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微微侧目,又看了她一眼,这回他的目光中不仅仅流露出了无奈,还有不加掩饰的嫌弃,像是在看一位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患者。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林念初:“我辞职了。”她本来在税务局当文员,但是在一个月前就辞职了,因为这不是她喜欢的工作。
她想重新开始,重新回归话剧舞台。
程砚语气淡淡地启唇:“去找个班上吧。”
林念初先是一怔,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骂她闲出屁了,多管闲事。
真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这么毒舌,怪不得你不红!
林念初很想怼他,但看在一会儿还需要他帮忙的份上,咬牙忍住了。
不知不觉间,电梯下到了一楼。
退房的时候,他们俩才发现今天是情人节,因为大堂经理送了他们俩一束玫瑰花,并祝福他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堂经理很会来事,送花的时候只送给男方,这样男朋友就能亲自把花送给女朋友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程砚收到来自大堂经理的玫瑰花时,没多说什么,转手就把花递给了林念初,却面无表情,仿若一个没有感情的送花机器。
林念初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俩都住一间房了,别人误会他们俩是情侣也正常,所以神色自如地收了花,还客客气气地对大堂经理说了声:“谢谢。”
走出酒店大门后,林念初问了句:“你昨天怎么来的?”
她是开车来的,他要是没开车的话,她就带着他回家。
程砚言简意赅:“开车。”
林念初:“车停哪了?”
程砚:“南桥门口。”
“我也是。”林念初抱着玫瑰花说道,“一起过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
路经南桥酒吧的时候,林念初看到酒吧门口停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后备箱大开,走过路过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堆放在车厢里面的一箱箱的新鲜玫瑰花。
车旁边占了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卡通绒毛睡衣,戴着帽子,穿着棉拖鞋,双手插袖,盯着满满一车的玫瑰花发愁。
林念初本以为这是酒吧预备在情人节送给顾客的礼物,直到其中一位身材圆滚滚长相酷似加菲猫的男人率先开了口:“老板怎么给老板娘买了这么多花?怎么搬啊!”
另外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接道:“还要给老板娘惊喜,怎么藏啊?!”
剩下的那位长相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叹了口气,忧愁道:“老板也是,干嘛要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老板娘那种臭直女也欣赏不来呀。”
听到这三个人的对话后,林念初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开始泛酸,都快成酸成柠檬精了。
为什么人家就能拥有美满的婚姻和爱情?唯独她的婚姻和爱情是一滩烂泥。
她现在对爱情和婚姻失望头顶,却又羡慕嫉妒恨别人的美好爱情,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玫瑰花,还不动声色地往程砚身边靠了靠,假装自己也是有人爱的,并没有与情人节这个节日格格不入。
这束玫瑰花,像是她身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走到街尾后,她才与程砚拉开了距离,一边从包里拿车钥匙一边说道:“我在前面带路,你跟紧我。”
程砚“嗯”了一声,也从呢子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了车钥匙,朝着停在林念初身边的那辆黑色SUV走了过去。
林念初扭头一看,愣住了,竟然是辆保时捷卡宴。
现在的小明星都这么有钱了么?而且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十八线男演员。
难不成程砚还是个富二代?
但都已经是富二代了,为什么还要靠出卖色相换资源?直接带资进组啊!
林念初一时间有点茫然。
“你的车?”她看着程砚问。
“不然呢?”程砚走到了驾驶室门前,拉开了车门,动作干脆地上了车。
林念初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上面印着的大众车标,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高攀了。
上班高峰期已过,路上并不堵,林念初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后视镜,生怕程砚中途反悔,只好时不时地确定一下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是不是还跟在她的后面。
好在程砚是个诚实守信的男人,并没有中途开溜,一路跟着她将车开进了帝豪小区的地下车库。
林念初停好车后,开门下车,程砚一直没有入库停车,放下了车窗,看着林念初问:“我把车停哪儿?”
好感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由细节而生。
林念初家的车位,被霸占过好几次了,所以她对强占车位的行为深恶痛绝,不禁对程砚有了点好感,感觉这人虽然又冷漠又毒舌,但却很有教养和素质,并没有因为四周都是空车位而随便停车。
“停旁边就行。”林念初指了下紧挨着自己那辆大众轿车的旁边的空车位,“放心停吧,这也是我家车位。”
她和梁辰上班都需要开车,所以当初直接买了两个车位。
程砚这才倒车入库。他开门下车后,林念初走到了他的面前,认真又正经地对他说道:“我先给你讲讲戏,咱们俩一会儿也不能表现的太陌生,不然场面会很尴尬。”
“……”
老子到底为什么要掺合你和你前夫的破事?
看着林念初的那双勾人狐狸眼,程砚感觉自己中了美人计。
但既然是自己接的活,跪着也要干完。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讲吧。”
林念初:“其实很简单,你就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在我前夫面前表现的和我亲密一些就行。”
程砚:“行。”
“现在咱们俩互相了解一下,这样等会儿的表演才能更自然。”林念初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今年二十五,东辅影视学院表演专业优秀毕业生。”
程砚一怔,略有些诧异:“你是演员?”
林念初不好意思说自己毕业后就改行了的事实,只好硬着头皮回:“话剧演员,所以你没在电视上见过我。”
程砚:“我也没怎么在话剧舞台上见过你。”
林念初:“……”
程砚拍了拍林念初的肩膀,安抚下属似的语重心长道:“别灰心,不红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继续努力就好。”
林念初:“……”
真他妈毒舌啊!
她冷冷地盯着程砚,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再他妈多说一个字我就找人封杀你。”
程砚被逗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社会姐呢?”
林念初懒得再跟他插科打诨,言归正传,继续了解情况:“你今年多大了?”
程砚:“二十七。”
林念初略有点惊讶:“都二十七了你还没、没谈过恋爱么?”
其实她想说的原话是“还没睡过女人”,但话到嘴边了,突然意识到直接这样问有点不合适,于是改成了“还没谈过恋爱”。
按照程砚的颜值和身材来说,都二十七了还是个处男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除非他那方面不行,但是通过他昨晚的表现来看,可以百分百确定是个非常行的且很猛的,处男。
要么就是,心里有人,但却求而不得,结果让她占了便宜。
再一想他的暴躁属性,林念初猜测,这位妖孽大概也是和她一样,受了情伤。
但她并不打算也不想去深入探究程砚的感情生活,只觉得他有点可怜,星途不顺就算了,感情也不顺,还需要靠着卖身求资源,于是略带歉意地说了句:“我也不是故意要睡你,早知道你这么纯,我肯定不带你去酒店。”
蒋艾桐也是,怎么找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小伙子来陪她了?搞得她现在很有罪恶感。
程砚脸色一沉,给了她一个阴测测的眼神。
林念初把这个眼神解读成了“幽怨”,立即斩钉截铁地保证:“我肯定给会让你们老板给你资源,我还会给你加钱!”
程砚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我给你双倍的钱,从现在起,闭嘴!”
林念初:“……”
第4章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
林念初领着程砚回家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梁辰还没到家。
进了家门后,林念初先把酒店送的玫瑰花放到了堆放在门口的纸箱上,然后打开了鞋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双专为客人准备的男士拖鞋,放在了程砚面前:“消过毒的,放心穿。”
换好鞋后,她将包放到了鞋柜上方的平台上,又脱了外套,也挂了上去,同时问程砚:“你想吃点什么吗?”
他们俩都还没吃早饭。
程砚一边换鞋一边回:“随便。”
“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林念初朝着厨房走了过去,几分钟后,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对坐在沙发上的程砚说道,“蒙古奶茶,你先喝两口垫一垫。我家温度有点高,你要是热的话直接把外套脱了就行。”
家中是地暖,温度暖如晚春,林念初平时在家就只穿一条睡裙。
“嗯。”程砚确实是有点热,于是就把外套脱了,放在了沙发上。
林念初回到了厨房,开始做饭。
程砚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有些百无聊赖,于是给自己倒了杯奶茶。
蒙古奶茶是咸的,他喝不惯,喝了两口就放下了杯子,目光无意间落在了电视背景墙上。
林念初家的电视背景墙做成了一面等墙高的博览架,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书籍、花卉和艺术品,看起来相当的雅致,唯独那个摆放在电视机正上方一格里面的绿色塑料质小鳄鱼玩具与整座背景墙格格不入。
程砚感觉自己八成是闲出屁了,忽然对这只看起来无比廉价的小鳄鱼玩具有了点兴趣,想去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于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电视柜走了过去。
小鳄鱼放置的高度刚好到他的胸口,走近之后,程砚看到这只小鳄鱼的后背上印有几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字:千万别摸我的头。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
程砚不信这个邪,抬起手就去摸,这时,林念初刚好端着一盘刚煎好的鸡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后当即惊慌大喊:“别摸!”
然而已经晚了,她的话音还没落,程砚的手已经拍到了鳄鱼头上,伴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小鳄鱼瞬间张开口了血盆大口,下一秒,程砚的双眼就被一团白色的黏糊糊的玩意儿糊上了。
是奶油。
如同猛龙吐水似的,小鳄鱼开始对着程砚狂喷奶油,并且还是摇头晃脑地喷,不出三秒钟时间,程砚浑身上下都被喷满了白乎乎黏腻腻的奶油。
林念初想放声大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笑意,脸都快憋红了。
程砚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咬牙切齿地看向林念初,憋一肚子气却又无处发泄,因为人家都已经警告过了“千万别摸”,他还是摸了,怪谁?只能怪他手贱!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压着脾气问:“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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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蛊玩具嘛,买回来玩的。”林念初跑去了卫生间,拿了条干净毛巾回来,递给了程砚。
程砚一边擦头脸上的奶油一边不信邪地问:“有几个人中招了?”
林念初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昨天刚到货,你是第一个幸运儿。”
程砚的动作一顿,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傻逼。
林念初觉得他现在一定很尴尬,于是就好心安慰了句:“我还以为我的小鳄鱼这辈子等不到有缘人眷顾了,没想到你如天使般降临了。”
程砚咬了咬牙,毫无感情地回:“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林念初:“……”
就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真的很难红!
程砚没再说话,继续擦身上的奶油。
奶油黏腻,很难擦,林念初见状说了句:“要不你去冲个澡吧,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我家还有烘干机,干得很快。”
程砚也不想用毛巾擦了,越擦越粘,不如直接去洗澡:“行。”
林念初走到了大门口,从其中一个纸箱中翻出来了一件咖啡色的男士浴袍和一条还没开封的男士内裤,对程砚道:“你等会儿把脏衣服脱下来放到卫生间门口的地上就行,洗完澡之后先穿我前夫的衣服吧,内裤是新的。”
“嗯。”程砚接过了这两样东西,去了卫生间。
林念初先把客厅的地面打扫了一下,然后把程砚放在卫生间门口的脏衣服抱了起来,去了主卧里面的另外一个卫生间,给他洗衣服。
因为早上已经在酒店洗过澡了,所以程砚这回只是简单地冲了一下,把头脸上的奶油冲干净后,就裹着浴袍走出了卫生间。
然而他才刚走进客厅,指纹控制的防盗门忽然发出了“滴”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锁响,门被推开了,一位陌生男人出现了在了程砚的视野中。
这男人身材挺拔,样貌英俊,穿着一件中长款的浅灰色呢子大衣,内搭米黄色的高领毛衣,深灰色牛仔裤,黑色皮靴,气质优雅,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很有文化底蕴和深厚涵养的人。
看到程砚后,他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冷声质问:“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程砚瞬间就猜到了这位仁兄是谁:林念初的前夫。
叫什么来着?好像梁辰?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穿着梁辰的衣服。
这一刻,程砚觉得自己像极了穿着品如衣服的艾莉。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喽。
秉承着“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态度,程砚瞬间入了戏,全然不辜负林导的期待,眸光淡淡地打量着梁辰,微微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是她男朋友,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