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晓晓怎么样了？”她又勾头往小车里面看。
卫明川说：“醒着呢，一直睁着眼睛四处看。”
林念茵也看见了，她伸手点了点小孩儿的脑门，笑着说：“好奇心这么强啊，可惜了，你现在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我也不能把你抱出来，万一晒着你可怎么办。”
她又顺手摸了一下小孩儿的身上，出汗了，但情况还好。
林念茵干脆拿了一条帕子出来用水打湿，然后给小孩儿擦擦后背还有脑门以及手脚，这才重新把她放下。
小孩儿咿咿呀呀地叫，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想要出来，想要抱抱，但林念茵没敢抱她，还是怕万一不小心碰到或者晒伤。
他们加快速度继续逛，路上又遇上几个看中他们的小车的。
因为没有林念茵想要的东西，她都婉拒了。
不过他们倒是花钱买了几个小玩意儿以及小木雕，打算给孩子当玩具。
刚要往回走的时候，他们又被之前最先说话的那个大哥叫住了，“嗐，大兄弟，大妹子，你们过来一下。”
这个旧货市场以前应该是某位朝廷官员的府邸，非常大。
那位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地方，等林念茵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他蹲在廊檐下面探头探脑的。
她和卫明川走过去，就听见那人笑嘻嘻地说：“哎，我刚才帮你们问了一下，这电风扇还真没有，不过倒是有人家里面有坏了的收音机，你们要不？”
林念茵挑了一下眉，“有人？”
那人一听就知道林念茵是啥意思，“嘿嘿嘿”笑了两声，摆着手说：“我家，我家，不过是坏了的，想扔又舍不得扔，之前我拿到这儿想和人淘换，也没有人愿意要，这不，我就想问问你们，妹子，我看你们也不像缺钱的主儿，但你们刚才又说想要旧的电风扇，我这不琢磨了一会儿，就打算问问你们，不要也没事儿，我就问问，就问问。”
他大概也不好意思，一连说了很多个问问表示没什么别的。
林念茵之前确实动过买收音机、手表这些几大件的念头，不过那些都暂时不着急，也比较容易买到，她最想要的还是电风扇。
可现在这人既然都已经问了，林念茵想了想便问道：“你说的坏了是指什么地方坏了？”
那人双手在面前一摊，“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也不知道咋了就坏了，我还找人给修了，也没修好。”
林念茵没见到实物自然也没办法一下子就给出具体的判断，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过去，现在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那人连连跟着点头，“那也行，我们家就在西南边棉纺厂的家属房那边，妹子你们要是过去就说找李向前就行，都认识我。”
林念茵点头，“好，我记住了。”
从百货商店到旧货市场轮一圈，早就日头高照，显示着中午了。
林念茵在车上喂了孩子，又和卫明川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了饭，然后才去的回收站。
这年月，回收站里有以前抄家后丢过来的东西，也有个人或者家庭卖的，基本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从缺了腿脚的桌椅板凳到破铜烂铁、纸张旧书，甚至一些砸碎了的古玩摆件也都能看到。
在回收站淘货买东西的也不少，但像林念茵和卫明川这样长得不错又带着孩子过来的，就少见了。
林念茵看了一眼里面乱糟糟的景象，和卫明川说：“你和晓晓就别过来了，我进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到时候自己组装一个也行。”
卫明川盯着回收站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里面人多，你小心点。”
林念茵说：“我知道。”
回收站守门的是个老大爷，见林念茵进去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多看了两眼，然后又重新闭上了，手中的蒲扇一摇一摇的，看着特别悠闲。
林念茵进去后就惹了里面几个淘、宝人员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等他们看见林念茵要找的都是垃圾中的垃圾，什么破铜烂铁之后，就十分放心了，也很奇怪怎么还会有人要这些。
林念茵没顾得上这些人，她是个虎的，基本上在回收站里能找到的稍微有用东西，也不拘是什么，都被她挑了出来。
等到她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拿出后后，守门的老大爷也悠闲不起来了，刷就从椅子上蹦起来，瞪着眼睛道：“小姑娘，这些都是你要的？”
林念茵点头，“对，都是我要的。”
“不是，你这……”老大爷皱着眉，“你这也太多了，就算是买废铁，你这些也要不少钱呢。”
林念茵点头，“我知道，您给算算。”
“这……真的都要？”老大爷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和你讲啊，你现在买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就算你将来后悔了，我们也不给你退的，而且你也只能当废品再卖回来，这卖和买可不是一个价钱啊。”
“没关系，您先帮忙算算多少钱就是了。”林念茵又招呼了卫明川一声，让他帮忙在门口看着，她又扭身进去了。
刚才找东西的时候，林念茵看到了一些国外的书，仿佛有一些关于机械的，她打算再次去确认一下，要是真的是关于机械的，就一并都买了。
上辈子，她早年所学基本上荒废了不少，后来女儿走了，她为了不让自己整日沉沦在悲伤的情况下，又重新捡起了当初的学识，虽然称不上多么厉害，但也勉勉强强能修个手表，做个收音机，要是材料允许的话，搞出来其他更加好一点比如冰箱空调洗衣机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
但她懂得的更多都是后世比较先进一些的知识，这个年代的相关知识，她还需要补补，以便沟通。
林念茵在一堆废弃的书里面挑挑拣拣，还真找到了几本，有纯英文的原本书籍，也有俄语书籍。
林念茵读书那会儿学的还是俄语，后来也学过英语，两种语言都能看懂，正好这几本书她没有，林念茵干脆就都拿上了。
只不过现在情势紧张，有关于国外的东西很容易被搞成资修，林念茵又免不了和看门的老大爷解释了好一通，才勉强把那几本书买下来。
这一忙活就是半晚上了，两人才开始往回走。
到家的时候快七点了，天边的太阳还在挂着不肯下去。
他们一回来，又立刻引起了一片注意，伸头探脑地想知道两人这大热天的进城到底买了什么好东西。
也有人等不及问道：“回来啦，你们这一趟出去可够久的啊，都买了啥啊？”
林念茵今天晒了一天，又累又热，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就说：“没什么，就一些生活用品。”
她伸手准备和卫明川一起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又被卫明川拦了下来，“廊檐上晒的有水，你先去洗洗，我自己来。”
林念茵也确实难受，尤其是扒过回收站后，身上全是灰，还黏糊糊的。
她干脆把小孩儿一起推屋里面，娘女俩个一起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出来后，卫明川刚好收拾完。
林念茵赶紧让他也去洗洗擦擦。
卫明川刚一走，有几个人就伸头探脑地过来了，以杨婶儿为首问道：“小林啊，我刚才咋看见你们家小卫从车上卸下来一堆破烂啊，你们进城干啥去了，就弄这些破烂了啊？”
林念茵说：“是我从回收站买的，想做点东西。”
“做啥子？”
林念茵摇头，“现在还不确定呢，这些东西太杂，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几个军嫂被林念茵说的云山雾罩的，还想问什么就被杨婶儿打断说：“你们没事儿问那么多干啥子，就算小林说了你们也听不懂，等到她做出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其他几个人撇了一下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杨婶儿说：“小林啊，你们这么晚才回来，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今晚就去我家好了，刚好我今天买了肉炖了汤，你们也一起吃点。”
林念茵连连摆手，“杨婶儿，可别了，我在外面跑了一天，又热又累，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等我歇会儿，煮点稀饭配点拍黄瓜吃，比什么都香。”
杨婶儿说：“那倒也是，行吧，我看你也想歇着了，我就不再这儿吵你了。”
她说着，还把其他的几个一起拽走了。
可算是清净下来了。
林念茵起身往后面的菜园子边上捡了一叶芦荟下来，剥皮后把里面的凝胶全部都挖了出来。
她先抹了脸还有四肢，等到卫明川出来的时候，林念茵就赶紧让他帮忙抹一下她够不到的后背。
涂完了，又给卫明川涂。然后继续歇息了一会儿，才烧饭，吃饭。
现在天太热，外面有不少人吃了饭后就坐在门口乘凉，顺便说说话，也有小孩儿不怕热在来回跑。
林念茵始终还是惦记这风扇的事情，今天也没有在回收站找到风扇，倒是让她捡了几个破旧的发动机，林念茵决定先把图画出来，标注好尺寸，回头找木匠打一个木头的壳子出来，然后装上发动机后也能用。
修修改改，林念茵还怕人看不懂，每一样都细细标注上了，这样下来一共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算把图纸完工。
等到卫明川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她就把图纸递给他，然后问道：“你说这些人家能做出来吗？”
卫明川盯着图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做是肯定可以做的，不过可能需要时间。”
“没关系。”林念茵摆摆手，“反正也不差再等些日子了，正好我还要看看其他的东西，那些发动机也要修的。”
等到林念茵收到做好的零配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远远比林念茵预期的时间要短。
刚巧她这段时间也把带回家的那些破铜烂铁基本上收拾出来了，当即就开始组装。
电风扇的工作原理很简单，所需要的各种配件也不难，林念茵没多久就组装好，开始尝试通电。
木制的扇叶在林念茵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幽幽地转了起来，林念茵当即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流扑面而来，瞬间觉得身心舒爽。
她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总算是好了。
“好了。”林念茵忍不住回头去找卫明川，盯着他的眼睛开始笑。
卫明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厉害。”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林念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很简单，就是靠转子、电容、线圈这些就能完成。”
卫明川说：“但我不会。”
林念茵：“术业有专攻嘛。”
有了电风扇，林念茵也总算是送了好大一口气，觉得晚上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刚巧前段时间出去的时候还买了点火硝回来，卫明川又在厨房的后面挖了一个小地窖，他们每天都会用火硝制一点冰出来用，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睡觉的时候，林念茵就放了一个冰盆在电风扇的前方，没多久就感觉空气没有之前那么粘腻和燥热了。
当晚，不止林念茵，就连最近晚上经常闹腾的小孩儿除了饿了要吃的，基本没有醒过。
林念茵更是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捣鼓是正确的。
这年月的人和后世不一样，但凡哪家有了点新鲜的玩意儿，不出多久就能被传遍四周。
林念茵家里面多了台电风扇的事情一样没多久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原本他们是新来的，也没有几户熟悉的人家，一般人也不会主动过来，平日里还算清闲。
可这会儿，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一茬茬地凑过来看热闹。
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想象一下屋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好几十号人，咋咋呼呼盯着一台转悠的电风扇吹风到底是什么样疯狂的场景。
凉快是不可能凉快的，而且一屋子的人，夏天本来就热，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点味道，这么一串味儿，简直跟进了菜市场一样。
就这，还有人惊呼说凉快。
林念茵实在不知道她们的凉快是哪儿凉快。
可能是心里面凉快吧。
而且她们还自此形成了习惯，除了睡觉的时候，不管白天黑夜都喜欢往她家里面凑，抢风扇吹。
林念茵也不好把这些人赶走，毕竟都在一个家属区住着，可这成天挤着，也难受的很。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念茵盘腿坐在床上发愁。
卫明川带了一身的水汽进来，抬手在她的眉心捋了一把，“怎么了？”
林念茵叹了口气说：“我都快被家属区那些婶子还有嫂子给烦死了。”
卫明川坐下来说：“因为风扇的事情。”
“可不是嘛。”林念茵脑袋直接怼在了卫明川的肩窝，“其实我也不是不欢迎她们过来，但你心里总得有个数吧，不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都有人来，而且一来来一屋，都挤在那儿，别说吹风扇了，就是给家里面增加热量的……”
她以头抢着卫明川的肩膀，哼哼唧唧道：“关键是我还要‘接待’她们，现在每天什么也干不了，光应付她们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烦啊啊啊啊啊啊……”
林念茵难得露出这种性子，卫明川免不了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那你就没想想办法。”
林念茵幽怨地抬头看着他，“想了，我明天就找机会把电风扇给当着她们的面前坏掉，我看还有谁过来。”
卫明川笑了一下，“很好的办法。”
林念茵又用脑袋怼了卫明川一下，似想起来什么，立马又说道：“对了，还有人问我说能不能也帮她们组装一台风扇，然后我就说木匠那边有设计图，但是还需要发动机，我这里没有，让他们自己去找。”
“然后呢？”卫明川一看林念茵话没有说完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几乎都没有思考，直接说：“那些人让你帮忙找发动机。”
林念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