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眼如铜铃,不可置信。
覃莳语气轻柔怪不好意思:“我那个同学吧,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急。今天晚上从张楚楚家回来时间有点晚,他担心我这身体就好心送了送我,结果我们就在外头跟哥哥碰上了。
顿了顿,覃莳又说:“哥哥这脾气吧,爸爸妈妈你们也都知道的。一看见我,哥哥就开始骂我,骂我也就算了,转头又开始骂我同学。我同学不回嘴,他就骂个不停,还要瞎扯我跟我同学是什么什么关系,当时那话说的可难听啦。”
“我同学说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揍你啦!哥哥就跟平常那样翘着脸说,你揍啊揍啊,有本事你揍啊。我同学就揍了……”
覃爸覃妈很无语。
主要他们也很清楚覃英每次叫嚣着“来啊,你揍啊,揍我啊,我还怕你啊。”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欠揍。
他们是亲爸亲妈,虽然推搡用力可却下不了狠手。
但旁的人不一样。
都这么欠揍了,撸起袖子可不得狠狠揍。
老两口相视无言间,覃妈的电话响了起来。
覃莳抻脑袋去看。嘿嘿,覃英的电话,他来告状啦!
覃妈撇撇嘴,很嫌弃地接了电话:“喂?你好意思你,在外头就这么欺侮你妹妹?你妹妹欺负你?你妹妹这样能欺负你?你不是被你妹的同学打了吗?我当然知道这事,……”
覃爸气得把覃妈的电话给抢了过来:“好小子,就你嘴巴最欠!要我说揍得好!给你长长记性!我还要好好表扬你妹妹这同学……”
覃莳垂头扶额,挡住了一脸得逞的得意洋洋笑容。
系统不由感叹:【宿主,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反派才有的特质哦。】
陆哲到家的时候,收到了覃莳的信息:我爸妈都说你真棒!
后头还加了个小胖人笑倒在地打滚来去的jpg。
陆哲勾勾唇角,回复她:还果然有颠倒黑白的能力。
他又想起了那被呛在喉头的孜然味,以及覃莳那自信满满得意洋洋的笑:“哎呀,我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告状了。放心吧,我有颠倒黑白的能力。”
狡黠的眼神将她那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展露得一览无遗。
那个时候夜市的烟火越来越旺,掂锅声刮勺声此起彼伏,与鼎沸的人声交相呼应着,显得格外热闹。
陆哲望着对面洋洋得意的覃莳,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终年冷漠的眼神里便因那嘴角噙着的那丝笑容没来由多了一份柔软,瞧着覃莳那双烁烁闪耀的明眸,他问了句:“不装好学生了?”
覃莳扬眉道:“哪有。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只是有些地方好的不够明显而已。”
……
滴滴。
他很快收到了覃莳的信息:那当然。
在这他独自一人居住的房子里,手机的铃声格外响亮。
然而当这清脆的铃声不再响起,重归平静的空荡房间比从前显得更加寂静寥落。
陆哲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为自己倒了杯冷水。
在夜宵摊上被呛了那一下,现在喉咙里还是不太舒服。
喝了口水,那将那杯放下来,陆哲又看了看手机。
没有新的信息。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的,因为那尖锐的声音没有响起。
陆哲重又将手机放了下来,再拿起那装着凉白开的透明长杯时,面上便多了几分犹疑。
他已经看过覃莳切换过好几次状态了,从病弱到健康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过渡,但每次从健康切换回病弱的时候,反应都会出奇的大。
就像今天,吃着吃着东西,覃莳突然把手里那根签子一扔就趴了下来。
她两臂相交,头枕在小臂上,像是在默然等待着什么。
陆哲低头看了看时间,离覃莳扶起张莹滢说要自己送她回家的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
夜宵摊的桌子用的是质量不太好的那种折叠桌,又因为地面并不平整的原因,放点东西在上面都能晃一晃,就更别说趴个人在上面了。
陆哲伸手按住桌面的那一刻,趴在桌面的覃莳突然拽紧两手,整个人瞬间后缩蜷紧。从她僵硬的脊背线条可以很明显看出她在那个当下承受了相当大的疼痛感。
即使她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陆哲仍能从她紧拽到颤抖的双拳里感受到那几乎压垮她的痛感。
不过半分钟,她便缓缓抬起头来。
呼吸变得深重,说起话来没有方才那么意气飞扬铿锵有力,但眼里的光依然很亮,是那种朝气蓬勃耀眼夺目的那种光亮。
陆哲垂目下去。
他有了一点其他的猜测,覃莳的机缘可能没有他过去想象的那么简单。
应该不止有学习与健康交换的功能,起码还有时间上的提醒与计算,因为这一个小时里,覃莳根本没有频繁的去看时间,但她却可以精确地把握住切换的时间点。
这段时间,她应该多次兑换过,所以她已经能够让剧烈的切换变得十分体面。
但显然存量已经不太够,所以除非她认为的很重要的情况,否则她绝不多兑。
陆哲一时间想了很多,眉目逐渐深沉起来,却冷不妨听见覃莳问:“最近你有见过岳致吗?”
上次在校门口撞见彼此,陆哲赶来追她她却跑掉的事情都被他们彼此刻意的回避了。
因为这回避,陆哲也没再跟覃莳谈论过与岳致有关的事情。
他没想到他不谈,覃莳倒还有胆子提。
陆哲意味深长的掠了覃莳一眼:“没有。”
覃莳抿着唇,很惆怅地叹了口气。
陆哲眸色幽长,凝了覃莳一眼问:“很想见他?”
提到岳致,覃莳的眼神有点嫌弃又有点遗憾:“那倒也不是。”岳有病的羊毛太好撸了,没得撸很遗憾啊。
覃莳想了想,问陆哲:“你跟岳致熟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哲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没有。”
覃莳锲而不舍:“你能问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陆哲斜眼向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能。”
覃莳哑然。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刚刚不是脸色还挺好的吗?怎么才一会儿,好像又开始冷空气旋转了?
覃莳想了想:“下次要是你在校门口看见岳致,你能通知我吗?”举手之劳总没问题吧?
陆哲瞥了她一眼,没应声。
但覃莳看出来了,他的意思是:你想得美。
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帮助,所以即使今天两人搭台吃了顿夜宵,他们也还不算朋友。
跟充满戒备心对人毫无信任可言的真反派相处怎么就这么难呢?
洗漱完毕,覃莳躺在床上刷手机。
小姐妹张莹滢醉了,但张楚楚还很清醒。
以一人之力刷屏闺蜜群,看来张楚楚面对孙知年还真是英雄气短,满腹牢骚怨念被全方位压制,只能抽空往群里浇一浇。
张楚楚说她怕死孙知年了,覃莳看着倒不像。惧怕应该算不上,但忧愁可能有点。
虽然对孙知年不太了解,但覃莳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很会利用身边资源的人。他大约本心想让张楚楚出国,但话锋一转,反倒变成了张家爸爸在极力推进这件事情。
面对这种屡出阴招腹黑无比从不正面对决的人,换成覃莳也犯怵。她这脑瓜子单刀直入的多,很少九曲十八弯的想问题,也很少对别人的某些行为进行深刻清晰的剖析。不能说她一根筋通到底,但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太重。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跟什么样的人走得太近。走得太近,虽然不至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但被人随手被人利用一把还是很有可能的。
就比如陆哲上次用了她好大一把的事情。
要不是她有点能耐又绑了个系统,换成原主那事情分分钟是在玩命。
这么想来,其实孙知年跟陆哲在本质上还真有点相像,都是一样的切开黑。
可如果孙知年真像张莹滢说的那样是很喜欢很喜欢张楚楚的,再加上他还在正派人物的名单上,大约也不用太担心张楚楚的处境。
就是有个问题,张楚楚那小脑瓜必定玩不过孙知年,被一匹狼盯上这么久,再加上张家爸爸张家妈妈跟孙知年相处得很好又对他赞不绝口,覃莳觉得张楚楚吧……可能已入狼口,想逃也逃不掉了。
抱着了解小姐妹未来伴侣的心情,覃莳郑重地看起了系统帮忙抠出来的所有涉及孙知年的人物故事。
系统不由感叹:【陆同学的那份你都还没认真看过一轮呢。】
自从被陆哲耍了那一次,缺乏攻略陆哲热情的覃莳更丧失了对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想法。都不攻略了还了解什么?反正她这角色又不进入剧情。
再加上陆哲吧,算是这书里的重要反派,出场次数多篇幅长,地位高涉及人物多还不断搞事,围绕他发生的事情又杂又乱的,覃莳捧着脸直瞌睡,看了三分一,已经记不清楚他吩咐了谁干了啥,这出来的又是谁,前面有没有跟陆哲搭过话。
嗨!反正不攻略了,下个学期也不准备做他同桌,他怎么样不随便他?
这么想来,更觉得岳致是极佳的攻略对象。武力值低,脑子好像也不大灵光,简直是撸羊毛的首选。
看来什么时候还得去亲自找找他。
覃莳给自己拉上了一层薄毯,好整以暇的开始翻起了孙知年的剧情。
孙知年的剧情不算特别多,但每次出场都是剧情大爆发的时候。不过这也纯属是覃莳的直觉,毕竟是抠出来的剧情,是不是身处于大爆发的剧情之中,孙知年有没有帮正派成功力挽狂澜也都不知道。
抠出来的剧情是截断的,但覃莳觉得无所谓。知道小姐妹的未来伴侣很厉害,能经常被请出来收拾烂摊子就行了!
不过,要说起来孙知年的行事风格……怎么看起来挺不正派的?
覃莳:【0318,孙知年真的是正派?】
系统:【对!】
覃莳:【栽赃嫁祸,借刀杀人,……你要跟我说他是反派我也觉得没问题啊!】
系统:【正派的亲,是正派!】
覃莳:【你们这个正反派的判断标准是什么?跟主角一伙就是天然正派?跟主角对立就是天然反派?那你们这个评判标准显然有问题啊!】
系统:【宿主,手段是一方面,还要看他干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宿主你看你有时候不也挺不正义?】
覃莳:【那我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正派。】
系统一时间无语凝噎。
覃莳默默给孙知年的人品打了个小小的问号,更认真的研究起了孙知年的材料。
看着看着打起瞌睡,却还强撑着继续往下翻。
反正也没多少了,再坚持半小时今晚就能搞定。
上下眼皮打架,覃莳强撑起精神觉得每个字都看懂了,又好像每个字都理解不了。
突然,她看见了“楚楚”两个字。
覃莳:“!!!”
嘿!没想到孙知年这里面还有点感情线?楚楚还真的最后栽他手上了?
覃莳瞬间清醒,精神奕奕研读起了小姐妹所在的边缘剧情。
这情节发生在孙知年的又一次力挽狂澜后。
他在一处老巷停了下来,打包了一份桂花糖油粑。
转头去取车,碰见了这本书的主角肖辉。
肖辉问他:“你爱吃这个?”
孙知年笑了笑,说:“楚楚爱吃。”
接下来的描述有些奇怪。
主角肖辉问:“你太太,好了吗?”
孙知年的眼角黯了黯,却又在抬头间笑起来道:“说不定哪天醒来了,突然想吃呢?”
……哪天醒来了……
覃莳蹙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哪天醒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醒吗?
满腹疑问的覃莳睡意全无,耐着性子又转过了一段剧情。
剧情的最后,陆哲与孙知年对上了。
漫长的时间线里串成的孙知年的剧情,他第一次竭斯砥砺。每一次出场都被形容得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永远运筹帷幄的孙知年,在那个时刻狼狈又仓惶。
他冲进陆哲的办公室红着眼睛状似癫狂质问陆哲:“祸不及家人,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哲掩上面前已经签署好的文件,淡漠道:“不好意思,没有家人,不懂是什么意思。”
孙知年便桀桀笑了起来:“好,我也没有家人了。你,我一定奉陪到底。”
……
覃莳慌忙取出了很久没有翻阅过的陆哲的那份文档。
忽略大半剧情而下,找到孙知年的名字时,陆哲的文档也已经到了尾声。
孙知年最后果然扳倒了陆哲,邪不胜正,但那一战却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倾尽全力的孙知年同样一无所有,锒铛入狱。
覃莳强压着那颗因惶惶不安而猛烈跳动的心脏,重新认真的一字一句的一读再读这些与孙知年有关的剧情。
有些刚刚被她忽略的信息更鲜明的呈现了出来。
孙知年回国的第三年,在觥筹交错间有人问他是否还会回英国,他说:“不回了,这里有需要我照顾的人。”
长途客车上,有人问孙知年为什么不自驾,明明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他说:“我再不敢自己开车上高速的。”
他曾去过英国一趟,回来后带来肖辉需要的东西。肖光问:“又去那了?”
孙知年道:“嗯。我总想着那一年,如果我没有坚持去音乐节是不是又不一样。”
……
孙知年不是主角,甚至比陆哲出场的次数更少。
对他的描写很多时候非常隐晦,覃莳需要仔细的揣摩很多遍才能发现出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
孙知年应该是个很深情的人,即使从来没有描述过他的太太,一读再读后的覃莳也能感受到他那些字句里深深的情谊。
但是,他的太太究竟遭受了什么?
首先,覃莳捋了捋时间线。
他原本在英国,后来回国说不会再去英国,因为国内有需要他照顾的人。但这个人需要他等着,看看究竟哪天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