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后成了邻国皇帝的独宠——西风来
时间:2021-04-24 09:59:23

  一片冗长的寂静过后,不知是谁又起势了一声——
  被打断的声乐重新扬起,人群也从方才的寂静重新沸腾起来,欢声笑语在四面八方翻涌,依然迎接着夏倚照的归来。
  一切继续,仿若方才的小插曲不曾发生过。
  金色的凤冠被擦拭后又小心翼翼地端上承盘,重新焕发光泽,精致的镂空雕刻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后位,流苏点缀,精妙绝伦,本应当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殊荣。
  面前的男人容色沉缓,方才狂风骤雨的怒气转瞬即逝,望向夏倚照时眉目缓缓收敛,是她所熟悉的温柔和深沉。
  “阿照。”他轻轻唤她,手中接过那顶凤冠,行至她面前,“朕……”
  夏倚照忽而出声打断他,“陛下!”
  眼看那顶凤冠就要戴上自己的头顶,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偏过头去,与那凤冠一步错落,便没有戴上。
  她极力隐忍,神情还是有些恍然,“臣妾忽然有些不舒服,还是先行回宫罢。”
  话毕,她便垂下眼眸,没让人看见她的表情,只用力地牵着身旁的小宋回,手指有些抖。
  宋回也察觉到了母亲的情绪波动,绷紧了嘴角,圆乎的脸颊轻轻抖动了几下,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却被夏倚照警告地捏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身边的母亲一眼,见她眉眼低垂着,张嘴欲言,但是想到平日里受过的训诫,最后也只跟她一样,将头低了下去,不再看面前的男人。
  宋寒时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中,停顿了半晌后,才若无其事将手中的凤冠放了回去,“阿照若不想戴,那便不戴。”
  他抬手在夏倚照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方才掉在地上,想必沾了些灰尘,朕差人仔细清理。”
  夏倚照不言,半晌才淡淡勾起嘴角,语气很轻,“若能清理,便是最好。”
  男人眸光闪烁,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下意识扣紧了她的纤指,“阿照,方才……”
  他想解释的,只是甫一开口,看到夏倚照闪躲避让的眼神,也知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便只是越发牵紧她,望向她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宋回也刚好抬起头看向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相对,一大一小,四目对望,气氛竟是意外的凝固。
  他们虽是亲父子,却从未见过面。
  十年前,夏倚照动身去萧国时,宋寒时才登基不久,二人浓情蜜意,自是放纵了些,谁知刚到萧国,她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好在长途的奔波并未伤及腹中孩子,胎稳后,她便修书一封给了远在宋国的宋寒时。
  宋回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取的。
  夏倚照料想父子二人会生分一些,却未想到会生分至此,彼此之间招呼都没有一个。
  且宋回在与宋寒时对视片刻之后,竟然还有些不悦地将脸扭到一侧,弧度圆润的侧脸努力地散发着“我对你不太满意”的气息。
  宋寒时眉头微蹙,眼眸中情绪凝结,看不出有什么喜怒。
  夏倚照便松开了宋寒时的手,看向身旁的儿子,“宋回,先前你是怎么答应的?”
  此时不是私下相处,那么多人在看,宋回又是当朝小太子,九岁的年纪也不能说是全然不谙世事,自然不好给宋寒时脸色看,落人话柄。
  但宋回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想必是因为方才的闹剧不满,他们母子二人在异乡相依为命,宋回自小便要应对旁人的排挤,提防旁人的心计,心思敏感的同时又对自己人极其护短,但始终小孩子心性,倒也容易化解。
  她话音落下,宋回脸上似有煎熬之色,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宋寒时面前,恭敬地唤了一句,“父皇。”
  宋寒时的眉眼这才松了下来,闪过一丝本能的柔和,“阿回。”
  他打量着这个堪堪到他胸口的男孩,虽然才九岁,却以及比大多数同龄男童要高,眼睛漂亮又干净,却总是藏着警惕,看上去像个小大人,脸颊却是圆乎乎的,还有未褪干净的婴儿肥,白生生的,长得也好看,却既不像自己,也不像他娘亲。
  宋寒时眉目俊朗,棱角如锋,长了一副淑人君子的好皮相;夏倚照清秀婉约,骨相英气,不是倾城绝艳的大美人,却明艳生辉。
  宋回明显不像他们二人,像只被遗落的妖精幼崽,不过在人间吃胖了一些。
  那娇憨又机灵的样子,倒是跟夏倚照如出一辙。
  他的眉眼越发柔和了一些,朝他伸出手,“阿回,到朕这来。”
  宋回有些犹豫,抿着嘴角看了看夏倚照,见母亲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将小小的手放进宋寒时的掌心里——
  小小的一只小手,那么小,宋寒时却觉得像一座小山那样重。
  忽而有个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男人的心头,他的眸色也缓缓深了下来,里面酝酿着复杂的情绪,直直看着面前的小人,目光不曾移开过一瞬。
  他一下握紧了他的手。
  宋回却是眉头一皱,小小的脸蛋上带着一点委屈,“父皇,您抓疼我了。”
  他还不太懂大人那些弯弯绕绕,只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父亲又敬又怕,还有一点……不太满意。
  但在萧国的那十年,自他懂事以来,夏倚照便一直在他跟前说他的父亲是个如何厉害的人,他们如何相爱,他和宋寒时也在信件中有过交流,虽不曾见面,但在他的想象中,宋寒时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形象,是他以后要成为的那个男人。
  但现在……不得不说,有些失望。
  宋寒时像是才反应过来,听着耳旁稚气的控诉,下意识松开手,“……朕知道了。”
  宋回后退好几步,重新走到夏倚照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夏倚照于是也直起了身子,望向面前的男人,神情淡淡,“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阿回还小,应当是累了,若有冲撞之处,望皇上见谅。”
  她陡然生疏的语气和姿态让宋寒时心中堵上一团郁气,却是有口难言。
  本应该是温馨浓情的相见时刻,却弄成这般局面。
  宋寒时沉沉望着她,眼眸微动,千言万语却只凝结成一丝眸光,将她悉数笼罩在其中。
  “阿照,朕不是那个意思。”他上前执起她的手,夏倚照便顺势站在他身边,于世人面前做出帝后恩爱有加的姿态,只是眉眼恭顺,再无先前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已经是在极力隐忍,凝结成霜的面容下是急湍又尖锐的心痛和震怒。
  夏倚照只吐出一口气,缓缓打断他,“皇上,先回宫罢。”
  她快要忍不住下去了。
  只有最后的尊严还守着眼关,酸涩和涨意齐齐涌来,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才不至于颤抖。
  宋寒时感受到她的紧绷,心中也不好受,但到底没再开口,顺着她的意思先回宫。
  *
  方才在外头夏倚照倒还摆出几分和煦模样,毕竟排场这样大,除了她自己的夏家军还有黎民百姓,她还是皇后,纵然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更何况她是带着宋回归国,她的一举一动同样也会让宋回置于漩涡中心,便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只是一进车内,她神情便徐然寡淡许多,周身像是结了冰一样,只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宋回在另一架马车上,如今这里只剩下帝后二人,却是寂静得要人命。
  宋寒时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望着对面女人的侧脸,心中软了一片。
  到底十年没见,他只是看着她,便什么都想依着她,她说什么都好,连发脾气都可爱不已。
  “阿照,你还在生气?”
  男人先开口,清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醇厚,如同古钟一般悠远的音色,威严又好听。
  夏倚照从前喜欢听他说话,因他总是沉默寡言,而她又喜爱叽叽喳喳,总会缠着他说一些她在武场的趣事,有时候自己都会把自己给逗乐,每每他有所回应她都会心满意足。
  现在他无论说什么,她的心都揪着一痛,耳旁不断地回旋着庆忠公公那尖声细气的几个字:“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她眼中有涩意,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既意外又难过,她甚至都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情绪,便要被迫与宋寒时在这一方小小的密闭空间里面对面。
  她实在没有那么强大的心智。
  见她不说话,只是越发将头侧去另一边,似乎连余光都不愿分享给他,宋寒时心中微紧,起身坐到了她那一侧,轻轻牵起她的手,扣在掌心,“阿照,还在生方才的气?”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点着,放软了语气,“这件事是朕的错,你若不喜欢,朕便不再让你见着她,可好?”
  他话音落下,夏倚照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对上男人的视线,嘴角轻扯,“不好。”
 
 
第3章 恍然   “阿照,我很想你。”……
  她说完“不好”两个字,便又将脑袋拧到另一侧去,不再看他。
  男人嘴角微抿,望着她近乎冷漠的侧脸,知道她在发脾气,但心中又有些庆幸——
  好在她还会发脾气。
  那便哄哄她。
  “阿照。”他开口前总会先叫她的名字,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表达什么,“你看看我。”
  夏倚照从前最喜欢听他喊她的名字,或低沉、或无奈、或警告,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都能听到,而宋寒时又一向是不会、也不愿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唯有在叫她的名字时会带上一点情思。
  但现在她觉得心痛极了,“我为什么要看你?”
  二人私下相处,也无需那些尊称。
  宋寒时在她说话时已然走到她身边,将她纳入怀中,“十年不见,你不想看看我吗?”
  说完,还没等夏倚照反应,他便埋首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吻了一下,“我很想多看看你。”
  这话是真的,没人能像夏倚照一般,让他时刻放在心上。
  夏倚照:“哦。”
  她面无表情地将肩上的脑袋推开,看着男人过分好看的脸展现出平日从来不曾展现的柔情,冷笑一声,“现在看够了吗?”
  男人眉心一跳,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依旧耐着性子,“没有。”
  他被她推开,只能虚虚揽着她,说话都是用气音,“没看够。”
  夏倚照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尤其是在听到他用以前一般无二的宠溺嗓音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越发难忍,“可我已经看够了。”
  她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推,他的后背便撞上了马车,发出“咚”的一声。
  夏倚照看到他下意识地皱眉,似乎是察觉到痛意,眼神只有片刻的闪烁,随即便收回视线,嘴里轻轻嗤了一声,“这就疼了?”
  她方才比他痛无数倍。
  夏倚照力气不大,却擅长用巧劲,宋寒时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嘴角却是无奈地勾了起来,带着纵容的笑,“这样消气了么?”
  她还是同以前一样,张牙舞爪,睚眦必报。
  兴许性格沉稳了一些,但骨子里的东西却不曾改变。
  夏倚照瞥他一眼,随即收回手,不再理会他。
  他只看到她在闹脾气,却不曾见到她隐藏在广袖下颤抖的指尖。
  她在等他的解释,一个能让她放下芥蒂的、合理的解释。
  只是宋寒时连解释都没有,而是径直认了错——
  什么错?他犯了什么错?
  无非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才需要认错,而不是解释。
  夏倚照闭上眼睛,眼睫有细微的抖动,纵然面色再冷,心也是疼的。
  *
  直至下车前,宋寒时都没再打扰她。
  她不与他说话,也不回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曾消气。
  以前夏倚照最是好哄,比小孩还容易受骗,如今到底隔了十年,再如何不变,也定然是有些不同的。
  下车之后,宋寒时立在原地,望着夏倚照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眼眸渐深。
  半晌,眉眼终是软化下来。
  回来便好。
  *
  南沁殿。
  娇小的姑娘还身着小太监的衣裳,眼眶红红,一边扯自己的腰带一边抽泣,“我做错了事情,是我太笨了,皇后娘娘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皇上会不会讨厌我?”
  她庸人自扰,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她本来只是想去见见宋寒时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模样,宫中的人都说她很像皇后娘娘……她从前不愿意相信,可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几分相似。
  只是皇后娘娘长相偏英气,只站在那便让人觉得明艳动人,很有气势,而她偏偏柔婉羸弱,如同还未张开的花骨朵,两相对比她便被比了下去,一点都不若皇后娘娘那般强势厉害。
  这就罢了,她还笨手笨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翻了皇后娘娘的凤冠,她真是讨厌死自己了!
  “庆忠公公,您说,皇上从此会讨厌我吗?”
  庆忠公公见她哭得真情实感,哪敢回她这话?
  左右这小祖宗在宫里犯下的事情也不少,帝后感情深厚,这十年来后宫都不曾有过妃子,几年前便只多出来这么一个,自然是不好怠慢,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她这天真烂漫的脾性。
  “贵妃娘娘,您快别哭了!”庆忠只觉得头疼不已,“您再哭,皇上现如今也没那个心思哄您啊!”
  皇后娘娘才刚回国,皇上无论如何也是陪在凤照宫那边,怎么可能顾得上这个哭哭啼啼的小祖宗?
  说不定,等皇后娘娘安定下来了,皇上还得过来兴师问罪,毕竟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掉了凤冠可不是件小事,免不得要责罚一番。
  庆忠公公看了还在兀自哭泣的小娘娘一眼,只觉得头疼,“娘娘,您就别哭了罢?”
  皇上可舍不得责罚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娘娘,若是问起罪来,自然是宫里头这些人担着,贵妃娘娘有皇上保着,他们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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