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仙君？”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可不可以睡这里？”
寒羽抬起茶杯，长睫在眼下留了一道鸦影，掩住了冶丽的双目。
“你不是地铺都铺好了？”
林小茶面露喜色，“仙君，你同意了？”
林小茶踩着小碎步走到床边，原地转身，朝他摆摆手，“仙君，那我先睡了。”
然后迅速钻进了地铺里，一幅生怕他反悔的模样。
寒羽几乎没有弧度的轻笑一下。
今天发生的这些让她确实也是极累了，眼皮很快垂了下来。
而明明深受重伤的寒羽却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困意的模样。
“仙君你不睡吗？”
他嗯了一声后，继续喝茶。
林小茶一幅了了然的样子，“对了，天仙是不需要睡觉的。”
寒羽：……
如果天虞山有嗜睡榜，他一定名列前茅。
但是，他还洁癖。
虽然林小茶把床上的灰已经尽量掸干净，但是他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还是躺不下去，宁愿坐到天明。
但是林小茶却没有睡着。
万妖林求他去救金璇儿除了立人设刷好感外，还有一些自己的心思，她怕他伤好太快，到时候御个剑什么的把她送到中原，一拍两散。
她要尽可能的在自己是林舞的身份暴露前攻略他。
系统说得对，他现在对自己还不错，但他若知道自己是他仇人的女儿的话，怕对自己就不会对自己那么客气了。
而这0%，简直是来自现实的重击。
一旦攻略失败，她是不是就要按照原作的轨迹被虐身虐心？
他倒是虐不了自己的心，但是万一虐自己的身……
万一逼着自己不可描述……
林小茶稍稍看了下桌前那个玉琢冰雕，倾长玉立的冷面天仙。
嗯……
某种意义上虐虐身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
吊城墙，挖心头血……
不行！
绝对不行！
寒羽听着她辗转的声音。
“睡不着？”
“嗯。”床下的姑娘软软的答，侧着身子看着他。
“想着蛇妖样子，我好害怕～”
“别想就是。”
“嗯，好的……”
过了片刻。
“我一闭上眼，蛇妖的脸就出现在脑子里。”
……
……
终于，寒羽道：“睡不着也不用这般盯着我。”
林小茶眨了眨自己仿佛带着星星的眼睛。
“你长得好看，看着你就想不起那些难看的东西。”
寒羽用余光看了下地上枕着枕头看自己的小姑娘。
她眼光清澈，气质纯净，眼中有一些调皮，但是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眼中仿佛带着星辰，说出的话却不像带假。
林小茶知道，如果自己妖艳一点风骚一点他都会对自己防备。
而恰恰这种清纯无害的样子，男人最容掉以轻心，放下戒备。
寒羽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古琴，放在了桌上。
修长的双手在琴上弹拨。
一阵清冽悠扬的声音悠悠传出。
像是在让她放松，让她安睡。
林小茶听着听着，觉得紧张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他徐徐站起身走到了床前。
他从来不想，短短四天，他居然两夜和她同房，一夜和她同床。
垂眼看着睡去的小姑娘。
她睡觉时确实很安静，乖巧。
她容颜清秀，还没有完全长开，带了一点稚气。
她半透明般莹润的唇微微张着，带着一点娇憨。
这般不知世间险恶，她若幸遇见的是自己，若是别人，怕是早被拆骨入腹。
这时她蜷了蜷身子，像是有点冷，她抱过来的被子实在太过单薄。
床上还有一床薄被，但是想着是别人的被子，手又收了回来。
最终，他脱下自己的大麾，盖在了她的身上。
*
寒羽在桌上撑着头睡了一夜，睁眼便看见林小茶跑出跑进的折腾。
洗被褥，擦桌子，扫地。
随着她娇小的影子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这布满了灰废弃的屋子变得整洁明亮。
寒羽看着终于消停下来的小姑娘，她脸上蒙了一层晶莹的汗珠。
今日阳光甚好，透进来的光照在她脸上，发着温柔的光。
她用袖子拭了下额头，终于露出了笑颜。
其实她本不想那么勤快的。
但是那0%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你准备在这里长住？”他随口一问。
林小茶转过头，“没有呀。等仙君伤好了就走。”
“我这个人见不得脏，想把这里打扫干净一些。而且你这样一尘不染的天仙就要和一层不染的环境才搭配呀。”
然后她又擦了擦汗，继续打扫。
寒羽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神色柔和。
林小茶在乡下呆过，烧火，挖野菜都难不倒她。
她做这些是想让他习惯自己。
他喝茶她就帮他倒水。
他在弹琴时，她会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听。
一开始寒羽不愿意睡这里的被褥，林小茶把所有的床上用品洗得无比干净，暴晒三天。
哄着他终于愿意上床睡觉。
她善解人意，她温柔懂事，她勤劳体贴。
她把中华妇女的传统美德展现了一遍。
但她也不是千依百顺的人，这样就和婢女，老妈子有什么两样？
她也会恰到好处的耍耍小性子，作一作。
?依?华?独?家?整?理?
寒羽不让她继续同睡一房，她就撒娇耍赖，最后还可怜兮兮地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最终让他拿自己没办法。
开始林小茶还在想他晚上会不会因为按耐不住而下床找她。
自己欲拒还迎的路数都想好了。
可是，并没有。
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却什么都没有。
日子一天一天过。
她使尽浑身解数。
攻略度0%。
他对自己的态度比起当初温和不少。
但是他的心像有一层壁垒，将他包裹着，不让她进一步走进去。
他的伤迅速恢复，而且看着看着离月圆十五不远了。
她不敢当着他的面用血来祭妖王蛋。
时间越来越少。
她只能再剑走偏锋试一试。
昨夜用水冲凉时故意用了凉水，已入深秋，冷得她嘶嘶发抖。
她端着茶走向寒羽，在快要靠近他时，一不小心把茶杯摔在地上，她急忙蹲下去捡，却在站起来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往寒羽怀里扑去。
寒羽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而眼前的姑娘已经晕了过去，软软地任他搂着。
他发现她的脸不正常的潮红，全身滚烫。
一把将轻飘飘的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屋内走去。
第29章 后撤
白天林小茶会把自己的铺盖收起来，于是寒羽将她直接放在了自己睡的床上。
她穿的是原来屋主留下来的衣服，她说她反复洗净，而且晒了很久。
但对她来说衣服明显大了，一躺下衣襟往两边塌，不仅露出纤细雪白的颈项，就连精致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还露出了肚兜的一角。
他眉头微微蹙，用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衣襟拉拢了一些。
她费力地喘着气，微微凸起的胸脯不断起伏，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
他把手覆在她额头上，让自己的手凝了一层薄冰，给她滚烫地脑门降温。
他一伸手，将她扶坐起，茶杯飞到了手中，将另一只手上捏着的茶杯喂进了她烧得通红的嘴里。
林小茶缓缓半睁了眼，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她心中一个咯噔，脸上却面不改色，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软软叫了一声“仙君。”
对方却没有回答，看她的眼神无比寒凉，宛如那日在埋骨之地醒来一般，那股威压感让人喘不过气。
不对劲。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瞬间感到了异样。
林小茶心中有些慌，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虽然想不通，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主动出击，才可能扭转局势。
她怎么都想不到寒羽听力过人，自己离开他视线范围他都会听着周围的动静怕真有妖兽出没伤着自己。
而昨夜她洗澡时发出了细微的嘶嘶的声音，让他颇为不解。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是被冷水浇淋在身上发出的声响。
他当时不明所以，现在却明白了三分。
小小年纪为了勾引人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心机何等深重。
若非自己听力过人，真是被她骗了过去。
林小茶用小手推开了寒羽手中的茶杯。
仿佛没看到寒羽眼中的寒意，咬着唇：“仙君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寒羽淡淡地看着她，清隽的面容如同凝了一层薄冰。
一字一句冷冷问，“为何？”
林小茶垂首摇头，咬着唇不肯答。
寒羽双眸的颜色变得更淡，冷冷命道:“说。”
自己一直觉得她单纯无邪，不知世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她。
不想她居然如此！
林小茶肩膀轻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眼泪强忍了回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怕寒羽已经有了疑心，与其坐隐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心思深重，为了勾引他不惜自残身体的人。
“仙君对我越好，我就越喜欢仙君。”
寒羽以为她会狡辩，而就在她这么直白地袒露自己心意的时候，他顿了顿。
甚至在听到她说喜欢自己的一刻心弦颤了一下。
他想他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的女子。
此时的她眼眶和鼻头都红红的，拼命地忍着眼中的泪水，以免它们夺眶而出。
林小茶把被子紧紧抱在了身前，全身都在轻轻颤抖。
“想着仙君伤好后会离开，就特别难过……我就，我就，就不想你走。
她一边呜咽着说，一边眼泪掉下来。
“昨天我午睡时做梦，梦到仙君说要和我携手白头，生死不离，我那时候特开心。”
“醒来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仙君了，之后只要看见仙君，我，我就想起了，我，我，我们，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捂住了脸。
这次寒羽眉心一跳。
想起埋骨之地时她穿着月白色的肚兜站在祭坛的模样，想起那夜他一睁眼，看见她赤身贴着自己安睡的模样，想起她衣衫滑落只有两缕头发遮住身前的模样……
“可是我一个小小流民居然敢肖想天虞山的大能。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说到这里全身颤抖得不成样子。
“于是特地用冷水浇醒自己，让自己不要做白日梦……呜呜呜呜”
她把脸埋在了身前的被子中。
寒羽手指微动，她昨夜用凉水洗澡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错了，我不该仰慕仙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这时寒羽的眼中冰冷已经退去，却沉默不语。
“仙君，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寒羽声音不再那般刺骨的冰冷，却还是冷淡。
“怪我喜欢你。”林小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想做错了事一般。
寒羽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她的床边。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他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听起来却像脱离了七情六欲，没有一点波澜。
殊不知他广袖中修长的指头动了动。
林小准备一鼓作气把青春少女情窦初开的人设演完。
她大声说：“那你可以喜欢我吗？”
她话一出口，寒羽的心弦像是被拨弄了一下，准备去碰茶壶的手紧紧贴在滚烫的茶壶上。
缓缓转眼看向床上的姑娘。
她紧紧捏着被褥的手，骨节都变得发白。
她脸烧得通红，一双眼睛很是坚定，下唇被她咬得似要渗出血来。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一折就断，怯弱无比的小姑娘，居然说出那么大胆的话。
整个房间顿时落针可闻的安静。
窗外一片阴沉，黑云压顶欲摧城。
直到一阵狂风吹开了房门，将林小茶插着野花的罐子吹倒在地。
然而破碎的响声被被一阵惊雷巨响所掩盖，随即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寒羽没有回答林小茶的问题，而是转身向门外混沌的风雨中走去。
张狂的风吹得他身上的白袍乱舞，也吹起了他如墨一般的黑发。
他走出房门，只见一道惊雷破空。
黑夜骤亮。
风雨中的背影显得更为孤寂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瓢泼的大雨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其实，他的伤几乎已经痊愈。
早就可以御剑或者是开一道符门将她送回去。
但是或许是这里的时光太悠然平静，让他一时沉溺，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