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张不一
时间:2021-04-24 10:02:27

  夏梦淞僵在了原地,呆愣愣地望着程砚渐行渐远的背影,呼吸逐渐困难了起来,像是被一直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
  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耳畔不断地传来嗡嗡人声,她头昏脑胀濒临崩溃,忽然想放声大喊,想歇斯底里地尖叫,想喊他的名字。
  程砚,程砚,程砚!
  所以,程砚真的不爱她了么?
  *
  林念初和程砚走出“年年有鱼”这家饭店后,并没有立即松开彼此的手,直到拐上了另外一条街,才结束了这场戏。
  这条街不是主干道,所以行人不多,两人虽然是并肩而行,但中间却克制的隔开了一段距离。
  气氛忽然就冷清了下来,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往前走了几步后,程砚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知道什么?”其实林念初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然就暴露了自己和蒋艾桐背后八卦他的事情。
  八卦不丢人,丢人的是被正主知道。
  程砚倒是不避讳:“我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
  林念初:“……”
  破事?真是个精准到位的形容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继续装糊涂,可又不能出卖朋友,模棱两可地回:“听说的。”
  程砚语气幽幽:“听老段女朋友说的?”
  林念初一脸无语:“知道你还问?”
  程砚面无表情地说道:“段浩山那张嘴,比刘翔还快。”
  林念初没忍住笑了,同时还觉得程砚这人特别神奇,到底是怎么将欠揍和幽默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结合在一起的?
  程砚又叹了口气:“什么事只要一让那个姓段的知道了,基本全世界都知道了。”
  林念初好心安慰了他一句:“没事,不丢人,谁还没为爱情当过傻逼啊。”
  程砚看了她一眼,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下脑袋:“也是。”
  林念初:“……”
  你那是什么眼神?觉得自己比我强?
  她气得不行:“你知不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欠打?”
  程砚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慢慢悠悠地踱着步,漫不经心地回:“知道啊。”
  林念初气得要吐血。
  紧接着程砚又接了句:“所以我红不了。”
  你他妈?林念初恼羞成怒,神色一凛,看向程砚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杀意:“这儿人少,当心我灭你口。”
  程砚没忍住笑了,看着林念初:“还是那么社会。”
  林念初冷哼一声:“呵,所以你要注意点自己的态度,开口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
  程砚又被逗笑了:“行行行,求社会姐饶我一命。”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拿出了手机,准备给蒋艾桐打个电话,问问她和老段现在什么情况。
  然而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打老段的也没人接。
  “怎么都不接电话?”林念初叹了口气,盯着手机屏幕发愁,略带担忧地问程砚,“他们俩不会打起来了吧?艾桐脾气有点暴躁……”
  其实她是担心老段会被打死。
  程砚:“不会。”
  林念初:“那他们俩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准备再给蒋艾桐打一个。
  程砚见状拦住了她:“别打了,说不定人家俩正在办事呢。”
  林念初:“……”
  好他妈的有道理,蒋艾桐刚才还说要去买电动的呢。
  犹豫了一下,她放下了手机,转移了话题:“你还吃饭么?”
  “吃。”程砚用目光搜寻着这条街上的饭店,问,“你想吃什么?”
  林念初想了想:“吃点清淡的吧,我明天要进组了,怕长痘。”
  程砚一怔,有点诧异:“你真是演员?”
  林念初也不装了,直接摊牌:“不红而已。”
  程砚想到了之前林念初曾对他说过的话,奇怪地问:“你不是演话剧的么?”
  林念初叹了口气:“我从毕业后就没再演过戏了,所以需要来剧组找找演戏的感觉。”
  程砚随口问了句:“为什么毕业后就不演了?”
  林念初沉默了许久。
  程砚见状立即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没必要回……”
  林念初忽然开口:“因为我结婚了。”
  程砚诧异地看着她。
  林念初苦笑了一下:“我前夫的父母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他们觉得上不了台面。”
  程砚难以理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他们有狗屁关系?”
  林念初:“如果我不放弃演员这个职业,他们就不同意我和梁辰结婚。”
  程砚:“他什么态度?”
  林念初知道他问的是梁辰的态度,笑得更苦了:“他希望我听从他父母的安排,去税务局上班,但他没有像他父母那样直接,而是对我说演员这个工作很忙,经常回不了家,我们会聚少离多,他不希望这样。”
  程砚蹙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
  林念初犹豫片刻:“因为我想要一个家。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然后各自重组家庭,没人想要我,上学那几年,我就像是个寄居者,单月去我妈那里住,双月去我爸那里住,但是没人欢迎我,无论去哪我都是多余的。”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虽然那是她的亲生父母的家,但好像没人把她当亲生女儿,只把她当成一个不速之客,一位不得不收留的外人。
  虽然他们从没指使或者要求过她去干活,但是她会主动包揽两个家庭中的所有家务,比如扫地拖地、洗衣做饭、照顾弟妹……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赶出去,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讨好他们,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没有白吃他们的饭,是个对他们有用的人。
  “我还记得上高三那年的春节,我在我妈家,三十那天晚上吃饺子,包得多了,吃不完,但是大年初一吃剩饺子不吉利,我妈就全倒进了我的盘子里,还跟我说:‘看你瘦的,多吃点,一定要吃完’,我下学期要艺考,需要花很多钱,我害怕惹她生气,害怕她不给我出考试的钱,所以我一个饺子都不敢剩,哪怕是快吃吐了但按照她的要求全部吃完了。看完春晚后,全家人都睡觉了,就我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吐,一边吐一边哭,当时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艺考成功、金榜题名统统都不想了,只想要个自己的家,没人要求我吃饺子。”
  这些事林念初至今记忆犹新,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像是在阐述别人的事情。
  程砚忽然就理解了她当初的愚蠢行为了。
  同时,他也有点心疼这个女人。
  放弃了一切,只想要个家,最后也没得到。
  梁辰如果真的爱她,绝对不会让她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梦想,而是全心全意地支持她起航。
  那个男人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些话程砚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别人的私事他不好乱点评,而且现在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她肯定早就看明白了。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好好演戏吧,你会红的。”
  这句祝福,他们俩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情人节那天林念初对程砚的祝福语。
  林念初看了程砚一眼,没忍住笑了。
  程砚也笑了。
  林念初笑够了之后,又叹了口气:“当初我放弃舞台、选择结婚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觉得我傻,包括我的专业老师,她说我将来一定会为了现在的决定后悔,我现在确实也后悔了,但是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都有不同的追求,我在那个阶段所追求的事情就是成家,所以以我现阶段的思想和觉悟去后悔那个阶段的决定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反正我也改变不了过去,不如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看开了不少。
  程砚眉头一挑:“看不出来你思想觉悟还挺高,不愧是社会姐。”
  林念初“哼”了一声,抬手比了个二:“人生在世,‘觉悟’二字,你得再活两年才能懂。”
  程砚侧目瞧着她:“看不起谁呢?人生在世,谁他妈没点故事?”
  林念初一想,也对,他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也很戏谑了。
  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不深入八卦一下,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想了想,她试探性地问:“你跟夏梦淞上高中就认识了?”
  程砚:“很想知道?”
  林念初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缝,标准英文发音:“a little。”
  程砚:“行,请我吃饭就告诉你。”
  林念初:“……”
 
 
第9章 “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愉快的……
  俩人在这条小街上找了家粥馆,坐在了某个靠窗的位置上。
  因为怕起痘,林念初只点了碗白粥和两道清淡的小炒菜,程砚就没什么顾忌了,点了一道红烧鱼、一道红烧肉、一道糖醋小排骨外加一碗米饭。
  林念初:“点那么多你吃得完么?”
  程砚:“这就是你请客的态度?”
  林念初:“……”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了?
  做梦去吧!
  她懒得再搭理这个能把人气死的妖孽,直接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道:“我们俩不熟,麻烦分开记账,谢谢。”
  程砚淡淡启唇:“不听故事了?”
  林念初:“……”
  想听。
  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八卦的诱惑。
  咬了咬牙,她朝着服务员露出来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开玩笑呢,记在一张单子上就行。”
  程砚牵起了唇角,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中浮现出了痞坏笑意,看得林念初特别想打他。
  服务员早就想笑了,一直在忍,但又怕顾客尴尬,只好低下了头假装记账。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之后,程砚端起桌上的白色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将杯子推到了林念初的面前:“喝吧,社会姐。”
  林念初没动这杯水,而是拿起了另外一个空杯子,又端起了茶壶,往杯子里到了小半杯水,仔仔细细地把杯子涮了一遍,然后把水倒进了垃圾桶里,又重新倒了上水,才端起来喝了一口。
  程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之前倒满了水的那个杯子拿回过来。
  他没那么多讲究,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他也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看向窗外。
  这条街上的行人寥寥,更衬得月光明亮。
  皎洁清辉穿透玻璃落在了程砚的脸上,在林念初的角度看来,这一幕惊艳极了。
  他的下颚线条立体削瘦,侧颜棱角分明近乎完美,皮肤冷白,薄唇却是朱红色,这种反差形成了一股妖冶的诱惑力。
  领口上方的脖子白皙修长,喉结性感突兀,无形间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特别想让人在他的喉结上咬一口。
  确实是个妖孽,大杀四方的那种。
  林念初想到了情人节的那个早晨,自己一睁开眼睛,身边就是这具近乎完美的肉体。
  盯着妖孽看了几秒钟,她没忍住开了口:“不是要讲故事么?”
  程砚从街道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林念初,问:“你想听什么?”
  林念初沉默片刻,难以置信:“竟然还可以点播?”
  程砚先是一怔,在猝不及防间被逗笑了,无奈点头:“对,点吧。”
  那我当然是想听你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啊!
  但林念初也不好意思直接这么问,不然显得自己太八婆了,于是委婉地说道:“我确实是没想到你和夏梦淞是高中同学。”
  “十年前的事情了。”程砚道,“故事可能有点长。”
  林念初立即表态:“我这人很有耐心的,陪你熬夜都行。”
  程砚:“……”
  林念初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程砚没再逗她玩,讲起了自己和夏梦淞的那点破事:“我不是东辅人,我爸妈离婚后我才跟着我妈来了东辅,那年我十六岁,转学进了东辅一高,和我后爸的儿子一个学校。那小子挺混的,算是个校霸,他讨厌我,所以开学第一天就带着人堵我,准备给我个下马威,结果被我打了一顿,后来他就换了招数,带头孤立我,当时在学校里面除了老师以外没人敢和我说话,不然就会被打,然后我就被全学校孤立了,除了夏梦淞。”
  “啊……”林念初听得目瞪口呆,这段话中令她震惊地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发问。
  “你、你你没跟你妈说你后爸的儿子校园暴力你?”她终于在一团混乱的思绪中捋出来了重点。
  程砚牵起唇角轻笑了一下,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声色淡漠道:“我说了。”
  林念初:“那你妈什么就没采取点措施?”
  程砚:“采取了,给了我一巴掌。”
  林念初:“……”
  这是什么狗屁妈?
  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她气得不行:“她凭什么打你啊?为什么打你?你又没错!”
  程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太复杂了。
  他妈在跟他那个不成器的亲爸离婚之前就吴行知搞上了。
  他亲爸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结婚后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嫖赌抽的社会败类,他妈就靠着在酒店当服务员养家,因为长相出众又会弹钢琴,那时她还兼职了某家高档西餐厅的钢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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