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张张嘴，也跟着顺着李向前的视线回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
林念茵也没有要逼着这个李厂长能立马答应，而是说：“我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也是因为你们的那个师傅手艺确实不怎么样又脾气那么大，这种光拿钱不干事的工人实在是对国家资源的一种浪费。”
“而且我也不和你们说大话，我们那儿确实有几个孩子天赋不错，我能保证他们手艺没问题，加上他们都是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人品方面你们也放心，总比用一个脾气大和工作能力差的人要好很多，你们觉得呢。”
李厂长看看林念茵，又看看边上的李向前，想了一下才说：“这样啊林老师，你看你说的这件事也确实一下子让我实在太惊讶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你也看见了，都忙翻天了，也确实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你等我回头有时间了好好想一想，你看怎么样？”
林念茵点头，“当然没问题，您这边要是考虑好了，就请和李大哥说一声，让他通知我们一声，您也知道我们住的远，出来不太方便。”
李厂长立马就说：“那是肯定的，林老师放心。”
接着，李厂长话锋一转，又说起之前有关工钱的事儿，“不过事归事，工钱还是归工钱，林老师今天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我们厂子怎么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抽身专门准备其他的，所以这钱，林老师你看你还是收下，怎么样？”
林念茵摆手，“李厂长说笑了，您忘了我丈夫是军官了，我又是老师，怎么也要以身作则。钱就不用了，我们拿了也说不清楚，还会招来麻烦。”
“可这……”李厂长正要说什么，就见李向前按住李厂长的胳膊说：“我看要不然这样好了，林老师今天确实帮了大忙了，但是他们的身份收钱也确实不合适，不如这样，我记得咱们厂子里面还有一些有些瑕疵的布料，要是林老师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一些，算是咱们厂子的谢礼，也不会违反规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还不待林念茵点头，李厂长就说：“这个好，这个可以，就是不知道林老师会不会嫌弃这些布料是次品。”
“怎么会呢。”林念茵摇头。她心知要是实在什么都不收也不太好，更何况她也想和他们继续有来往，要是能搞定之前说的那件事，也能通过棉纺厂，把学校里面的孩子一个个送出来工作。
林念茵就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李厂长他们连忙就道：“这算什么不客气，要是我们从上海请师傅过来，算上来回的路费，我们请人的花销，再加上在这边耽搁的时间和花的钱，说实话，三百块钱肯定都不够，我们这回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林念茵笑笑，然后就跟着他们去了仓库。
李厂长非常大方地说：“林老师，你随便选，看上什么就随便挑，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我们现在库存的确实没有好的料子，因为现在外面催的急，有好的都第一时间发出去了。”
林念茵就说：“没关系。”
林念茵随意扫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成匹的布料，这些也是瑕疵品吗？”
李厂长点头说“都是瑕疵品，现在仓库里面没有好的布料，这些成匹的布料而且还是之前你修的那台机器织出来的，你看看这里面的密路还有走向，都是瑕疵，没办法正常往外面卖。”
林念茵然后随后拿了一匹看了看，见确实不是好的，就说：“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这怎么够！”李厂长连忙说：“一匹布才三十米，就是卖出去也没多少钱，林老师你这也太客气了。”
林念茵摇头，“今天本来就是帮忙的，这些就够了！”
“不够不够。”李厂长连连摆手，然后拿下林念茵手上的那匹布又说：“而且你选的这匹布的瑕疵有点多，这样吧，我来给你挑。”
“李主任。”李厂长又喊了李向前一声，两人上前，没多久就给林念茵挑了六匹布出来，然后说：“我也没多拿，也就六匹布，马上要过年了嘛，咱们就图个六六大顺，讨个好彩头。”
“真不用这么多！”林念茵哭笑不得，“我这要是都收了，往后也不用买布了。”
李厂长就说：“这些也真不贵，说实话，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瑕疵的库存，我们也着急呢，正好林老师帮我们消化一些。而且我们通常都是内部消化或者定期对外面处理掉这些瑕疵布，给谁都一样。并且你看着多，但这样的瑕疵布往外面卖，一匹顶多也就卖个五块钱，六匹布也就是三十，我用三十换三百，简直太划算了。林老师你真别和我们客气。”
接着，李厂长又喊李向前说：“李主任，咱们俩一起把布给林老师送出去，不是说她赶时间嘛，也别耽搁了。”
李向前点头，就对着林念茵说道：“林老师，你真的不用客气，这些布也不是多好的那一种，确实不值多少钱。不过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回头等过了年你有时间了，就帮我们厂子的其他机器都看看，看能不能都弄成今天修好的那一台一样，织出来的布比之前的要漂亮多了。”
林念茵无奈，只能看着他们抱着布大步流星往外面走。
到了工厂大门口，李厂长看着外面给一溜烟停着的三辆军车，愣是给吓了一跳。
他扭头看着李向前低声问道：“这些是那个林老师的同伴？”
李向前点头。
李厂长咂咂嘴，“我的妈啊，你这是打哪儿认识的人啊，这车可不简单，还一开出来就是三辆。”
李向前心想，‘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就走了这个狗屎运气，随便在旧货市场喊了一个人，结果人家背后的力量这么大’。
李向前就说：“我也就运气好。”
李厂长斜了李向前一眼。
车里的几个见到外面的情况，也跟着下车了。
杨婶儿好奇道：“小林啊，你这是……买了这么多的布？”
林念茵摇头，然后就把刚才的事情给说了。
杨婶儿他们听了也是面面相觑，然后又听李厂长当着他们的面算了一笔账，顿时也觉得没什么了。
倒是杨婶儿看着感慨说：“要不说读书有用呢！”
然后她还碰了韩红星一下。
韩红星躲开。
随意扯了几句，李厂长他们就离开了。
林念茵他们一行也离开。
路上，林念茵就拿了两匹布给方校长说：“校长，这两匹布就留给学校当作以后奖品好了。”
“你不留着啊？”方校长惊讶道。
林念茵指着边上的布说：“您也看到了，太多了，我留这么多也没用。而且我的工资和明川的工资加在一起足够用了。”
况且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开放市场，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她要是真的留这么多，说不定还会惹麻烦，还不如留给孩子，当作激励他们的一个小礼物。
然后，林念茵又拿了一匹给杨婶儿说：“杨婶儿，今年红糖厂才开始，这么久了也没有给大家伙发工资，你把这匹布拿着，回头给大家伙一人分一点，算是给她们过年的小礼物吧。”
“我这……”杨婶儿立刻摆着手说：“小林啊，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林念茵摇头，“没关系，您拿着吧。红糖厂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一匹才三十米，真正分到手也没有多少。”
杨婶儿想了想说：“那也能分不少呢，不过小林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回头我可要和她们说说，到时候好好谢谢你。”
林念茵笑笑，“这倒不用了。”
然后她又拿出两匹说：“这两匹，杨婶儿你和方校长分一匹，剩下的小苏和小田分一匹，我自己就留一匹就够了。”
“还给我们！”杨婶儿顿时摆手说：“这不行，你拿出你的东西分到厂子里面，我也不多说什么，厚着脸皮要了。可这要是单独分给我们，那我们哪儿能要，这也太不识好歹了。你赶紧收起来，我们不要！”
方校长也说：“我也不要，不过小林我提醒你一点啊，你给红糖厂分了布，肥皂厂那边你怎么办呢？你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再让别人心里面埋怨你，你反而不讨好。”
林念茵虽说多活了一辈子，但上辈子并没有和今生一样接触过这么多人，办过这么多事情，还真没有想到这里。
杨婶儿也跟着点头说：“是这样，我怎么给忘了，方婉莹说得对，你别看平时每个人都看着你高高兴兴的，一旦哪儿让她们觉得不好了，立马就能变脸。”
顿了一下，杨婶儿就说：“要不然这样吧，红糖厂这边的也不给了，省得到时候惹事情出来。”
林念茵摇了摇头，“那既然这样，我到时候再给肥皂厂一匹就好了，到时候怎么分就看王厂长她们怎么说。”
方校长点头，“这样是可以的，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只剩下两匹布了。”
林念茵就说：“我本来之前都没想要这些，是李厂长非要拿过来的，回头这两匹布，咱们几家分了好了。”
方校长摆手，“你也不用给我，我也真不缺这些，你给了我也没用，我也是放在那儿生灰，你自己留着吧，这都送出去四匹，你自己留两匹也没什么的。”
杨婶儿也跟着点头，“正好小苏和小田也不在咱们这辆车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和方婉莹也不会说出去，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也不用都分出去，留两匹没事的。”
想了想，林念茵就说：“那回头给今天跟着过来的孩子一人扯上几尺做衣裳，也不好让你们白白等我们一回。”
杨婶儿和方校长想了一会儿，“也行。”
“不过，”杨婶儿又说：“小林你还是太客气了。”
林念茵笑笑，“应该的。”
目光扫到边上抱着孩子的卫明川，杨婶儿又笑着说：“咱们几个在这儿把你的布料给分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问过小卫一句愿不愿意呢。”
卫明川就说：“我听茵茵的。”
“咦……”杨婶儿揉着腮帮子，“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让人牙酸。不过，小卫你也是太大方了。”
卫明川笑了一下，“茵茵做得对。”
第43章 三人同行 你是不是男人吧？
正如林念茵之前想的那样。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很混乱的, 表面笑嘻嘻，其实心里面另有想法的人也不少。
卫明川虽然不怕这六匹布可能会带来的风波，但捐出去大半总比都留在手上更能堵住别人的嘴。
再说了, 这些布料也确实不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卫明川能想到的, 方校长和杨婶儿也能想到。
两人遂也不再多说什么。
车子调头去了百货商场，他们一行乌泱泱地下车。
临近年关，百货商场的人比平时要多少不少。
几个小孩儿年纪小，林念茵担心他们被人踩到，就说：“咱们抱着几个孩子走吧，别回头一不小心被冲散了, 或者说哪儿不小心磕着碰着。”
几个大男人就主动抱孩子，林念茵从卫明川手里接过小姑娘说：“你别抱着两个了，走路不方便，我抱晓晓。”
卫明川就说：“那你小心一点, 跟着我。”
林念茵点头。
岑望苏抱着卫明川的脖子，看看卫明川，又看看林念茵, 偷偷抿着嘴笑。
狗蛋则大剌剌地勾着孟成义的脖子，高声惊呼此刻天地的不同，兴奋的不得了。
只有丫丫哭丧着脸, 不太愿意杨多智抱她。
但苏盈袖说：“丫丫，你爸爸的力气比我大，让他抱着你比我抱着你安全, 听话。”
丫丫抿了抿唇, 才不情不愿地拽着杨多智的衣领。
杨多智就觉得这日子可真糟心。
出去一趟，娶来的媳妇和自己的亲闺女都嫌弃他，他还什么都做不了。
别人可不管杨多智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是大步走了进去，开始年前的最后一次逛大街。
田桂花之前活的那些年就没有正儿八经出过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商场，还有这么漂亮的楼房。
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苏盈袖看了她一眼就说：“你紧张什么，这么多人都在呢，你害怕人家把你给吃了啊。”
田桂花张嘴：“俺……俺……俺以前没……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见……见过这……这些。”
苏盈袖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不是见到了，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紧张的。”
田桂花就说：“俺……俺……”
“好了，别俺俺俺了，”苏盈袖拽了田桂花一把，“还不赶紧走，其他人都进去了，等下就跟不上了。”
田桂花连忙又闭嘴，闷声跟在苏盈袖的身边。
两人紧赶慢赶几步，才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看见孟成义抱着狗蛋四处悠闲溜达，全然没有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人在后面，苏盈袖又忍不住隔空翻了个白眼。
杨多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孟成义更不是。
然后，苏盈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田桂花一眼，还想说什么，又想起来她这种以夫为天的性子，顿时又觉得无趣的很。
她才不是林念茵那种稍稍和平一些的性子，还会慢慢说教。
苏盈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苏盈袖一把拽着田桂花到孟成义的面前，把人往孟成义的身上一推，冷嘲热讽道：“孟营长倒是逛商场逛的快活胜神仙，怕不是忘了你老婆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出过门吧，你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后面，要是今天不是和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孟营长也不怕出了一趟门，老婆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