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冬天的柳叶
时间:2021-04-23 09:56:01

  苏贵妃抚了抚白猫,语气轻描淡写:“本宫记得望仙阁附近有一口废井,没记错吧?”
  小梁子心头一跳,不动声色道:“娘娘没记错。”
  那口井因为宫人投井而废弃,算下来有四五年了。
  “你把雪团带去吧。”
  “娘娘?”小梁子一愣,以为听错了。
  苏贵妃看着他,扬了扬眉:“没听明白?”
  小梁子觉得自己明白了,可又不相信自己明白了,低声问道:“娘娘,您是说把雪团带到废井那里?”
  “是废井里面。”说着这话,苏贵妃依然轻柔理着雪团的毛。
  小梁子张了张嘴,小声道:“奴婢明白了。”
  “别让人看见了。”
  苏贵妃说完,抱起雪团亲了亲。
  小梁子垂下眼帘,没去看这般情景。
  到了雪团进食的时间,绿雪却怎么都找不到雪团了。
  她脚步匆匆,四处去寻。
  “绿雪姐姐怎么这么急?”一名宫人问。
  绿雪压低声音问:“你看到雪团了吗?”
  “雪团?”宫人啊了一声,“先前看到往那边去了。”
  绿雪眼睛一亮,求道:“好妹妹,帮我一起找找吧。”
  宫人犹豫了一下。
  “雪团可是娘娘的心头宝,妹妹帮我,也是为了娘娘啊。”
  宫人点了头:“好吧。”
  二人开始沿着那个方向寻找,一路找到了花园里。
  “绿雪姐姐,宫里太大了,要是雪团跑出了瑶华宫,咱们到哪里去找啊。”
  见宫女有打退堂鼓的意思,绿雪忙道:“别的宫咱们也进不去,在这里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回去禀报了。好妹妹,陪我再找找吧。”
  见绿雪要急哭了,宫女提议道:“绿雪姐姐,人多力量大,要不再叫些人来帮忙?”
  见绿雪犹豫,宫女劝道:“把雪团找到最要紧,不然等天黑了就麻烦了。”
  绿雪听了劝,又去喊了平日交好的几名宫人寻找雪团。
  人多了就能分散开寻找,有两人不知不觉寻到了废井那里。
  “咱们走吧,这里怪吓人的。”见到那口压着石头的废井,宫女拉了拉同伴衣袖。
  另一名宫女是新人,不知道几年前的事,盯着废井狐疑道:“你看这口井明明废弃了,怎么那里有半个脚印?”
  宫女面色陡然变了。
  “赶紧走!”
  另一名宫女没有动:“咱们检查一下井里吧。”
  “不要惹事了,一口废井没什么好看的。”
  “可万一有事呢?咱们现在发现了还能有个清白,要是等回头被别人发现了,反倒会怀疑来过这里的咱们。”
  宫女被说动了。
  二人走到井边,一人一边抱住石板。
  “一,二,三,起——”二人一同使力,移开了石板。
  一股腐朽的气味冲来。
  天还是大亮的,能清晰看到黑沉的水面浮着一团白。
  两名宫女齐齐后退。
  “阿芳姐姐,你看到了吗,那是什么?”
  宫女面色惊恐,反问小宫女:“你看清了吗?”
  小宫女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道:“我觉得……我觉得是娘娘养的白猫……”
  冷风吹过,二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快来人啊,出事了!”
  随着两名宫女呼喊,很快聚来不少人。
  “出什么事了?”
  宫女指指搬开石头的废井。
  几名大着胆子的宫人凑过去看了,面色大变。
  “是贵妃娘娘养的雪团!”
  此时在场的有瑶华宫的人,也有其他宫的人,而这些人都知道这只猫的地位。
  雪团令太子妃受惊早产都没被处置呢,可见在皇上心中是有分量的。
  而这也说明了贵妃娘娘盛宠不衰。
  看着被捞上来的雪团,绿雪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雪团你怎么会在井里啊!”
  苏贵妃被禁足出不了门,小梁子领命去求见皇帝。
  往常这个时候庆春帝会邀苏贵妃赏歌舞打发时间,最近这个习惯改了。
  刘喜来报小梁子求见时,庆春帝正逗弄一只八哥。
  “让他进来。”
  小梁子一进来就扑通跪下:“皇上,娘娘养的雪团被人害死了!”
  庆春帝下意识皱眉。
  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怎么回事?”
  “雪团……被扭断脖子丢进了望仙阁附近的废井中……”
  听小梁子讲完,庆春帝沉着脸去了事发地。
  因是白日,围观宫人不少,一见皇上来了纷纷跪迎。
  庆春帝没心情理会这些宫人,一眼看到了地上湿漉漉的白猫。
 
 
第294章 改变
  庆春帝立刻移开了目光。
  曾经优雅讨喜的白猫,成了湿漉漉的死猫,这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小梁子趁机道:“皇上,贵妃娘娘听说后伤心极了……”
  “让人看着这里。”庆春帝吩咐刘喜一句,抬脚向瑶华宫走去。
  瑶华宫压抑严肃,只闻苏贵妃的幽幽哭声。
  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虽然因为近来的事这份宠爱打了折扣,庆春帝想到雪团的死还是软了几分心肠,温声道:“爱妃别哭了。”
  苏贵妃止住哭声,一双泪眼望着庆春帝。
  “皇上,雪团死了——”
  庆春帝走过去,拍拍苏贵妃的背:“朕知道。”
  “妾听说雪团是被人丢进了废弃的井里!”苏贵妃泪眼婆娑,神色痛苦,“皇上,您说是谁这么狠心啊?”
  庆春帝皱眉。
  雪团明显是被人弄死的,这个人——他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张面孔。
  “宫中的人都知道雪团是妾的心头宝,害死雪团分明是冲着妾来的!”苏贵妃喃喃,突然神色一僵,紧抓着庆春帝衣袖道,“是皇后,肯定是皇后的报复!”
  庆春帝沉默着。
  苏贵妃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激动的指控没有令她神情扭曲,反而越发惹人怜惜。
  “定是皇后不满您对妾的处置,所以出手弄死了雪团。”苏贵妃拉着庆春帝衣袖,“皇上,皇后的怨恨不只是针对妾啊!这一次她杀死雪团,下一次就可能是妾了,那再下次呢?”
  庆春帝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道皇后怨他。
  而想到这个,他就非常烦躁,越发不想见到皇后。
  她有什么好怨呢?他是皇上,难道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人?
  他忙完朝政就不能放松一下,必须对着一个情绪不定以泪洗面的妻子,还要随时承受唯一嫡子夭折的压力?
  这些年他再怎么喜爱贵妃,也不曾动过废后的心思,还要他怎么样?
  贵妃说得不错,皇后对雪团出手,分明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这一次她能质疑他对贵妃的禁足处置,那下一次呢?
  有太子傍身,有成国公府支持,如今又有了孙子,她是不是觉得有没有他这个皇上都无所谓了?
  苏贵妃的话如尖刀,刺中了庆春帝最在意也最恐惧的地方。
  他的怒火被成功点燃了。
  盯着庆春帝大步往外走的背影,苏贵妃勾起了唇角。
  她就知道,对皇上来说质疑他的决定远比事情本身重要。
  一只猫的死活皇上在意吗?
  不在意。
  可他在意帝王的威严被挑衅。
  只可惜皇后永远不懂这一点,那个蠢女人在意皇上的爱,在意妻子的身份,总妄想以对丈夫的要求来要求一个帝王。
  这么蠢,那就只能被她踩在头上了。
  “皇上驾到——”
  坤宁宫中,随着内侍一声传唱,庆春帝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陆皇后正在看书,放下书卷起身行礼。
  庆春帝走到陆皇后面前,沉着脸问:“贵妃养的猫死了,皇后听说了么?”
  他以为陆皇后会否认,谁知陆皇后淡淡道:“恰好有宫人路过,回来禀报了。”
  “既然如此,皇后为何还坐在这里看书?”
  陆皇后看着庆春帝,露出错愕神色:“只是一只猫而已,贵妃都没打发人来请我处理此事,难道要我亲自去看猫尸?”
  庆春帝被噎了一下,脸色越发沉:“雪团是被人杀死丢入废井中的,难道皇后觉得这只是一只猫的问题?”
  “皇上既然这般看重,那我便安排人查一查吧。”陆皇后语气平静,“只是猫儿弱小,任何人都有杀死它的能力,我不敢保证能很快找出行凶的人。”
  庆春帝冷笑:“虽然任何人都有杀死猫儿的能力,可谁会杀死贵妃的爱宠呢?”
  陆皇后定定看着庆春帝,问:“皇上这是何意?”
  “皇后若是不满那日朕对贵妃的处置,大可直说,何必做有失皇后身份的事!”庆春帝见陆皇后还是硬邦邦的样子,直接把话挑明。
  陆皇后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还好侄儿早就提醒过,面对兴师问罪的皇帝她早已准备好心情,而不是只顾着愤怒。
  “说来说去,皇上是怀疑我了?”陆皇后淡淡问。
  她的平静令庆春帝怒意微滞。
  “朕知道因为太子妃早产的事皇后心中有气,可那只是一个意外,你堂堂皇后与一只猫计较,传扬开来难道好听?”
  陆皇后轻轻摇头:“皇上不知道。”
  庆春帝皱眉。
  陆皇后平静道:“那日我说那不是一场意外,皇上问我要证据。而今日皇上同样无凭无据,却直接把杀死雪团的罪名扣在我头上。皇上凭心想一想,我们成亲二十余载,相识更久,我是对人有气却向畜生撒火的人?”
  庆春帝被问住了。
  那个尘封在脑海深处明媚飞扬的少女在记忆中悄然复苏。
  他当初喜欢的就是那个姑娘的爽朗与骄傲。
  而这些年来,他与皇后有诸多不愉快,却从没把隐私算计往皇后身上想。
  她就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庆春帝变幻的神色,陆皇后自嘲弯了弯唇角。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她只要放下愤怒与失望,与他心平气和提一提以前,他就能听一听,而不是甩袖离开。
  这个发现没令陆皇后愉快,而是更觉悲哀。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越发平静,甚至有了几分温柔:“我刚与贵妃闹了不愉快,皇上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能背。”
  庆春帝动了动唇。
  这样的皇后令他有些不适应,可那些指责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可就算我不背这个罪名,在皇上心里,在宫中上下心里,这个嫌疑都洗不清了。”陆皇后目光清浅望着气势缓和下来的庆春帝,带了几分祈求,“请皇上好好查一查,还妾一个清白吧。”
  庆春帝嘴唇翕动,许久后嗯了一声,叫来刘喜吩咐道:“刘喜,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到底是皇后还是别人,那就彻查吧。
  刘喜很快带人调查起来。
 
 
第295章 发现
  作为颇有权势的大太监,刘喜手下能干的不少,一部分人负责询问在场宫人,一部分人则以废井为重点展开查探。
  询问宫人这边没有什么进展,搜查周围的一个小内侍则发现了异常。
  “这是什么?”
  阳光下,横伸的花枝间有东西闪闪发亮。
  他拨开花叶,把那亮晶晶的东西取下来。
  是一只小小的红珊瑚耳坠。
  小内侍立刻禀报刘喜:“督主,小的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
  小内侍把珊瑚耳饰呈到刘喜面前。
  刘喜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把耳坠拿起来,对着阳光打量。
  阳光疏透,小小的珊瑚耳坠莹润艳丽。
  刘喜眯了眯眼,问:“在哪儿发现的?”
  “就是那边的树枝上挂着。”小内侍伸手一指。
  “带路。”
  小内侍领着刘喜来到那株树旁。
  那是一株离废井数丈远的桂树,这个时节依然枝叶青翠。
  刘喜往树后站了站,从这个位置望向废井,正好能瞧得清清楚楚。
  “这耳坠是挂在哪里的?”
  小内侍指着一根横伸的花枝道:“这里。”
  刘喜伸手搭上那根花枝,估计了一下高度。
  挂住耳坠的花枝应该到站在这里的人耳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比他的耳朵还要高一些。
  刘喜推测,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一名个头高挑的女子。
  宫中处处讲规矩,这样的红珊瑚耳坠可不是一名普通宫女能戴的。
  刘喜是庆春帝最器重的内侍,过眼的好东西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只珊瑚珠耳坠的品质。
  不好不坏,它的主人最有可能是低阶嫔妃,或者有脸面的女官。
  而嫔妃或者女官佩戴的首饰,绝大多数都记录在册。
  “请尚服女官来。”
  不多时,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来到刘喜面前,屈膝行礼。
  “孙姑姑不必多礼。”刘喜把珊瑚珠耳坠拿给她看,“你对这耳坠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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