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着急道:“其它人行,温淼淼你不行,你明知道星辰同志是我们航天院的红人,代表我们航天家属的脸面,怎么连礼物都没有,万一首长夫人单独问起你,我们得要有多尴尬,我早就跟你说了,你怎么连一个礼物都不准备。”
字字在理,听上去像是真心为她好,倘若温淼淼是个傻白甜,见她们一唱一和,可能还真以为她们是为了航天家属院的脸面,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不会相信,前几日当着她面骂狐狸精的人,现在会这么好心,为她着想。
温淼淼问道:“是不是我随便给你们一个东西。”
“怎么能随便呢,是给首长夫人送的礼物,在我们海城定居的,就这么一位首长夫人,你可不要想着糊弄。”沈萍生气地说道。
温淼淼把结婚时扯的红布拿出一段,“我要不就送这个可以吧?”这个时候,送红布出人情是非常常见的。
沈萍一把扯过,递给马大姐,嘴上还在念叨,“温淼淼同志,你这个态度非常有问题,需要反思反思。”
温淼淼作势要抢过红布,“不要拿来。”
她赶紧离开,一走出小院,两人就使了一个眼色,红布换白布,最简单不过。
到中午去吃饭,原本温淼淼把娇娇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她一起的,沈萍她们又发话,“小孩子去给人家过生日,首长夫人说不定还要给小红包,这像什么话,我们没带,你也不要带。”
温淼淼看她们一圈,“怎么就我们几个,其他人那?”
“你以为谁都能去首长家吗?我们都是大队里的干部,你要不是仗着星辰同志的光,你也没有资格过去。”
人群中,就属孔秀芬打扮得最漂亮,她戴着一个头箍,穿着红色裙子,被包围在中间,连看都不屑于往温淼淼这个方向看一眼。
更让她确定,这几个女人好心喊她去参加别人的生日会,这背后绝对另有目的。
不过她也不会怂,她早就强调过,不要随意招惹她,这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温淼淼辫了个马尾辫,穿着黄褂子,碎花裙,小皮鞋,阔步地走在后面,压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嘚瑟的。”其中一个人说着,刘萍眼神一过来,她又扭过头,这里面,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事,大家都以为孔秀芬沈萍她们真和温淼淼和好了。
快要走出大院时,后面忽然跟上一个女人,跑得气喘吁吁,“秀芬同志,等等我,等等我。”
来的人叫沈好妹,她男人是航天院里一名普通打杂人员,有一次帮助院内灭过火,立了功,这才有机会住进这里,大多数时候,孔秀芬她们从不把这样的人放在眼中。
听到沈好妹叫自己名字,她都只当做没听见,没一个人想着停下来。
沈好妹也不在乎,她加紧些脚步,拦在前面和孔秀芬说道:“秀芬同志,听说你们是去给首长夫人过生日,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嘛,我家男人之前受伤,首长有来探望过,这个人情我一直想把报答起来。”
“沈好妹,首长去看你家男人,只是碍于不得不去,你在这儿炫耀什么,我们都是航天所里正式家属,有名有份,你一个临时工家属,有什么资格混进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跟在你们后面,送一份薄礼”,她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盒子,“我连礼物都准备好了,求求你们,让我跟着一起吧。”
“那就一起去”,温淼淼最先说话,她算看清楚了,没想到这小小的家属院里,居然还搞起了鄙视链这一套,总算知道这群人为何总聚在一起,仗着是生活干部的身份,在大院里作威作福呢。
沈萍第一个站起来,“温淼淼,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秀芬同志和马大姐都没有发话。”
温淼淼真想想掉头就走,道不同不互相为谋说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可她生平最讨厌霸凌,这口恶气她不出,估计一直憋在心里。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温淼淼站出来,“首长夫人过生日还要看配不配过去给她过,我等下见到了夫人,我倒要问问看,是不是临时工就不能去她家了,这还是保护无产阶级的社会吗?”
“温淼淼,你胡说八道什么”,孔秀芬气急败坏回应,“谁不让她去了,她要去就去,与我何干。”
“你作为家属院的生活委员,当时怎么跟首长夫人说的,是说你自己要给她过生日,还是说代表家属大院,既然是家属大院,这位同志作为一份子,想要加入其中,有什么错吗?还是需要我等下问首长夫人,到底是谁在撒谎。”
“温淼淼!”孔秀芬真怕她嘴快乱说什么,“现在请你回去,看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谁知道你等下会胡说八道什么,丢我们大院的脸。”
“我偏不回去,是你们喊我过来的,现在想让我回去?怎么,是害怕我向首长夫人告状嘛,那你们小心一些,我这人嘴巴是快的,而且我无所谓,我家星辰是院里的骨干,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温淼淼喜庆洋洋,沾着沈星辰的光,看着一群人被她气得牙痒痒又拿她没办法,心中一阵大爽,喊着沈好妹,“走,一起去。”
沈好妹感激地跟着温淼淼走,孔秀芬则气得心脏疼,路都走不起来,沈萍安慰道:“秀芬,先别气,她既然敢过去,等下我们要她好看。”
孔秀芬挽住马大姐的手,“您也看到了吧,沈星辰还没有做主任呢,她就这般猖獗,要是等她男人真做了官,还不得要跳到我们头上。”
马大姐依旧没有说话,实则上心里比孔秀芬还要厌恶温淼淼,她男人差点抢了她男人的称号,她现在还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这时走路全靠走,两三里的路看着远,走会儿就到了。
首长家住的是两层小楼房,院子也特别大,里面种了不少的花草,她们进去时,正好有个女孩在外面浇水,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个灰色格纹裙子,听到门口有动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倒是孔秀芬惊喜地主动上前打招呼,“婷婷,你今天怎么在家啊?”
女孩这才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正好学校放假,我妈今天过生日,回家看看。”
首长家有一个保姆,叫王嫂,人看上去也很质朴,代替首长夫人上前欢迎,“你们赶紧来家里坐,我给你们倒茶喝”,她又跟女孩说,“婷婷,你到现在早饭都没吃,我给你留了饼在厨房,等下先吃个早饭。”
“我要减肥的,现在一天只吃一顿。”
保姆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家首长姓陆,是从大城市北京搬过去的,因为他们家有个儿子,哮喘病严重,海城这边有个大夫,治疗哮喘效果非常好,请他去北京他又不愿意,再加上北京关系复杂,最后索性搬到海城来,不过一些亲戚关系依然留在北京。
到了屋内,首长夫人从楼上下来,穿着蓝色青花瓷纹旗袍,气质典雅,招呼她们先坐下来,“我跟秀芬说了,一个小生日不必大费周章,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
“给你过生日,怎么能叫大费周章呢”,孔秀芬很会说话,亲昵地坐在首长夫人身边,气氛一派祥和。
女孩从院子里上楼,首长夫人原本跟她们说说笑笑的,见到闺女一点礼貌都没有,从客厅经过都不说话,不悦地喊道:“陆娉婷,你下来,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温淼淼坐在最后,听到陆娉婷这个名字,瞬间一个激灵脑子彻底清醒了。
她以前代言过一个全国连锁女装品牌店,创始人的名字就叫陆娉婷,只是温淼淼一直对接的是她们公关部,没有跟总裁本人见过,她赶紧算一下时间,正好对得上。
面前那个女人,不会就是tii品牌的创始人吧?
她继续上楼,看似解释,也像在敷衍,“刚刚在院子里已经打过招呼了,再说她们给你过生日的,我又不是重要人物。”
首长夫人脸色阴沉,连笑容都没有刚才那样明亮,“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是被她爸惯的。”
“不碍事不碍事”,孔秀芬给她剥一片橘子,“婷婷还小,你不至于跟她生气。”
为了缓解气氛,孔秀芬和马大姐把礼物送进来,说这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作为首长夫人,她什么都看过,对这些礼物并没有发自内心地欣喜,“干嘛要破费,家里什么都不缺,这些礼物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夫人,这只是我们一点小心意,难得能给您过生日,您就不要多想了。”
拆礼物期间,陆娉婷换了套衣服,重新下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坐在另一端沙发上,看她们这边做法。
温淼淼眼睛忍不住往这边瞥过去,关于陆娉婷的传闻在娱乐界都沸沸扬扬,说她后来家道中落,被丈夫逐出家门后,涅槃重生才创下了tii品牌,是女性之中的楷模。
家道中落,指的应该就是陆家后来落魄了,至于原因,温淼淼了解得并不多。
陆娉婷大概也注意到她这边,将目光投射过来,疑惑地看着她。
孔秀芬给首长夫人送了一个值钱的马到成功的水晶雕塑,寓意着做什么事情都顺心,首长夫人被她一番吉祥话说到心坎里,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
看别人都准备得很好,沈好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礼物藏起来,她家庭贫寒,没什么钱,带过来的礼物是自己为首长夫人裁缝做得一套衣服,在这些别出心裁的礼物中,显得特别寒酸。
沈好妹向来无用,将盒子放在沙发后面,脸色涨得通红,对比首长夫人身上穿的旗袍,和她自己做的旗袍,已经不知道接下来如果被拿出来会怎么样。
这么弄着盒子,坐在她旁边的温淼淼恰好能看出里面装的是衣服,她看着陆娉婷,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凡事都要做planB,温淼淼没有把礼物寄托于这块红布上,她重新带了其它小礼物,一只聚财的貔貅,原本想着等她礼物拿出来之前,先一步将貔貅拿出来,但现在,看着品牌创始人在旁边,她又心生一计。
第34章 打死你。(一更)
趁着礼物还没送上来, 温淼悄悄喊着沈好妹去门口,沈好妹手里还紧紧拽着盒子,大家都在拆礼物, 没人把目光放到她们这边。
沈好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坐在这里如坐针毡, 她也想出去透口气, “淼淼, 你喊我有什么事情?”
温淼淼问道:“你带得什么?”
听到这话,沈好妹将衣服反而往后面藏了藏, 神色尴尬, “没什么, 我还是扔了吧。”
“干嘛扔了呀,你先拿出来,我看看。”
沈好妹看出温淼淼对她没有恶意,便将盒子递过去,“我自己做的, 不好看,陆夫人看到肯定会生气的。”
她是用缝纫机裁出来的,样式是有些古板, 可是能看出沈好妹下了功夫, 正因为板型经典,更容易上手改。
温淼淼迅速看一圈, 以前走红毯时,女明星们争奇斗艳,经常会在关键时候使绊子,所以改衣服她不是第一次做。
“你这个衣服不丑,你去跟王嫂要一下针线, 我看看好不好改良一下。”
其实没有动太多,她将衣领剪了一个圆领口,又在腰间缝了一下,将裙摆的叉开得大了一些,最关键的是,自己带的貔貅窜在腰间,作为装饰品刚刚好。
等急忙将衣服做好后往里走,正好到马大姐将温淼淼送的东西拿出来,当见到是白布时,客厅一圈人都不可思议冷漠下来,首长夫人原本慈祥的面容呈现出大反转,胸腔里满是怒意,这是要做什么,送白布,不是咒她死嘛。
孔秀芬隐忍着得意,表面上训斥道:“温淼淼,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见不得陆夫人好。”
温淼淼装着一脸懵懂,“不好意思,我刚刚去拿我和好妹给夫人送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呀,这白布谁送的,想要触霉头吗?”
孔秀芬扔下白布,“你在这儿装什么装,这难道不是你送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送的”,温淼淼重新递上衣服,“这才是我给陆夫人的礼物,正常人再不走心,也知道别人生日什么该送什么不该送,我温淼淼虽说书读的不算特别多,基本礼仪还是懂的。”
“陆夫人,这是我和好妹一起设计给你的,希望你不要嫌弃”,说完,温淼淼又看向孔秀芬和沈萍,“马大姐,你给我作证,她们去每家搜集礼物时,我是不是说了,夫人看中得是人情,不是礼物的价值,没必要搞表面功夫。”
“孔秀芬,马大姐的丈夫和我家星辰在一起竞争主任呢,她都能做到公平公正,你们为什么想陷害我,明明我没有将礼物交给你们,你们现在拿着这白布,到底是咒我,还是咒夫人。”
一番话下来,容不得马大姐有任何解释,假若她现在指向温淼淼,肯定会被人怀疑是不是两家男人不合,她故意针对温淼淼,但是只要她不说话,这件事全过程就跟她无关。
虽然马大姐脸色非常差,不过最终,她没有站起来,也代表了默认。
跟孔秀芬气急败坏相比,温淼淼则冷静很多,“孔秀芬,你是把大家当傻子吧?我拿白布带给夫人做礼物,哪怕我真的脑筋不清楚这么做了,你也会阻止的,你一心要收我们的心意,不就是想攀比看看有没有人送得礼物比你更贵重。”
“夫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温淼淼她想害我,我……”
首长夫人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哪里能看不出她的小把戏,“够了!秀芬,你真的让我失望,你是诚心给我做生日的吗?还是借着我的生日,成你兴风作浪的工具。”
温淼淼及时说道:“陆夫人,我不知道秀芬姐是怎么想的,但我和好妹是真心来给您祝寿的”,她对沈好妹使一个眼神,沈好妹鼓着勇气向前,“夫人,您还记得我吗?我丈夫当时在医院受伤,是您和首长一起去看他,鼓励我生活会好起来的,现在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好,您的这个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沈好妹从乡村来的,人朴实得很,说得全是心里话,就差跪下来磕两个头。
“我怎么不记得,小沈媳妇是不是,老陆后来还念叨过,怎么就跟你们失了联系”,首长夫人听到她提起往事,一下想起来,主动伸出手,沈好妹握住,“是我,我们现在过得很好,顾所长对我们家也很好,就是小沈他两个手指头没了,不过不碍事,不影响我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