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经理还要说什么,奶思恰好正冲他脸上打了个响鼻,迫不及待迈蹄,踢踏踢踏上了车。
瞧着经理一脸口水鼻涕,令嘉终于下定决心,傅承致的马养在哪儿,她也把奶思送过去。
就算养马的费用了一点…好吧可能不是一点,但好歹省了陪练时候往来的运费,也省了奶思往返颠簸。
她拿起手机,低头给傅承致发信息。
本想应该要等上一段时间,谁料傅承致就在S市,很快发来回复。先是给了令嘉自己的马场地址,又告诉她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待,最后还承诺奶思可以免费寄养。
令嘉自然不肯。
要是放在过去,这点钱对她只是毛毛雨,她能提供给别人同样的价值,免费也就免费了,但现在她身无长物,可不好意思白占朋友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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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和令嘉的聊天结束,傅承致才转过身来,笑容还未完全消散,他把香槟杯往桌上一搁,拿起外套,便向别墅的主人道别。
“我要走了。”
“才刚来就走?”
席霖不悦,“要我提醒你吗,承致,从离开牛津到现在,因为你忙碌的工作,我们只堪堪见过三回,伦敦一次、波士顿一次、纽约一次,今天是第四次,而你甚至没把老同学招待你的香槟喝完。我怀疑你早晚要因为薄情寡义而失去所有的朋友。”
“你说的对。”
傅承致微笑,重新端起流理台上杯里残留的香槟一饮而尽,他去意已决,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威胁。
席霖退后一步,眼睛微眯生疑,“你最近来国内的频次是不是过高了,绘真有成熟的管理团队,需要你在伦敦和S市之间往返飞来飞去?”
“当然不需要。”傅承致坦然承认。
接着又诧异:“我还没跟你说吗?我不仅在S市置了房产,也把伦敦的管家带过来了,今后你想见我,从这里开车出发到我的家,往返不超过二十公里。”
席霖被酒呛了一下,移开杯子咳了几声,追上前问,“不是吧,承致,是什么姑娘这么漂亮,能把你迷得这样晕头转向?”
傅承致都走到玄关了,又探回头,“乔治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乔治,就是合宜首席法律顾问,毕业于牛津法学院,他们两人共同的校友。
“他还说,你为她放弃清算,跟宝恒达成和解,一个月内回国三次是跟她见面,还说因为她对狗毛过敏,你连他送的狗都打包扔回苏黎世了!”
当然,席霖没信。
毕竟傅承致对待女人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就不提学生时代那些前仆后继扑上来又都被保镖按在地上的辣妹,就光说他学生时代唯一公开带着出席过几次活动的女友伊芙,任人家对他一往情深,他也是六亲不认的。
傅承致离开牛津后,交给合宜的第一件作业,就是捡了伊芙家族企业的烟蒂,高大上的说法叫收购。
收购完成后三个月内便进行了破产清算,他充当黑心资本家的角色先后变卖工厂,遣散员工,最后获得了六亿英镑差价,赚到了立足商场的第一桶金。任凭大美人伊芙在学校和他家门口蹲守一两个礼拜,又哭又求,连席霖这种万花丛中摸爬滚打练出铁石心肠的公子哥都动摇了,傅承致愣是视而不见,从始至终未曾心软。
只以为是乔治夸张了,谁料这回,傅承致却并没有立刻否认,反倒笑起来。
他唇角露出雪白的牙齿,耸肩,“他人在伦敦,知道的还挺多。”
席霖这次彻底呆住了,“是真的啊?”
紧接着,他胡乱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你去赴约吗?请务必带上我,你的朋友被好奇心折磨得快要当场去世了。”
傅承致本张口就要拒绝的,毕竟他在令嘉面前还是绅士,不适合带个不着调的朋友。
但转念想到什么,他又变了主意,将车钥匙抛给席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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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时间碰在一起,大家都有空,大佬提出要骑马,令嘉哪能不奉陪。
在等傅承致过来之前,她提前换好骑装,跟经理在马场大致参观了一圈。
大型马场,无论建筑、场地面积还是人员管理,与之前那家简直是豪华希尔顿和巷子里小旅馆的区别。看人给奶思安排完衣食住行,最后令嘉亲自上阵给它刷了一会儿毛,联络联络感情,以免亲密值不够,马儿跑起来闹小脾气。
新房间宽敞又舒服,还是VIP马厩,奶思显然非常满意,在里头兴奋地转了几个圈圈,才开始吃草料。
令嘉把白手套夹在手肘,打开水龙头洗手,视线移到隔壁马厩,这才发现隔壁住着匹高大威猛的纯血母马。
瞧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好像上等丝绸,额前还剪了个漂亮的齐刘海,连喝水的姿势都格外高贵优雅,似乎是感觉到人盯着她看,黑马昂起马首轻蔑地转到一边,将屁股对准她。
令嘉没生气,反而很羡慕,她家奶思回国前也很漂亮,都怪之前大意了,才把它交到不尽心的人手里。
“它叫贝拉,是傅总的马。”见她半晌没移开视线,经理介绍。
果然是马如其人呢。
洗完手,令嘉把吃饱草料的奶思牵出来,骑上去在看台附近溜了两圈。
边遛边小声学伍哥给她洗脑一样,给马洗脑:“奶思啊,你要好好努力,给姐姐争气跑第一,说不定还能把贝拉发展成女朋友,以后我没钱养你了,你还能继续免费住VIP马厩。”
“噗嗤。”
背后突然听闻有人笑出声来,令嘉猛回头,这才发现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人。
因为他逆着光在蓬下,所以第一圈跑过去时候她才没能立刻察觉。
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呀?”
少女的卷发低低束起来,戴着马术绒面帽子,皮肤雪白,皓齿丹唇,五官分明有无与伦比的细腻精致,气质却并不争抢。
面颊染上红绯,眼睛却仍像安静的湖水,明净清澈。
“抱歉,我实在不是有意偷听你给弟弟布置任务,只是恰巧站在这里,不小心听到了,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男人很好脾气解释,道完歉又接着往下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席霖,承致的朋友。”
傅承致也到了?
令嘉还来不及消化信息,这会儿是真心虚了,生怕他给大佬告小状,陪练还没干成,先开始打人家爱骑的主意。
二十岁的令嘉在这群人眼里,也和张一尘不染的白纸无异。
她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席霖当然能瞧出来,在嘴巴上划了道口子,冲她眨眨眼睛,“放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没想到大佬还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朋友,令嘉又犯了看脸觉得是好人的毛病。
她接受示好,收住缰绳翻身下马,拔出马术手套,仰头递上右手,报出自己的名字,笑起来眼睛像月牙。
“你好,我是令嘉。”
傅承致就是这时候换好骑装,牵马出来的。
他晓得自己这个朋友是在女人堆里玩儿惯了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最能讨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欢心。
眉头微挑,定下脚步,拉紧缰绳,放声唤她,“令嘉,过来。”
令嘉指尖刚刚碰到席霖递过来的手,闻言便听话地转身,一路朝傅承致的方向小跑过去。
还隔着一段距离,便友善地弯起眉眼与他打招呼,“傅、嗯,承致!”
见到朋友,大小姐的笑容比刚才灿烂,“这里的跑马场好大呀,我刚刚跑完一圈花了好长时间。”
傅承致漫不经心回应,“还行吧。”
令嘉已经习惯了大佬的骄矜,并不介意,和他并肩朝看台走,顺便也给身后的两匹马儿创造机会多亲近亲近。
在剧组拍了快一小个月戏没见面,她又瘦了,最小号的骑装穿起来腰身还有盈余。
两人的相处比刚认识时候自然许多,令嘉说了一些自己最近在剧组遇到的趣事,傅承致也投桃报李讲了自己办公室一位蠢笨的秘书曾闹出的几个笑话段子。
令嘉笑点很低,哈哈哈就笑起来,然后问他,“那他现在呢,还会闹笑话吗?”
“嗯……”傅承致回想了一下,如实告诉她,“也许吧,他在第一次犯错当天下午就被调离了秘书室。”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令嘉顿时笑不出来了。
第19章 chapter 19
上马之前, 傅承致向令嘉正式介绍了席霖的身份,这位瞧起来平易近人的公子哥,是他牛津本科校友,也是国内领头综合性娱乐集团AM的少东。
他低头调整着缰绳, 随口告诉令嘉, “你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找他。”
席霖也完全不见外, 趴在看台点头附和, “对,承致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哥哥肯定帮忙, 对了,咱们顺便加个微信吧。”
傅承致撇他一眼, 轻拍马头安抚,没有阻止。
夏天室外马场很漂亮, 被谷地的绿茵环绕, 沙场外的白色围栏边种着高大的橡树。
令嘉好久没练习了,但好在她和奶思本来就有默契, 刚刚跑了两圈已经稍微熟悉场地和跨栏,调整骑姿后, 速度便上来了。
当然, 跑起来还是贝拉快了半个马身。贝拉的父系母系都在国际马联排行榜很靠前, 奶思虽然也出身名门,却是以颜值见长的, 它哼哧哼哧奋力追着未来女朋友的前蹄,大约是回国后被关太久没好好跑了, 要把筋骨都活动开。
女骑手和马沟通有着天生的优势, 令嘉能感受到它胜负欲。
她很配合地前倾身体, 随着它的起伏平衡身体,驾驭它奔跑越障。
傅承致回头发现令嘉始终就跟在身后,降下速度让她赶上来。
今天是她来之不易的休息日,他并没有要把她累到横着出马场的意思。
一下午很快过去,天色将晚,夕阳将天空染成大片粉红色的晚霞。
令嘉很喜欢在这样的夏天骑马,马场安静,带着温度的风拂过脸颊,纵然流汗也是舒畅的。
她在香樟树的绿荫中,降下速度喘息,并不觉得很累,想起来回头问傅承致,“你第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几岁?”
没等到傅承致的回答,她已经想起自己的经历,笑起来,“我十一岁时候摔下来磕破了下巴,还差点被马儿踩到,脑子晕晕的,衣服也被血染透了。我爸爸冲进赛场扶我,我当时以为人流那么多血肯定要死的,跟我爸爸发誓,要是能活下来我就再也不骑马了。但是第二天起床又觉得不甘心,我为了学马术都把下巴磕破了,怎么能放弃呢?而且我的马儿肯定也吓坏了,我该安慰它的,然后当天下午就带着纱布又回马场了。”
虽然当时摔得好像浑身都被大卡车碾了一遍,疼了一整个月,但令嘉现在去回想,并不觉得那段回忆可怕,反而是温馨又难忘的。她回身仰头,指了下巴内侧的疤痕给他看,有点骄傲,“喏,就是这儿。”
“我爸说差点就可惜了妈妈给我捏的脸。”
那道疤痕的印记不长,已经淡到快看不见了。
斑驳明灭的阳光落在她雪白薄透的皮肤上,连颈边的血管都依稀可见。
傅承致收回视线,告诉她,“我六岁,刚开始上马术课不久就摔断了肋骨。”
令嘉奇怪,“牵马的人没把它牵好吗?”
“是我叔父陪我上马术课前饮了酒,它闻见味道受惊了。”
令嘉意会,安慰了他几句。
马的嗅觉灵敏,受惊后会暴躁,乱跑乱踢,很多资深驯马师都难以控制,更别提一个初上马背的孩子。
女孩背过身去,傅承致的笑容便淡了。
和令嘉急切冲进赛场的爸爸不一样,他的父亲指责他之所以会受伤,是源于懦弱和恐惧,因为他缺乏自信和自我控制,不相信依靠自己的力量能够抓紧缰绳。
这种严苛到近乎不讲理的教育方式,好处是逼迫傅承致学会了怎样硬着头皮迎难而上,逆转每一次危机。在这样的环境中,冒险成为了他吃饭喝水一样自然的选择。
坏处是,他成为了与父亲更相像的人。
在场内渡过了愉快的几个小时,直至助理提醒他有紧急来电,傅承致才回看台边接电话。
席霖已经独自在边上坐太久了,等他电话才挂断,便迫不及待和朋友交流。
傅承致与他并肩坐下来,摊开腿,倚在椅背上眺望远处。
那里的令嘉还在一遍遍尝试调整奶思跨栏的角度和高度,十足专注。
随着马背一次又一次跳跃起伏,距离已经不足以看清帽檐下的脸,但她动作自由柔和,腰身窄紧纤细却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白色马裤配长靴将她的长腿展现得淋漓尽致,潇洒中仍带着年轻的性感。
“说真的,你眼光不错,承致。”
傅承致斜他一眼,确定那只是单纯赞美而非有其他含义,才疲懒回道:“还是个小孩呢,笨得紧。”
“倒不是笨,这种赤诚,这在我们这代人身上挺难见的。”
“那倒是。”
傅承致很快改口,微翘的唇角显示他刚刚的说法不过是在自谦。
席霖选择原谅他的虚伪。
家里就是搞娱乐行业的,席霖经历、也接触过的美人太多,自然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那些人风情各异,但却都少了令嘉身上纯粹澄明的赤子之心。
她的眼睛没有野心和物欲,不加掩饰,没有遮蔽。
仿佛任何人都能从其中瞧见自己所渴望的世界,那里充满趣味,诗意盎然。再添一点恰到好处的脆弱感,叫人很难不萌生保护和占有欲。
席霖有点好奇,“你既然难得有个喜欢的,为什么又光看不动手呢?”
这根本不符合傅承致一贯的做事风格。
傅承致不是很愿意展开说,解锁手机抬手给马场拍了张照。
低头查看构图时候才漫不经心回答,“最好的礼物是要花心思等待才能拿到手的。”
席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承致,真诚点儿好吗?”
“她是我弟弟的前女友。”
“卧槽,哪个弟弟?你有弟弟?”
“老头外面生的,几个月前意外事故刚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