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身形仿佛受到了惊吓，咬着唇，脸色苍白，柔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青年皱了皱眉，语气厌恶地说：“这件事跟玛格丽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愿意看到学校里存在你这种废物。一个甚至连科目都无法及格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吗？”
“为了不给学校丢人，你退学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
海萝拉笑容收了回来，她挪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青年：“我是自己考进来的，学校丢人怎么样又跟我没关系。而且你以为我想要在学校呆着吗，要不是因为我需要通过毕业考试拿到女巫执照，我才不想来上学呢。”
要不是没有办法，谁会想天天做作业呢？更何况她只是一条咸鱼。
青年嗤了一声，毫不掩饰地讽刺道：“你是自己考进来的吗？难道不是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吗？”’
海萝拉捂住耳朵，神情厌恶说：“你好烦。”她已经厌倦了这场争吵。
她直接说：“你想比试是吗？比什么你快说吧，我还得回去买面包，法莱阿姨家的面包很好吃，再晚一点就没有了。”
周围的人群里顿时响起阵阵嘲笑声。
圣殿学院的学生基本都是贵族，买面包这种活都是交给下人来做。更何况海萝拉要买的还是街边的普通面包，就连他们家里的下人都不会吃这种垃圾。
果然是穷酸的黑暗女巫啊。
青年和他的同伴笑得最厉害。海萝拉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回答，最后受不了了，说：“有什么好笑的，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们这种贵族，平民也要吃面包的啊。你们找上来嘲笑我真的很奇怪，而且你都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逐渐收起了笑，语气懒散地说：“安德烈。你可以记住我，在你离开圣殿学院之后。”
“我没有答应你的赌约……好吧，你太讨厌了。”海萝拉问道，“我们比什么？你不会跟我比考试吧？”
安德烈很是自信，骄傲地说：“很简单，我用魔法，你用巫术。”
海萝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噢原来是决斗打架啊……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才算一方赢呢。”
安德烈很恶劣地笑了笑，故意恐吓道：“其中一个人死掉了，另一个人自然就赢了。”围在他身边的跟班退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了他们。
海萝拉缓缓笑了，她很快说道：“好吧。你叫安德烈是吗？你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苍白，憔悴，是身体不好吗？”
安德烈不知道为什么海萝拉会突然会关心他，只觉得这个人真蠢。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好笑打趣道：“嘿，我们是在比试，不过你既然这么关心我，别担心，待会儿我会手下留情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他的脸色苍白，额头甚至有大滴大滴汗珠留下……
海萝拉嗓音平静，她伸出手指，比了个向下的动作，笑容甜美地说：“糟糕，你好像体力不支，看样子要晕倒了。”
安德烈瞬间倒了下去，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发出重重地倒地声。
他脸色苍白到极其难看，一只手费力地撑在地上。
周围一直没有停下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场面安静到诡异。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又惊慌地看着海萝拉。
这个女巫念咒语都没有念！安德烈怎么会中招？！
安德烈不是蠢货，来找茬之前他也跟其他女巫打听过，知道女巫施展巫术并不容易，需要繁琐的祈祷和复杂的咒语，在战场上根本没有时间，自己一个法术就能杀死对方。
这也是女巫向来只在背后阴人，不会当面打架的原因。
可海萝拉她甚至没有拿出女巫使用巫术必备的媒介，比如女巫娃娃！
在安德烈震惊的目光中，海萝拉慢慢走了过来，她目光怜悯，轻声说：“你在流血。”
安德烈瞬间感觉到皮肤传来一阵湿意，他的鼻孔正不断流出大股鲜血。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退后，看着海萝拉的眼神如同看着怪物。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海萝拉没有撒谎。她来学校，就只是如她所说，单纯的想要毕业拿到证书。
她不在乎同学的看法，不在意成绩的排名……
她的巫术已经如此高强，根本不需要来学校寻求教导。
安德烈看见了旁观者震惊又怜悯的目光，他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手上一片鲜红的湿润。
海萝拉盯着他，在对方恐惧的目光中笑了一下，随后神情恶劣地说：“你将一直虚弱，黑暗会吞噬你，你彻夜难眠直至……”
“够了！！”一声大喝，身披红色祭服的大导师冲了出来。
他拦在了海萝拉面前，神情震惊又恐惧：“已经足够了，你赢了。”
海萝拉朝他们走了一步，说：“还没有。他说要一方死掉，另一方才算赢。他还没有死掉，不过看上去应该很……”
“不要说了！！”其他匆匆赶来的神官严厉道。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说，“海萝拉，你赢了。现在你该去图书馆了，圣子应该在等你。剩下的事情交给老师们，学院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听到圣子和图书馆，海萝拉就想到了做作业……她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做完。
……都怪这群奇怪的傻逼同学。
“哦。”海萝拉停下逼近的脚步，瞬间垂头丧气了。
过了一会儿，她对如临大敌挡在自己面前的神官们露出一个笑，说：“好吧。”
她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说：“那么，事情解决了，我可以去买面包了。”
她再一次谈起可笑的面包，在场的所有人却没人敢在发出任何嘲笑。
这个娇小的少女，她看起来那么无害，却又令所有人恐惧。
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传说，几位黑暗女巫联手对倒霉的蛇人族施加的诅咒，直至今日都无法破解。
据说黑暗女巫刚成为黑暗之主的眷徒时，是她们血脉最鼎盛的时代。身为神的宠儿，她们使用巫术不需要祈祷，不需要准备祭品，不要遵守规则。
她们出口即是事实，一句话便能颠覆一个王国，简单的手势便能让一个种族消亡，让伯利兰卡大陆所有人都生活在阴霾之下，并为之颤抖。
场面安静到诡异。
安德烈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神官匆匆为他释放了几个治疗术，又带着他赶往学院对面的圣殿，希望能够得到擅长治愈神术的神官救治。
此刻的安德烈再也没有最初挑衅时的趾高气昂，他渴望逃离了海萝拉，犹如逃离一个噩梦。
海萝拉盯着安德烈，对方被扶上马车，目光害怕地看着她。
海萝拉忽然张开嘴，用嘴型说：“你会回来找我。”
女巫的诅咒，只有本人能解开。除非安德烈能找到比自己更强的女巫。
但根据自己在女巫学校呆了那么久，海萝拉认为那个废物不可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估计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肯定会来找自己，无论他身上的诅咒有没有被解开。
得罪了一个女巫，一个强大的女巫，还被对方知道了名字。
他就算不想来，他的家族和父母也会逼着他来，不管是跪下来道歉，还是像狗一样求饶也好，他一定会的。
……
安德烈并没有受伤，他受到的是诅咒，即使是圣殿最优秀的治疗神官也没办法治好他。神官只好给他用了几个强力治疗术，延缓了对方生命力的流失，让他赶紧去找施咒的女巫解咒，如果对方不愿意，就去找更强大的女巫。
这场斗争的原因最终还是被学院里的神官知晓了。
教室里，难得一见的，所有班级的学生都整齐聚在了这里，除了安德烈。对方已经几天没有来上学了，据说生命垂危，公爵府一边向海萝拉道歉祈求她放过安德烈，一边在四处寻求强大的女巫帮忙解咒。
祭台上，红色祭袍的神官神情严肃：“我知道你们最近探讨的话题，你们的怀疑……你们认为海萝拉小姐的成绩不够真实，想知道她进入圣殿学院的方式。”
“海萝拉部分课程的成绩确实并不优秀，但……”
圣殿学院每年入学考试，都会考许多门课程，其中的一项便是使用降神术向神祈祷，从而得到神明的回应。当然在过程中，祈祷者是闭眼不知情的。
圣殿总殿堂是伯利兰卡大陆距离神最近的地方，每年这个时候的神都会很给面子的回应一下，显露一点神迹，证明自己听见了。
不过神的回应大多也都是看心情，一般来说大概都是发个光，简单又敷衍。
但也有部分被神偏爱的人，会得到超出寻常的神迹。比如千年前最伟大的法师之一，艾伦大法师。他在向夏季女神祈祷后，圣殿外的所有花卉在瞬间开放，漫天花瓣飘舞，甜美的气息在空气中久久未散。
万年前的屠龙者亚摩斯，当他向勇气与力量之主祈祷后，空气颤动，巨龙的身影显现，在圣殿上方盘旋数个小时。
“而海萝拉……”神官面色沉静，锐利的目光扫过底下的每一位学生，道，“她撕裂了大地，于黑暗之中召唤出万千信使乌鸦。”
“黑暗之主赠与她群鸦。”
而掌控群鸦的海萝拉，则理所当然地进入了神院。
教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没说话，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没有人再天真的认为神官在帮海萝拉撒谎，因为这件事必定被圣殿在场的神官都知晓。
……
角落里，海萝拉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一脸懵逼。
她摸摸头，靠近维尔特洛，小声道：“黑暗之主真的能听见我的祈祷吗？可是我每次祈求考试及格，都没有人回应啊。”
维尔特洛缓缓转眸，目光沉沉。
海萝拉被他盯着，茫然道：“你看我干嘛啊？我脸上有东西吗？”
维尔特洛：“……蠢。你别说话，让我静静。”
黑暗之主当然能听见她的祈祷，不然他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萝拉一脸懵逼：……你这人干嘛骂人啊。
第28章 玛格丽特
今天的玛格丽特有些魂不守舍。她最出色的追求者之一已经几天没有来上学，据说生命垂危，大公爵正在到处寻求强大的女巫解咒，甚至还求到了死亡女巫家族中。
玛格丽特这几天状况不对，幸好圣殿学院的同学也都沉浸在那场差点让安德烈死亡的比试里，震惊不已。
大家情况和她大多相似，所以也没有人关注她，更没人想起是她最先说出“海萝拉成绩那么差，是怎么进入学院……”这种话。
但玛格丽特并不感到欣喜。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神官今天的话：“她撕裂了大地，召唤出群鸦……神明的宠儿。”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在玛格丽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终于清楚又痛苦的明白，自己永远，永远也没办法超越这个一开始被她瞧不起的女巫了。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这件事，在海萝拉随手布置在炼金作业上的诅咒能烧伤她时，在她无法解除艾伦身上来自海萝拉的巫术时，在她姑妈死亡时……
正是因为她知道，才会一直针对海萝拉，想要将她赶出去……
玛格丽特不禁想起昨天夜里，去公爵府帮忙解咒的死亡大女巫回来后，神情严肃到令她害怕。
向来骄傲自负的大女巫询问了海萝拉在学校的事情，并且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对方叮嘱自己以后不要得罪海萝拉后，便匆匆去找其他女巫商量解咒的事情了。
当初姑妈因为反咒死亡后，她把姑妈死亡的原因的告诉其他死亡女巫，以为大家会杀了海萝拉替姑妈报仇。结果大家却认为海萝拉实力强大又依靠圣子，现在不是下手的好机会，决定忍耐蛰伏。
可是后来她越想越不甘心，甚至想要替姑妈报仇……安德烈快要死了，姑妈也死了，自己会怎么样呢？
玛格丽特不敢想，她想如果自己能够脱身，以后一定要离海萝拉远远的。
这几天她都在心惊胆战，害怕海萝拉来找她算账，可是对方一直很安静，仿佛忘记了那天和安德烈比试前，对自己说得那句话。
就在玛格丽特以为对方放过了自己的时候，对方找上了她。
放学后，玛格丽特回家路上。
少女正立在墙角，一手插兜一手不知道在玩什么。见到她后，她笑着走了过来，说：“退学吧。”
海萝拉最初有想过杀了玛格丽特，但她又不是杀人狂魔，于是干脆决定还是按照老办法，把对方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还回去。
玛格丽特弄这么一出戏，不就是为了让她退学吗？那她就干脆也离开吧。反正她也不想再在学校里看见这个对她恶意满满，总是找茬的人了。
玛格丽特脸色苍白，强撑着辩解道：“海萝拉，我想你可能对我是有什么误会……虽然安德烈喜欢我，但这件事跟我无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一直都希望能够与你做朋友……”
海萝拉忽然说道：“你和你姑妈当时想用什么办法杀了我？被死灵吞噬吗？”
她正在吃一颗糖，那是维尔特洛送给她的。
她漫不经心地直起身，说：“我猜，你姑妈死得样子一定不怎么好看。你喜欢那样的死法吗？”她用的是以牙还牙的咒术，对方的下场就是她想对自己做的事情。
她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从脸色苍白的玛格丽特身边路过。
少女的声音飘在空中：“如果我明天还在学校看见你，那就代表你同意了。”
玛格丽特怔怔地看着少女背影。她的书包上系着的洋娃娃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猛地张开嘴朝玛格丽特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玛格丽特猛地退后两步，娃娃顿时捂住嘴，发出咯咯咯咯尖锐的愉快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