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直接忽略了外孙的满腹哀怨,拍板说道:“原来是陈家。既然这般,以后少不得还了他家的恩情。”
第25章 高官厚禄~
王生平被抄家后,陈家没了心头大患,生活自然恢复如常。
原本这与马俊生并不相干,可坏就坏在,马俊生原本就极喜爱陈宁宁的美色。见面之后,久久不能忘怀。
当日,他姑姑也曾劝过他,先把陈家姑娘定下来。只可惜,马俊生太能算计得失,生怕陈家连累于他,因而拒绝了姑姑去说媒。
如今陈家没事了,马俊生又刚好撞见王家被抄家。于是二话不说,跑回家托了他母亲,去姑姑家说情。
只可惜,他母亲回家后,便垂头丧气地说道:“你姑姑说了,如今怕是晚了,二牛村那边也得了消息,如今许多青年才俊都想去陈家说亲呢。
我也按着你的话,又再三请托,你姑姑这才过去请陈夫人过来同我见面。谁成想陈夫人没来,他家长子来了,站在院中对我说道,你无才无德且秉性欠缺,不堪为他家女婿,叫我们不要再去了。”
马俊生听了这话,气得只拍桌子,又骂道:“那陈宁远居然好了?他也不过是个秀才,还被夺去功名,身份还不如我。他哪里来的脸看不上我呢?”
马母摇头道:“你可不知道,那陈家如今大半都是陈宁远做主。这人古怪得很,两眼看人都有些瘆人。你姑姑说,也不知道那天你说了什么得罪他的话,陈宁远还曾拿竹子赶你。如今他又哪里会把妹子许给你。
儿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娘再想办法给你说个貌美又贤惠的姑娘。”
马俊生狠狠骂道:“陈宁远此人,竟如此狂妄,简直混账头顶。”
他又恨陈宁远当日装傻愚弄他,如今又诚心侮辱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到最后,却也只能安慰自己,陈家就算从前是个乡绅土财主,如今被王家整治得早已大不如前。也就跟他家境况差不多。
陈宁远如今连秀才都不是,也不能再考取功名。
倒不如他先好好读书,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好教那陈姓女子落到他手中。
到那时候,便让她做个妾氏,让陈宁远跪着来求他。
马俊生越想越美,在家里摔盘子砸碗,闹了一场,竟大彻大悟,决定发奋图强,用功读书了。
甚至,他还谋划着,去青山书院读书。
另一边,二牛村那边也已经闹开了锅。
倒霉的文婆子自打知道刘寡妇算计她,就气得大病一场。
文秀才帮她请医治病,总算有了起色。
这一日,她也是闲来无事,又想去听那些多嘴多舌的村妇吹捧她,便拿了衣服跑去河边浆洗。
谁成想,刚到河边,就听那帮长舌妇人正议论着:
“如今那王老爷被抄家了,陈家算是熬出头了。他家小闺女品行好,又孝顺,还烧得一手好菜,又有五百两银作嫁妆,方圆几十里的才俊都在找媒人呢,寒酸一点的都不好意思上陈家提亲。”
“我也听说了,那东村的马秀才,只因为跟陈宁远口角过,如今来提亲也被陈家拒绝了。”
“这当真是一家女百家求,也就文家那婆子缺心少肺的倒霉催。这么好的闺女她竟不要人家。如今倒要看看那婆子给他儿子娶个什么天仙回来。”
“娶什么天仙,你没听说,文秀才倒是个孝顺的,为了给他娘治病,把家底都花光了。之前到处借钱,却因为他老娘品行不端,根本无人愿意借他。怕她赖账。
文秀才没法,只得把家中田地都给卖了。这要是跟陈家没退婚,陈家姑娘不得帮他。说起来,这文婆子也是自作自受。”
文婆子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妇人找人去喊了文秀才来。
文秀才把他老娘带回家去,又少不得请村中大夫过去看。
大夫只说:“你娘这是心病,就算再给她吃药也是白白糟蹋钱,你不如多劝她多宽宽心。省得隔三差五,就病一场。普通农户人家哪里经得起,何况你还要读书。”
文秀才感念大夫跟他说了实话,却也无可奈何。
到了半夜,文婆子醒了,又大哭一场,非说要去陈家,给他们下跪,无论如何也把这门婚事再说回来。不能任由他们这般被人算计。实在太冤了。
文秀才听了这话,攥着他娘的手,铁青着脸,半响没有说话。
最后咬牙切齿说道:“娘,您要闹就留在家里闹吧。求您给儿留一分颜面吧,别让我无颜面出门见人。”
文婆子听了这话,用被子捂住脑袋痛哭一场,大喊着:“老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然而,这次她儿子却再也没有劝慰她。反而回到自己房中枯坐,久久没有言语。
…
另一边,也算赶巧了,正逢青山书苑招生,马俊生便去报考了。
他一贯有些小聪明,又跟书生们交好,花了些心思,便把各个考官的性格偏好,擅长文章打听了个清楚。
再一去考试,竟有了九成把握。
马俊生觉得自己一向运气很好,这次定能考中书院,找最好的先生学习,然后考中举人,一路飞黄腾达。
他甚至已经开始与那些书院的学生往来。
这人向来好眼色,又是个会奉承的。竟短时间内,便跟那些学生混熟了。大家都把他当作未来同窗看待。
因缘巧合之下,马俊生又结实了,陷害过陈宁远的那位举人徐丁卯。
如今,在潞城,但凡有点气节的文人都不愿意与徐丁卯往来。
之前他借了王老爷的势,反倒与一些官老爷搭上了关系。
可如今王老爷被抄家了,那些官老爷生怕被连累,就连徐丁卯也都不再理睬。
徐丁卯这边便越发清冷起来,为了撞声势。他便开了一次茶会,要以文会友。
那些珍惜名声的书生,自然不愿意来。反倒是马俊生跟陈宁远不对付,又想借着徐丁卯的势,便来了。
席间,坐得都是势利眼,又贪婪短视之徒,反倒是马俊生这个秀才多了几分真诚。
一来二去,马俊生便得了徐举人的青睐,两人便成了知己好友。
就在马俊生想着如何通过徐丁卯的关系获利时,突然收到一个消息:
徐丁卯被官府抓了,要审他被王生平收买,在考试中陷害同窗之事。
马俊生吓得奔走回家,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
一连在家中躲了几日,方敢出门探听消息。
原本那些人对他颇为看不起,却还是说道:“你没考中我们书院,先生们觉得你德行有亏,不堪来我们书院读书。”
马俊生听了这话,忍不住倒退几步,跌倒在地。
旁边的书生又说道:“你理他做什么,人家早就做了徐举人的好友,未来前途无量。哪里还会愿意做我们的同窗。”
“罢了,不提这事了。听闻,掌教今日要去拜会陈先生,可是真的?”
“说是要把先生请回来。这些日子,苦了陈先生了。如今徐丁卯被抓了,也不知陈宁远能不能平反?”
众人说起陈家之事,或多或少都有些义愤填膺。
马俊生却是惊惧交加,最后,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又怎么能甘心,他还要高官厚禄,娇妻美妾呢?
他这一生定要比陈宁远强!
第26章 掌中缸~仙草药~
这些日子,家里越发被陈宁宁规整得像世外桃源一般。
陈父置身于其中,整个人都变得超脱了许多。同时,他也感叹于女儿种植造园的好本领。
长子跟他说起,宁宁想买下半山庄子的事。他竟忍不住设想,那栋经名家之手打造的园子,到了女儿手中,又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他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了。因而根本就没有生出制止女儿买园子的念头。
倒是二儿子宁信又劝说道:“若要买了那园子,少不得还要养活庄上一二十人。这些都是嘴,都等着吃饭呢,要花多少银?”
虽然女儿也说了,她有把握,让那些人自给自足,甚至还能赚钱。
可陈父却觉得,他若是还能有个活计,贴补家用开销就好了。只可惜丢了书院那份差事。
正想着,却见宁远带了人进来,上前说道:“爹,徐掌院来看您了。”
陈父连忙起身相迎,徐掌院却上前说道:“无妨,无妨,汉卿,你我本就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本来是想把他让进书房说话的,不想徐掌院实在爱他家花园中的景致。
于是,陈宁远便在竹亭里摆了茶和点心。
徐掌院本就是个见过世面的风雅之人,坐在亭中,竹椅之上,举目四望,只觉得陈家这园子处处别致。单拿出一处细看,又别有一番滋味。
再低头一看,就连陈家的糕点,样式也颇为新鲜。倒像是他曾经吃过的福记绿豆糕,却又不大相同。
徐掌院一时兴起,忍不住拿了一块儿绿豆饼,放在口中嚼了嚼,顿时满口软糯,甜而不腻,香味含蓄悠长。
他本就是个好甜的,只是此项喜好,从来不愿意露于人前。这次实在不能忍了,接连吃了红黄绿三种颜色豆糕,竟各有独到美味。
他便忍不住问道:“陈兄,你这点心是从哪家铺子买的,实在难得。”
陈父听了这话,便摇着折扇笑道:“哪里是买来的,是小女看了《吴氏中馈录》,从中学做的点心。绿色是绿豆糕,黄色是豌豆黄,红色是红豆饼。徐掌院若是喜欢,不如带些家中去吃。”
徐掌院一边说着惭愧惭愧,一边把陈宁宁夸了一通。
陈父听了心中高兴,便又带着他去观赏自家园子。
徐掌院也着实喜欢,当他听到满园的绿植都能吃时,更是一脸吃惊,直夸陈家千金实在贤惠能干。
再看到那观景鱼缸时,掌院更是喜欢得不成。
陈父又特意跟他说了水缸的造景之法。
掌院听得越发新奇,心中暗叹:“陈家姑娘着实难得,分明是为了给家中省钱,竟也能想出这么多妙处来。只可惜他家独子已然定亲,不然聘了陈家姑娘,岂不是件美事?”
徐掌院暗自唏嘘不已,又慢慢跟陈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上任掌院牵扯到王生平一案中,如今已被革职。他接任掌院后,便同各掌教商量,想反聘陈先生回去做教习,为了弥补之前的损失,陈先生的待遇也会有所提高。
陈父本来也还很喜欢教职工作。
若是从前,他也曾想过带着孩子读一辈子圣贤书,平生足矣。若是能亲手启蒙出个状元,那便功德无量了。
只是经历了长子被污一事,他才明白事态无常,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人所愿的。
读书不止能使人明智,考场也有可能是害人之所。
一时间,陈父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徐掌院也不着急,让他好生考虑。两人又继续观景闲聊,如同许久不见的知己好友一般。
徐掌院对缸外的架设,缸里的鱼和布置的山石也都十分感兴趣。
陈父又兴致勃勃跟他讲诉了一番,又指着那鱼说道:“小孩子贪玩,我家小女是在河塘里发现的小鱼,非说这鱼漂亮吉利,便捞回来,养在缸中了。倒也凑趣好看。”
徐掌院便点头说道:“的确很是好看。”
陈父见他喜欢,便捞了一只好看的小鱼,放在茶碗里。碗中还放了河沙和几根水草。竟也变成了一个小小掌中缸。
徐掌院看了十分有趣,又说道:“这还是近早放回去吧。若是死了,反而不美。”
陈父摇头笑道:“不妨碍,小女也经常这般赏玩。”
“当真是十分有趣。”
两人又聊了许久,待到差不多了,掌院才坐了车,回家去。
…
到家的时候,他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支掌中鱼缸,竟像是捧着一个新奇有趣的宝物一般。
家中下人想接手过去,他都不肯。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上前说道:“老爷,有贵客登门,已经等您许久了。”
“何人?”徐掌院抬头问道,手里仍是捧着那掌中缸。
这时,突然有人在院中说道:“是我,徐大人叫我好等。”
听了这声音,徐掌院手中一抖,差点把那茶碗砸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把那碗小鱼交给手下,几步走进院中,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不知王爷驾到,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九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不知者不怪,如今有要事与大人商量。”
徐掌院连忙说道:“还请王爷移驾书房。”
九王点了点头,一边走,又随口问道:“不知今日徐大人去了何处?”
徐掌院不敢欺瞒,便把去了陈家一事,三三两两简单说了。本以为贵人不会对那山野人家感兴趣,却不想那人又问道:
“这么说来,他家千金是极会养花种菜的?”
徐掌院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说道:“想来的确如此。”
九王便没再多问,徐掌院一时便觉得刚刚只是他一时兴起罢了。
两人来到书房,这才开始聊起正事。
九王又问起了草药之事,徐掌院连忙说道:“我已派人多次去霍家,那霍家独子自幼缠绵病榻,的确是偶然得了仙草,这才治好了病症。只是任由他家再往二牛山上跑,想再寻那仙草,却已经寻不得了。我花费重金,也只从他家买到了仙草的画像以及一些零散种子。那种子到底是不是仙草,却不曾分辨。”
说罢,他便打发下人,把画像以及种子都拿了过来,当场上交给王爷。
九王看着种子,又看了两眼画像,良久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听闻你从陈家带来了新奇玩意,不如拿来我看。”
“这……”完全都不搭,徐掌院也没办法,又打发人把那掌中缸,以及从陈家带回来的点心,都拿了过来,摆在王爷面前。
没想到王爷看了那小碗两眼,只是冷笑了一声,却接连吃了几块点心,又淡淡说道:“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