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君宠——纷纷和光
时间:2021-04-24 10:03:04

  明臻才进府,从小门进的,小轿子将她装在里面,就像装宝贝似的,稳稳的抬了进来。这件事情也不能声张,秦王府中,除了秦王之外,只有余竹和李福两人知道明臻的真实身份。
  至于庄子里——
  安国公的一举一动都在余竹掌握之中,明义雄平时行程满满当当,不会想起这个女儿。罗氏更加不会,明臻不是她亲生的,她一点儿也不会心疼。
  明臻好奇的掀开帘子看外面,只看见一双眼睛,余竹警告道:“小小姐,将帘子合上,这里不准淘气,知不知道?”
  明臻乖乖点了点头:“阿臻不淘气,阿臻会听话。”
  等下了轿子,李福久候多时,将拂尘往腰上一插,欢天喜地的去迎接明臻去了。
  明臻也记得李福,李福喂她喝姜茶,她抬头:“叔叔。”
  李福笑得脸上开花:“姑娘真乖,不过,您可不能乱叫,奴才担不起这个,叫奴才李福就行了。”
  余竹道:“李公公,您说这么多,她听不懂。”
  余竹指了指李福:“叫他李公公。”
  明臻仰头:“李公公好。”
  李福笑着将明臻往里面带:“小祖宗,咱家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平时需要什么,尽管告诉咱家,千万不要客气。”
  余竹提着一个兔笼子,给了李福旁边的小太监:“小畜生想吃草,给它弄几片菜叶子。”
  穿过长长的游廊,等进了门,只觉房内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这是秦王惯用的香料翠云龙翔,香的味道较冷一些,并不适合明臻这样的小姑娘。
  李福吩咐身后另一名太监:“将香换了,换成华帏凤翥。”
  这道香更加甘甜一些,用的是郁金香花、熟沉香、苏合香、茱萸子、干姜和蜂蜜。
  小太监下去了。
  李福让两名丫鬟上前,对明臻道:“她们二人是姑娘的玩伴,一人叫做天琴,一人叫做新夜。”
  高挑一些的是新夜,另一位是天琴,两人都十五六岁,比明臻大十岁。
  明臻点了点头。
  李福道:“姑娘肚子饿了吧?”
  听到“肚子饿”,明臻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点了点头。
  李福笑了起来:“等下就送些吃食过来。”
  现在秦王那边应该在用膳,李福得过去看看。
  进去之后,一名丫鬟对李福道:“殿下似乎胃口不佳,只尝了几筷子。”
  李福进去:“殿下,明小姐已经来了,现在安置在隔壁。”
  秦王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是么?带过来让孤王瞧瞧。”
  李福赶紧去领人,路上不忘教导明臻:“记着,先下跪磕个头,不要叫哥哥,要叫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记住了么?”
  明臻小鸡啄米点头:“秦王殿下。”
  李福放心了:“眼睛不要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好不好?”
  “好。”
  李福心满意足。
  等送进去之后,李福瞬间傻眼了。
  明臻一眼就认出了祁崇,冒冒失失冲进了祁崇的怀里,差点把祁崇面前的白釉碗给打破。
  祁崇顺手就捏住了明臻的后颈,单手将人提了起来,不让她往自己怀里撞。
  明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祁崇:“哥哥好厉害,小兔子回来了。”
  小兔子不仅醒来了,还能蹦能跳,后腿的伤也完全好了。
  祁崇将明臻放到了坐垫上:“吃饭。”
  明臻还想和祁崇说话。
  祁崇道:“食不言,寝不语。”
  明臻仰头看着祁崇:“好。”
  祁崇并非生性奢靡喜好满足口腹之欲之人,相比于他的身份,日常用度较为简素。
  仅仅一道樱桃肉,一道清炖鸭掌,一道烧鹿肉,两道素菜两道糕点,一盅燕窝,一道火腿竹荪汤。
  祁崇道:“给她盛饭。”
  李福亲自给明臻盛了小半碗米饭。
  明臻拿筷子倒是拿得很稳,李福心直嘴快笑着道:“小姑娘筷子拿得远,以后嫁人也远。”
  祁崇冷扫李福一眼。
  李福赶紧闭嘴,给明臻布菜:“姑娘尝尝鹿肉。”
  明臻一口一口吃得可香甜,看到这个小丫头吃这么香,祁崇也突然有了食欲。
  吃罢饭,祁崇招呼着明臻过来,明臻脖子上套着一块长命锁,赤金的,在祁崇眼里无比俗气,他随手给摘了:“去库房里取个精致些的来。”
  李福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取。”
 
 
第9章 祁崇指尖突然用力,明臻脸……
  下面的小厮拿了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不到两刻钟,就将两个檀香木长盒取了来。里面娇贵柔软的丝绸包裹着灿灿生辉的金银珠宝。
  李福从小厮手中接了过来,自己打开,呈到秦王面前去看:“这四件都是去年常春华打了胜仗,从西夏王宫里搜罗来的战利品。”
  征西将军常春华是秦王手下一员大将,也是明面上支持秦王的武官之一。
  李福一一介绍:“这件银烧珐琅彩长命富贵锁不错,纹饰素雅,和姑娘今天的衣物也搭配。另一件花丝镶红玛瑙的长命锁过分华丽,但姑娘天生丽质,贵气逼人,也能压得住。”
  祁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另一个盒子呢?”
  李福拿掉了盒子里杏黄色的丝绸,仔细看了看:“这件金玉满堂长命锁做工精致,麒麟居中,左右是彩蝶翩翩,中间是梅兰竹菊拼成的‘金玉满堂’四字。另一件是整块和田玉雕成的,莹润光洁,质感温润。”
  祁崇都瞧不上眼:“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是明臻,明臻吃饱喝足,小小的一团,正靠在祁崇腿边。
  原本祁崇以为这小家伙一个人在下面玩什么东西,结果她双手轻轻抱着祁崇的腿,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福尴尬的笑了笑:“小孩子么,都贪睡,奴才抱姑娘下去,让丫鬟们伺候梳洗,改日再让姑娘挑选。”
  “都放她房里吧。”祁崇道,“将她的手拿开。”
  李福小心翼翼的将明臻抱了起来,小姑娘说傻么,也没有那么傻,上来就抱住了秦王的大腿。这么厉害的大腿让她抱着,以后乖乖巧巧不闹幺蛾子,肯定会平安如意。
  祁崇又扫了明臻的衣物:“全都换新的。”
  李福点了点头:“是。”
  明臻被抱回去后,睡眼惺忪之中,被天琴脱了衣物,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脚,换上了新的衣物和袜子。她喃喃喊了两句“小兔子”,天琴忍不住笑了:“小兔子在笼子里呢。”
  明臻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秀丽温柔的面庞,脸庞是陌生的,明臻警惕的看着天琴,天琴捏了捏明臻的小脸:“姑娘莫怕,我在这里守夜。”
  新夜道:“坐了一天马车,姑娘身子骨应该疲累,今儿就别洗澡了。”
  她从天琴手中将明臻接来,用杨柳枝蘸了药膏帮明臻刷牙,小姑娘贝齿莹白如玉,细细刷了刷,新夜解了明臻头上的发髻:“姑娘入睡吧。”
  明臻困得压根睁不开眼睛,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之后几个月里,秦王被派去丽州处理一桩民变事件,李福随着去了。余竹仍旧在明臻的身边,秦王府这么大,幕僚无数,多一个明臻也不算什么。
  明臻起初还记得祁崇,但时间一长,等冬天都要过去了,祁崇才回来,明臻想起祁崇的时候越来越少。
  小孩子本来就不记得事情,李福忙前忙后的回来,也压根没有想起明臻来。
  在李福和祁崇的眼中,明臻和兔笼里养的小兔子本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开心了逗两下,不开心了放一边的小玩意儿罢了。纵然明臻是贵女的身份,于祁崇手中,不过更加高级点儿的玩物。
  ......
  正是即将温暖之时,李福跟在祁崇的身后,晴空万里,园子里也香风细细,蝴蝶蹁跹起舞,李福脸上却不带笑意:“陛下这次做法,着实寒了殿下的心。”
  上上个月初一是祁崇的生辰,初三是四皇子的生辰。祁崇生辰当天,手下将士无一人得空为祁崇庆祝,当时祁崇正九死一生与敌方对战,压根没有时间庆贺什么生辰。
  初一的时候,京城也压根没有人想起这件事情,宫里倒是忙里忙外在准备,却是为四皇子殿下准备。
  等初三,四皇子生辰到了,皇帝在万寿宫中举办了盛大宴会为四皇子庆贺,其中更有数十名胡姬载歌载舞。
  祁崇在丽州,并不知道京城的情况,因为他此时危在旦夕。
  皇帝与贵妃等人热烈庆贺的当夜,接到了前方的消息,祁崇一行人在初一凌晨中了敌方的算计,肩膀上受了一箭,箭上淬了毒。当时皇帝接到消息,满脸不悦,只说了一句“扫兴”。
  直到今天,祁崇的箭伤仍旧反反复复,没有完全愈合。
  也是祁崇身体底子好,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祁崇回京城,灭掉作乱的贼子,本来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也该给祁崇足够的奖赏。可皇帝只口上夸奖几句,并将一次足以威胁王朝兴亡的作乱说成一桩小事,将祁崇的功劳化小,仅仅赏了白银和些许田地。
  李福摇了摇头:“这次作乱的那两位叛军首领,着实凶悍异常且足智多谋,若非殿下您英明神武,换做其他人来,真不能摆平他们。他们若取了丽州,领军南下,壮大势力,整个朝廷都岌岌可危。”
  最近几年,凌朝最常面对的危机就是频繁的内乱。
  先帝是殇帝,执政期间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导致民不聊生。如今的建平帝也没有贤明到哪里去,冷落皇后偏宠贵妃,更是任由贵妃一族做大,扰乱朝堂平衡,加上天灾人祸不断,民间颇有微词。
  祁崇冷笑一声。
  风起云涌,方才还万里无云,突然就被风吹来了云,天气陡然阴沉了许多。
  祁崇的伤口不能见风,他自己也穿着单薄,旁人还穿着棉衣未换,祁崇仍旧一身单衣。
  李福提醒道:“殿下,您回去歇着吧,药应该熬好了。”
  祁崇在前面走,李福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祁崇的住处时,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样的词句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李福禁不住一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住着位小姑娘。
  李福对秦王道:“大概闲着无事,丫鬟们教明姑娘唱几句歌,这两名丫鬟都读过书,颇有才情。”
  明臻的嗓音幼嫩,如今还十分稚气,不过极为悦耳,如甘泉一般汩汩从心口淌过。
  祁崇的房间内如今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药香是淡淡的苦,挥之不去。进去之后,便让李福退下了。
  这一边,明臻突然看到凑近自己的李福,赶紧躲在了天琴后面,天琴一手护住明臻,对李福道:“李公公,姑娘几个月没有见您,怕是觉得眼生了。”
  从秋到第二年春,中间时间隔得太远。
  不过李福一脸和善:“姑娘早膳用了什么?”
  明臻道:“糕饼。”
  李福俯下身:“现在是不是饿了?奴才带您去吃点好吃的。”
  明臻觉得李福面善,跟着李福过去了。
  李福路上仍旧提醒着她:“姑娘记得叫秦王殿下,知不知道?秦王殿下。”
  “殿下喜欢姑娘的歌声,等下唱两句。”李福自顾自的道,“几个月不见,姑娘居然瘦了一圈,是不是伺候的不好?奴才回头问问他们。”
  李福将门打开:“殿下,几个月不见,明姑娘想您了,一直吵着要见您。”
  他推了明臻一把,低语道:“姑娘按照奴才刚刚教的去说。”
  人心都是肉做的。
  整个京城没有太多人关心祁崇,就算关心,他们关心的也是当今秦王,是一个身份,而非祁崇这个人。
  李福混迹宫廷这么多年,揣摩人心还是挺准,虽然在祁崇跟前失手过很多次。
  明臻刚刚答应得挺好,可惜她的脑子还没有核桃的脑仁大,刚刚进去,她就全忘了,只记得一个秦王殿下。
  祁崇的面前放着一碗药,药汁漆黑,散发着热气。
  他正在处理伤口,除了刚中箭的时候是李福或者大夫处理,其他时候,都是祁崇亲自料理,祁崇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疤。
  没有任何一个王者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哪怕这位王者还是少年。
  明臻从屏风旁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祁崇肩膀上的伤疤。
  祁崇这时已经单手包扎好了,他将外衣披上,对上明臻澄澈双眸,拿了一旁湿手巾擦了擦手,祁崇淡淡的道:“过来。”
  明臻咬了咬唇,有点生疏,还是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祁崇在她脸上捏了捏:“怎么瘦了?秦王府没有给你肉吃?”
  明臻怯怯的开口:“秦王殿下。”
  祁崇指尖突然用力,明臻脸上留下了红色指印,但她还没有哭,想不通祁崇为什么捏自己。
  仅仅无辜的看着祁崇。
  祁崇端了药碗喝药,喝之前,特意捉弄明臻一下,让明臻尝了尝。
  明臻好奇啜了一口,被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祁崇轻笑一声,一饮而尽。
 
 
第10章 明臻凑了过去,小手按住……
  明臻好奇的盯着祁崇的肩膀看,虽然祁崇将衣物穿上了,但她方才进来时,还是看到厚厚的纱布包裹。
  前段时间明臻的小兔子让狸猫咬伤了,天琴姐姐也是给小兔子包裹这样的纱布。
  祁崇将药碗放下:“为何一直盯着孤看?”
  他生得俊美,若多几分笑意,便如朗日当空。可惜祁崇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非俊美若神邸,而是威严冰冷,让人不敢直视。
  明臻凑了过去,小手按住祁崇的肩膀:“殿下受伤了?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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