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不好,才怪呢。
郑国强就呵呵,说的好像她不挣钱一样。
就那巴掌大的一块牛排,卖的价钱够他烧一碗红烧牛肉了。
陈凤霞强词夺理:“我还配了意面跟煎蛋呢。”
“哎哟,我不晓得是什么面条啊。别搞得我不知道鸡蛋批发是什么价一样。”
陈凤霞理直气壮:“我可是当街制作,童叟无欺。行了,别废话,赶紧把面盆给我拿过来。”
郑国强惊讶:“你又要折腾什么呀?”
“什么叫折腾?我这分明是在传播美食文化。”陈凤霞瞪眼睛,“必胜客的披萨多贵呀,我得让咱们老百姓也吃上外国人的洋烧饼。”
郑国强叫她逗乐了:“你就不能说点好话?人家好端端的披萨就变成洋烧饼了!”陈凤霞振振有词:“本来就是。”
郑国强看她开始忙碌,赶紧伸手拦着:“行了啊,不睡觉了你,要成精了。”
陈凤霞开玩笑:“你都给我又弄了五套别墅来,我不好好挣钱还房贷,到时候房子被银行收走了怎么办?”
没想到郑国强却摇头:“不是五套是三套。”
“什么?!”陈凤霞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郑明明都被她妈的嗓门给惊到了,从房门探出脑袋来问:“妈,怎么了?”
陈凤霞眼睛瞪成了铜铃:“另外两套房吗?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卖出去吗?”
郑国强满脸无辜:“人家不卖了呀。银行的人把道理跟他们说清楚了,东顺跟来宝就想明白了,决定继续还房贷。”
他笑眯眯地看着妻子,“你不是一直说要想办法让咱们农民工兄弟在城里落下脚吗?看看,这两个是争气的,晓得好赖呢。”
说着,他哈哈笑出了声。
陈凤霞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儿没活活被这男人给怄死。
郑国强啊郑国强!他是在这儿拿话等着她呢。
这家伙居然还对着女儿笑,活像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明明,你妈妈又帮两位老乡在城里头安下家了。你替不替妈妈高兴啊?”
小学生懵懵懂懂,茫然地回复了两个字:“高兴。”
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因为她觉得妈妈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笑容,不如讲快要哭了。
就好像那个明代画家的落款八大山人连在一起,有时候像哭之,有时候像笑之。
那么妈妈到底高兴吗?
郑明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妈妈。
陈凤霞咬牙切齿,从牙缝里头挤出两个字:“高兴。”
她当然高兴了。
人家上下嘴皮一翻,两套别墅就飞啦。
第149章 合伙开个店
陈凤霞在梦里追着房子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她两只眼睛都是直的。舌头一压,口腔里冒起来的大水泡生疼。
这水泡起的实实在在,她喝粥的时候都忍不住丝溜丝溜。
郑明明看着妈妈的样子,忧心忡忡:“妈妈,你真的高兴吗?”
小郑骁也瞪着圆眼睛,好奇地看妈妈。
陈凤霞叫一双儿女盯着,话在舌头间打滚,蹭到了水泡,疼得愈发真情实感。
她就强忍着痛意开了口:“高兴。”
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还特地做了补充说明:“你东顺哥哥家里头就一个老娘,扒拉他们姐弟三人长这么大不容易。这回房子要是被银行收回头,以后想要在江海立下脚估计不容易了。
还有你来宝哥哥,他就是个面瓜,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娘老子又是不管事的人。他不给自己安个锅,以后要怎么办?”
来宝家有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却不是个受宠的。
陈凤霞记得上辈子来宝最后当了上门女婿。入赘的那户人家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讲理。
他在人家里头动不动就受气。本来瞧着精精神神的大小伙子,不到40岁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天天吭哧吭哧跟头老黄牛似的做工,家里的孩子还看不起他,嫌他没本事。
有一次郑国强喊他到家里头吃饭。他一边喝酒一边抹眼泪。话没说三句,那头电话响起来,他又着急忙慌地走人。连他心心念念想要吃的臭豆腐,陈凤霞才端上桌,他都不敢吃一口。
因为他老婆家里头嫌弃这个味道,不许他吃。
当时陈凤霞就惊呆了。
她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可以憋屈到这份上。不能在家里头吃也不能在外面吃吗?臭豆腐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郑国强这才告诉她说,来宝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他做工所有的钱都上交。女方根本不给他零花钱。
有一回来宝公交卡丢了,身上没钱坐不了车,就只好走路两个小时回家。
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来宝用的就是老人机呀,哪里来的什么手机支付。
不到40的人用老人机!报纸新闻上都说,40岁以下分明还是青年。
现在陈凤霞说到来宝的房子,她心里头就多了点儿欣慰。
过了一辈子的人,不会对婚姻存在多少浪漫的幻想。这男女成家除了感情之外,其实更多的是搭伙过日子。
来宝有个窝,说不定就能找到对象,不至于最后入赘那样户人家。
陈凤霞原本当着儿女的面说起这两栋别墅,还有些唱高调,彰显自己道德高尚的意思。
可讲到后面,她心中郁结的那股气就慢慢散开了。最后声音里头的轻快也真诚起来:“妈妈替他们高兴。”
本来的嘛,囤房子是能赚钱,可人赚钱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有一万的时候想百万,当了百万富翁就想做亿万富豪,真变成亿万富豪了,1亿就是个小目标,千亿才是指明灯。
可到了千亿的级别,万亿帝国也在朝你招手,反正永远没有尽头。
她重生到今天,也就三个小目标。
第一条最踏实,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两个孩子将来不用过早地为钱犯愁,全心全意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个就是帮他们周围的农民工在城里头安下家,做个新江海人。
第三条是保住农民工子弟小学,让跟明明一样的孩子能留在父母身边,在江海上学。
第三点虽然需要不少钱,但挣钱的路子也不止囤那两套房一条。
她还可以做其他事嘛。比方说多开几个小吃摊子,比方说弄蜜月房,比方说赚婚纱摄影的钱。
嘿,好歹她是重生人士,没有自带的空间灵泉,也晓得干什么挣钱。
陈凤霞心中有了思量,说话都心平气和。
然而这风平浪静落在郑国长眼里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十分怀疑:“你真不生气。”
他老婆可是心心念念要在灯市口搞民宿生意,躺在家里挣钱。
陈凤霞瞪眼睛:“我差那两栋楼?我回头就跟月仙丹妮说,她们还有房子空着呢。”
郑国强乐了。
嘿,他倒是忘了,他老婆现在能耐大的很,身边一帮能干的姊妹呢。
他点点头,撂下筷子抹嘴起身:“好好好,陈老板,我就等着你把房子变成金母鸡,鸡生蛋蛋生鸡。”
陈凤霞睨了他眼,一点也不谦虚:“你就等着瞧吧。”
做蜜月房、搞婚纱摄影,要想把顾客吸引过来,首先得有自己的特色。
陈凤霞借着去台湾婚纱摄影店看拍摄场地的机会打听,又跑遍全城实地考察。
她惊讶地发现这真是一块等待开发的沃土。
偌大的江海市,专业搞婚纱摄影的居然只有三家店。其他的照相馆不是不提供拍婚纱照的服务,但就是顺带着的,跟拍普通的艺术照基本没多少区别。
就那家她看着也不咋样的台湾婚纱摄影已经算是全市独一份了,因为人家起码有整套班子,老板还是正儿八经的台湾人。
剩下两家同样打着台湾婚纱摄影招牌的店,就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落在陈凤霞眼中就是十足的草台班子。
摸了回行业的底,陈凤霞心中的胆气就更足了。
婚纱摄影,有搞头。
开婚纱店不是开小吃铺,起码得有个名字。
陈凤霞不乐意跟风,也叫什么台湾婚纱摄影。虽然眼下台湾在江海老百姓看来还带着层光环,可重生人士陈凤霞实在没法子对人家格外高看一眼。
况且都叫台湾婚纱摄影了,到时候她呕心沥血打出名气来了,岂不是叫其他人白白占了便宜。
赔本买卖她可不能做。
陈凤霞直接问小郑:“有什么地方你一听到名字就觉得时尚又浪漫,就跟踩在云端上似的?”
小郑一边跟泡在洗洁剂里头的脏碗奋力拼搏,一边歪头蹭了下脑门子上的油汗,随口答道:“巴黎。”
“啥?”
小院里的客人太多,声音太吵,陈凤霞没听清楚。
“巴黎!”小郑扬高了嗓门,伸长脖子喊,“我说巴黎最浪漫!《日落巴黎》最好看。”
陈凤霞立刻摇头,日落多悲观啊,这拍婚纱照呢,总不能非得提醒人家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巴黎不错,听着蛮好。
她正琢磨叫什么巴黎,外头就响起一嗓子:“老板,来两份夏威夷披萨!”
陈凤霞赶紧应声:“来了!”
端盘子出去的时候,她还不忘安慰句旁边等待的客人:“你的巨无霸披萨马上就好。”
新来的帮工就在旁边咋舌,他们老板真是什么名字都敢起。这巨无霸不是肯德基家的吗?电视广告天天打着呢。可人家是两片面包夹在一起叫那个什么汉堡。
陈凤霞才无所谓,她卖街头披萨,不蹭热点就怪了。
那个巨无霸她本来还想叫满汉全席呢,后来感觉有点不中不洋,才改的这个名。
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多了,披萨两个字就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也没谁嫌弃至尊宝披萨不够洋气呀。
哦,想起来了。至尊宝是香港电影来的,估计本身就带着洋气。
陈凤霞一边忙一边想,那这个婚纱摄影店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巴黎婚纱摄影?哎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晚上关灯睡觉时,陈凤霞突然间问郑国强:“你觉得夜巴黎这个名字怎么样?”
郑国强噗嗤笑出声,居然还唱了起来:“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陈凤霞直接推他:“滚滚滚,听着就不正经。”
郑国强一本正经:“你还晓得不正经啊?还夜巴黎。好好的开个小吃摊子,搞这种名字做什么?”
陈凤霞翻白眼:“哪里不正经了,是你想的不正经。”
夜色的朦胧与浪漫,初中语文课本上还有《春风沉醉的晚上》呢。
不过说个实在的,她男人一提,她也觉得这像是个夜总会的招牌。
哎哟,不行,得换个名。
第二天陈凤霞打电话给冯丹妮,询问对方的意见。要论起浪漫讲格调,她认识的人群当中,冯丹妮绝对是头一份。
冯丹妮的眼光果然跟郑国强不同步,她认为夜巴黎这个招牌就很不错。
“俗是俗了点儿,不过很应景,应该能够满足大家小资情调的追求。”冯丹妮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甚为欣慰的模样,“哎哟,你可算想起来要开西餐厅了。你看看你现在卖的这些东西,开个奶茶简餐才合适嘛。就凭你的本事,不出一年,分店就能开遍全城,说不定将来还能变成我们中国的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呢。”
说着,她笑得愈发厉害起来。
陈凤霞满头雾水:“我不是要卖吃的呀,我打算开婚纱摄影店。”
冯丹妮大吃一惊:“你打算搞婚纱摄影?”
这人跨界未免也太大了吧。又是卖房子又是卖吃的,现在手居然都伸向摄影了。
陈凤霞煞有介事地强调:“你关注错重点了,我现在要搞的是婚纱摄影,重点是前面两个字,跟人家婚礼挂钩的。”
冯丹妮沉吟:“那照这么来说的,夜巴黎似乎有点不合适了。”
为什么?失之轻佻呗。婚姻中带有庄重的色彩,不好太轻浮。
陈凤霞追问她:“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要结婚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触?别说以后发生的事,就是你当时的想法。”
冯丹妮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你要结婚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懵的。”陈凤霞老老实实,“我跟我们家老郑结婚前见了不到十面,我能有什么想法?我阿爹阿妈说他是个老实人,我就嫁了呗。结果呢?进了门才知道,他新起的瓦房欠了债。我这还没回门呢,就先愁着怎么把债还清楚,哪老实了?”
她分明上了大当,是被骗进门的。
冯丹妮却笑了,语气中带着怅然:“那很好啊,你们从一开始就有共同的奋斗目标。”
她不一样,她的婚姻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对那个男人而言,不过是游戏罢了;于她来说,就是少女的梦。
陈凤霞灵机一动:“没错,就是梦!”哪个少女不怀春?女人对婚姻的幻想可不就是梦吗!
她兴冲冲的:“你说,就叫梦巴黎如何?”
冯丹妮一愣,旋即哭笑不得:“你这人!”自己还在惆怅呢,她就琢磨做生意的事了。
陈凤霞大大咧咧:“昨日种种,譬如那个什么昨日死。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睁开眼睛,抬头挺胸往前看,阳光大道就在你脚下。”
冯丹妮笑出了声:“你可真够能扯的。”
“我这扯的都是正经事。”陈凤霞笑盈盈,“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块做这个呀?要说品位,我就没见过比你品味更好的人。”
冯丹妮愣了下:“我做婚纱摄影?”
“是啊。”陈凤霞跟她分析,“你见识广,品位高,你给准新娘造梦,肯定能梦到人家的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