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小团子扁了扁小嘴，好似有些赌气地说：“臭爸爸吗？棉棉才没有什么心愿要对他许呢！”
村长狐疑地蹙了下眉：“真的吗？棉棉没有心愿要对爸爸许？只有对野哥许愿吗？为什么呢？”
秦崇礼坐在监控器前，心律不齐。
他真的很期待小团子能够对他说一些心里话。
哪怕是对于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冷淡……抱怨也好，甚至是责骂都好。
他就是很想听女儿的心里话。
可是小团子看起来并不想说，秦崇礼略微有一点点失望。
然而下一秒。
棉棉咧嘴笑起来，她笑容甜甜的，奸诈的小眼神儿却有点点坏。
她捂着嘴乐了好一阵，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开口：“开玩笑的啦！棉棉也有话想要对臭爸爸说。棉棉希望臭爸爸能好好锻炼身体，活得长一点，不生病健健康康才能多陪伴棉棉几年。臭爸爸说过，等棉棉以后读书了，毕业的时候，会有毕业舞会，到时候他会来陪棉棉跳舞，棉棉希望他能说到做到，棉棉的毕业舞会一定会邀请他的，臭爸爸一定要来哦。”
棉棉不知道在爸爸临终的那个梦境里，她自己是多少岁，爸爸是多少岁。
但总归记得……爸爸在凡尘簿里是没有活到老年就去世了。
凡人的寿命已经很有限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全家人都可以健健康康得活久一点。
尤其是秦崇礼。
*
画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连画风搞笑的秦牧野都静了。
陆柯丞十分细心，他感知能力很强，下意识地望向秦崇礼。
见他眼眶泛红，连忙掏出两张纸巾，递给了他：“秦叔。”
秦崇礼收下纸巾，本能地擦了擦眼泪。
中午一起跳华尔兹的时候，小团子只是随口提起当年的事，并没有说到这些细节。
坦白说，秦崇礼自己都不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因为在那段被他反复观看的荣伯随手录制的视频里，只有女儿踩在他脚上，两个人跳舞时哈哈大笑的声音和画面。
并没有把他说的这段话录进去。
是此时此刻，被棉棉突然提起。
他才全部记了起来。
……
那时女儿才不到三岁，但是她已经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了，任谁都能一眼看得出，她长大后一定是个绝世美人儿。
作为父亲的心理，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而父亲对于儿子和女儿的心理还会有很大区别。
儿子自然是越优秀越好，长得越帅越好，不会有丝毫便宜了别家姑娘的担忧。
但是对女儿就不同了……
棉棉是他的小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
他一想到棉棉十八岁以后，会喜欢别的男孩子，眼里会看着别的男孩子，甚至会和别的男孩子跳舞。
秦崇礼心里就酸酸的，酸得要命。
哪怕她当年还不满三岁，还是个走路都会歪歪扭扭左脚绊右脚的小萝卜丁。
但这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有的心理。
何况，他还是个，并不年轻的老爸爸。
他在四十多岁才拥有的小公主，等她长大成人，他已经是半个老人了。
作为一个老父亲微妙的心理，只有他自己知道。
监视器里的棉棉正对着镜头，奶声奶气地强调：“爸爸一定要活得久一点，这样才能多一点时间陪棉棉长大，棉棉答应过爸爸，毕业舞会不会邀请别的男生，只会和爸爸跳舞，爸爸可不要失约哦。”
秦牧野作为一个吃瓜二哥……
已经泪目了。
连陆柯丞都红了眼圈。
父女之情，是世界上最简单纯粹的感情之一。
哪怕是他们这样没有当过父亲的年轻男人，也是能够有共鸣的。
棉棉，真的是个好暖好暖的小棉袄啊。
……
秦崇礼的情绪已经完全决
堤了。
他无法控制情绪，哪怕是在镜头前，也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形象了。
在失而复得的女儿面前，首富的形象算得了什么？
秦崇礼一直落泪，陆柯丞递给他的两张纸巾都被完全浸湿了。
陆柯丞有点看不下去，连忙又取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然而这一回秦崇礼没来得及接，他已经起身大步冲出去了——
秦崇礼本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控制住了。
因为棉棉是那么聪明可爱，他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辩驳什么。
父女之间的眼神交流过后，他已经能明白棉棉在想什么了。
女儿也一定明白他的想法了。
可是，在共舞之后，他的情绪没有失控。
在听到棉棉说出那番话后，老父亲的心，终究还是溃不成军——
秦崇礼是所有大人跑去小木屋冲刺速度最快的那个，他直接从监控室冲到了小木屋门口。
彼时棉棉还没有出来，应该是最后和村长对话的收尾环节还没有结束。
秦崇礼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此时竟然等不住了。
他一秒钟都不想多等，直接走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他便又继续敲门，力道和速度都加了些。
村长终于领着软乎乎的小团子慢悠悠地走出来。
村长方祁脸上还挂着营业的微笑，正打算跟秦崇礼互动几句。
然而秦崇礼却一把捞起女儿，把团子牢牢地抱进怀里，然后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直接把村长方祁丢在了原地，就跟完全没看见他一样。
棉棉被爸爸的胳膊抱得好紧好紧。
她有点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臭爸爸，你疯啦？”
秦崇礼失控地抱着小团子，在她Q弹的小脸蛋上一顿爆亲。
亲累了，就把她搁在地上，自己也蹲下来，缓了缓劲儿。
大冷的天，大人和孩子都被冻得脑袋晕晕。
棉棉像只站不稳的糯米团子，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完全被老父亲狂热的爱意淹没了。
她不满地嘟着小嘴：“臭爸爸，你真的疯掉啦！！！”
秦崇礼的表情非常狼狈。
简直是又哭又笑。
如果不是他容貌相当英俊，当年是清大校草的话……
此刻弹幕前的观众肯定都笑喷了。
好在颜值高的人即便情绪失控也依旧是帅帅的样子。
他大手捧着棉棉的小脸，又重重地亲了两口。
秦崇礼声线哽咽：“棉棉……爸爸一定会，活得久一点，会陪棉棉长大，会参加棉棉的毕业舞会，陪棉棉跳舞的。”
“爸爸的小公主……爸爸，真的，很想你。”
“爸爸……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想你。”
“爸爸爱你。”
容貌清俊气质不凡的秦首富蹲在地上，老泪纵横。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追出来的秦牧野，站在他们后头，也早已被老爸和妹妹感染得落下泪来。
他也是满脸的眼泪，觉得老爸和臭妹妹拥抱的画面实在太感人了……
秦牧野蹲下来，把他们两个一起拥入怀中，加入了他们。
秦崇礼感觉到背后巨大的压力。
他下意识地抱着女儿站起来，抵抗了一下，等回头对上傻儿子的脸，顿时收敛了自己失控的表情管理。
秦崇礼轻咳了两声，眼神难掩嫌弃地盯着他。
仿佛在无声质问：我在抱我的小公主，你在干嘛啦！！！
满脸泪痕的秦牧野哪能感受不到老父亲的嫌弃。
他顿时就气fufu地后退了两步：“得得得，你们自己抱，老子退出！”
秦牧野：小丑又是我自己ヽ(`Д)
第67章 天降妹妹67天
皑皑的白雪下, 秦家一家三口的画风既伤感，又唯美。
仿佛在上演一个由悲转喜的童话故事。
守在直播前的观众们当然并不知道这一家人经历过什么。
也永远不会明白秦崇礼经历过何种锥心之痛。
但他们在懵懵懂懂中，仿佛也能感受到这一家人抱在一起时的不易。
人与人之间, 终究是有情绪共鸣的。
许多观众都已经潸然泪下, 甚至都没有时间发弹幕了。
弹幕难得清静下来，大家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这一家人身上。
但是很快, 秦崇礼收敛情绪十分嫌弃的眼神过分真实直白——
弹幕又活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顶流把小丑又是我自己简直刻在脑门上了！】
【果然女儿是宝贝小心肝，儿子只是个意外而已】
【哈哈哈哈太可爱了这一家人，秦首富也好可爱哦】
【野哥：fine我退出行了叭！】
【棉棉小宝贝实在太懂事了, 难怪秦爸爸会忍不住泪奔，如果是我肯定都哭瞎了, 呜呜呜】
【我直接哭晕, 想到我自己的爸爸了, 我爸爸四十五岁才有了我，今年我大学毕业, 他都快七十了，呜呜呜真的好怕他有一天会离开我啊】
【楼上姐妹一定要对爸爸好一点啊，好好爱爸爸以后才不会后悔】
……
镜头里，秦崇礼已经恢复了正色，虽然仍旧抱着女儿, 但双臂的力道减轻了不小，情绪也开始收敛了。
他固然不在乎外人如何看他, 但也不希望自己情绪过分失控吓到他的小公主。
当然，更不想在傻儿子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棉棉被秦崇礼单手抱着，她伸出小手，擦了擦秦崇礼脸上的泪痕，小声说：“爸爸别哭啦, 傻fufu的，妈妈在电视机前看到肯定会嘲笑你的。”
秦崇礼虽然不再落泪，但鼻腔仍是酸楚的。
他伸手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那温热的触感，再度让他心脏颤了颤。
他压抑着情绪，低声道：“知道了，爸爸听小公主的话，不哭了。”
虽然天气很冷，但女儿今天穿得很厚实，长款的羽绒服把腿都包住了，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小脸，脸颊两侧也有帽子遮挡，整只小人儿都是暖暖的。
秦崇礼没能忘记大半年前，灾难降临的那一天。
当时，他还在公司开会，听下面的分公司总裁一一汇报季度业务情况。
突然接到妻子泣不成声的电话，秦崇礼刚听到那个消息，还以为是妻子过分激动紧张，才会哭成这样。
等他赶到医院，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他早上还因为被秦牧野放了鸽子不能去迪士尼而闹情绪的小女儿，已经没了。
这么小的孩子早夭。
医院的医生护士表情都很沉痛。
这远远比送走一个发生意外的成年人要心酸得多。
因为太小了，真的太小了。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只不过是小小的一团，不过八十多公分的长度，就像是春天初生的嫩芽，才刚刚开始生长。
是这世上最脆弱需要呵护的生命。
就这样离开了。
甚至连比较年轻的女医护人员，都看不过眼，默默落泪。
从通告地赶过来的妻子已经哭晕过去三次。
大儿子和小儿子也都失声痛哭。
那时秦崇礼站在妻子身侧，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无法接受女儿这样的命运。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上苍怎么能对他的女儿残忍至此。
……
因为是非正常死亡，女儿的遗体不能存放太久。
次日就举行了简单的仪式，然后就送去火化。
那时妻子还穿着前一日在片场穿的衣服，自从事发就一直守在女儿身边，她已经几近疯狂，时而无比沉默，时而无比激动。
当工作人员要将女儿的灵柩推进焚烧炉的时候。
黎湘突然发狂一样扑上去，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及时阻拦，可能妻子的身体已经扑进去了。
那一日，除了躲起来自责逃避的二儿子，全家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灵柩进去。
再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三年，那个活在他们家三年的小女孩，就好像只是一场梦，被风一吹，就消失了。
……
正是因为太痛了。
所以才无法相信。
当活蹦乱跳的女儿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满脑子都只有阴谋和算计。
还好，他认清得不算太晚。
棉棉软乎乎的温热的小身体被他抱在怀里。
秦崇礼内心前所未有的感恩。
可他不知道究竟该感谢谁的恩赐。
……
明明是这样温情而感伤的时刻。
秦牧野也不是感知不到秦崇礼的情绪。
可老爸过分厚此薄彼的样子实在是令他不爽。
秦牧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哦，秦先生心里就只有一个小公主，那你辣么大一个儿子摆在这里算什么？”
秦崇礼懒得跟他浪费口舌，他觉得自己哭过之后的形象一定很糟糕，还是趁早去收拾一下，不要太给女儿丢人。
女儿现在或许还不觉得什么，万一等她长大一点，读小学了，有同学也来重温这个真人秀，到时候嘲笑她爸爸哭哭啼啼，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秦崇礼不由分说地把女儿塞进他怀里，淡淡地发号施令：“抱着，我去趟洗手间。”
秦牧野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嘟囔：“喂，你能不能回答一下，是觉得自己偏心得太过分已经没办法狡辩了吗？秦棉棉是你的小公主，那我是啥？”
秦崇礼加快脚步赶往旁边的洗手间，完全将傻儿子的呼唤抛在身后置之不理。
弹幕都已经笑喷了——
【你们瞧瞧他又在问什么傻话】
【野哥，你老爸已经用他冷漠的背影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