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枫喜笑颜开:“谢谢学长!”
按姚枫的话来说,杨诚是杨老师的儿子,那就算是一家人,有便宜不占是吃亏,近水楼台得不到也能先摸摸月。
姚枫给大家一一发了抢答器和记分牌,边发边道:“你们先试试。”
滴滴——
滴——滴——滴——
活动室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抢答声。
杨诚默默替他们关上了前后门。
姚枫道:“学长你去忙吧,等会儿用完了我把东西搁杨班桌上。办公室钥匙我都拿好了。”
杨诚却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我也没什么事,我看看。”
姚枫心道,果然是一家人,杨学长对他们五班的人就是热心。
他脸大,脸皮也厚,打蛇随棍上,姚枫道:“学长要不出几个题给我们抢答抢答?”这是想让杨诚透题的意思。
杨诚就笑了:“题目很多,还是跟海选的时候一样,是电脑随机抽的题包,你别在我这打主意,没用的。”
李昭昭就问了:“学长,题目你们学生会经手的人都看过了,对我们来说不太公平哦。”
姚枫瞪了她一眼:“看过了就能会啊?有些人抄个答案还能抄错呢。”
面对质疑,杨诚倒是很坦然的笑了笑:“所以我和组织部的几个经手题目的,都没参加比赛。”
一直沉默着的张小雅听说杨诚没参加比赛,不可思议道:“学长退出了?那我们建中今年的名次肯定更惨。”
杨诚淡然一笑:“没关系的,去年我参加了也很惨,今年靠你们说不定更好。”
张小雅问:“校领导那边肯定不同意你们退出吧。”
再怎么样杨诚都是深得人心实力强大的建中之光,他不参加,校领导那边不可能轻易答应。
杨诚点点头:“费了很大力气才答应的。”
覃莳抬头看了看杨诚,又低下头去。
全程没有参与任何对话,是真的很怕惹上麻烦吧。杨诚微微敛神,便岔开话题让姚枫他们自己练习了起来。
姚枫自己也找了些题目,模拟了一下复赛环境给大家试了试,最后集中点评了一下每个人的表现,轮到覃莳,他摇摇头道:“你得反应快点,抢答不上这能答对也没用啊。”
覃莳沉头,虚心接受意见。
看来复赛是真的得兑了健康时间铆足了劲的抢按,现在她这一脸病态恹恹无力五感微弱的样子是不行。
覃莳挂了书包走出活动室,锁门的姚枫拉着杨诚道:“学长,学长,你帮我拿拿这个,哎哟,掉了一个,我看看,没坏,肯定没坏……”
这天气逐渐升温,徐徐晚风和缓地吹着,校园里的树枝沙沙作响,树影婆娑中走出了个人。
覃莳问他:“我记得你不是说你会很忙学习都没空的吗?我怎么看你一天到晚好像没什么可干的?”有种过于清闲的感觉。
陆哲不辩不驳,默然看了覃莳一眼,抬手拂过她被风吹起的高马尾。
“走吧。”他道。
公交站台,支线巴士久久未到。
覃莳支手撑着半张脸,脸上写满了百无聊赖。
陆哲话少,但气场太强,低气压360度旋转,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覃莳斜着眼睛看他,他看了看来往的车,转过头来对覃莳道:“打车吧。”
话音未落,覃莳便被人按了肩,杨诚气喘吁吁问:“可以聊一聊吗?”
赶在覃莳拒绝前,杨诚赶紧说了句:“给我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
既然杨诚都说了这是最后一次,那么覃莳很愿意给他说话的机会。
离车站不远有家M记,覃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杨诚殷勤地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覃莳摆摆手:“赶快聊完吧。”
快刀斩乱麻的企图太明显,杨诚的脸色不太好。
陆哲慢悠悠的跟了进来,走到覃莳和杨诚坐的那处,他斜了杨诚一眼,又瞥了眼覃莳,一把拉开覃莳旁边的位置,正要坐下去却冷不妨被覃莳扫来一个眼神杀。
覃莳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坐远点。
她知道杨诚要跟她谈什么。要不是杨诚说这是“最后一次”,她自己都不想坐下来听。如此私人的话题,陆哲更没立场听这件事情。
她抬抬下巴,示意陆哲坐旁边那几桌。陆哲却只是沉眉看她,一动不动。
覃莳抿紧唇,像后侧凌了一眼,意思是让他坐后面去,但永远喧嚣的M记里永远人头攒动,覃莳后面的位置是坐了人的,隔了两排位置才有空位。
陆哲眸色幽深,拉着椅背的手仍然搭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挪步的意思。
覃莳蹙眉瞪了他一眼,无语之意溢于言表,就差没直接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沉默中的陆哲眼神一滞,突然狠踢了那张他拉出来的凳子一脚。
咣地一声巨响,覃莳的心口猛地一震立时起了一后背的冷汗,吓得她连忙按住了砰砰直跳的心口。
响声引来了临近各桌的视线,覃莳却捂着心口偏过头去,不去看那莫名其妙怒起的陆哲。
系统弱弱:【反派好像生气了。】
覃莳:【本来就不是跟他有关的事情,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系统总结:【你们每次和谐都不会超过三秒。】
不多久便听见了陆哲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道他坐哪儿去了,是不是走了。覃莳不在意,反正人走开了就对了。
覃莳抚了抚心口,顺下几口气后对杨诚道:“说吧。”
杨诚沉默良久,开口却问:“你跟他关系很近?”
覃莳偏头看杨诚,沉吟间眼神微微一荡,唇角浅浅勾了勾,面色和煦却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回答。
这副像是默认一般的表情,令杨诚的眼神一黯。
系统:【故意让他误会?】
覃莳:【是想了想,想不出来应该怎么解释我和陆哲的关系。】
她跟陆哲瞧着走得很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一定好。
陆哲刚走开前踢椅子的那一脚很重,没来由的戾气横生,与平日的沉默冷冽形成了鲜明对比,覃莳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而且,她也犯不着跟杨诚解释。
要是真的误会了,也少了个麻烦。
覃莳十指交握又松开,看着不太耐烦。她说:“别光问我,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她说话的声音明明很低,柔软且温和,却有着不同一般的果断和坚定。
就像是她这个人,明明瘦削虚弱苍白如纸,甜美的相貌硬生生被毫无血气的惨白折了三分迭丽,却又无端因为那烈阳般的坚定眸光补上了几分蓬勃的朝气。
覃莳整个人带着一种强烈地矛盾和反差,每见一次都让人忍不住心旌摇曳。
杨诚缓缓沉头道:“好。”
建中坐落在老城的中心,旁边有广场有商场,有办公楼也有商住两用的公寓。
所以,即使夜幕沉沉,这里也是热热闹闹的,穿行的人潮有单身的也有情侣,有穿着校服独自压马路的小孩也有抱着娃娃出门闲逛的年轻父母。
陆哲很惹眼的站在不远的车站,穿着身校服,手里却夹着点闪烁的幽光。
他眸色深深望向透过落地窗朝他看来的覃莳,一口又一口的白色烟气逐渐模糊了他的神色,覃莳看了看他,又将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
覃莳扶额:【唉,我做了什么孽,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个?他为什么要说这么详细,说什么久?】
系统:【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覃莳:【是了,你这么八卦,你好好听啊。】
覃莳低着头,开始研究起了她的指甲。
原主的身体不好,连带着指甲都没什么光泽。白到发青,是供血不足的表现之一。
杨诚还在那里解释他和柯洁亚的事情,照覃莳来看,他们两的纠葛其实用一句话就能搞定:有过暧昧,但并没有在一起。
这……就挺一言难尽的。
真是渣而不自知,渣得理直气壮。
覃莳捋了捋碎发:【耽误我时间,来来来,开个单词工具来背一背。】
她就真的三心二意的开始背起了单词,开小差的神态分外明显,明显到杨诚都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终于沉默下来,覃莳立马问:“说完了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杨诚感觉到了一秒的窒息,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好?”
覃莳眨眨眼,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做很好的兄长,很好的同学,甚至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却不一定做得好一个称职的情人。”
覃莳指了指杨诚,又在自己的胸口指了指:“我说的不止是你,还有我自己。”这方面,她很有自知之明。
陆哲低头看了看表,十五分钟。
他在这里站了十五分钟了。
覃莳顺着杨诚推开的门走出来,淡笑着冲杨诚摆摆手后,转身走向了站台。
“建中之光?”陆哲吞吐着烟圈,嘲讽般的问从旁走过的覃莳。
覃莳盯了盯他手上的烟,提醒他:“这还在学校的五百米范围之内,被抓到是要记过的。”
陆哲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望着覃莳眸色沉沉,嘴角却绽出了个讥讽的笑:“怎么不多聊一下?这么快就聊完了?”
覃莳撇撇嘴,斜了陆哲一眼。
恰在这时,陆哲吐了口烟,他沉头望向覃莳,与偏头过来的覃莳四目相对,那口浓烈窒息的烟雾便刚刚好喷在了覃莳的眼眉上。
青白的烟气消失在夜色里,却像是带着钢爪的游龙,顺着徐徐的夜风瞬时钻入了覃莳的肺腑和心田。
因为绑定了系统,覃莳知道自己没这么容易领盒饭也根本不可能好转,平常对这副身体不说缺少关照,但至少跟原主的小心翼翼比起来,覃莳是粗糙很多的。
但她也知道这副身体的一些避忌,比如说对烟雾有些敏感。所以每回遇见人抽烟,她都稍微避让一下。但只要没有正面大量的吸入,一般都不会出现强烈而严重的反应。
但这次,她明明避开了陆哲侧身站过去些,却没想到被走近的陆哲意外喷了个满脸。
咳!
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覃莳能感觉到她的整个呼吸道都开始痉挛起来,她咳得翻江倒海,咳得涕泪横流,咳得全身脱力只能捂住唇抵靠在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上。
她的反应太强烈,撕裂心肺般的巨大咳嗽声中,原本在站台里候车的人们一哄散开聚拢到了另一侧。
覃莳努力想要打开系统,但咳喘之下的强烈窒息反应让她根本无法看清逐渐模糊的系统。
覃莳:【0-3-1-8……】
她艰难地意动,然而第一次发现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连意识也已经开始涣散。
每一声竭斯砥砺的咳嗽,都是她身体的强烈挣扎和反抗,她想起了前几天她在伤害频道兑换的用于攻击那些人的急咳症。
攻击时间为一个小时,但受到攻击的人往往撑不到一个小时就昏过去了。
缺氧的窒息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的大脑逐渐空白,意识逐渐涣散。
整个世界恍惚起来,连往来的车灯都变成了一闪一闪的流星。
就在覃莳觉得意识将要彻底消散的前一秒,她听到了两声低低的“呲呲”声。
这声响顺着咽喉而下,抚平了痉挛的呼吸道,进入了她的肺腑,最终令她神思清明。
她仍然急喘着,但已经不咳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在了站台的地板上,手指紧紧抠住的那只手,是属于陆哲的。
陆哲一手至后扶托住了覃莳的肩,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原主常年备在书包里的抗哮喘喷雾。
覃莳的面前,是随手扔下的书包和散了一地的练习册。
覃莳终于听清了脑海中系统的喋喋不休:【……幸亏陆哲反应快,从书包里翻出了这瓶喷雾……】
覃莳的喘息声缓缓平复下来,喉咙眼像破裂的风箱,呼吸间有些零星的啰音。
她坐直坐稳了些,将陆哲环托住她的那只手扒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覃莳定定神,打开脑海中的系统,按下了兑换键。
随着叮的一声系统兑换音,覃莳的四肢百骸迎来了脱胎换骨般的轻松感。覃莳抬起手背,擦了擦下巴上那滴摇摇欲坠的冷汗,又将满额头的冷汗擦了开。
萧索的夜风里,她沉默地接过了陆哲手中的抗哮喘喷雾,沉默的将洒落一地的练习册收入书包里,沉默的坐上了姗姗而来的支线公交。
阑珊的灯火,将道路两旁的树木映照得扭曲而鬼魅。
覃莳偏头望着窗外,那树影便不断爬上她苍白的脸颊又不断沉入无尽的暗夜中。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回头瞧了瞧车厢里这唯一的两位乘客,明明女孩旁有个位置,但男孩偏偏一直站在她的旁边。
司机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里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怅惘,最终将头转了回去。
下车的时候,覃莳习惯性的扶住了车门的门框。
但当她把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却抓住了一个冰冷却柔软的手。
陆哲反手握紧她,将她半托半扶的带了下去。
覃莳的头脑里空白了一瞬,却立马反应过来甩开了陆哲的手。
她已经兑换了一小时的健康,她并不需要任何搀扶。
覃莳避过陆哲的目光,转出拥挤的站台,埋头往前小区的方向走。
她穿过拥挤的老街,走近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这条路通小区的侧门,覃莳平常不太走这条路,因为她更喜欢热闹。
今天心情低落,显得世界里的声音太嘈杂,她想这安静点也好。
走着走着,覃莳突然被人扯住了书包,陆哲将她拉停了。
陆哲就像昨天晚上那样,抓住了她书包上的手提带。然而此刻的覃莳却已经不是昨天晚上那个病恹恹的覃莳,她耸肩一抖,甩出个大力后再一挣,她便很轻松地挣脱了陆哲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