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吴行知看到她后并不慌张,反而皱着眉头问了句:“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当时夏梦淞就站在吴行知身边,神色中也不见慌张,反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缓缓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面无表情地问:“她是谁?”
吴行知刚要开口,夏梦淞却抢先一步说道:“吴太太,您别误会,我和吴总没关系,吴总今天带我过来是想让我认识您的儿子,程砚。”
吴行知再次蹙起了眉头,冷冷地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虽然他已经明白自己被这个女人算计了,但他也没打算和自己老婆撕破脸,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阿砚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人成家了,我听说他很欣赏夏小姐,于是就把夏小姐请回家了,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虽然秦月红不信他们俩的鬼话,但她更不想接受真相,于是自欺欺人地接受了他们两个的解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亲儿子拉出来挡枪——只要程砚娶了这个女人,他们俩个的假话也变成了真话,第三者消失了,她还是能安安稳稳得当自己的吴太太。
听到“夏梦淞”这三个字的那一刻,程砚的脸色猛然一僵,紧接着胃部开始抽搐,恶心至极,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但更令他恶心的还是吴行知和秦月红。
他知道吴行知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也清楚秦月红是个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要逼着他娶夏梦淞?
他攥紧了双拳,竭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面色铁青地盯着秦月红,咬牙切齿地质问:“我是一条狗么?”
秦红月神色冰冷地看着自己儿子,仿佛她的脸是用水泥塑的,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儿子,不容置疑地命令:“你必须娶她。”
程砚的额角已经突起了青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才没一巴掌抽到秦月红的脸上,但如果秦月红再多说一个字的话,他就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克制住了。
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面色阴沉地盯着秦月红,声色冰冷而决绝:“你听好了,我不可能娶夏梦淞,因为我有爱人,有家庭。”
秦月红不屑一笑:“呵,爱人?家庭?我也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别想娶那个女人。”
程砚怔了一下,眉宇忽然舒展了开来,勾唇轻笑了一下:“你确定?”
秦月红气定神闲地说道:“没有户口本,你就结不了婚。”
程砚哂笑:“是谁告诉你我没有户口本的?”
秦月红僵住了,神色中划过了诧异与惊愕,难以置信地瞪着程砚:“不可能!”
程砚又笑了,他如愿欣赏到了吴太太精彩纷呈的表情,眼神中终于划过了痛快之色:“谢谢吴太太那么放心地把户口本给我。”
秦月红再次一僵,忽然想到了什么——
三年前,他说要买房子,需要用到户口本。
那段时期他表现的非常好,十分听话,对她唯命是从,老老实实地为源升小电卖命,就连吴行知都很满意他的表现,所以她放松了警惕,毫无防备地将户口本给了他。
他也只用了一个下午而已,然后就把户口本还了回来。
不对,他没亲自把户口本还到她的手上,那天晚上她不在家,他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已经把户口本放到了书房的柜子里。在挂了电话后,她又特意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书房查看一下,直到管家跟她确定了,户口本确实已经回归了原位,她才彻底放心,之后也没再去看一眼。
她应该再去看一眼,看一眼就会发现端倪,不对,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把户口本拿走,不能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秦月红咬牙切齿地看向了自己儿子,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算计好要摆脱她了,伪装听话,伪装乖巧,伪装任劳任怨地留在源升,都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她一直以为自己养了条狗,没想到竟然养了一头狼。
狗可以任他摆布,但狼不行,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了,她再也无法掌控他了,还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她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因为程砚已经挣脱了她的铁链。
秦月红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再次睁开眼睛,眼神中多出了几分冷静,语气也放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还在埋怨我用墨墨威胁你进源升的事情,但我也是为了你好,而且我也没想到程庆利会把墨墨买进马戏团,她也是我的女儿呀,我再心狠还能狠到这种地步么?再说那个时候你才刚毕业,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样一毕业就是公司总经理呢?还是上市集团旗下的公司,能进源升是你的福气呀儿子,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么?”
程砚耐心且安静地听她说完了这一大段不着边际的话,无奈地反问道:“你相信自己说的话么?”
秦月红怔了怔:“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么?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云山的哪个小破公司待着呢,能有过上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么?是我把你带来了东辅,让你成为了吴家二公子,是我让你出人头地了!都是我的功劳!我生了你我养了你!呵,你现在到好,有本事了,厉害了,转头就不认我这个妈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程砚轻叹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月红,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把我带来东辅,不是因为你想带我过来,是你需要一个帮手来稳固你的地位,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狗。”
言毕,他没再多言,转身就走。
秦月红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后背,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走了程砚,然而一个人的忽然出现却又令她重新振作了精神。
程砚没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因为吴行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身边还跟着管家。
吴行知身材高大,五官端正,气质卓然,乍一看完全是位德高望重的企业家。
刚才程砚和秦月红在花园起了冲突,管家立即跑去找吴行知汇报了,吴行知得知此事后匆匆地赶了过来。
“阿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跟你妈妈说?”吴行知的语气温和,又带着点严厉,像极了一位慈父。
程砚只觉得恶心,但还不等他开口,秦月红就冲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对吴行知说道:“我刚才把你想撮合他和夏梦淞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很高兴。”
胃部再次开始抽搐,程砚再次有了种强烈想吐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怀疑孩子是不是在他肚子里。
他咬了咬牙,极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可能娶夏梦淞,我有爱人。”
吴行知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不是很喜欢夏小姐么?我曾听说,你喜欢了她许多年。”
程砚懒得废话,言简意赅:“过去的事了。”
吴行知轻叹口气,好心劝道:“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既然能够喜欢夏小姐那么多年,说明她肯定是最合适的你,后来再喜欢的那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虽然他早已看清了自己是被夏梦淞算计了——她故意来家中找他,就是为了让秦月红发现她的存在,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推销出去——但这个女人他已经玩够了,无所谓她想继续跟谁,而且也没必要为了她和自己的妻子闹僵,不然影响自己公众形象。
既然她喜欢程砚,成全她就好了,也不往情缘一场,而且如果真的能让程砚娶她,就相当于在程砚身边安插了一枚棋子,那么日后就更容易掌控程砚。
程砚是个危险的角色,像是一头狼,只有养在身边,才能对自己有利,不然以后必成头号大敌。
当年的517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能够让程砚屈服,吴行知继续说道:“你如果能娶夏小姐,我和你母亲都会十分开心,董事会最近刚好有个空缺名额,我可以推荐你进入。”
程砚不屑一笑,心想:这是开始利诱了么?
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对董事会没兴趣。”
吴行知收敛了笑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和你母亲给你的,你能在高档社区买房子,能开豪车,都是……”
“都是我应得的。”程砚打断了他的话,俊朗的五官中透露着问心无愧的坚毅,掷地有声地启唇,“我为你卖命五年,为源升创造了近三十个亿的市值,我所得到的还不够我所创造的百分之一。”
吴行知顿时哑口无言。
秦月红怒不可遏地瞪着程砚:“你怎么跟你吴叔叔说话呢?如果不是吴叔叔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机会,你能发展的这么好么?你怎么能这么……”
“月红,算啦。”吴行知摆了摆手,假惺惺地打断了秦月红的话,继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程砚,神色略冷,缓缓启唇,“靖安已经跟我提了很多次,他觉得你并不能够成功的胜任源升小电总经理的位置,我当然明白靖安什么意思,他虽然不成器,但却是我的亲儿子,他已经想要这个位置很久了。”
利诱不成,他开始威逼。
他不信他敢放弃一切。
然而程砚却并没有被威胁到,反而笑了,笑得十分爽快。
他轻点了下头,毫不迟疑地说道:“行,我辞职。”
第29章 从今往后,他们将是彼此……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又到了周五。
早上程墨去上学后,林念初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继续为她的短视频事业而奋斗。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内, 她又更新了两条视频,依旧是自编自导自演的剧情短片, 每条都是用心制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点赞量却依旧差强人意——一条收获了三十八个赞, 另外一条十八个, 怎一个“扑街”了得?
虽然有些失落,但林念初也不是那种经受不起打击的人,不会轻言放弃, 一边自我安慰着“万事开头难,坚持就会成功”,一边认真反思自己的视频为什么不受欢迎,同时进行改进。
下午两点多,她正在剪辑新视频的时候, 放在鼠标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蒋艾桐。
她松开了鼠标,拿起手机的同时身体往后一仰, 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接通电话后, 将手机举到了耳边,一声“喂”字刚冒到嘴边, 蒋艾桐的声音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音色响亮语气震惊:“你知道程砚离职了么?”
林念初一愣,猛然坐直了身体:“什么?”
蒋艾桐:“你竟然不知道?!源升都要炸了现在, 整个资本圈都在吃这个瓜,还传得有模有样,都快能拍一部豪门恩怨电视剧了!”
林念初越听越急,语气急切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蒋艾桐:“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还想问你呢。”
林念初比她还懵逼:“我不知道呀,程砚没跟我提过这事。”
蒋艾桐诧异万分:“我还以为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了呢,不然他怎么敢在结婚前离职?不过日子了?”
林念初怔了一怔:“他、他没跟我商量呀。”
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程砚这几天的表现,也察觉不出来有什么异常:晚上照常去接墨墨放学,然后把墨墨送到她这里,吃完晚饭后再回家;早上来接墨墨上学,然后开着车去公司上班——今天早上也是一样。
林念初微微蹙起了眉头,询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得职?”
蒋艾桐回道:“据可靠消息称,他是上周五晚上递交的辞职报告,昨天晚上才办理好交接,今天正式离职,然后源升就炸了,搞不好股价都要受到波动。”
林念初还真没想到程砚的离职竟然能带来这么大影响,不解地询问:“这有什么好炸的?”
蒋艾桐:“你知道源升小电新上任的总经理是谁么?”
林念初:“谁呀?”
蒋艾桐:“吴靖安,源升集团董事长吴行知的亲儿子。”
林念初:“……”
怪不得那么多吃瓜群众能脑补出豪门恩怨大戏呢,她的脑子里都脑补出了一场继子和亲儿子争权夺位的狗血商战大片了。
“所以程砚是被逼着离职的?”林念初的语气惊诧,又带着点愤怒。
蒋艾桐:“不是,他是主动离职。你想啊,人事部上周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压到现在迫不得已了才发通告,肯定是因为源升那边想尽量降低影响,同时努力和程砚协商,协商无果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如果是源升方面逼着他离职,不会拖到现在。”
林念初却越听越困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艾桐:“我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林念初无奈:“我比你知道的还少!”
蒋艾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嘴可能有点快了,立即安抚了她一句:“程砚肯定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
林念初倒没有责怪程砚没跟她商量就擅自离职了,因为她现在也算是了解他这个人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去做。
她也没有埋怨他隐瞒了自己这件事。
她只是想尽快弄清楚他离职的原因。
轻叹口气,她对着手机说道:“我只知道他迟早会离开源升,但没想到他会离开的这么突然。”
蒋艾桐懵了:“啊?你怎么知道他想走?他现在可是源升的顶梁柱,去年源升集团百分之六十的利润都来自源升小电,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马上就能晋级母公司当高管,而且源升小电也算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吧,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蒋艾桐并不知道程砚当初入职源升小电有多么的被逼无奈,但林念初心里明白,沉默片刻,她回道:“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辈子给姓吴的卖命。”
蒋艾桐愣了一下:“我艹,这是有故事呀,妈妈你可以告诉我么?”
八卦人,八卦魂,八卦人为了听八卦可以随时喊mother。
林念初着实佩服蒋艾桐这种能屈能伸的心态和本领,由衷而发地感慨了句:“蒋总,您日后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