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本来是要拍大合照的……”又过了一好一会儿，干瘪的嘴唇哆嗦了几下，顾老头这才又有了声音。“可惜照相的师傅交卷没带够，青鸾那张……”顾老头看着青鸠道：“就是你之前在房里看到的那张照片，用掉了最后一张胶卷。本来是说好了要拍的，都约好了，我知道他们很失落，还许诺等青鸾回来的时候给他们补一张。”
顾老头用手抹了一把脸，声音苦闷：“谁知道这一等，就等成了心结……”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拍合照，那我看到的是什么？”青鸠问。
“是什么？”顾老头低喃了一声，转身钻入了车里，然后，他扭头看向了车门旁默不作声的管家，“你问他，想必他也知道。”
顺着对方的目光，青鸠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在了管家身上。
管家知道？
之前她明明当着管家的面提过相片的事，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
青鸠皱了皱眉，管家好像有点不对劲，自从刚才在别墅里经历了那场暴雨之后，对方似乎就格外的沉默，连长挂嘴角的微笑都消失了。
闻言，管家冷冷的看了顾老头一眼，随后他垂下了眼睑，沉声道：“是执念。”
“执念若是突破了临界点就会发生异变，有可能会实质化。”
说这话的时候，管家声音很低，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看到的那个相册就是执念实质化产生出来的东西。”青鸠道。
管家缓缓的点了下头。
内饰灯熄灭，车子缓缓行驶起来。
青鸠陷入黑暗中，心头却依旧有些不解，只是这样吗？可若只是这样，为何管家之前不说呢？这好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你外婆青鸾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特别的姑娘。”黑暗中，顾老头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你知道吗……这所学校最开始就是你外婆提议建的，那些孩子也是她捡回来的，她们啊，有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的是家里不受待见的女娃，有混子，有偷儿，啥样的人她都捡……本来我们说好一起建个小私塾，还没建成，她就走了……”
大概是陷入了回忆中，顾老头比之前话多了许多，他缓慢的讲述了许多她外婆的事，片段的，琐碎的……
青鸠静静的听着，确是越听越觉得古怪。
顾老头回忆中的女人真是太美好了，温柔，良善，简直犹如白莲圣母降世。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按照顾老头所说的时间线算，她的外婆离开这个世界至少有六十年的时间，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对方的记忆怎么还会如此清晰，清晰到回忆起某个片段时还能记得对方当时的衣着，打扮，一颦一笑。
青鸠心中有种感觉，顾老头说的这些可能只是他幻想中的人的她外婆的形象。既然是幻想的，那说明她的外婆本身可能和对方描述的完全相反。
是不温柔？还是不良善？
第119章 车子缓缓停在了易……
车子缓缓停在了易园的门口, 和其他店铺的漆黑一片不同，易园里点着暖黄色的灯。虽然小吃街这边没有禁灯的要求，但是也许是某种不成文的规定, 每天到了宿舍关灯的时候小吃街上的店家基本都会跟着熄灯, 此时整条街上只有易园半开的卷帘门内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隔着开到一半的卷帘门，隐约还能看到店里的人影。
应该是在等她回来的店员们。
大概是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丫丫一个躬身就从卷帘门后窜了出来，紧接着，卷帘门被从里面拉了起来，黄色的灯光下, 露出其他几个站在门口朝外观望的人影。
大厨，红攸，珍珠，大锤, 漂浮在半空的鬼影，还有偷偷从后院攀爬到前院露在墙头的一朵硕大的玫瑰花……
看到他们，青鸠自己都没察觉到, 她的眉眼忽然间就柔和了下来。
“谢谢送我回来，我们到了。”
顾老头探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几人，不得不停下了追忆往昔。“看的出来, 他们都很喜欢你。”他顿了顿：当年……他们也是这样的……”
顾老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说这话的时候，青鸠似乎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名奇怪的情绪，似是艳羡, 又像是讥讽。
只是已经当了一路的倾听者的青鸠没打算追问下去。“那我先下车了, 下次有机会再聊。”
而管家更是以实际行动做出了表示，车子甚至都没挺稳，他便显得有几分急切的下了车, 绕道侧门帮青鸠打开了车么。
这个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以前管家在她面前总是彬彬有礼，井井有条的样子，完美是很完美，但是缺少一点情绪，有时候让人感觉就想是个机器人。
下了车，青鸠对顾老头客气的道了声再见，随后便转身结过丫丫扑过来的小身板。
面对着门口等着他的一众员工，青鸠嘴角弯了起来：“我回来了。”
车内，顾老头的脸隐在半开的车窗下，看着迈入店里的身影，嘴角两边的纹路往慢慢的垂了下来。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顾老头的声音很低，如同染着暴雨后的水汽，粘腻，阴冷。
第二天，青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本以为这一晚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会睡得一点都不好，又是外婆，又是死尸，但其实并没有。很显然，她的心理素质一如往常的强大，而且大概是因为睡得比较晚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香甜。
等她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
不过说是日上三竿，但是今天看起来并没有太阳，大概是昨晚的暴雨还没有过去，天空依旧暗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迎来第二拨暴雨。
因为睡得好的缘故，格外讨厌雨天的青鸠难得的没有被这阴沉的天气影响了心情。路过二楼的小阳台的时候，她甚至的好心情的低头嗅了嗅探过来的玫瑰花。
青鸠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浓郁的玫瑰花香顿时沁入心脾。
“你在这里好像长得格外的好啊。”青鸠伸手抚了抚花枝上的一个花骨朵。
花骨朵颤了颤，花瓣层层突然叠叠绽开，眨眼间开成极盛的姿态。似乎是在回应青鸠的夸赞。
青鸠嘴角的弧度加深，手指间微微用力便扯下了两片殷红的花瓣。
“泡个玫瑰茶，谢了。”
玫瑰：……
青鸠捏着两片玫瑰下楼的时候，正好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店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顾客。
看起来生意还不错。
除了几个初中生，还有小雅，以及那位梳着中分头的挑战者。
青鸠挑了挑眉，看着对立而坐低声说着什么的两人。昨晚有一个挑战者死亡，小雅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很淡定，但是中分男明显有些乱了阵脚，整个人都显出一股强烈的丧气。
青鸠接了一杯热水，玫瑰花瓣在热水飘荡了两下，迅速晕染出丝丝缕缕玫红的颜色，漂亮极了。
那边，小雅坐着的位置正好正对着楼梯，看到青鸠，她立马友好的冲青鸠笑了笑，露出两边的小虎牙，像个邻家小可爱，看上去单纯又无害。
青鸠也回以一笑，心头却有些莞尔。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人是又把她当成重要的任务NPC在狂刷好感了。
这真是个无法解释的误会。
然而很显然，对于小雅的忽然走神，中分男是非常不满的，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目前为止包括你我，我知道的进入这个世界的人一共才四个。这不对劲，绝对不止我们这几个人，还有其他没有露面的挑战者，这些人这是个威胁。”
大概是中分男说话的语气太冲了，小雅淡定的表情终于了一丝变化，不过却不是中分男想要的着急，而是厌恶。
中分男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烦躁的扒拉一下头发，半长的刘海被揉成了鸡窝：“而且周媛昨天死了，她一定是触发了死亡名单，可是我们现在连触发死亡名单的条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对我们非常不利。留下的人越少，我们通关的机会就越渺茫，你难道就不怕也被盯上吗？”
“可是你难道不是希望被盯上吗？”小雅冷声道。
“你……你什么意思？”中分男气息一窒。
“被盯上才有机会寻找替死鬼，才能通关不是吗？”小雅面前摆着一堆果干，她一边说话，一边把每一颗果干打开，仔细的看看，然后又重新包起来，好像是在检查什么。
青鸠仅此不由的看了看柜台下用来装果脯的篮子，这果脯还是上次大厨做来给丫丫和红攸当零食吃的，篮子里的果脯没剩几个了。
接收到青鸠的视线，充当收银台招财猫的丫丫一脸不高兴的瘪了瘪嘴巴。
“她每次都来只点一对烤翅，然后就要抓一把果脯，都快被她给要完了。”
丫丫对小雅的行为充满怨念。
小雅将果脯检查完后仔仔细细的收进了包里，忽然低笑了一声，“而且，你怎么确定周媛是被死亡名单盯上了，而不是被人当成替死鬼了？”小雅的声音很轻，坐在她对面的中分男却不知道为何浑身的汗毛忽然都树立了起来，激得他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我……我猜的。”中分男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说话也变得结巴了：“你说的对，也有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更要合作。”
“合作？然后当你的替死鬼吗？”
小雅瞥了下中分男塞在胸口衣兜里的半截学生证，“我说过的，要想和我合作，你就要拿出点像样的诚意来，我可不是周媛，恐怕她连死都没想到自己是被你养在身边的替死鬼备胎吧？啧，真替她可怜……”
用轻言细语的声音说出了最扎心的话。这小姑娘可真是个白切黑啊。
青鸠坐在柜台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和两人把她当成了原住民，说话到是一点不避讳她。
“我……我没有！”中分男的脸色由青变白。
“唔……只是没来得及而已吧。”小雅笑了笑：“养在身边的备胎给别人当了替死鬼，这感觉是不是很气？”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闻言，中分男忽然往小雅那边趴过去半截身体，激动道：“难道周媛真的是被人当成了替死鬼，是谁？你知道其他挑战者的信息？”
小雅伸出一根手指头将中分男后推了回去，面露嫌弃道：“我说过的，想要跟我合作你要拿出相等的筹码，你要想清楚，论合作，我并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个选择。”
换言之，她随时可以选择和其他的挑战者合作。
中分男捏紧了拳头，死死的瞪了小雅一会儿后忽然想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重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话中的话，但是他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本来以为完成这次的挑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他手上有第一手的通关信息，谁会想到进入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天了其他挑战者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忽悠进来的两个同伴又死的死，通关的通关，一个都指望不上。现在他认识的就只有坐在他面前这个女人。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小雅，这个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上了挑战排行榜的人。能在挑战排行榜上挂名的人，哪怕只是个末尾其实力也不容小觑，至少，不会像对方的脸蛋一般看起来纯良无害。
中分男抹了一把脸，不得不做出决定。
“好，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在必要关头你也必须要保我一命。”
闻言小雅笑了笑，露出小虎牙，“那就要看你知道的值不值得换你这条命了。”
中分男摸了摸后槽牙，伸手拉开了衣服的夹层，然后从夹层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泛黄的纸壳子。
青鸠眯着眼睛瞥了一眼，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但是看那纸壳子的大小和形状，应该是什么证件资料卡之类的东西。
她正琢磨着，小雅已经伸手从中分男手中拿过了卡片。
“学生证？”小雅看着卡片上的字迹跟着念出了声：“黄敏溪，初一一班。”
“这是周媛打扫寝室卫生的时候在箱子底下发现的。”中分男道：“ 你能看出这张学生证存在有多少年时间了？”
小雅道：“根据颜色判断，至少十年以上。”
“不错，至少十年，可是……”中分男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想，下意识的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周媛她们寝室现在就有一个叫黄敏溪的女孩儿，名字班级全都一模一样。”中分男顿了顿，又道：“我翻阅过资料，这学校每年都在举办校庆，学校也有定时修葺扩建，现在这所学校的模样和十年前天差地别，时间轴明明在转动，可奇怪的是，这里的学生却一直没有改变。”
“不是没有改变。”小雅轻轻扣了下桌面，冷声道：“你不是说了吗？学校一直在扩建，扩建，意味着学校的学生……其实是一直在增加的。”
“……”听到这儿，中分男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想到了吧，多出来的人应该全都是挑战任务失败的人。”小雅道。
“怎……怎么会？”哪怕已经猜到了但是中分男还是忍不住小小的低呼出声，低呼完，大概是觉得自己动静太大了，他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接收到对方扫过来的目光，青鸠淡定的给自己茶杯里续了半杯水。
我只是个原住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中分男这才收回目光：“可是我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明明得到消息说这个世界的通关方法特别容易。这就是个福利局，只要狠得下心，在被死亡名单选中的时候找到一个替死鬼就能轻易的通关这个世界。而且这个替死鬼不一定非得是和我们一样的挑战者，还可以是原住民，照理说，学校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少才对，怎么会一直增加呢？多出来的这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