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升职记录——缮性
时间:2021-04-26 09:58:46

  令嘉眯了眯眼,在心中默默给明炤记了一笔。
  没有给出有用的意见也叫算了,居然还好意思胡乱猜测她送礼的对象,更可恨的是他还猜对了……
  呵!
  既然明炤也说了随便,令嘉略略思量了下,也就真的照着最不费思量的法子随意了。
  ——妻子给丈夫赠礼嘛,最常规也是最安全的也就只有绣活了。
  因着令嘉方才病愈,萧彻看她看得紧,整日里大半时间都和她一起,所以在令嘉拿起绣棚没多久,就叫萧彻撞见了。
  “七娘这是在做的什么?”他按捺住惊喜的情绪,镇定地问道。
  “香囊。”
  “给谁做的?”佩帏以寄衷情,欢喜有些按捺不住了。
  令嘉瞥见他唇角藏不住的弧度,忽起促狭之意,一本正经道:“给我六哥做的,他嫌弃配饰女气从不肯用,我偏要煞煞他的性子。”
  萧彻笑意滞了滞,但不过片刻,他便从失望中回过神来,诚恳建言道:“六郎此前从来不用配饰,忽然用了香囊,叫别家女郎看到了,误会了六郎,岂不可惜?”
  令嘉手上动作停了停,沉吟道:“说的有道理……那就做给明炤吧,这小子已是成婚,不差妻子,也不怕误会。”
  萧彻反应极快,“正因为他有了妻子,你才不好越俎代庖,反叫你那侄媳尴尬。”
  令嘉看他,杏眸泛着狡黠的光芒,“照你这么说,我倒是谁都不能送了?”
  萧彻叫她看得心神一动,会过意来,语含笑意道:“我却是正差个香囊。”
  杏眸扑闪了一下,“我女红平平,远逊绣娘,你不嫌弃?”
  萧彻应对自如:“技艺何比情意,我哪舍得嫌弃。”
  令嘉展颜而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做好之后,再丑你都要佩。”
  萧彻贪看她笑颜,自是应允,心中却是暗哂,令嘉实是多虑了,有长乐的手艺‘珠玉在前’,要想让他觉得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待到锦布上的绣样初成后,自信满满的萧彻倒是纠结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说令嘉绣的丑丑,她女红平平也只是不上不下的那种平平,出彩不至于,但离难看距离也远,更别说长乐公主那等难得一见的奇葩水平。但问题是,令嘉自觉女红水平不行,便要从绣样补起,她精心描绘了两幅小图做绣样,一正一反的绣在香囊两面。毕竟是用了心的,不求栩栩如生,但模样都是不差的。
  最少萧彻一眼就能看出,那绣在杏红色的锦布上的,或打滚,或扑蝶的那只猫都是福寿!
  这些绣图有不少毛病,却半点不损狸猫的活泼灵动,娇憨可爱,令人一眼即知,作画人对这只狸猫的喜爱。
  只是对于福寿这只猫,萧彻实无爱屋及乌之意,反因令嘉对其的爱护而生出几分疾裘妒枕的酸意。如今乍的在锦布上见了它,且预料到它即将成为他身上常出现的物件,一心的欢喜少不得被消去大半。
  令嘉不知道萧彻那点心思,微扬着下颌,很不含蓄地邀赏道:“我画技寻常,唯独画福寿还算出彩。这两幅绣样都是我亲手画的,你看可还传神?”
  这样的问话,再配上一双笑意盈盈,熠熠生辉的杏眸,哪里还有给萧彻否认的余地,萧彻心里暗叹一声,笑着赞道:
  “七娘画艺栩栩如生。”真话。
  “福寿也很是讨喜。”假话。
  令嘉却是看了他一会,问道:“你不喜欢福寿?”
  萧彻瞥了她一眼,“七娘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是把它的窝从枕边挪开到榻下了嘛,晚间但凡你在,我不也都让醉月把福寿抱出去了嘛。”令嘉自觉牺牲极大。
  萧彻却嫌不够,只道:“平日里,半个时辰不见福寿,七娘你就要派人四处去寻。而我在外殿待了一整天,却从不见七娘你来找我。待遇如此悬殊,我与它相安已是不易,七娘岂能指望我心平气和?”
  令嘉才不认这指控,辩解道:“福寿只是一只猫,喜欢乱跑,偏偏胆子小,连只老鼠都能吓着它,我自然要多看顾点。殿下你是个大活人,在前院里,周围一堆人看着,怎么可能出事。就这样一日下来,我不也有派人来过问殿下嘛。”
  剩下还有半截的辩解,藏在令嘉腹中嘀咕道:我若想见福寿,随时都能见着它,而福寿也愿意陪我。可若要见你,次数少还好,次数若多了,总会遇到不方便的时候不说,就你自己也会生出不耐吧,既如此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呢。
  “七娘,你既想到了你那只猫会被老鼠吓着,为何就没想过,我一个人在外殿会嫌寂寞?”萧彻语含笑意,似是戏言,可凤目清浅,又似认真。
  令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认真问道:“殿下,你今年只有七岁吧?”
  这么离不得人?她七岁后就再不需要大人陪着了。
  萧彻弯了弯唇,然后在装傻破坏气氛的某人的唇上咬了下。
  “嘶!我说错了,你分明只有五岁,你该喊我姐姐才……唔……”
  非要占嘴上便宜的人又被人占去嘴上便宜。
  不过萧彻对福寿的意见再大,当令嘉的香囊做成后,他依旧要乖乖佩上,且为了不辜负令嘉诚意,等闲不得离身。
  他确实没有料到,就从这香囊起,他的衣物饰品,或是由令嘉亲手做,或是由令嘉命令绣娘做,或是明绣,或是暗藏,总之无一例外都偷偷出现了福寿的身影。到了最后他想要避开福寿,竟只剩礼服这么个清净地。
  以至于往后,他得了个偌大的爱猫的名声,甚至是以猫奴的形象流传后世。
  令嘉痊愈后,萧彻并未改变之前那种的贴身看顾的相处模式。他不客气地在令嘉房中又添了套书案和坐具,正好放在令嘉那套书案的对面。令嘉的房间虽是宽敞,但原本的格局已是规划好,如今硬是要再添进一张宽敞书案,纵使移走不少摆设,房中的空间仍显出几分紧仄来。
  这让令嘉心中平生出几分闷气。
  想想看,平日里只要把事务理完,她一个人在房中,爱做什么做什么,行事可谓百无禁忌。可如今两张书案相对,抬下头就能见到对方在做些什么,这种设置莫名地让令嘉想起她在张家女学读书时被先生盯着的倒霉回忆。稍有不同的是,在张家女学中,她还有好些同窗帮忙分担压力,而在这里,萧彻却只用盯着她一个。
  萧彻占用的可不只是她的房间,还有她自由的生活啊!
  令嘉委婉地抗议:“福寿好动也缠人,同处一室,少不得会搅扰到殿下理事。”
  萧彻回以一哂:“晚上它来搅扰,我都能习惯,更何况这青天白日。”
  就小小的一只福寿而已,居然还在记恨,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
  令嘉终是忍不住直言道:“殿下,纵使是在这别庄,每日依旧有公文自城中送来,你也不见得有多闲,同样是处理宫务,我这居室也不见得比殿下那里舒服多少,你何必非要留在我这?”
  “我不放心你。”
  令嘉一脸懵然。
  萧彻叹了口气道:“七娘,你自己算算看,自我们成婚以来,你病了几次了?”
  令嘉不由气短,声音小了,“那是我身体积弱所致,殿下纵使留这也无用。”
  萧彻摇头道:“过来的几个太医我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了,你的身体只要调理得当,并无大碍。可是七娘,你得当过嘛?”
  令嘉一脸无辜:“殿下何出此言?”
  萧彻淡定道:“调养的汤药,你喝一碗倒半碗……”
  “你冤枉……”
  “别狡辩了,王府里你殿里那些隔三差五就被福寿打破一回的花盆,我使人去看过了。”
  令嘉彻底惊了,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明知多睡伤神,贪起懒来却没个节制……”
  “平日里,饮食玩乐从不讲究……”
  “还有,神一法师教过你的心法,你在成婚后,怕是再没练过吧……”
  “我之前还嘱咐过,让你闲时多在外走动走动,你却只让福寿从外面叼些花过来,插到花瓶里,便当自己走动过了,就拿来敷衍我……”
  数落到这,萧彻终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他亲爱的王妃心智发育不均匀,大事上精明成熟得可怕,可像这种生活琐事上却是幼稚任性得叫人无语。
  最后他总结道:“你身边那些人忠心归忠心,却是管束不住你,也只好我来做这恶人了。”
  令嘉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殿下,你只是我夫婿,没有权利这么做。”
  萧彻冲她微微一笑:“七娘,枕边教妻并不稀罕。”
  令嘉傻眼了。
 
 
第110章 好景良辰
  萧彻面上温和,骨子里却是个强势无比的人,他既决定要约束令嘉的生活习惯,那就决不允许令嘉像敷衍近侍那样敷衍他。
  萧彻说,起居要规律。
  于是乎,令嘉早晨困得眼都睁不开,萧彻纡尊降贵地服侍她穿衣洗漱用早膳,然后给她套上三四层的衣物,然后把她拖到外庭去,手把手教她拳脚锻炼。
  令嘉抱怨说外面太冷,萧彻就说多动动就不冷了。
  令嘉假装学不会,萧彻就一遍一遍地重复教她,没有一点不耐烦。
  令嘉申诉他晚上贪欢,要求补眠,萧彻就把燕好的时间挪到了白日……顺道试了下床榻以外的地点。
  令嘉终于无话可说了。
  萧彻又说,饮食要健康。
  不过他也知道令嘉口味的问题。
  那个让令嘉口味大变的优昙果,他曾派人去探查过的。此物来自西域,确实是一种能令人百毒不侵的奇珍,因其本身就是一种奇毒,但若不在服用后以其他药物排出毒素,反会送了性命。只令嘉当年是意外服用,虽神一法师发现及时保住了小命,却留了个没法治的后遗症,她舌头被毒素麻痹太过,非极重的味道只会无味。令嘉本就好酸,经这极重放大,便成了极酸。故而令嘉平日的膳食上都是要放许多醋的。药膳为了维持药性,却是不能放太多醋。这对于令嘉就难以入口了。
  但再难入口,可在萧彻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只能入口。
  吃完药膳后,哪怕萧彻及时给她递来可口的果饯,令嘉还是一脸生无可恋。
  ——她胃口原本就小,被药膳填了大半,其他的美味菜色基本是别想吃了。
  可萧彻却不懂她的惋惜之情,还要押着她散步消食。
  “我觉得我早上动得够多了。”
  令嘉扑到塌上,抱着被褥垂死挣扎,半点都不要王妃的脸面。
  萧彻温声哄了她半晌,没把人哄起身,反把人哄睡着。他看着怀中睡得半真半假的美人好一会,忽地笑了一下。竟也褪了外衣上榻……
  ——他身体力行地教会令嘉,消食的法子远不止散步一项。还能免了她抱怨他晚上累着她。
  几番交锋下来,令嘉已是溃不成军,数番割地赔款,已然束手无策了。
  打是打不过,说也没有理。因萧彻的用心过于无懈可击,她身边近侍全部倒戈,这事若是搬到护短如她亲娘张氏那,只怕张氏还会双手支持呢。
  但就此认输?
  不可能的,她还有压箱底的必杀技没用呢!
  没办法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在某日萧彻要带她出去散步时,她把自己埋到被衾里,闷声拒绝。
  萧彻生出一种微妙的预感,他捉着令嘉的教,把人从被窝里提出来,果然见到一双通红的杏眼,心中既有着“终于来了”的释然和“麻烦来了”的警惕。
  “彻郎,昨日下了雪,外面又冷,路上又滑,我今日不出去行不行?”令嘉软声哀求。
  连“彻郎”这种没用过几次的肉麻称呼都用出来了,若换做旁的事,萧彻大约就要向她投降了。
  但这回,萧彻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令嘉,忽地开口说道:“七娘,我其实并不排斥你多病。每在病中,你都更加乖巧亲人。我此前对此多有庆幸,但现在却觉得不对——”
  “并非是你多病,而是你离不得病。”
  令嘉呆了呆,待会过意来,雪白的一张小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她下意识地要背过身去,躲回被衾里。
  萧彻早有预料地捉住她的手,见她神色羞恼中带着惊慌,心里软得都要化水了。他揽过人,怜惜地在她唇上亲了亲,然后低语道:“七娘,你别怕,我知道你的心思。”
  令嘉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心中气急了说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萧彻不以为意,又亲了亲她脸颊,然后才道:“长乐和你犯过一样的毛病。她幼时出痘那次,母后衣不解带地看顾她,旁的都顾不上。她打小同九弟争夺母后宠爱,头回赢得这么彻底,得了甜头就想再得一次。就偷偷在夜里瞒着宫人去推开窗吹冷风,招来了风寒,母后果然对她十分关爱……后来她一个月病了两回,父皇恼怒她身边人照顾不周,要将那些人换掉,这才有宫人说出她的行径。”
  令嘉咬牙道:“我没有做过这种蠢事。”
  她将手抵在萧彻胸前,头回使出十分的力来远离他。
  萧彻纹丝不动,继续说道:“心思总是差不多的。我问过你身边的丹姑了,你幼时身子要更弱些,那会你乖乖用药,傅夫人看顾得紧,病得反而少些。反倒是长大后,身边有神一法师这样的国手看护,又练了内功养气,却病得比幼时更频繁些——大约这会开始,你用药时就开始偷工减料了。”
  令嘉的动作止住了。
  萧彻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怜爱,“你那时刚遇上兄长身死,就不得不随父母返回雍京,再接着就被送到慈恩寺,傅夫人要理家没法长留慈恩寺。也就你生病时,傅夫人才会过来陪你,自此你就开始多病了。病得多了,反倒是积重难返了。”
  令嘉把自己脸埋到他胸前,无奈苦笑。
  天底下那么多的蠢人,她怎么就偏偏嫁了这么一位聪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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