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儿说着，就把红糖硬塞给了田桂花。
苏盈袖也开了门，杨婶儿看见她立马就问道：“小苏啊，你昨天回家了咋样，没闹肚子吧。”
苏盈袖摇头，“我还好，没事儿。”
杨婶儿松了口气，“那就好，回头你也去我家那点昨天的红糖。”
苏盈袖点头，“好。”
等了各忙各的去了，杨婶儿就在林念茵身边说：“小林啊，我昨天给她们分的肉也差不多啊，你说咋小苏没事儿，小田有事儿呢？”
林念茵摇头，“小田一看就是个细的，估计平时也不舍得吃，身体底子没有小苏好。”
杨婶儿啧啧嘴，“也幸亏你昨天和我说了，不然要是真让他们都吃了，大人还好，就怕小孩儿到时候出事儿。”
林念茵摇头，“我还怕您说我多管闲事儿呢。”
“说什么胡话呢！”杨婶儿往林念茵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接着，杨婶儿皱了皱眉，又说：“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个结果，我问老韩吧，老韩就说他也不清楚，说小田她男人现在不在部队，很多事情不好判断，没办法下定论。我看着小田现在一个女人这样，估摸着她心里肯定也不太好受。”
林念茵摇头，“我也不清楚，明川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的任务重，可能一出门就要好几个月，我只希望他能没事儿，然后在年前回来就好了。”
杨婶儿拍了拍林念茵的胳膊，“都怪我不好，好好的没事儿说这些干什么。”
林念茵笑道：“和您有什么关系，就是您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婶儿说：“我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嘛，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时候那会儿，老韩他们也成天出去，一出去，少的时候就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多的时候都很可能是几年，我是过来人，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林念茵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对了，您昨天和韩师长说了红糖厂的事情了吗？”
“说了说了。”杨婶儿连忙道：“老韩当时一听，就跟我一样懵了。没多久他又说‘这个小林，还真是点子多，一出一出的’。”
杨婶儿学完了韩师长的语气后，才又道：“你都不知道，他早上走的时候还拿了一碗糖走，说是拿去给其他人尝尝，然后他们讨论讨论，其实我哪能不知道他，他就是馋的，我让他少拿一点，他都不愿意，非要拿一碗。”
林念茵笑道：“韩师长还喜欢吃糖啊？”
杨婶儿一点也没有她正在揭自己老伴丑的念头，摇头说：“可不呢，喜欢着呢，就是他们这些男人爱面子，平时不说。而且不止老韩，咱们家属区不少男人都喜欢，就是嘴上不说。”
林念茵就说：“那您觉得办厂的事儿能成吗？”
杨婶儿点头，“我觉得肯定能行。”
第39章 腊月十五 气死我了，我就不该帮她！……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红糖厂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急得来的。
林念茵早上过后依旧去上她的班，给学生上课。
如今，机械课程已经正是上课有一个月了。
虽说目前处于理论知识过多的阶段, 并不会马上涉及倒动手操作, 林念茵还是决定给那些学生准备一起月考。
课后，她找了方校长说起这件事，方校长想了想说：“现在才一个月就考试，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林念茵摇头，“本来就是想看一下他们这一个月以来的进度如何，考试成绩是最直观能反映学生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的, 况且我们之前也说过淘汰制，总得让这些人紧张起来，我看最近有些人都开始松懈了。”
方校长考虑了一会儿，“那除了你的这一门, 数学和物理方面也考吗？”
林念茵说：“我的建议是都考试。”
“不仅仅是机械课程，”林念茵想到再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的高考，又多嘴说了一句道：“我建议学校从现在开始紧抓学生的学习, 最少做到每月一考试，然后公开成绩，做到彻底透明化, 好让大家知晓自己的水平。另外，考试也能让老师还有学生都知道他们的问题出现在哪儿，有哪些知识点对学生来说可能难了一点, 哪些学生接受起来容易, 是利大于弊的。”
方校长皱眉，“可是学校之前一直没有这样做过，这样一来, 恐怕不止学生那边不适应，老师这边也不适应。”
林念茵说：“校长，我是这样认为的，时间总是要往前走的，咱们这一批人也总会老去，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比不了之前几年的，你说将来万一哪一天再……恢复到以前了，那现在这批孩子会不会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或者老师没有好好地管过他们。”
“您也看见了现在家属区那边扫盲的现状，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让她们重头开始读书识字到底有多难，可要是不读书识字，在社会上生存更难，除了种田，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可就算是种田，他们也比不过从小侍弄庄稼的那些人。”
林念茵觉得自己说到这儿已经够多了，她便停了下来，转而说：“反正我也只是这样建议一下，至于到底采纳还是不采纳，就看您自己的想法了。”
方校长握着笔深深吸了一口气，“小林啊，你可真是让人吃惊啊。”
林念茵要不是有前世的经历以及记忆，觉得方校长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搞什么别的小动作，也不会这样说。
林念茵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说的太多了，但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方校长抚着额角揉了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实话和你说吧，这种事情谁没有想过呢，可这一年年的过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在学校当校长这么些年了，从看以前的孩子能高考，上大学，一个个激情满满到现在的很多人都觉得读书没有用，最后还是要下乡种地，我比谁都难受，可这种事情吧，又不是我们谁能直接拍板决定的。”
林念茵就说：“就算旅程是黑暗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机会永远都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嘛？”
方校长叹气，“果然啊，我还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有朝气了。”
方校长挥挥手说：“我回头好好想想吧，总归也都是为了孩子好。”
林念茵点头，这才说：“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想一想出卷子的事情。”
方校长说：“你把苏苏也一起带回去。”
林念茵点头，喊了苏苏一起回家。
到家的时候，杨婶儿家里面热热闹闹的，像是有很多人都挤在里面。
林念茵好奇看了一眼，还是田桂花和苏盈袖以及她们两个的孩子。
看见林念茵，她们打了声招呼，“林老师下课了。”
林念茵点头，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杨婶儿就伸了脑袋出来，看着林念茵说：“小林回来啦，你来，你来看我们刚才自己动手熬的红糖。”
林念茵推着车，又喊着岑望苏进去。
她让岑望苏看着小姑娘，自己跟着杨婶儿进到后面的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正熬着红糖，田桂花在搅拌，空气中散发着甜津津的味道。
杨婶儿说：“小林啊，你看我们的这个怎么样？”
林念茵点头说：“看着挺好的。”
杨婶儿就说：“这不你要上课，我想着没事儿，就喊了小苏还有小田，我们三个又去榨了一点甘蔗汁，然后自己动手打算试试，没想到还挺好的，我自己都挺意外的。”
林念茵说：“熬糖这种事不难，你们都干惯了活，很容易就上手了。”
“那可不呢。”杨婶儿颇有些得意的说：“这要是换成让我去做肥皂肯定不行，但要是让我干这些，那我肯定没问题。”
她拉着林念茵说：“小林啊，我估摸你昨天说的那些肯定能成，我就打算这几天好好看一看咱们家属区这边的人呢，然后挑几个好的，咱们就干起来！”
林念茵好笑地看着干劲儿十足的杨婶儿，就说：“那您可要好好选人了，对了，到时候还是要和她们强调一下文明风纪的问题。”
杨婶儿就说：“我明白的，到时候要是有敢闹事儿的，我就和上次一样，找你们给我写大字报，好好让她们长长记性。”
林念茵就说：“肥皂厂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呢，估计大闹是不可能了，顶多私底下说说酸话，要不就搞些小动作。”
“再说，”林念茵又道：“这次的人选主要还是从农村过来随军的军嫂里面找，有些城里面的人就是想干也干不了。”
杨婶儿点头，随后又拉了林念茵一把，直到边上没人了，杨婶儿才说：“小林啊，你看这活儿要是给老宋还有小陈她们干成不成？”
“老宋和小陈？她们是谁？”林念茵问道。
杨婶儿就说：“嗐，这不就是你们家那边的老宋，就刘团长家里面的那个，小陈就是老魏团长他老婆，之前和你们家小卫争那个代理参谋长没有争过的那个，后来你来了她也一直没和你说过话，就一直拿斜眼睛看你，拉着脸不高兴的那个。”
家属区的人多，姓氏相同的也多，杨婶儿不说，林念茵还真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两个人。
杨婶儿大概也是担心林念茵不同意，就说：“其实她俩也没什么大毛病，私底下呢也不跟人乱来，规规矩矩的。老宋呢，就是前些年的那件破事儿，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小陈呢，就是小心眼了点，她成天盼着老魏升上去能多赚点，这不看见你还有小卫，反应就大了点，但要说多坏吧，也没有。”
林念茵就说：“我没意见的，总归到时候红糖厂还是要您来管的，到时候就算有问题也得您自己处理，不过宋婶子那边，她的那个性格，她行吗？”
林念茵只要一想到上次宋婶子听说了廖婷婷的事情后和她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她的心理有问题。
有问题又发泄不了，自己也想不开，别到时候人一多，再产生些小口角，然后万一有人哪里说的不对，再刺激到她，就不太好了。
而且……
林念茵想起来宋婶子之前因为廖婷婷的事情和她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那这回杨文娜的事情一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和田桂花说过什么？
碰巧她一直挺忙的，之前也忘了这件事。
看来回头得找个机会问一问田桂花。
林念茵就对着杨婶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然后道：“对于人选是谁我都没什么意见，宋婶子那边要是能因为有了工作走出来，别整天惦记着以前的那些事儿，对她也是好事儿，可到时候恐怕要辛苦您了。”
杨婶儿就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吧，我就看着她这样一天天的也没个精气神，一有什么就神经兮兮的，就想着要是她能忙起来，也不会想那么多，到时候说不定能好一点。”
林念茵就说：“您也别太操心了，我看宋婶子那边也不一定会答应，总归先把她们做一个备选，到时候在确定嘛。”
“那就听你的。”杨婶儿点头。
说话间，已经晌午了。
杨婶儿又留了林念茵一起吃饭。
饭后，林念茵哄了小姑娘睡午觉，也让岑望苏一起，然后就开始想着出卷子的事情。
她把这段时间讲的内容全部都梳理了一遍，开始慢慢斟酌着出题的内容。
等到两个小朋友睡午觉醒了，林念茵也才刚完成一点点。
她不着急赶时间，就陪着两个小孩儿在家里面玩了一会儿，然后又教岑望苏认了会儿字，给岑望苏安排了一点写字的作业，想了想，就去隔壁找田桂花了。
田桂花没在屋，只有她那个五岁的儿子狗蛋在。
小孩儿精瘦，手里拿着一把小木枪在玩儿。
看见林念茵，狗蛋眨眨眼，歪着脑袋问道：“你找谁啊？”
林念茵说：“你叫狗蛋对不对，我想找你妈，她现在在家吗？”
狗蛋吸了吸鼻子，“俺妈在挖菜园子。”
那就是在后院了。
林念茵顺手递了几块奶糖给狗蛋，说：“谢谢你啊，那我去后面找你妈妈。”
狗蛋看看糖又看看林念茵，眨巴着眼睛说：“给我的？”
林念茵点头，“给你吃的，拿着吧。”
狗蛋又吸了吸鼻子，伸出黑乎乎的小手一把抓过糖，飞快剥开放到了嘴里面。
林念茵看见他的手，顿时想说什么，但又想到这是个孩子，就算她说了也不会听，而且现在很多孩子都这样，不太注意个人卫生，暂时也只能作罢。
等回头再说吧。
林念茵在后面的院子找到田桂花，她正在拿着锄头刨地，敲硬邦邦地土疙瘩，速度快又麻利。
林念茵看了一会儿，才喊道：“小田。”
田桂花顿时抬头，看见是林念茵，搓了一下手说：“林老师，你……你来找俺啊。”
林念茵点头，看着田桂花黑乎乎的脸上全是汗水，忍不住道：“对，我找你有点事儿，你要不现在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田桂花立马点头，“好，我……我……我这就过去。”
林念茵在一边等着，田桂花放下锄头后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下，又说：“那个俺……俺先洗把脸，脏。”
林念茵摇头，“没事儿，你洗吧。”
田桂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端着脸盆去打水。
路过堂屋的时候，她看见狗蛋手里面还攥着糖，忍不住问道：“狗蛋，你的糖从哪儿来的？”
狗蛋朝着林念茵指了一下，“她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