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念茵就说：“你看啊，自从方校长还有杨政委他们猜到了你叔叔的身份之后，就和那边沟通了，送你过来呢，也不单单是哪一方面的主意，而是双方的意思。”
“他们是觉得留你在那边的乡下，即便时不时或许能见到一次，但毕竟那边环境不好，教育资源也不行，如果这个世道一直这么下去，你就只能留在乡下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以后一辈子种地过活。但是来了这边就不一样了，让你来这边，不仅可以有更好的环境，还有更好的教育资源，也有方校长和杨政委这样的好人，还有我和你叔叔也在，对你的将来有好处，你应该学过一句话吧，‘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岑望苏点点头，“我知道。”
林念茵又道：“这几年，你每一年也都回去过，和他们那边断断续续有过接触，应该也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虽然说这几年他们一直没敢认你，但说来说去，也只能是这个时代造成的原因，这是不可抗力的，我们谁也没有办法。”
“我明白的。”岑望苏道。
林念茵就说：“既然明白的话，就不要想太多。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爸爸他们都很惦记着。”
“还记得我和你一起回东北的那一次吧？”林念茵又道。
岑望苏点头，“我记得。”
林念茵就说：“那时候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喜欢和我说你的事情，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也不会听厌，只会觉得不够。还一次又一次地说觉得对不住你，你刚出生就不得不把你送走，还让人说你是小野孩，说他们觉得亏欠你……”
“苏苏，”林念茵摸了摸岑望苏的脑袋说：“你不用难过也不用想太多，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出生的孩子，只是这几年不巧赶上了这一场时代洪流，才错失了在他们膝下长大的机会，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给自己心理压力，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兴许今年，或者明年，咱们就可以彻底相认了呢，对吧？”
岑望苏抿嘴笑了笑，点头，“好。”
林念茵想了想，又玩笑了一句说：“而且要真说担心，还是你叔叔比较担心吧。”
岑望苏抬头，“为什么？”
林念茵就道：“你看啊，你叔叔刚出生就被偷走了，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说惨不惨？知道了之后呢，亲生父母那边还一直不能联系，不能见面，到现在也不知道一个具体的情况，只能靠着一些转述了解，那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他才更需要担心。”
岑望苏笑笑，“叔叔才不会呢。”
林念茵说：“谁说他不会，你叔叔只是表面看着正经严肃，实际上心里也忐忑着呢。”
“真的吗？”
林念茵点头，“当然是真的。”
想了一下，林念茵揉着岑望苏的脑袋又说：“你心里面的那些悲喜，你叔叔也曾经经历过，甚至比你还更深。”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有些情感是可以共通的。这么些年，你也应该能感受的到我和你叔叔待你的不同之处，同样的，你每年暑假回去，应该也能察觉到他们待你的不同，对吗？”
岑望苏点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叔叔是我的爸爸妈妈，只是觉得我不乖，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愿意认我呢。”
林念茵就说：“我知道这件事。”
岑望苏不好意思地笑笑，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暑假回去的时候，有时候觉得他们总喜欢看我，而且看我的眼神还有些奇怪，但我没有多想，以为他们奇怪我怎么每年出去又回来呢？”
林念茵说：“那是因为你回去的时间不尝，他们看一眼就少一眼，自然要多看看了。”
岑望苏“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了林念茵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后，岑望苏说：“婶婶。”
“怎么了？”见岑望苏喊了之后一直不说话，林念茵忍不住问道。
岑望苏靠着林念茵摇摇头，“婶婶，我就是想叫叫你。”
林念茵摸着岑望苏的脑袋，“别多想了，睡吧。”
一直到十月底，卫明川才有机会回来。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颊深深凹陷，眼底青黑很严重，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吃好。
林念茵赶紧问道：“你这次回来后，还过去吗？”
卫明川摇头，“不用去了。”
林念茵就让卫明川赶紧休息，然后找时间给他补身体。
等到卫明川稍稍歇了过来后，林念茵才和他说了岑望苏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事情。
卫明川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忽然和他说了这件事？”
林念茵叹气，接着说了一遍大致的情况。
林念茵道：“也没办法，当时方校长正在和我说话，我们也没想到那俩孩子忽然回家，也跟着吓了一跳。但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想着现在情况也变好了，就说了。”
“苏苏是什么态度？”卫明川问道。
林念茵说：“表面上看着挺镇静的，实际心里面还是有些无措的，不过现在应该好了。”
卫明川想了想说：“我回头找他聊聊。”
林念茵点头。
当晚，卫明川就把岑望苏叫了出去。
第62章 回京 他喜欢你们
“听说你已经知道身世了？”卫明川看着岑望苏问道。
岑望苏点点头, “知道了。”
卫明川就道：“心里面怎么想的？”
岑望苏思索了一会儿，“其实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心里面也……反正我也说不好, 不过现在好了, 没事了。”
卫明川道：“真好了还是假好了？”
岑望苏：“真好了。”
才十来岁的少年，眉眼间尽是青涩，神情却认真到不行。
或是害怕卫明川还担心，岑望苏又道：“叔叔，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好了。”
“行吧。”卫明川在岑望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问了。别的不要多想，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嗯, 我会的。”岑望苏点头说。
七六年年底的时候，京市那边还没什么消息。没想到刚一翻过年，就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被平反的消息传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有季州同和岑舒窈他们。
方校长说：“那边已经完全没事儿了，而且我冷眼看着，现在平反的人越来越多, 之前那种整天让人提心吊胆，生怕哪个字说错就出事儿的时候要彻底过去了，你们也可以考虑一下相认的事情了。”
林念茵点点头说：“已经想过了, 只是现在那边忙着过不来, 我们也出不去，一切都等到暑假再说吧。”
方校长想了想说：“马上就端午节了，暑假也快了, 你说的倒也行，反正也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了的，你说是吧。”
但林念茵没想到的是还不等放暑假呢，卫明川这边有事情暂时离开了。
因为有保密规定，卫明川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只是临走前告诉林念茵说是好事儿。
林念茵暂时想不到会是什么好事儿，只能暂时等着卫明川到时候揭秘。
等到了暑假，卫明川那边还没有回来。
林念茵和京市那边沟通了一下，最终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先过去一趟。
林念茵从这边出发坐火车，到了之后，岑海晏会在那边接他们，除了在火车上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其他的倒也不用担心。
这会儿交通可不算发达，从南到北要好几天。
小姑娘上一次坐火车还是七二年，现在五年过去，她以然不太喜欢这种长途的旅程，后半路一直蔫巴在林念茵和岑望苏的身上。
至于岑望苏呢，表面看着倒是挺平静的，就是有时候容易发呆。
林念茵知道这时候怎么安慰也没用，就没怎么打扰他。
等到了京市后已经是黑夜了。
林念茵带着两个孩子下车后就看见了站在月台上的岑海晏。
白衬衫，西装裤，清清瘦瘦的一个人。
在他边上还有一个穿军装的同志，面生的很。
估计可能是季州同的警卫员之类的。
卫明川这个最主要的人不在，林念茵独自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些尴尬的。
身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林念茵站定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妈妈，怎么不走了？”
林念茵缓了一下神说：“妈妈看见你大伯了，待会儿见到了记得要叫人啊。”
小姑娘眨巴眼，“大伯，哥哥的爸爸吗？在哪儿啊？”
小姑娘上一次见岑海晏还是七二年，现在早就不记得他了。
林念茵朝前面示意了一下，又摸了摸岑望苏的后脑勺说：“苏苏，别紧张。”
岑望苏舔了舔唇，“嗯。”
小姑娘看看林念茵他们，又看看往这边走的岑海晏他们。
等到双方靠近了，小姑娘见谁也没有先开口，便走到他们中间抬头盯着岑海晏道：“你就是我哥哥的爸爸吗？”
岑海晏低头看向小姑娘，“我是，你是晓晓对吗？”
小姑娘歪着脑袋说：“对啊，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岑海晏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我很早就知道了，你忘记了，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是吗？”小姑娘皱眉道：“你可不许骗人啊？”
岑海晏笑了笑说：“没骗人，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妈妈？”
小姑娘回头，“妈妈？”
林念茵点头，“是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这样啊。”
紧接着，她又朝着岑海晏招招手，“你朝我靠近一点点。”
岑海晏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林念茵。
林念茵摇头，“我不清楚。”
小姑娘见状就拍了拍岑海晏的肩膀，“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在和你说话，你看我妈妈干什么？”
林念茵皱眉，“晓晓，别乱说话。”
岑海晏摆手说：“没关系，晓晓说的也对。”
林念茵见状正要出声，就见岑海晏已经按照小姑娘的要求靠近了。
小姑娘抬手拍了拍岑海晏的脸，又碰了碰他的脖子，肩膀，手……然后围着岑海晏转了好几圈。
林念茵皱眉，“晓晓，你干什么呢，妈妈临走前怎么告诉你的？”
小姑娘摆手说：“妈妈，你不要说话，你打扰到我了。”
林念茵：“……”
岑海晏抬手冲着林念茵笑笑，“没事。”
小姑娘也不知道看了什么，反正围着岑海晏转了几圈之后又靠近他的身上闻了闻，像小狗一样。
林念茵又道：“晓晓！”
小姑娘没理，而是看着岑海晏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身上挺干净的，手上也没有脏东西，而且身上的味道也不难闻，还有点像我爸爸。”
岑海晏不太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便笑了笑说：“是吗，那谢谢晓晓夸奖。”
小姑娘背着手，抬着下巴说：“我这可不是夸奖你，我这是在观察你，还没完呢，你可千万不要太激动。”
岑海晏：“……”
“好。”岑海晏又点头，“那你还有什么要观察的。”
小姑娘就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岑海晏说：“你问。”
小姑娘回身拉过岑望苏的手，然后走到岑海晏的面前，盯着他说：“你喜欢我哥哥吗？”
“喜欢。”岑海晏看向岑望苏，笑了笑，“特别喜欢。”
小姑娘就问：“真的？”
岑海晏点头，“真的。”
小姑娘又问道：“那你会对我哥哥好吗？超级超级好的那种？”
岑海晏抬手，大约是想要碰一碰岑望苏，但似乎又有些担心，最终只是笑了笑。
“我会的。”
“那好吧。”小姑娘想了一会儿说：“看在你回答的还算满意，人又爱干净的前提下，我就暂时算你过关了。”
“啊？”岑海晏笑了一下，忍不住道：“所以你是在替哥哥考察我的是吗？”
小姑娘理所当然的点头，“那是当然了。”
岑海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小姑娘的脑袋说：“我以后会对你哥哥好的，也会对你好的。”
小姑娘摆摆手说：“你不用对我好，你要记得对哥哥好，不然我会让我爸爸把哥哥抢回来的。”
岑海晏就说，“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夜晚的火车人没有太多的人。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月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四周伫立着昏黄的大灯，林念茵看见岑海晏眼中有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再次抬手触碰了岑望苏的脸，哑声道：“苏苏，爸爸来接你回家。”
岑望苏愣愣地盯着岑海晏，就像是傻了一样。
直到林念茵碰了碰岑望苏的肩膀，“苏苏，回神了。”
岑望苏空洞的眼神倏然聚焦，傻愣愣地盯着岑海晏看了一会儿，慢慢靠近他，张张嘴，半天才喊出来，“爸……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