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顾虑不无道理——魔族铁骑来势汹汹,假如大举进攻,妖族十州均需防御,越是危机时刻,越需竭力稳定军心与民心。
楚云昊不愿放任妹妹冒险:“万一魔尊存心为难…”
“他堂堂魔界之尊,难道还能在妖界的众目睽睽之下把我一个小女子弄死吗,也不怕四界的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楚灵犀给哥哥吃了一粒定心丸,但这亏不能白吃:“景霖将军的孙子右臂已废,魔尊下手必然不会客气,我是替整个妖界挨打,先前所提的条件需再翻一倍!”
第82章 我是魔尊的小迷妹
楚灵犀成功将兄妹军的装备再翻一倍,视死如归踏上擂台。
与女子动手毕竟不甚光彩,魔尊君棠立规矩:“仅过十招,如果你能够躲得开,伤景家子嗣这笔仇怨就可一笔勾销。”
“魔尊大人大量,在下甚为佩服。”
楚灵犀皮笑肉不笑地假客气,心底却暴躁咆哮着:“装什么善心大尾巴狼,你明知道姑奶奶既躲不开又不能躲开!”
“请出招。”
魔尊极有风度地谦让。
“您先请。”
楚灵犀承不起这份人情,并且很难把握尺度,出手过轻显得做作,出手过重将会被立刻反杀。
“等等!”
看到魔尊抬手转指,似乎要放大招,生死面前,酷帅吊炸天的妖女战神也不禁心慌慌,万一魔尊是惹事不怕事大的主,她恐怕真得英年早逝,此时下场已来不及,多讲几句好话或许能够增大生还概率:“那什么…有几句心里话,本不大好意思说,可万一带进坟墓又很遗憾…”
楚灵犀的节操早已碎成渣随风飘散,颜面诚可贵,气节价更高,若为苟活故,二者皆可抛。
魔尊君棠刚刚凝聚的真气被她一嗓子吼散了,不耐烦地说道:“省去废话,直接讲重点!”
“其实…”楚灵犀豁出脸面以求保命,信口开河道:“小女子是魔尊的迷妹,对您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如江海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优秀如您,定然不缺迷妹,不过迷妹多多益善,就算损失小小的一个,总归是遗憾,对不对?”
魔界与妖界分立擂台两边,眼见她无底线地胡闹耍宝,妖界十州国主齐齐羞愧遮面,而魔界兵将嘘声一片,连连喝倒彩。
景宇带头高声喊道:“妖女战神,原来你也有怂的时候,丢不丢人?”
楚灵犀怂的理直气壮:“对战魔尊谁能不怂,谁不怂谁就是我祖宗!”
魔尊君棠的耐性所剩无几,盛怒间一字一顿道:“你的闹剧还要继续吗!?”
楚灵犀拱手道:“不敢不敢,请魔尊动手,千万不要因为我是您的迷妹而心慈手软,只要能让景老将消气,小女子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本尊成全你!”
话虽如此,但面对油滑嘴甜的女子,魔尊难免嘴硬心软,并未使用兵器,仅以掌力出招,狂龙逐日加云鹤伏虎,怒涌狂潮接翻江倒海,惊雷劈山再万箭穿云,六月飞霜又寒冰霹雳,紧接着以日曜长空闪瞎围观者的双眼。
行云流水的狠戾招式均是名号响当当的掌术拳法经典,恰恰因为是经典,故而闪避难度并不大。
楚灵犀掐指而算,了不起的自己已躲过九劫,仍毫发无损。
当然自恋的她还未彻底丧失自知之明,魔尊显然在暗戳戳地放水。
成败就在最后一招,非得挂点彩才能够顺利摆平麻烦,楚灵犀狠心一跺脚,在心底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魔尊君棠掌中燃起无量冥火,暗赤烈焰,幽幽闪动,俨然是大杀招十方俱灭。
楚灵犀从头顶凉凉到脚底,心中谩骂言语似波涛暗涌起伏:“我靠,老天爷你不是在玩我吧,这哪里是暴风雨,明明是龙卷风!丧尽天良的魔尊,敢情你用的是九颗蜜糖搭配一包砒霜的诡奇套路!亏得姑奶奶还考虑过给你和厉国主保媒拉纤,这红娘老子不干了,衷心祝愿你鳏寡孤独一辈子!”
她在凡间听过俗语,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正巧与她的处境不谋而合,反正伸头缩头都得挨刀。
忍得魔尊一掌,便可快刀了仇怨,不忍此时痛,日后将与魔界有无休无止的争端,犹如被钝刀子凌迟,痛苦增百倍。
楚灵犀将周身灵力汇聚于心脉,咬牙闭眼,不闪亦不避。
一向出招稳准狠的魔尊被妖女带跑偏,心理活动莫名多了起来,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眉头越蹙越紧:
“这丫头真的有胆量不躲吗?”
“她竟然还不闪?”
“她再不躲开就来不及了,以她的功力,不死也得重残。”
“该不会我伤了她的脑袋,把她打傻了吧?”
“不,她正是因为不傻才不躲,妖女战神果然名不虚传,据说女子狠起来不要命,果然不假。”
“好胆色,如果是男子,真可以好好较量一场,可惜。”
“这是本尊第一次与女子交手,也是最后一次,我与雌性物种气场不和,除了挚爱柳芽,绝不会再和任何女子有任何形式的接触。”
楚灵犀就这样挨了一掌,生生被打下擂台,倒在哥哥怀中,接连吐血不止,鲜艳张扬的红衣刹那斑驳骇人,勉力撑着真气起身,可惜最终未能成功,虚弱晕了过去。
其实她是装的。
魔尊既给她一个舞台,她便顺势演绎绝代影后。
在伤到她的那一刻,魔尊掌中的五成杀气已转换为纯粹推力,使她狼狈摔下擂台,好在不损性命与功力,就是被震断三根肋骨。
她是浴血沙场的真汉子,再提刀杀百八十个寻常兵将不成问题。
可是女人如水,即便她是钢如坚铁的女汉子,在魔尊面前也得被迫化成水。
此刻不晕,更待何时,将这副半死不活的柔弱模样送给景家,算是一份没有系蝴蝶结的血色赔罪大礼。
楚灵犀丢了面子,赢了性命。
更何况以她目前的功力段位,本就没脸向魔尊讨面子。
第83章 王者与青铜
伤筋动骨一百天,楚灵犀卧床修养整整三个月。
此间她发愤图强,博览群书,并非是平素常看的话本小说,而是法术道经与兵法典籍。
哥哥楚云昊一度以为她的脑子真的被打伤了,接二连三找来不少大夫。
她不是傻了,而是清醒了。
昔日的妖女战神,横行妖界无敌手,自恋傲娇狂嘚瑟,经过与魔尊的一番较量,方知自己仅仅是一只坐井观天的小小青蛙,就能在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里瞎蹦哒。
她胸怀鸿鹄壮志,不稀罕当妖界女霸王,要做就做四界女王者。
可如今她的段位不过是区区青铜。
魔尊君棠实乃真王者,不仅法术强于她百倍,谋略更是狂甩她几条街。
擂台之上,魔尊游刃有余,下手既不过轻也不过重,不显山不露水地放她一马,既替景家报了仇,完美安抚老臣心,又不至于和妖族结仇。
这尺度,这分寸,这心机,拿捏的正正好好,值得她细细深深揣摩一百次。
楚灵犀差点真成了魔尊的小迷妹,但她不是盲目沉迷,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倔强。
差不算什么,早晚有一日她能够逆风翻盘。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她比魔尊年轻得多,有的是资本,单凭寿命就能活活熬死他。
她发下重誓,必要风风光光赢过魔尊,一雪前耻。
怎料造化弄人,重生的她,偏偏借了柳芽的躯体,不得不委身于魔尊,少儿不宜的戏码一段接一段。
妖女战神明明是事业型大女主,奈何时运不济,深陷艳情话本的泥沼。
她本是立志要超越王者的女人,摇身一变,却成为依附王者的女人。
魔尊君棠朦胧梦醒,梦中人就是怀中人,千年夙愿终成真。
他缠绵吻上朱唇,却被无情推开,风月春梦被现实狂风狠狠摧残。
楚灵犀对于自己目前的人设极其不满,伸臂与他相隔:“魔尊,咱们先谈正经事,行不行?”
那锐利的眼神,那决绝的语气,显然不是柳芽,而是孤身入魔军营帐的妖女战神。
魔尊君棠不会给柳芽之外的女子半分关怀,披衣起身道:“前日我亲赴元清神尊的寿宴,提出要见凶兽梼杌,在场老神仙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万紫千红百般灿烂,推三堵四各找借口,由此来看,你的推断没有错,当年梼杌脱离封印确实是仙界所为。”
楚灵犀觉自己的智商没能跟上重生的节奏,梼杌被重新封印后,由元清神尊将其镇压在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之下,先前柏诚提起时,她就该猜出魔尊的真实意图,一拍大腿,匪气如旧:“那帮老神仙扯皮的功夫可都不一般,我们想要见到梼杌恐怕不容易。”
魔尊轻晃茶杯道:“见不见梼杌不重要,确认真相最重要,此事是我手中的一张底牌,倘若仙界胆敢主动进犯魔界,那本尊就将梼杌的秘密公之于众。”
楚灵犀提醒道:“那得尽快在冥灵洞府外设下结界和封印,以防老奸巨猾的仙帝再耍花样!”
“在你讲出冥灵洞府秘密的当日,本尊就已安排好封印一事…”
魔尊君棠习惯性地看向她,魂牵梦萦的容颜使他心波起伏,又迫不得已转回头:“我设结界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仙界玄武族的秘密封印痕迹,应是林泽所为。”
楚灵犀一头雾水:“绿帽王林泽难不成是想砸仙帝的场子吗?”
魔尊君棠袖手踱步:“四界近来发生不少大事,仙帝宣布将禅位于嫡子澄晖上仙,玄武族上下均未参加贺宴,显然是要公开与仙帝父子决裂;此外妖界十州也不太平,自从你命丧楚国主之手,厉州、颍州、兖州、元洲皆正式断绝与楚州的往来。”
楚灵犀与颍州、元洲和兖州的关系确实不错,不过对于厉国主的抉择十分不解:“厉州为了我和楚州翻脸,这不可能吧。”
魔尊君棠提起此事便分外闹心,没好气道:“‘厉国主错爱楚州姐妹花’,这是如今茶楼酒肆中最为热门的新话本,泼天狗血洒遍四界。”
第84章 妖女战神的原生家庭创伤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出伦理撕逼大戏,楚灵犀满心愤懑无奈:“楚州姐妹花,该不会是我与楚盈盈吧?”
魔尊君棠以冷淡的语气嘲讽道:“楚州的狗血剧,怎可能没有妖女战神,你是戏中独得厉国主真心的大女主。”
楚灵犀驳斥无稽之谈:“开什么玩笑,厉国主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他是扳都扳不直的纯弯”,楚灵犀脑中顿时浮现一个猜想:“这个不靠谱的故事说不定就是厉国主编的,他为了报复而蓄意毁坏我的名声!”
“妖女战神堪称声名狼藉,你的名誉难道还有被毁坏的空间吗?”
魔尊君棠毒舌补刀,又道:“那日你提起厉国主取向特殊,本尊便觉匪夷所思,因为厉王妃即为你的庶妹楚盈盈,传言厉国主夫妇感情不和,原因是你插足其中。”
“天下男子千千万,何必非在窝边转,厉国主那款的窝边弯草不合姑奶奶的胃口!”
面对荒唐的流言蜚语,楚灵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拿起魔尊手边的茶壶,如土匪般一腿踏上矮凳,大喇喇地就着壶嘴吞下几口,但仍难平息心火:“人红自然是非多,连柳芽上仙都不例外,她比我夸张多了,名号就是四界绯闻…”
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正在缺心眼地作死,当即绞尽脑汁救场:“其实我的意思是…连白璧无瑕的柳芽上仙都曾深受流言与绯闻的困扰,更何况是不羁如风的我。”
魔尊君棠凛冽波光斜瞪仪态放肆的她,脑海莫名浮现昔日擂台比武的情景,一袭霸气红衣的妖女战神厚着脸皮与他耍宝周旋。
此时保命为先,楚灵犀识眼色地端正站姿,规规矩矩垂手而立。
魔尊君棠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站远一些,继续道:“你与厉国主一度交往很深,楚家兄妹军还曾多次与厉州军队共同备战演练,后来突然断绝来往,究竟是何缘故?”
“一摊烂账,一言难尽。”
关于这段糟心事,楚灵犀不知该从何讲起。
魔尊君棠刨根问底:“长话短说,本尊洗耳恭听。”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灵犀道:“厉国主好龙阳,却娶了楚家的女儿做后宫摆设,这本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可是…”
她忍不住郁闷长叹一声,继续讲述闹心往事:“当时我头脑一热,误蹚了这摊浑水,而厉国主同样也脑子抽风,他不便公开自己的癖好,竟用我做挡箭牌,就这样大大折腾了一场,最终我决定与厉国主老死不相往来。”
比起狗血伦理大戏,魔尊君棠更关心背后所隐藏的政局大事:“楚家兄妹军与厉州联手,目的想必是吞并整个妖界。”
“‘吞并’这个词不大妥当,我们最初的谋划是,培养妖界最强联军,以此作为威慑,尽量不发生武力冲突,使其余八州主动臣服。”
雄图霸业生生被狗血事件搅黄,每每忆起,楚灵犀心中的无限悔恨便逆流成河。
倘若楚厉联盟不决裂,定能够成功将妖族十州各自为政的局面转变为两分天下,届时妖界的实力将大大增强,不会再受仙界与魔界的夹板气。
魔尊君棠心细如尘,仍旧存疑:“楚家兄妹与厉国主均是以大业为重的狠角色,为区区绯闻而放弃结盟大计,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的无良渣爹和心机渣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联手玩灯下黑的损招,楚家兄妹与厉州的联军本是一艘可以乘风破浪的巨轮,偏偏在阴沟里翻了船!”
楚灵犀的拳头下意识紧攥,她素来眼光毒辣,无论仙魔妖人,闲谈几句便可看透本性,唯独在同父异母的庶妹楚盈盈身上失了算。
那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不止怪白眼蛇歹毒,也怪农夫太愚蠢。
不将妖女战神的背景彻底盘查清楚,魔尊君棠无法安心:“破坏楚厉联军的代价是舍弃妖界一半的江山,楚国主为何如此忌惮你们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