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吃颗仙桃
时间:2021-04-28 09:30:09

  顾承安会收,也会给钱。
  顾家不缺钱,她只当他喜欢而已。
  现在瞧着他眼中似有若无的讥讽,晋明曦心脏一阵疼,原来他好像……并不是喜欢那些东西。
  或许是看陶然楼要倒不倒,发点善心而已。也或许是舍不下面子拒绝……
  晋明曦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转过身,哑声道:“以前的东西,若二公子不喜,我陶然楼可按原价收回,你差人送过来便是。”
  话毕,她落荒而逃。
  一边匆忙离去,一边想,有些缘分本就是孽缘,若是她在冷宫的时候,从未受到他的照拂该多好。
  那样也不会一眼沉沦多年,将自己一颗心拴在别人身上,起起落落,全然不受自己掌控。
  这种感觉,可真难过。
  幸好他即将向另一个女子提亲,这样也好,于她来说,是折磨,更是解脱。
  顾承安脸色沉沉,看着那道背影离去的方向,很久都未开口说话,直到日落之时,城边钟声敲响,他才回过神来。
  神色略冷,转身吩咐:“把这些全买了。”
  小厮还从未见过主子这副模样,战战兢兢地问:“可……可还是送到平西王府?”
  “送回相府。”
  “是。”
  -
  顾宜宁坐上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京城北侧的景色要比其他地方都孤寂一些。
  春桃皱着小脸,叹了口气,“小姐……啊,不对。王妃,郡主真的无法得偿所愿吗?”
  “以后应该会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吧。”顾宜宁也想他们能在一起,可是她害怕,两人又闹成了上一世那样可怎么办。
  窗外隐隐可窥见一条两侧杂草丛生的运河,春桃急忙把车帘按严实。
  顾宜宁笑了笑,“怎么这么紧张?”
  “这可是淮河。”
  淮河。她敛下笑意,曾经是京城最繁华的地带之一,经历了玉舫案之后,被视为大凶之地,人烟逐渐稀少,周围也空空荡荡的。
  以前,各种节日的民宴,可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因淮河宽阔,可行船只,每当夜宴时,官与民同乐,河面上摇晃着几条灯火通明的船只,在夜色中很是夺目。
  陆夫人,便是在其中一艘船上失身的,被人陷害,在迷药和迷香的双重叠加下,与一男子苟合在一起。
  微风拂过,船舱上的帘子掀起,轻纱之下,两个人影模糊,虽看不真切具体场面,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船舱里的人,是陆夫人。
  而陆将军,正处于千里之外的边关。
  夜宴里人群攒动,一时间,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陆将军保家卫国,夫人却与野男人在船上寻欢作乐,真是讽刺。
  骂名轰然而至,陆夫人本就是个内外俱柔的女子,承受不住这些闲言碎语,便选择三尺白绫自尽,以证清白。
  幸得陆将军停下战事,风尘仆仆赶回京城,才及时救了陆夫人一命。
  淮河就在眼前,一片萧瑟,春桃惋惜,“当年我们都还小,尚且不记事,这个案子流传这么久,定是因为陆夫人身份高贵且风华绝代,现在有些禁书里还有这段往事呢。”
  顾宜宁抿了抿唇,“能流传这么久,也不只是因为这层原因。”
  “还因为在此案中,前前后后,死了将近三千人。”
  春桃大惊,眼神畏惧:“可是陆家做的?”
  她摇摇头,“当年圣上刚夺位不久,皇位来路不正,朝堂不稳,刚好有这么一件事发生,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罢了。”
  这些事被尘封,陆夫人的事却流传在外,春桃竟是不知里面还藏有这么多污垢,“可是……陆将军怎会允许?”
  “当然不会允许,只是……边疆战事吃紧,陆夫人又精神恍惚,那种情况下,他选择保家卫国,便无暇顾及京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姜太后是陆夫人的姐姐,圣上初登皇位时,她从后宫来到朝堂,以母跪子,请求彻查陆夫人的案子,圣上自是允许,自此开始了长达一年之久的查案之路。”
  案子查不查清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能不能趁机收拢大权。
  姜太后这样一来,便是提醒了先帝那群绝不服软的臣子们一件事:陆将军的夫人,姓姜。而陆府后院,只有陆夫人一人。
  况且发生了那样丢脸的事,陆将军都未休妻,甚至去北疆也把夫人带于身侧,这足矣说明他对夫人的看重。
  或许也可以证明他对姜家对新帝的重视。
  如此一来,陆家的立场,便被恶意混淆。
  时间一长,跟从陆家和顾忌陆家的人,也都纷乱动摇,京城和遥远的边关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信息被阻断,各路利益在其中周旋,真假难辨。
  烽火连天的边疆,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将士死去,饿死的,冻死的,死于战场的,军备军粮短缺,靠不上京城,只能自己筹备。
  一国抵御二十四国,在那等什么都缺的条件下,实属艰难。
  而京中风谲云诡,丝毫不理会边疆有多凶险,只知道有陆家在,有上翎军在,边防便不会破。他们安心权衡利弊,寻找着机会牟利夺权。
  新帝借陆家的声势,一一拆分旧利益团体,将朝堂弄成一盘散沙,再组建新的势力,分权平衡。
  战役结束之时,京中早已变了天下,破败的国家经过内斗和外御,须得休养生息,无法再大规模折腾。
  陆将军携一身军功归来,却觉心灰意冷,只道保住先帝子女的性命,后来再也没插手朝堂之事。
  -
  王府门前,陆旌翻身下马,淡声问:“王妃呢?”
  流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么快回王府,以往可是直接宿到景元殿的。
  所以说有个王妃就是好。
  他恭敬道:“王妃尚未回府,去陶然楼为陆夫人选回礼去了,此时应该在回府的路上。”
  陆旌步伐一顿:“她今日进了黛水居?”
  流云:“没错。”
  “倒也能进得去。”他笑了下,“可曾被为难过?”
  “不曾,夫人和煦,很喜欢王妃。”
  吴川磨磨蹭蹭地走来,手中拿着一根长纸筒,“殿下,属下有事禀告。”
  “说。”
  吴川呈上一副卷轴:“这是画设府一位姓颜的画师,为王妃做的画像,刚才托人送到王府的。”
  吴川将画轴缓缓打开,画中美人一袭红衣,袅袅婷婷地站于湖畔处,衣诀翻飞,绝世独立,美撼凡尘。
  流云倒抽一口凉气,惊艳不已。这画师,可是慧眼识人,将王妃的风韵画了个□□分像,是个人才。
  陆旌不发一言,目光静静地停在画中美人身上。
  吴川突然又悟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那画师二十岁左右,家境贫寒,前两个月才被召进画设府的,先前受过王妃恩惠,无以为报,只能送幅画过来彰显心意。”
  陆旌微哂:“她还挺招人喜欢。”
  吴川默默感叹,要是不招人喜欢,殿下也不会为她生,为她死,为她魂牵梦绕了。
  然而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第42章 
  裕霄居里, 顾宜宁坐在梳妆台前,玉手托腮,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对面的墙上, 挂着那副画师送来的画像。
  天色渐渐暗下来,下人点起一盏盏风灯, 远远望去,犹如星河般璀璨,阶亭中的人手腕微旋, 掌中利剑一击一收,刃口撞在石柱之上, 霎那间,便裂开一道曲折的深纹。
  陆旌将剑插入剑鞘,靠近石柱, 扫了眼上面的裂痕。
  布满浮雕的石柱上,突然出现这么个裂口,确实有些碍眼。
  小姑娘又该心疼了, 她最是爱美,院中每株花草, 都极其讲究,更别提一座精美绝伦的月心亭。
  陆旌走下台阶, 把剑扔给一旁的周寒。
  周寒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只觉月心亭太不禁打。殿下为了让王妃舒心, 这裕霄居里到处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连走路都比往常小心,生怕踩坏了那些不起眼却异常名贵的植株。
  穿过七绕八拐的长廊石桥,两人才步入前庭,陆旌见四周清净, 沉声问:“还未回来?”
  流云忙道:“回来了,王妃在房间。”
  他掀开衣袍,提步迈过门槛,绕过屏风,隔着珠帘便见梳妆台前安静婉顺的背影。
  顾宜宁听见动静后,双目还未回神,便下意识地转头往门口看,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深紫色常服的男人,平金平银绣出的云纹落在衣领袖口处,衬得他矜贵又倨傲。
  她站起身来,提着裙角,轻步小跑过去,环住陆旌的腰,柔声道:“夫君。”
  以往的裕霄居,孤寂冷清,没半分暖意,和景元殿一样,不过是个居住的地方。
  于他来说,更像是来去匆忙的驿站。
  而现在,房内灯火通明,小姑娘窝在他怀中,轻软的触感随时提醒着他,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梦境。
  玉舫案过后,陆府变得支离破碎。
  十几年来头一回,陆旌对这里,生出了点家的感觉。
  他垂下眼眸,看着怀中人的容颜,心口泛软,俯身吻了过去。
  身后的下人自是连忙退出。
  烛火摇曳,光影缠绵。
  陆旌浅尝辄止,松开她的手腕。
  门外的影子晃了又晃,犹犹豫豫道:“殿下,王妃,黛水居派人送了糕点过来。”
  糕点,葡提糕。
  顾宜宁看着呈上来的几盘葡提糕,她一个人定是吃不完的。
  陆夫人早不送晚不送,偏在这个时候送,还送了这么多,除了想让她吃,自然还有陆旌。
  母子二人聚少离多,想来她对陆旌是怀有愧疚之心的。
  “殿下要尝尝吗?”
  他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吃。”
  顾宜宁递过去一块,送到他嘴边,陆旌对她向来不会拒绝,漠着脸张开了口。
  一盘糕点,悉数被送入了他口中。
  陆旌看了眼空盘子,见她弯着唇笑,便没计较。
  抬头却看到那副挂在墙上红衣灼灼的画中美人,他神色微顿,脸上表情逐渐淡了下来。
  顾宜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怎么了?”
  “你挂上去的?”
  她未开口。
  春桃有些心慌,低着头道:“是奴婢挂的,奴婢见桌上有王妃的画像,便自作主张地挂了上去。若殿下不喜,奴婢这就取下来。”
  顾宜宁又看了眼那副画像,“画中人是我,殿下怎会不喜?”
  陆旌淡道:“此画未付酬金,有贿赂之嫌。”
  她一下子明白了,这定是朝中官员为讨好陆旌才送到王府的,“哪家的官员?想到这种法子。”
  “画设府,姓颜。”
  顾宜宁反应过来后,脸色一喜,“姓颜……颜慕谦,他居然进了画设府。”
  也不枉那天她在京兆尹府门前帮他那把了,起码他母亲不会入狱,不会被虐待至死。
  陆旌脸色又冷上几分。
  开始时只觉得这是一副寻常画,看见她笑着为别的男人欢喜,更觉得此画刺眼了。
  顾宜宁尚未发觉他的情绪,自顾自道:“既然进了画设府,也算是有一身官职了,外人便不会随意欺负他,他的才华也可被发掘……”
  听着小姑娘一副欣慰的语气,陆旌终是忍不住了,不咸不淡道:“认识?”
  顾宜宁认真想了想,摇头,“也不算认识,只是了解他一些身世,觉得可怜罢了。”
  上一世经历过种种之后,护住了洪灾之下的百姓,有着大好前途,最后却被活活烧死,怎么能不可怜?
  顾宜宁有些唏嘘。
  回过神来却见陆旌一脸寒色,冷冰冰地坐在那里,气场有些淡漠。
  没有走人,仍是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稍作思考,命人把那幅画收起来,拽住陆旌的衣袖,讨好道:“殿下可愿教我用剑?”
  陆旌看她一眼,未理会未回绝。
  -
  夜色朦胧,风灯静静地置于石廊两侧,有种别样的静谧感觉。
  顾宜宁手握一把女子用的软剑,随意在空中挥动了几下,“这剑该如何使?”
  陆旌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手腕,做了个简单招式。
  月光下,两人靠地过近,气息交错。
  顾宜宁初时新奇,记动作又快,学一招一式不够,连着跟陆旌顺了一套剑法。
  不过都是些花样,她使不上力气,挥出来的剑风过于软绵,说是练剑,看着像是在跳舞。
  如此下来,陆旌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力不从心,小姑娘死要面子,不肯直接放弃。
  便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忽而仰起头,双唇不经意间地触到他侧脸,柔柔一碰,稍纵即逝,似蜻蜓点水。
  小手也时不时地在他腰间一蹭,勾住那腰带,做些令人想入非非的举动。
  剑法练地不怎么样,美人计施展地倒是如火纯青。
  芙蓉帐中泪眼汪汪的人,还敢在他身上施美人计,陆旌扯了扯唇。
  然而如此一套动作下来后,最先丢盔弃甲的人还是他。
  小姑娘言笑晏晏,最后还有脸皮弯着眼眸朝他邀功,倨傲着炫耀:“我又练了一套剑法,殿下觉得如何?”
  如何?
  偷懒又赖皮。
  陆旌靠着石栏,眼底压着几分笑意,沉静道:“诱惑考官,该罚。”
  顾宜宁欣然接受,“剑法我不会,不过……拿着剑跳舞还是会的。”
  她今日一身绯色衣裙,在身后数盏萤灯和澄明月光的映衬下,不显妩媚绮丽,却多出冷清和疏离。
  尤其手中还拿了把软剑,剑影之下,乌发绯衣,玉肌雪肤,一抬手一回眸,顾盼流转间,翩若惊鸿,似轻云出岫,神仙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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