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吃颗仙桃
时间:2021-04-28 09:30:09

  陆卓一语不发。
  流月道:“王妃劝您,若想从事这一行业,就得向同行中其他算命先生学着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挑好听的说,这样两方皆欢喜。”
  “王妃还说……您再不改改,迟早……迟早得挨打。”
 
 
第49章 
  午时已过, 天边层层灰云遮拢了日光,不一会儿,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气势巍峨的宫殿宛若蒙了层暮色, 宫檐上荡下一道雨雾,在红木凭栏处落下了细细密密的水珠。
  陆旌站在地图前, 目光悠悠落在“瑜洲”二字上。
  吴川站在不远处,低眉道:“殿下尚未进食,可要现在传午膳?”
  “不必。”他折身回到座位上, 按耐着眼中的躁意。
  桌上的信函、折子,半句话也看不进去。
  陆旌扫了眼自己的手指, 忽而轻笑一声。
  小姑娘信誓旦旦,前些天刚跟他保证以后绝不毁他的约,结果今天就偷懒耍滑头。
  早上说好要送的午膳, 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
  指望她说话算数。
  陆旌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往暗谍阁。
  黑色雕纹地板上,跪着一面具男子和红衣女子。
  二人垂头拘礼, 恭敬地呈报着近日发生的事,“……柔然使臣再过几天, 便可到达京城。”
  “顾丞相在徐州情况良好,不曾遇见过危险, 顾家那位二叔祖父常与顾丞相相聚, 这是二人谈话的大致内容。”
  陆旌拿过密函, 极快地看了遍, “再继续跟着。”
  “是。”
  面具男又道:“顾家二叔祖父年迈,且久病缠身,恐时日不多,就怕他口中秘密, 会常埋于地底。”
  “必要时逼他说出口,”陆旌合上密函,扔进油灯中,纸张燃成灰烬,他微抬眼皮,冷漠道:“无论何种方式。”
  暗谍阁这种丧心病狂的机构,势力范围覆盖整个大晋,其中成员高手如云,身份不一,远可俱万种联络方式,近可一字一句皆记录下来,把那些密不见光的事全暴露在上首眼皮底下,光是听着都起一身阴冷的寒意。
  性命和软肋被人拿捏在手中,确实是胆战心惊。
  陆旌从阁中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雨声阵阵,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他转头吩咐:“备马。”
  “殿下,可是要回王府?”吴川不等他作答,又道:“您不如和王妃一起回去。”
  陆旌闻言看过来。
  吴川解释着回话,“王妃在景元殿正殿。”
  “怎么不早说?”
  吴川冤枉道:“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的。”
  他暗暗吃惊,王妃的性情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每次找殿下,那可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必须在她规定的时间内出现,现在,倒是会体谅主子的难处了。
  这一等,便从下午等到傍晚,十足的耐心。
  殿外的侍卫看到王妃之后直接放行,连通报也没有,若不是他去正殿取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幸好在回府之前看到了,要不然,殿下还要淋雨跑两回路。
  吴川看了眼迟迟不停的秋雨,悄声派人去清扫寝室。
  陆旌疾步从廊下走过,内侍点上宫灯,湿冷的雨夜多了排微光,看上去没那么孤寂冷清。
  正殿两侧灯火通明,朱漆大门虚虚掩着,他推门的力度刻意放轻,进去之后扫眼四周,看见奏案上趴着的人。
  顾宜宁两手抱着食盒,蜷腿缩在灰青色的织毯上熟睡,案左侧摆了盏明月珠,映着她的睡颜,更显静谧柔和。
  陆旌放缓步伐,走到她面前,缓缓俯身,单膝半跪着看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迎娶的王妃,果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笑了下,去掰小姑娘紧握着食盒柄端的手指,刚一碰到,睡着的人便浑浑沌沌地睁开了眼。
  顾宜宁下意识推开抢她食盒的那只手,目光防备地看过去。
  陆旌起身,坐回案后,“醒了?”
  “陆旌?”她意识涣散,试探着去摸对方的手,捏了捏,温热宽厚。
  陆旌浅应一声,顺手倒了杯茶。
  顾宜宁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困意消散后,她捧着杯子小声道:“我给殿下带了午……晚膳过来,要尝尝吗?”
  “晚膳?”陆旌淡道:“把晚膳送到景元殿,这是连家都不让本王回了?”
  她抿了抿唇,立刻改口,认真坦诚道:“其实不是晚膳,是午膳,只不过送过来的时候晚了。”
  陆旌突然伸出手,提起她的裙摆看了看,“可被雨淋了?”
  “没有,马车直接驶进来的,一滴雨也没沾到,怎么会被淋湿?”
  顾宜宁命人把冷掉的饭菜热一热,在桌上摆好后,才把陆旌扯过来,笑盈盈地递筷子给他,“还请殿下用膳。”
  桌上那道玉带虾仁,冷了一下午,再热一遍后不及之前好吃。
  顾宜宁放下筷子,轻声道:“殿下不问问我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陆旌打量她一眼。
  以往,小姑娘在他这里都是有话直说,若刻意引他问寻,那便是被人欺负、受委屈了,想让他帮着撑腰。
  求他办事还拉不下脸面,千方百计地表现出一副可怜模样,非要让他问出口,才肯说。
  她在他身边的那几年,就逐渐没有人敢刻意招惹,如今的身份,还能被谁冒犯到。
  绕是如此,陆旌还是依着她照守常规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
  顾宜宁存了一下午的不安仿佛找到了出口,道:“还不是因为陆卓,他……他开了个算命卦摊,我派人……给掀了。”
  “掀了便掀了。”陆旌对这个弟弟不怎么在意,对她的做法却起了兴致。
  做过那么多亏心事的人,居然有天肯对着他承认错误。
  稀罕极了。
  然而小姑娘下一刻便为自己开脱罪名:“我掀他摊子,也是有缘由的。”
  陆旌眉梢一扬,“有何缘由?”
  “这么长时间过去,弟弟心里还是不认我这个嫂嫂,他不仅不认,还妄图把我赶出王府。”
  陆旌不以为意:“他不敢。”
  顾宜宁继续道:“他当然不敢直接赶我走。可是他在吓唬我怂恿我离开,因此还冒充能够预言的仙人,说什么我将来的下场太惨,唯一可破解的办法,便是离殿下远远的。”
  男人听后脸色一沉,“你信了?”
  她立刻摇头,投诚一般撇清关系,“怎么可能相信,所以我来跟殿下告他状了。”
  “知道告状就行。”陆旌揉了揉她的头,似在思索什么。
  顾宜宁看他一眼,语气略有叹惋:“我能扛住陆卓的挑拨离间,可保不准殿下将来不会被他口中的话蛊惑。”
  “又胡思乱想?”
  她见陆旌皱眉,心思又起,道:“哪里是胡思乱想?要我说,殿下是这天底下最好骗的人了,要不然,怎么连我哄曦禾郡主开心的话都能信?尤其还是不着边际的男宠,我都有你了,还要别人做什么?”
  话锋一转,两人在言语上的地位一下子转了个天翻地覆。
  陆旌叹道:“巧舌如簧。”
  顾宜宁撑着下巴看他,“我不养男宠。但是,若殿下有朝一日身无分文,一贫如洗,我也还是要养你的。”
  漂亮话一套接着一套。
  听了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先前那点不快被她稍微一哄,就烟消云散。
  陆旌指腹擦过她的唇角,温柔乡中的甜言蜜语,经她之口,尤为致命。
  小姑娘整日浮想联翩,也不好好想想,天天蛊惑他的人到底是谁。
  疑神疑鬼,就是不往她自己身上怀疑。
 
 
第50章 
  秋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早,还能听到宫檐上坠落水滴的声音,顾宜宁从床榻上醒来后, 下意识往旁边缩。
  陆旌闭着眼,顺手将她揽进怀里, 小小温存一番,才起身下床。
  他一动,牵带着小姑娘也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顾宜宁掀开几层床幔, 趴在床沿上,伸出手指扯住陆旌手中的衣服。
  “我来为夫君穿衣。”
  男人眉目温和, 停了动作,果真把衣服递给了她。
  顾宜宁踩在松软的地毯上,踮起脚, 将中衣搭到他的肩上,随即再将他的手臂穿过衣袖。
  如此简单的动作,她却费了好大功夫。
  一则是陆旌要比她高, 二则因为前世早上懒床,并没有为他穿过多少回衣服。
  如此一来, 显得她的动作磕磕绊绊,生疏不已, 尤其是腰带, 怎么系, 都不规整, 连衣领处也皱巴巴的。
  她认真地压了两下,也没消下去那些褶皱,更未瞧见男人异常的反应。
  再一抬头,还没来得及掩下眼中的丧气, 就被腾空抱了起来。
  陆旌抚了抚她耳边的发丝,哑声低沉:“真要本王穿成这样出门?”
  顾宜宁颇为心虚:“殿下不满意,可再亲自整理一下仪容。”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男人将床幔落了下来,随后,清冽的气息缠于周身,颈间传来酥酥麻麻的凉意。
  她慌乱地推了一下,立刻被封住口唇。
  轻纱翻飞,帐影交错,床榻间又是一阵缠绵悱恻。
  良久,陆旌魇足,臂弯里眼眸水雾朦胧的小姑娘,珠泪要掉不掉,挂在眼尾,平白无故就让人生出一股怜意。
  世上偏就有这般矛盾的情绪。
  他不想下狠,却又忍不住地动情。
  昨夜强忍着没碰,今早一起,便被她杂乱无章的手法撩起了欲火,刚醒来的模样,至纯至欲,何其勾人,他如何能抵得住。
  小姑娘无辜地很,是他恶劣。
  把人压在身下,如此不知节制地欺负了一番,才堪堪将那念头放下。
  日上三竿时,顾宜宁才穿戴好衣物,坐在了餐桌旁边,看着面前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拿勺子轻轻舀了一口。
  苦极了,不像是姜汤的味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小声嘟囔着,“避子汤?”
  身后陆旌走来,在她身侧落座,许是心情好,没计较她口中那句无头无脑的猜疑。
  她默不作声地推开药碗,陆旌拿出一盘蜜饯,“喝了对身体好。”
  顾宜宁叹了口气,借着蜜饯的甜味将补药喝了下去。
  她很少来景元殿,这次过来,无意间发现了很多新奇事,一连住了三天也没将这座行宫的全貌窥探出来。
  若不是陆老夫人想她了,她还可以多住几日。
  顾宜宁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宫殿,转身命马夫驾车。
  老夫人喜欢松软的玉棉糕,点心铺子里还要再多等上一刻钟,顾宜宁瞧见街侧的剪纸摊,兀自走过去,随手点了几件。
  突然间,人群中一阵惊呼,流月步如利风,快速冲过来将她推到了茶馆的屋檐下。
  而后地上接连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顾宜宁扫眼看过去,净是些碎掉的盘碗,她抬头,只见对面酒馆的二楼,一面色酡红的男子跪在凭栏前面,时不时地往下砸个盘子。
  人群立刻散开,躲在安全的地方指指点点。
  “符诚?”顾宜宁压下刚才的惊慌,奇怪问道:“他怎么了?”
  茶楼里的一位客人悠然看乐,“他啊,前些天蹲了躺牢房,跟牢里的杀人犯打架,废了一条腿,和曦禾郡主的亲事被弘王爷给退了,正借酒消愁呢,只不过愁没消掉,却一个劲儿地发酒疯,这一个盘子砸伤了人,那不得酿成大祸?幸好郡主没嫁给这种不靠谱的人。”
  顾宜宁按了按脸上的面纱,点头附和,“郡主值得更好的。”
  她面上冷静,心中却免不了惊讶一番,短短几日,符诚便成了这般下场。
  一个尚书的儿子,再如何不堪,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被人搞成这副模样,其中是非曲折,顾宜宁深思一想,怕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她往顾承安身上联想一番,又急忙否定自己的猜测。
  许是兄妹间独有的默契,她可以肯定的是,符诚废了的左腿,绝对跟她哥哥没有关系。
  顾承安的手段,不是这样的。
  春桃从点心铺子小跑过来,“王妃,玉棉糕好了。”
  顾宜宁点头,绕过地上的碎片,上马车前,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这一眼看过去,直接同一道阴冷的、满是恨意的目光相撞。
  几乎只一瞬间,符诚就将脸上的阴险掩了下去,又恢复成了醉态十足的样子。
  顾宜宁站在原地,背后生出一阵寒意。
  刚才那叠碗盘,原来是符诚故意往她身侧砸的。
  然而京城中知道她身份还敢刻意上前挑衅的人,少之又少。
  她蛾眉微蹙,心不在焉地上了马车。
  还没平静一会儿,后面又闹出了大动静,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那声怒吼。
  顾宜宁懒懒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符公子……在逼人还债。”春桃踮脚看了一下,“在逼那位颜画师还债。”
  颜慕谦。
  顾宜宁喃喃重复了一遍,问:“颜慕谦欠了符诚的钱?”
  “颜画师家中贫苦,虽任职画设府,但只是表面光鲜而已,他老母亲卧病在床,没钱医治,便同买他画作的雇主商量,先拿酬金后交画稿,这位雇主是符公子。”
  “然而,现在符公子翻脸不认人,非要说颜画师骗他钱财,这又喝醉了酒,才在此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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