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简绎发过来的。
小视频里,简一忻在一个模拟冲浪池里学习冲浪,前两次都被俯冲而下的水流打翻了,倒在水池里手脚乱舞,第三次终于在教练的指导下站稳了十几秒,兴奋地叫了起来:“妈妈,快看,我超级厉害的!”
宋寒山反复看了几遍,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小家伙,还挺有他当年的风范的,不服输、有韧劲。
紧跟着,简绎的语音过来了,“快看,你儿子厉害吧,学了两天摸到点门道了。”
“厉害,争取和爸爸一样厉害。”他回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儿,对话框里又发过来一条语音,这下是简一忻的了,“爸爸,我明天就要去真正的大海里冲浪了,妈妈胆子可笑了,还说她害怕,我让她别害怕,等我学会了我会保护她的!”
这小家伙,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妈妈是属于爸爸的,有爸爸保护呢。
“先保护好自己吧,明天被海水呛到了别哭。”
……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一会儿,对话框里忽然没了声息。宋寒山等了好半天,终于没忍住,拨了个视频请求过去。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了,信号不太好,屏幕上的图像跳动着,过了一阵才清晰起来,简绎的脸出现在宋寒山的眼前。
她好像刚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松松地挽在后脑勺上,鬓边的碎发垂落下来,一副慵懒的模样;修长的脖颈下,是两条细细的吊带,雪白的肌肤在艳丽的大花吊带裙映衬下分外抢眼。
“忘了回你了,刚刚在洗澡,现在已经在餐厅了,”简绎手机摄像头一转,对准了小朋友们,“看,他们在玩,可开心了,忻忻,和爸爸打声招呼。”
简一忻抬起头来,朝着宋寒山晃了晃手里塑料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爸爸,看,我们抓的小螃蟹!”
宋寒山捧场地夸了一句:“忻忻很厉害。”
简一忻骄傲地挺了挺胸。
“好好吃饭,不许挑食,听妈妈的话。”宋寒山借机教育了两句。
简一忻乖乖地点了点头。
宋寒山正要让简绎把摄像头转回去,边上忽然传来了老外的说话声。
“简小姐,你今天的裙子真漂亮。”
“谢谢。”
“能请你喝杯Mojito吗?”
“不好意思,我要照顾儿子,没办法喝酒。”
“那明天你们去玩降落伞吗?降落伞是这家酒店的特色。”
“真的吗?那我明天咨询一下管家看看。”
……
宋寒山咳嗽了两声,简绎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来,和老外说了“byebye”,把摄像头重新切回到了自己这里。
“谁啊?”他装着不经意地问。
“这两天在岛上认识的,M国人,挺有趣的一个小伙子,冲浪冲得特别好,”简绎忍不住称赞,“酷毙了。”
一丝闷意涌上心头,宋寒山忍不住扯了扯衣领,淡淡地道:“是吗?”
“当然,要是你来的话就没他什么事了,”简绎立刻回过神来,使出了彩虹屁神功,“论身材,你比他个高;论样貌,你比他帅;论技术,你更是一骑绝尘,对吧?”
胸口的闷意一扫而空,宋寒山矜持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简绎忍着笑:“我要去吃饭了,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宋寒山有点不舍得,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儿,不满地问:“这么快吗?才讲了几分钟。出去这么多天了,你有没有……”
想我?
这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一时有点说不出口。
“有没有什么?”简绎困惑地问。
“没什么。”宋寒山悻然道。边上这么多人在,公开场合,还是算了。
简绎盯着摄像头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两眼弯弯,好像悬在半空的上弦月,弯弯的小勾子勾在宋寒山的心上。
“笑什么?”宋寒山低声问。
“你的耳朵尖儿又红了,”简绎忍着笑,“是不是想我和忻忻了?”
“没有,”宋寒山矢口否认,“灯光不太好你看错了。”
简绎站了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有点遗憾地问:“真的没有想我们吗?那我就不亲你了,省得你说我在外面总是胡闹。”
宋寒山板着脸,很想像以前一样说一句“别胡闹了”,可是心里却实在有点舍不得,正想着怎么委婉地同意简绎闹一下,屏幕闪了两下,视频通话断了。
再拨过去就拨不通了,没过一会儿,简绎回了一条消息:这里信号不太好,我先去吃饭了。
原本房间里充盈着的世俗的喧闹,一下子随着视频的中断消失了,四周重新静谧了起来。
宋寒山静静地坐了片刻,心跳却一下一下地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
他想简绎,很想很想。
想要碰触到她,拥抱住她,亲吻住她。
越快越好。
-
这个晚上,简绎有点心不在焉。
晚餐照例是西餐,小朋友们很高兴,薯条、番茄酱、芝士……对于他们来说,比中餐好吃多了。简绎却有点吃腻了,想念申城的麻辣十三香小龙虾。
同样有点想念的,还有那个刚才红了耳尖却还不肯说实话的宋寒山。
这里和申城有三四个小时的时差,等这里的活动结束后,宋寒山早就该进入梦乡了,只能明天再找机会视频了。
吃完饭,紧接着就是度假村安排的探访海龟活动,简一忻和斌斌跟着G.O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筒,兴致勃勃地寻找着海龟的踪迹,兔兔胆小,跟在两个哥哥的后面,时不时地提出几个稀奇古怪的问题。
绕着度假村走了一圈,一行人终于在某个沙滩上看到了正在生蛋的海龟妈妈,为了不吵到海龟妈妈,手电筒都关了,只剩下了边上几盏幽暗的路灯。
小朋友们很兴奋,耐心十足地等到海龟生完了蛋,又等到海龟把蛋藏在了沙堆里,一直折腾到了十点。
简一忻还精神十足,简绎却累得快趴下了。
他们的房间就是一间独立的别墅,沿着栈桥建造在大海的深处,别墅有着十分浓郁的东南亚风情,足足有一百多平方,阳台前还有一个专门的滑梯,可以直接滑入大海。
刚住进来的时候,简绎还震惊了一下这别墅的豪华,但现在却很想吐槽这别墅造得那么大干什么!小朋友已经过了睡点,兴奋地满房间乱跑,嚷着要和妈妈躲猫猫,她不得不到处追着抓简一忻洗澡。
好不容易搞定了简一忻,把他丢在了床上,简绎自己在浴缸里美美地泡了一个澡,总算消除了一点身体上的疲劳。
出了浴室一看,简一忻已经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睡着了。
简绎帮他盖好了踢掉的被子,一时还没有睡意,索性就推开房门去了阳台。
深夜的小岛没有了白天的炎热,海风徐徐吹过,体感十分舒适。她在躺椅上坐了下来,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海浪声拍打着阳台的木架,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海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夜空中的皎月和繁星,偶尔有不知名的海洋生物游过,调皮地拨出几朵浪花。
简绎的脑中忽然掠过宋寒山说过好几次的一句话。
今晚的月色真美。
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已经进入梦乡睡着了吧?也不知道他梦里会有什么,不会还是投资项目、企划书和报表吧……
睡意袭来,她渐渐迷糊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过来,转头一看,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亮了。
点开消息,居然是宋寒山在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宋寒山:你睡着了吗?
宋寒山:醒过来的话回复我一下。
睡意一下子被赶跑了,简绎精神一振。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国内凌晨四五点了,宋寒山居然这么早找她聊天,难道是真的想她和忻忻了?
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想了一下,回了个:醒了,怎么,做噩梦了吗?[调皮.jpg]
宋寒山秒回:门开一下。
简绎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直男如宋寒山,居然会安排度假村她送礼物作为惊喜吗?这惊喜送的时间也太奇葩了吧,都半夜一两点了。
她心里嘀咕着,赤着脚穿过卧室,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薄唇微抿、神情严肃,炯炯有神的目光中仿佛跳动着灼人的火焰,炙热地落在她的身上。
简绎整个人都懵了,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陷入幻觉。
“你……你怎么来了?”
宋寒山盯着她看了片刻,猝然上前一步,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分外得缠绵,宋寒山细细的描摹着她的唇形,一点一点推进、一点一点追逐。等简绎快要沦陷时,他退却等待;等简绎快要清醒过来,他又开始掠夺,就好像猫捉老鼠似的,不玩弄个够,就不一口吞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掠夺终于结束,简绎的手脚无力,靠在宋寒山的怀里,双颊酡红,呼吸急促。
“申城的月色不够美,我想来看看这里的月色。”宋寒山轻声道。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简绎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应该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就为了这个?”她不可思议地问,“你什么时候变成文艺青年了?”
月光下,宋寒山原本凌厉的轮廓显得分外柔和,他的声音也仿佛浸入了水的月光一样,低沉温柔:“去年年底。”
简绎莫名其妙,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节点,半夜三更的,她也不想再想了。
拉着宋寒山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她把占领着大床的简一忻抱到了边上,这才给宋寒山腾出了睡觉的地方。
两人相拥在一起,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简一忻小朋友看着从天而降的爸爸惊呆了,好半天才欢呼雀跃了起来。
有了爸爸,简一忻理所当然地成了三个小朋友中最神气的一个,爸爸带着去冲浪,爸爸带着开摩托艇,爸爸一起抓大龙虾……
简绎则在沙滩的躺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不过,很快简绎就没有了这份悠闲,简一忻在被宋寒山魔鬼训练了几次后不干了,动不动就跑来告状。
“妈妈,爸爸好凶,一点都不像个好老师。”
“爸爸刚才把我一个人丢在海里游泳,我叫他他也不理我。”
“妈妈,我去和Daniel老师他们一起玩了,我不要爸爸陪了。”
……
“你对孩子不要这么严厉嘛,”简绎委婉地对宋寒山提意见,“他还小呢。”
“严厉吗?”宋寒山不解,“我觉得我已经很耐心了。”
“算了,让他和斌斌他们一起玩吧,”简绎无奈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要冲浪吗?快让我们看看你的水平。”
一大一小总算都打发了,简绎这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不一会儿,潮水涨了起来,海浪一波又一波,开始往岸上翻涌,简绎往岸边看去,有几个身影踩着冲浪板穿梭在浪花中,踏浪而行。
其中一个蓝色的人影,身姿矫健、技术娴熟,宛若劈波斩浪的蛟龙,自在地徜徉在大海中,正是穿着冲浪服的宋寒山。
太酷了。
她看得目不转睛。
“嗨,简小姐。”有人朝她打了声招呼。
简绎一看,是那位M国小伙,身上湿嗒嗒的披着浴巾,手臂里夹着一块冲浪板,显然刚刚冲浪回来。
“你好,Frank。”简绎笑着招了招手。
Frank放下冲浪板,叫服务生来了两杯Mojito,递了一杯给简绎:“现在不用管儿子了吧?这个天气正好来一杯。”
“谢谢。”简绎接过来抿了一口。
自从在宋辞海的Mojito上吃过亏,她就不敢再碰这种酒精类饮料了。
“听说申城很时尚,也有很多美丽的地方,”Frank颇感兴趣地问,“如果我去旅行,有哪些地方值得去呢?”
国际友人居然对家乡感兴趣,简绎来了精神,正要好好地科普一番,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接了过去,宋寒山流利的英语响起:“值得去的地方太多了,我太太说不过来,建议你去下几个旅行的app,那里的攻略非常齐全,对你的帮助会更大。”
Frank怔了一下:“你就是简小姐的先生?我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到你?”
宋寒山一仰脖,把那杯Mojito一饮而尽,淡淡地道:“昨晚刚来的,谢谢你教我儿子冲浪。”
Frank回过神来,连连摇手:“不不不,不客气。你儿子很可爱,太太很漂亮,刚才我看了你冲浪,技术非常高潮,我很佩服。羡慕你们这么完美的一家三口。”
宋寒山的脸色稍霁:“谢谢夸奖。”
三言两语解决了这个老外,宋寒山在简绎的身旁坐了下来,简绎催他:“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到时候被海风一吹感冒了。”
“没事,”宋寒山拿起沙滩巾擦了擦海水,“我陪着你。”
“我要你陪着干嘛?”简绎简直莫名其妙。
宋寒山看了看Frank远去的背影,一语不发。
简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了起来:“宋寒山你好逗,你以为你的太太是块香饽饽吗?谁看了都想要的那种?人家老外天生热情,就是寒暄两句,你这叫草木皆兵,笑死人了!”
宋寒山轻哼了一声。
简绎懂什么?老外的感情观和婚姻观和他们这些国人完全不同,一夜风流是件很普通的事,那个老外对她很感兴趣的心思,都差写在脸上了,连带着小孩的妈妈都要搭讪套近乎,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