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朗脸上有些不自在了,他哼哼唧唧骑车继续走,半晌才道,“你以后可是我媳妇。”
一听这个,陆从月当即就恼了,伸手锤在他后背上,“你停车。”
谢明朗停下,“怎么了?”
陆从月从后座上下来,气呼呼的瞪着他道,“谢明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前尘往事莫要再提,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原来的缘分早就尽了。”
谢明朗呆呆的看着她,推车子追上去,“那就不管上一世,上一世咱们活的都憋屈,这辈子就活的痛快些,和我在一起不更好吗?你看看这陌生的地方,有个志同道合相互了解的人不好吗?”
陆从月冷着脸,刚要说出冷言冷语就对上谢明朗不解又受伤的表情,她叹了口气道,“那我们何必住在一起时刻提醒对方上辈子我们的不容易?既然老天给了我们新生命,我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不好吗?”
半晌谢明朗摇头,“不好。”
陆从月真的被他气到了,扭头就走,见车把上还挂着她的东西伸手就要去拿。谢明朗拦住她,叹道,“别闹,离家还有七八里地,你能拿回去?”
陆从月不由得怔住,左右为难。
谢明朗趁机道,“老天爷给咱重获新生的机会不容易,为何只单单咱俩穿来了,旁人却没有?我倒是觉得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
见陆从月还要反驳,谢明朗赶紧道,“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在城里都讲究自由恋爱,既然咱们有缘能两世见面,你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万一我就是你在这里最合适的人呢?你那么要强的人,会甘心嫁给那些乡下汉子?或者说那些知青你看的上吗?”
陆从月看着谢明朗认真的样子险些就心动了,即便她对这里陌生可也有该有的认知。别说在他们公社,就是放在城市,谢明朗的条件也算得上非常不错了。长的好,身量高,看着单薄实际身体强壮。再加上家里条件好,回城是早晚的事,怎么看都是门好亲事。
但一想到她穿的是一本书,而谢明朗又是书中的主角,陆从月又摇摆不定了。
谢明朗是有官配的,那个人不是她。若是女主来了谢明朗再一次把她甩了,那她找谁哭去?
谢明朗不知道陆从月心里的纠结,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那日后我好好表现,说不定咱们熟悉了你就看上我了。”
陆从月抿了抿嘴没说话,她心烦意乱道,“再说吧。兴许你很快就有喜欢的人了。”
既然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好现象,谢明朗不由勾了勾唇,“那在此之前也别拒绝我表现才好。”
到家时天色已经不早,谢明朗推着自行车把陆从月送到家又把车把上的东西提进去,门口碰见徐婶子,徐婶子见他俩一起回来不由惊讶道,“你们一起去的县城?”
谢明朗刚要点头,陆从月便道,“在路上碰巧碰见了,谢知青见我东西拿的多就帮忙带回来了。”
徐婶子目光火辣的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半晌哦了一声回院子了。
谢明朗裂开嘴笑,“快进去吧,冻了一天了。”
他眼中的关切做不得假,陆从月抿了抿唇没有说出让他赶紧回去的话。
进了院子刘桂花和陆从民听见动静出来了,看见这么多好吃的陆从民一阵欢呼。
突然陆从月看到一包黄砂糖和沙琪玛不由喊了声,“等一下。”
他从陆从民手中拿出这两样,“这不是我们的,是谢知青的。”
说着她递还给谢明朗,“谢知青,今天谢谢你了,这是你的东西。”
谢明朗脸上的笑意不减,“这是给你买的。”
陆从月摇头,“今天坐了你自行车又帮我拿东西已经非常感激,万不敢再收谢知青的东西了。”
她一口一个谢知青,喊的谢明朗心都凉了半截。
为什么,两世了,这女人更难缠了。
第12章
陆从月到底没收谢明朗的点心,黄砂糖和沙琪玛她在供销社都看到过,黄砂糖且不说,只沙琪玛是稀罕物一斤都得七块钱,她和谢明朗如今非亲非故,怎么可能拿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行吧。”谢明朗有些受伤,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陆从月手里,“这个你拿着,我用不着。”
说完谢明朗便出了院子骑车走了。
陆从月打开那纸包一看,里面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卡还有头绳,样子别致好看,男人的确用不上。
“呀,这发卡真漂亮。”刘桂花把东西放回屋又出来,四处瞥了眼,“谢知青呢,怎么没请人进屋喝口热水?”
路明月抿了抿唇,“回知青点了。”
刘桂花了然,“那只等下次再谢谢人家了。”
刘桂花说了什么陆从月也没心思听,将发卡和头绳随手塞进兜里便进了屋。
炕上陆从军寄回来的包裹正放在那里,陆从民一脸傻笑在边上守着,见陆从月和刘桂花进来赶紧道,“娘,姐,快来拆包裹。”
陆从军在部队上管吃管喝,自己又没结婚,平常发了工资和补贴多半给寄回来了。前几年就不说了,钱几乎都用在陆从月的身上,反观刘桂花和陆从民过的紧紧巴巴瘦瘦弱弱。
所以以前陆从军寄了钱和东西,都是陆从月收着,给赵倩吃,给自己小姐妹用,外面敞亮,内里却藏着掖着舍不得给刘桂花和陆从民一星半点儿。这些东西别说吃了,陆从民摸都摸不着,也难怪之前陆从民对她怨念如此之深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陆从月认清了赵倩的真面目,而且眼见着也没以前的小气吃独食了,所以陆从民才这么期待。
娘俩进屋上了炕,刘桂花拿出一把剪刀出来递给陆从月,“从月,你来拆。”
陆从月上一世跟着她娘做惯针线活,对裁剪衣服也很有一手,剪刀到她手里就是轻省的物件儿。她接过剪刀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包裹剪开了。
偌大的包裹里面有很多好东西。大白兔奶糖有两包,黄砂糖两包,甚至还有两罐麦乳精,其他杂七杂八的还有些坚果,全是农村弄不来又缺少的好物件儿,而另外一个包里面包着的是三块布料,看着颜色就知道是他们娘三个一人一块了。
刘桂花感慨道,“这下咱过年不怕没有新衣服穿了。”
陆从月唇边也露出一个笑来,“咱明天就开始做棉衣。”
陆从民顿时欢呼起来。
晚上睡觉脱衣服的时候陆从月将头绳和发卡从兜里掏出来放到炕柜上,看着那东西陆从月眼前不由得又出现了谢明朗那张脸。
她晃了晃脑袋躺进被窝,不多时便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陆从月似乎又回到了宣威侯府的后院,嫡母笑吟吟的坐在亭子里看着她,开口道,“陆从月,你以为你用了手段就能嫁给谢明朗了?你太天真了。”
陆从月猛地睁开眼,外头的月光明亮又清冷。
又做梦了,居然又是关于谢明朗的。
陆从月爬起来灌了一口冷水冻的一个哆嗦,突然想到下午看水缸时里面似乎没了水,天亮后还得去挑水了。
愁!
许是白天累的狠了,陆从月躺下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得出时间也不早了。
陆从月皱了皱眉,发现屋里没人,院子里倒是传来说笑声。
陆从月坐在炕上发了会儿愣,这才穿鞋下炕,拉开屋门,外头的风吹进来让陆从月打个哆嗦。
开门声提醒了院子里的人,院子里的三人纷纷朝她看了过来。刘桂花笑道,“陶罐里有热水,快去洗把脸。”
陆从月嗯了一声站着没动,目光落在谢明朗的身上。
只见谢明朗身上穿着一件毛衣,脚边是两桶满满的水,瞧着院子里的水迹,似乎走了不是一趟两趟了。
陆从民好心解释,“谢哥哥人可真好,一大早就过来帮忙挑水呢。”
陆从月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谢明朗到底想干什么?
“从月,别愣着了,快让开,谢知青穿的少冷的很。”刘桂花又提醒了她一句。
陆从月抿唇回了屋里,谢明朗朝她笑了笑,然后提着两桶水进了屋,然后哗啦一声将水倒入水缸。
陆家的水缸很大,冬天的时候就放在屋里,而此时水缸里满缸的清水,正荡漾着漂亮的波纹。
“谢知青,早饭做好了,在家吃了饭再回去。这个点知青点恐怕也吃完饭了,回去再没的吃就不好了。”刘桂花说着轻咳一声,然后端了蒸好的窝头还有咸菜进了屋。
谢明朗把扁担放好,深深的看了眼陆从月,然后道,“好,谢谢婶子。”
“谢什么呀,是我们谢你才对。”刘桂花将咸菜摆上,转头见陆从月还傻站着,不由道,“这孩子,傻了?快去拿筷子去。”
陆从月看着谢明朗,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明朗挑眉,像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没做什么啊,过来帮把手罢了。”
陆从月眼神沉了下去,“你明知道……”
“昨天你答应过给我机会的。”谢明朗定定看着她,“以后再说,现在饿死了。”
谢明朗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说笑着去打水洗手,然后跟陆从民说说笑笑的坐在桌边等着吃饭了。
陆从月洗手的功夫刘桂花低声道,“你是和谢知青有什么矛盾?”
“没有。”陆从月自然矢口否认。
刘桂花咳嗽两声,然后叹气道,“这谢知青为人正派最是热心,在村里时常帮一些孤寡老人挑水送柴的,是个好人。”
好人吗?
陆从月心里突然有些触动。这样的谢明朗和她认识的谢明朗是一个人吗?
在她的记忆里谢明朗就是头狼,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用过,他会是善良的人吗?
陆从月呆呆的坐在桌前,碗里突然多了一块咸菜,一扭头就对上谢明朗灿烂的笑脸。
“谢知青多吃点,冬天没啥好菜可别嫌弃。”刘桂花见谢明朗吃完了窝头赶紧又拿了一个递过去。
谢明朗接过来笑道,“这咸菜味道已经很好了,就着咸菜就下饭。也是婶子手艺好,比我们知青点的咸菜好多了。”
这话说的刘桂花眉开眼笑,“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昨天从月刚买的骨头,晚上我就炖上,到时候给你送一碗。”
谢明朗也没拒绝,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陆从月应道,“那感情好。”
陆从月眼观鼻鼻观心,只吃自己的,压根不管谢明朗在絮叨了什么。
饭后谢明朗告辞,陆从民在和刘桂花擦桌子洗碗,刘桂花便说,“从月,替娘送送谢知青。”
陆从月站起来,“走吧。”
谢明朗连忙跟上,到了院子里,谢明朗道,“晚上你给我送骨头汤吗?”
陆从月冷着脸道,“想的美。”
谢明朗顺竿爬,“不光想的美。”
眼见陆从月要变脸,谢明朗赶忙出去,陆从月站在门槛上看着谢明朗表情复杂,“谢谢你。”
谢明朗惊讶,连忙摆手,“不用谢。”
陆从月冷着脸道,“但是以后不要这样做了。”
谢明朗脸上的笑尽数褪尽,“为什么?”
陆从月深深的看着他,“你知道。”
她很想说你是有官配的,只管等着官配就好,何必要招惹她。
但她不敢说,她不知道谢明朗是不是和她一样知道剧情,若是不知道,那她说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谢明朗并不是什么好人。这一世安稳的日子来的太不容易了,她说什么都不能因为一个谢明朗破坏了现在安静的生活。
谢明朗双目沉沉留下一句话掉头就走,“我是不会放手的。”
陆从月的手指瞬间攥紧。
第13章
陆从月回屋,刘桂花和陆从民已经收拾了桌子又把陆从月买来的布料还有陆从军带回来的布料拿了出来。
见她进来刘桂花一拍大腿道,“我都忘了,光有布没有棉花也做不了呀,我拿票出去找人换点去。”
“哦。”陆从月不知可否,上前拿起剪刀便准备剪衣服。
“唉,从月。”刘桂花赶忙拦住她,“你要剪衣服?”
这时候不管衣服还是布料那都是稀罕物,尤其在乡下一年到头一人才能得二尺布,往往一家子的布票加在起来也做不了两件衣服。尽管陆家情况好一些,可刘桂花也不敢让陆从月糟蹋,“等会儿娘回来剪行吗?”
陆从月看着刘桂花脸上都急出汗来了,而陆从民也一脸的紧张,不由莫名其妙,“我也会剪……”
“你哪会这些啊,以前又没干过。”刘桂花生怕她动手伸手就要将剪刀拿过去。
陆从月往后一缩,镇定道,“我会剪。”
她顿了顿,“以前看娘剪就会了。”
刚才刘桂花就把布料铺平了,陆从月拿着剪刀趁着刘桂花没反应过来咔嚓一声给剪上了。
“哎呀!”刘桂花急坏了,“你这孩子咋不听劝呢。”
陆从月不是不听劝,只是她没法跟刘桂花解释。上一世她和娘蜗居在小院中衣服鞋袜都是娘俩亲自动手。她娘年轻时一手苏绣名动江南,若非家世坎坷兜兜转转进了侯府做了姨娘也该是受人呵护的女子。
而她从五岁开始便跟着她娘学裁剪衣服,绣活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若非因为针线做的好衣衫裁剪得当,她也不能引起老夫人的注意。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陆从月左手拿着剪刀手动的飞快,很快一个姑娘家常穿的对襟夹袄就裁剪了出来。
刘桂花也从刚才的焦急变得呆滞,她不敢置信道,“你真的会裁剪衣服?”
都是女人,家里的衣服寻常都是刘桂花亲自动手的,现在自然能一眼看出来陆从月的手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