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萝拉一边洗漱，一边换衣服：“来不及啦！！”
她背着书包跑下楼，却看见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还散发着香气的早餐。
瑞雅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牛奶和盘子放在桌上。
她对海萝拉笑了笑：“不急，还有二十分钟。先把早餐吃了吧，我给你做了黄油面包。”
海萝拉以前很喜欢给瑞雅写信，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说，连自己迷恋隔壁阿姨卖得黄油面包这种事情也会写无数遍。
海萝拉站住脚，犹豫道：“我要迟到了，从我们家到学校要十五分钟。”
瑞雅笑容不变：“吃饭吧，我待会儿用女巫扫帚送你去学校。”她有飞行执照，走路十几分钟的路程，女巫扫帚大概几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
有人送，自己当然就不用匆匆忙忙跑去学校了。海萝拉决定坐下吃饭。
女巫娃娃藏在桌子上，拉了拉她的女巫袍，瞪她。
它急地手舞足蹈，用口型比道：“你还真敢吃？！”它怕瑞雅下毒什么的。
海萝拉没理它，大家都是女巫，瑞雅怎么可能会蠢到在食物中下毒。
她拿起餐盘中的黄油面包，尝了口。
瑞雅举着牛奶尝了一口，笑眯眯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她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一头红发盘在脑后，脸颊两侧一缕卷发透露出若有似无的风情。
在这一瞬间，海萝拉在她身上又看到了那个接自己回魔法世界时，和她一起站在女巫小屋前的那个海洋女巫了。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偶尔喝一口温热的牛奶，小声说：“很好吃。”她没有说谎，确实比隔壁法莱阿姨她们卖得面包还要好吃。
瑞雅有些得意地说：“当然，我特意学了很久。”
她见海萝拉吃完了饭，督促对方洗完手，便起身拿出自己的女巫扫帚。
她先坐上去，对海萝拉招手：“别担心，不会迟到。”
海萝拉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两个人很快飞了起来。
女巫扫帚真的很快，而且瑞雅的速度也非常快。她在空中简直一往无前，一路超车，像风一般，从炼金飞马车和各种飞行坐骑中穿插而过。
大约几分钟不到，海萝拉便到了圣殿学院。
瑞雅对她挥手道别：“去上课吧小女巫。”
海萝拉怔怔看着她飞走的背影，对方回时的速度也很快，眨眼间便消失在空中。
她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抬脚往学院内走去，神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一天的海萝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维尔特洛问她玩得开心吗。
她想了想，说：“早餐挺好吃的。”
……
等海萝拉放学回家，刚走到家门前，这才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劲。
原本陈旧破败的女巫小屋外表刷上了粉嫩的彩漆，就连屋檐和门框都没也放过，看上去焕然一新，颜色搭配十分可爱。
二楼阁楼橱窗被换上了崭新的玻璃，花园铺上了全新的草坪，一路蔓延至后花园深处。那口被海萝拉填上的枯井被挖开，种下了一棵橘子树。
橘子树和海萝拉差不多高，不知要多久才能结果。
海萝拉愣愣看着这一切，等她梦游地推开门，发现屋内的装饰也完全被改变了。
全新的窗帘随风飘荡，泛旧的屋内贴了新壁纸，墙壁挂着油画……
那个乱糟糟的杂物室也被收拾干净了。里面摆放着一张新床，屋内装饰十分可爱。
海萝拉走进去时，瑞雅正在整理最后的东西。
她见海萝拉进来了，语带怀念地说：“这间侧卧是你父母当初为你预留的房间，当初我和她们一起站在这里，计划怎么为你布置房间……”
她伸了伸懒腰，随口说道：“今晚我会先睡这里。等我走了，你可以将这间房间留给你的女巫娃娃住，她似乎对自己睡得小窝很不满意。”
瑞雅出去了，晚餐很丰盛，依然是海萝拉提过的喜欢吃的食物。
当晚，她没有和海萝拉一起住。
海萝拉今早起迟了，大约昨晚没有睡好，她猜对方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睡。
……
第二天海萝拉没有迟到，瑞雅依然做了早餐。
吃饭的时候，海萝拉忽然说：“瑞雅，我们什么时候去莱茵河谷呢？”
瑞雅神情平静：“不是说等你假期吗？”
海萝拉吃了口火腿，说：“我这学期的女巫学科再过一周就能结课了，我们到时候就出发吗？”
瑞雅眉眼惊讶：“这么快？”
海萝拉没有详细回答，只是简单道：“嗯，德米勒教授说没有什么能教给我的了，所以让我提前结课。”
其实她还有其他课程，偶尔还是得回学校，假期大概只有短短几天。但海萝拉猜对付瑞雅她们这几天时间已经足够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那里待很久、
瑞雅从小上的是女巫学院，对圣殿学院的课程并不了解，根本没发现异常。
她放下手中的面包碎，忍不住感叹道：“你会是一名出色的女巫，海萝拉。”
海萝拉不想谈这个，她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问道：“时间还早，你能给我说说莱茵河谷吗？”
瑞雅有些尴尬，但耐不住她请求，只好回忆说：“莱茵河谷很漂亮，秋天时枫叶会装满河谷，清澈的溪流顺着石头缓缓流下，我会带你去看我的庄园，你可以荡秋千……我猜你会喜欢那里。”
之后的几天，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生活状态。
海萝拉暗自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希望时间快点过去，两人立刻启程去莱茵河谷，然后她就可以揭穿瑞雅的真面目，然后知道那个预言是什么，为什么异端所那群人会对她紧追不舍。
因为瑞雅和她相处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好教母，至少以前从没有人为海萝拉做过早餐和用女巫扫帚送她上学。
然而海萝拉放学回家后才发现，瑞雅已经走了。
她给海萝拉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我是个坏人，你值得一个更好的教母。”
她最终什么都没做，放弃了计划提前离开，就像是怕自己后悔这个决定。
她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更没有按照计划带海萝拉一同离开，就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
她的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其余什么都没说，看样子也并不打算告知海萝拉真相。
她说出了一些事实，但又试图掩盖阴谋，想要在少女心中保留自己最好的形象。
海萝拉怔怔坐在椅子上，茫然道：“这是为什么？”
“她是异端所的人吗？”
她现在就像是一本好奇的书，只知道不断问问题：“她为什么不带走我？”
计划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为什么眼看到了最后一步时却放弃了。
女巫娃娃瘪嘴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海萝拉忽然说：“瑞雅会死。”她已经预见了结局，说得很肯定。
这是必然的。
直到此刻，海萝拉才能将一切串联起来。
最高祭司早就提醒她异端所会向她下手，然而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做什么大计划，空间传送阵法、家里的蛇、跟踪她的人……这些看上去就像是小打小闹。
这一切都是因为，负责捉她的人是瑞雅。
是瑞雅在其中周旋。
她或许是想要捉住她的，但又一直拖延不肯下狠手。但她跟那个黑袍的人说过，自己和卡尔文去克洛厄勒海，就是她设计的……
除此之外，无论是河怪还是蛇，也都是她的手段之一。
她一边挣扎，一边告诉对方，自己有在做这件事，好让异端所放心。
然而现在她没有带自己回去，她肯定会被放弃了。
海萝拉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她说：“也许她已经死了。”
海萝拉开始痛哭。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说带她来魔法世界是骗她的，说带她走也是骗她的。
海萝拉站起身，说：“我宁愿她真的想要杀了我。”
也不愿意她是一个不够纯粹的坏蛋。
第110章 因为太苦了
瑞雅曾经在海萝拉生活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海萝拉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十六年。孤儿院、流浪、被收养又再次流浪，终日奔波于学习和打工之间，总是忙忙碌碌的生活，永远不够用的生活费和学费。
她甚至还清楚得记得，瑞雅出现的那一天。
那天她的十六岁生日，没有蛋糕和游乐园，她在街上发传单。
然后瑞雅冒冒失失地穿过虫洞出现，说是她的女巫教母，然后不由分说地带她离开。
她就好像是一个拯救者，伸手带海萝拉脱离了平凡窘迫的生活，来到另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她赋予海萝拉截然不同的命运，开启了对方人生的崭新篇章。
海萝拉曾经认为她是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直到她发现真相。
海萝拉已经做好的准备去恨瑞雅了。
当瑞雅再一次出现时，她拒绝对方生活间的点滴善意，冷眼旁观对方的所作所为，随时准备亲手将残忍的诅咒埋进对方体内。
然而她的计划在今天落空了。
从前她以为瑞雅是个好人，所以爱戴她亲近她感激她，后来她发现对方的一切都是谎言，于是憎恨她厌恶她排斥她。
但如今当她收回了所有的爱和崇敬，瑞雅却在最后关头舍身赴死，为了她。
海萝拉有一瞬间非常迷茫，她才刚刚成年，尽管从小一直很孤独，却从未体验过如此复杂的情绪。
怎么能有一个人，骗了她想要杀了她，却又在最后像一个英雄去独自赴死。
海萝拉不准备给瑞雅这个机会。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拿起自己的书包，往里面装进魔等乱七八糟的道具。
女巫娃娃从一个房间里跑出来，双手高高举着那把维尔特洛送给海萝拉的女巫扫帚。
它急匆匆跑到海萝拉面前，对方低下头一把抱住它，抓起扫帚便飞快往外冲去。
海萝拉推开门匆匆丢出扫帚，爬上去后扫帚立刻飞了起来。
女巫娃娃紧紧埋在她的胸口。女巫扫帚飞得很快，风吹着它和海萝拉的发丝。
然而海萝拉飞出城外，扫帚却失去了飞行的方向。
她虽然听过瑞雅说过无数次莱茵河谷，通过数十封信，却只知道这个河谷在南方，并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扫帚停在半空中，海萝拉抓起女巫娃娃，默念咒语。
如今她已经达到了巫力的最强点，并不需要水晶球等物品，只要她想，便能预见未来。
但此时她仍是选择抓住女巫娃娃，确保此次占卜万无一失。
她本来想要占卜瑞雅所在的位置，但最后呈现在她面前的除了对方的所在地外，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成年女巫的尸体像婴儿一般蜷缩在血泊中，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羽翼。
羽翼的主人并不在此，或许是从身体主人上脱离已久，翅膀上，黑色的羽毛已经失去了光泽。
魔宠与普通魔兽不同，魔力强大的魔宠体型会变化，寿命也会增加，甚至能变化成人形。
魔宠与主人相恋的情形并不少见。海萝拉只是没想到瑞雅也是其中一位。
但其实很好猜，瑞雅的年纪却一直独身一人，从未听说过她的感情和恋人……
海萝拉已经记不清瑞雅的黑鸦长什么样子了，对方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化形过，只知道性子很活泼，还有一点毒舌。
女巫扫帚停在空中，海萝拉睁开眼，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星辰。
星星一如既往的闪耀明亮，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逝去而黯淡。
少女坐在扫帚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骑着扫帚慢吞吞地返回。
飞回国都城门处时，她便收起扫帚开始走路。她现在还没有飞行执照，如果被发现在国都上方飞行，是要被处罚的。
她一手拿着扫帚，慢吞吞走在路上。现在并不算晚，街道上还零星有一些人。
海萝拉走了一会儿还没回到女巫小屋，她与许多人插肩而过，夜晚有些冷，回家的路很漫长。
她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考取飞行执照。如果有飞行执照，她就不用走路这么麻烦了。
明明很早之前就一直囔囔着要考飞行执照，手中也有扫帚，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做呢？
海萝拉忽然想到，大概是因为瑞雅吧。
瑞雅来到女巫小屋后，总是喜欢用女巫扫帚送自己上学。她会做自己喜欢吃的早餐，会给房间换上自己喜欢的装饰……
海萝拉手中拿着女巫扫帚，慢吞吞地走在街上。
有醉酒的路人目光诧异扫过这位女巫。在夜色的遮掩中，没人认出这位失落的少女是声名显赫的黑暗女巫。
路过一家糖果店时，海萝拉惊奇地发现这家店还没有打烊。昏黄的灯光下，店主夫妇正在辅导自家孩子写作业，顺便售卖最后的糖果。
海萝拉出来时没有带钱，她站在橱窗外，忽然说：“我能用我的魔药跟你们换一袋糖果吗？”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疗伤魔药。这瓶魔药原本是她带给瑞雅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店主夫妇看着她的女巫袍，目光警惕，并不是很敢收下不明女巫的魔药。屋内辛苦做作业的女孩找到了摸鱼的机会，抬起头好奇看向海萝拉，然后被妈妈敲了敲脑袋警告了。
和自己做作业时完全一样。
海萝拉只是扫了眼懊恼的女孩，便垂下头不再看对方。
她把魔药放在橱窗上，语气平静地说：“我是海萝拉。”
店主夫妇表情立刻变了。在国都，谁会不知道黑暗女巫的大名呢。
她们对视一眼后走了过来，但目光中仍有些怀疑：“您是黑暗女巫，海萝拉……”
海萝拉没有抬起头，趴在橱窗上盯着那些精致的糖果，犹豫自己要选哪一款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