的小娘子都倾慕他。
陆玄面皮微热:“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林啸没吭声,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特别信赖、亲近,还经常目不转睛盯着我出神……”
如果这不是暗暗倾慕,那是什么?
他可没见冯橙这样看别的男子,就算看薛繁山也不是这样。
林啸摸了摸鼻尖。
假如好友没有胡思乱想,自作多情,那冯大姑娘或许对好友有意?
可他不明白陆玄请他吃烧鸡说这些干什么,专门为了炫耀吗?
这也太欠揍了。
“既然冯大姑娘对你有意,你又想娶她为妻,那不是正好?”林啸没好气道。
陆玄苦恼揉揉脸:“可她什么都不说。我问了,她还生气。”
“姑娘家害羞吧。你委婉表达一下倾慕之意就够了,说得太露骨女孩子可能就羞恼了——”察觉陆玄表情不对,林啸顿了一下,“你怎么说的?”
“我就试探问她是否倾慕我。”
林啸:“……”
许久后,林啸认真问:“陆兄,你说了这话后,冯大姑娘没啐你一口?”
听林啸这么说,陆玄突然就放了心。
这么说,冯橙的反应还挺正常的?
见陆玄眉目舒展,林啸觉得不妙。
他算看出来了,陆玄在这方面是根擀面杖,他得救救这傻孩子。
“陆兄,你就没想过换个问法?”
陆玄示意他说下去。
“告诉冯大姑娘你心悦她,想娶她,问她愿不愿意。”林啸一字一顿,唯恐对面的“擀面杖”听不进去劝。
陆玄未加思索摇头:“不成。”
林啸迷惑了:“为何不成?”
“她要是不愿意,以后可能就不见我了。”
冯橙就是这么对待薛繁山的。
那样的话,还不如维持现状,徐徐图之。
林啸抬手拍拍陆玄肩膀,力气有点大:“陆兄,我觉得你是当局者迷。”
“怎么?”
“你不是自信冯大姑娘对你有意么,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愿意?”
陆玄被问得一怔。
“我看冯大姑娘挺正常一个姑娘,面对心上人的表白按说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见你?”
除非陆玄自作多情,人家姑娘对他没意思。
陆玄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林啸说得好像有道理。
他只想着薛繁山表达过爱慕的下场,却忘了冯橙对他和对薛繁山本来就不一样。
冯橙又不喜欢薛繁山。
对,冯橙不喜欢薛繁山,面对不喜欢的人纠缠自然不想再见面。
他不一样,冯橙喜欢他。
这一刻,陆玄豁然开朗。
林啸笑问:“陆兄想通了?”
陆玄微微颔首。
林啸举杯:“那我等着早日吃上陆兄的喜酒。”
陆玄耳尖微红,谦虚道:“说不定先喝上林兄的。”
林啸:“……”
就不该提醒这家伙!
什么叫说不定先喝上他的?他比陆玄大五岁,先喝上他的多正常啊。
二人走出陶然斋时,天已经黑了。
万家灯火装点着京城夜色,令京城的夜景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陆玄与林啸分别,迈着轻松的步伐回了国公府。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在令人焦躁的蝉鸣声中,终于到了七月初五这日。
整个白日都风平浪静,天黑下来后盯着吴王府那边的手下前来禀报,吴王的马车从后门悄悄出去了。
陆玄立刻给冯橙传了消息。
没等多久,穿着紧身黑衣的少女出现,看起来利落又好看。
陆玄深深看她一眼,不动声色道:“走吧,吴王乘的马车往千云山的方向去了。”
正事为重,他想说的话可以等冯橙有心情听时再说。
二人没有乘车,亦没有骑马,赶到千云山时并不比乘车慢上多少。
天已经彻底黑了,弯月如刀,在人们还没来得及留意时就悄悄隐去,只剩满天星子眨着眼偷看人间。
树高草深,蚊虫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冯橙挥了挥想往手背上叮的蚊子。
一只手伸过来,递过一只小瓷瓶。
“有驱蚊虫的功效。”陆玄低声道。
冯橙摇摇头:“身上有味道容易被人发现。”
她连橘子香露都没敢洒。
陆玄闻言失笑。
难怪今晚没有闻到橘子味了。
“就是青草味道,只涂一点在露出来的手背不要紧。”
冯橙将信将疑接过,打开瓶塞闻了闻,果然与周围青草香差不多。
她用小指挖出晶莹的绿色药膏涂抹在手背上,把小瓷瓶递给陆玄。
“你留着用吧。”陆玄没有接。
冯橙问:“你不涂一点吗?”
“不了,我不招蚊子。”陆玄淡淡道。
他皮糙肉厚叮起来吃力,要是涂了药膏,蚊虫定然全跑去叮冯橙了。
药膏出人意料的好用,冯橙终于不用挥赶蚊虫,能安安稳稳盯着梅花庵的动静。
远处的蛙声与近处的虫鸣交织成小夜曲,给枯燥的等待平添了几分意趣。
“陆玄,吴王出来了。”冯橙扯了扯陆玄衣袖。
第240章 中元
庵门悄无声息打开,照旧是慈宁师太送吴王出来,垂眸跟在后面的是静心。
躲在草丛中的二人目光追逐着吴王离开,很快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庵门重新紧闭,一切重归安静。
冯橙与陆玄对视一眼。
“先离开,边走边说。”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陆玄把冯橙拉起来。
下山的路还算平缓,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与交织的虫吟声遮掩了二人低语。
“吴王在梅花庵大概停留了两刻钟。”陆玄轻声道。
两刻钟,时间可以说很短。
冯橙回忆了一下梅花庵的布局:“这样看来,吴王拿到药就会直接离开。”
陆玄抬眸看了一眼夜空,估摸着时间:“吴王这次过来的时辰与上月二十五那晚差不多。我有个计划,只是在时间上一旦拿捏不准就会打草惊蛇,陷入被动。”
“说说啊。”冯橙走在陆玄身边,听了这话就弯了眉眼。
以她对陆玄的了解,他能说出来,就有了不小把握。
陆玄看她一眼。
冯橙好像突然放松了,真是个心大的姑娘。
可他偏偏……很喜欢。
夜色柔和了少年的眉眼,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低沉的柔软:“贼要捉赃,吴王身份非同寻常,想要惊动上边就要正好把他堵在庵庙里……”
听完陆玄的计划,冯橙叹道:“说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庵主欲置静尘于死地,静尘脱险导致吴王改变了取药时间,而一旦在这个时间把他堵在梅花庵中,他想否认与梅花庵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果还是白日,即便吴王出现在梅花庵中,还能找诸多借口搪塞。
吴王是皇帝偏爱的儿子,但凡有个过得去的理由当遮羞布,谁会追究呢。
“陆玄,你这个计划好,咱们就这么办吧。”
少女眼中有光,撩动着少年心弦。
“冯橙。”
“嗯?”
“你很相信天意?”
冯橙点头:“相信啊。去年春天你救了我不就是天意吗,不然怎么刚好那个时候去了那里。”
陆玄默默望天。
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个巧合。
“就定在十五那晚吧。梅花庵迟迟找不到静尘,一开始的紧张就会渐渐松懈,吴王觉得晚上取药不方便改回白日就不好办了。”
“好。”冯橙完全没有异议。
“那晚你就不用出来了。”
冯橙脚下一顿:“为什么?”
“中元节,你不怕?”少年挑眉问她。
冯橙这才反应过来按照推测吴王下次来的日子是七月十五。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倒是不怕,要是吴王害怕怎么办?”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反之像吴王这种亏心事做多的,恐怕忌讳就多了。
陆玄被问住了。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本来的信心满满难免打了折扣。
冯橙有些不安:“就像你说的,万一吴王改回白日取药呢?”
陆玄望着前方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大片屋舍,平静道:“那就再让他紧张起来好了。”
一直没有静尘踪迹,梅花庵这边确实没了那几日的紧张,就连先前派出一队尼僧整日寻人的大动作都没有了,只派出一位中年尼僧以化斋为掩护去人多的地方走走,看有没有什么风声。
这日那名尼僧匆匆返回,去见慈宁师太。
“你看到静尘了?”听了尼僧的话,慈宁师太面沉似水,语气冷厉。
尼僧语气肯定:“是静尘没错,我当时喊她,她还回头了。”
一听尼僧说看到了静尘正脸,慈宁师太脸色更难看了。
这说明没有认错的可能。
“那你没追上?”
尼僧不敢与那双闪着冷芒的眼睛对视,微微低下头去:“当时人多,静尘跑得又快,等追过去人就不见了……”
“下去吧。”慈宁师太虽动了怒,在不明真相的尼僧面前还是沉得住气的。
等尼僧退下,她重重一拍桌子,这才把火气发了出来。
摆在桌上的茶盏一阵晃动,茶盖掉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以为静尘凶多吉少了。
一个从未踏入过俗世的小尼,绮年玉貌,天真无知,侥幸逃离梅花庵真能在外头活下去?
就算没有丢了性命,恐怕也会落到腌臜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万万没想到静尘竟然还会在闹市出没。
慈宁师太不敢大意,去禀报庵主。
庵主的住处离着关静纯的园子不远,院中高大的菩提树遮天蔽日,有种远离红尘的寂静。
“今日下山的弟子看见静尘了?”
庵主生了一副好相貌,明眸如水,肌肤胜雪,让人完全猜不出年纪。
“嗯,下山弟子亲眼瞧见的。”
庵主举手看了看修长手指,笑了一声:“这个静尘,还真是好运气。”
“庵主,那咱们该怎么办?”慈宁恭声请示。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安排人去找。还有吴王那边,你立刻把情况传给吴王。”
慈宁领命而去,吴王很快接到了消息,登时心烦不已。
按着大魏习俗,到了七月十四就要避免走夜路,七月十五更不用说。
明日就是中元节,他本想着白日去千云山,谁知梅花庵又出了幺蛾子。
一个晚上的纠结后,吴王还是决定入夜再过去。
这件事大意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鬼节走夜路晦气,也不好安排人替他去。
母妃曾千叮万嘱,那药从梅花庵的师太手中拿到后,不能再过旁人之手。
中元节是个阴天,天色沉沉,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烧过纸钱的味道。
路上行人大多神色凝重,脚步匆匆。
锦鳞卫指挥使刘宁近来事务繁忙,早出晚归,到了这日也特意早些下衙,趁着天还没黑回家。
走出锦鳞卫衙门不久,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临街的路很是开阔,不是那些容易让人疑神疑鬼的巷子,可他就是莫名头皮发麻,心中打鼓,像是要发生不好的事。
没什么依据,纯粹就是直觉,而他能爬到这个位子,直觉救过他很多次。
锦鳞卫指挥使刘宁的手悄悄按上了腰间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