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流放生活——狐珠子
时间:2021-04-30 09:33:50

  进门便是红色的地毯,一路延伸到中庭以及各个院子。
  王府的花草也全部重新布置过,在红毯的两旁,是用月季做成的花台、花树和拱门,放眼望去已然是一片花海,让人忘了这正值百花凋零的深秋。
  婚礼的主场设在王府的荷花池畔,那里和皇宫隔着一片荷花池遥遥相望,占地面积也很大,能够容纳下今天的宾客。
  毕竟这里以前就是太子府,而且是皇上亲自监督打造的,府邸的壮阔丝毫不逊于东宫。
  荷花池畔,原有的奇花异草全已被挖走,取而代之的是几排宽大的玻璃房。
  玻璃房目前只盖了一个顶,四周是空的,兴许叫棚更合适。
  在棚内,摆着一排排整齐的座椅。
  一条由月季和玫瑰组成的花路延伸到池畔空地。
  空地处,安王正和新晋的工部尚书戚大人交代着什么。
  陆沉菀站在花路的另一头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身边是名冷清俊逸的中年男子。
  没有安王在身边,陆沉菀发现自己竟有些无措。
  她暗中瞟了身边人一眼,犹豫了下,才轻轻叫了一声:“爹。”
  陆依霖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爹,有什么事吗?”陆沉菀小心问道。
  “你娘留下来的铺子今后你自己拿去打理。”
  陆沉菀有些诧异,“那上次爹托戚大人送给我的银票是……”
  “你娘的。”
  “哦。”
  两父女就这么站着,没聊几句就无话可说了。
  陆依霖淡淡看着眼前的女子,几年不见,她长变了许多,和记忆中的那人有七八分相似。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到多年前,那是个繁花盛开的春天,他骑马迎娶了自己喜欢多年的人。
  那时的楼霜雪也和眼前的陆沉菀一样,美得不像生活在人间的凡人。
  “爹?”陆沉菀不知她爹为什么这样看着她,但她又觉得她爹其实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太淡,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陆沉菀斟酌了下,开口:“你要不去找个地方坐着?”
  “安王没有和你说?”
  “嗯?”陆沉菀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什么?”
  “陆大人,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可以去筵席上坐下,我这当舅舅的也完全可以充当爹,甚至绝对可以比某些人更像爹。”一道挑衅十足的话突然插入。
  “舅父。”陆沉菀讶然回头。
  楼朝渊平时看上去挺稳重,人也没有架子,很好相处。
  但对陆依霖除外。
  这两人的恩怨还要追溯到多年前,具体缘由陆沉菀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当时她娘刚死,她舅父从北境赶回京城,突然说要带她离京,去北境生活。
  结果她舅父和她爹打了一架,她爹是个文官,自然不是她舅父的对手,被她舅父打得鼻青脸肿,还断了一条腿。
  好在太医院的大人医术高明,她爹才没真残。
  最后她自是没有跟着舅父去北境,后来她舅父也再没有回过京城。
  直到这次……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陆沉菀真怕他们又打起来。
  今天有这么多宾客在场,闹起来不好收拾。
  陆沉菀想了想,对陆依霖说道:“爹,这里没什么事,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去歇着吧!”
  陆依霖眉头一皱,显然非常不悦,“我不累。”
  楼朝渊横在陆沉菀面前,与陆依霖对峙:“今天是小菀的好日子,你臭着这么一张脸,是在给谁找晦气?”
  “舅父,爹他不是这个意思……”陆沉菀赶紧解释。
  陆依霖冷着一张脸,视线越过楼朝渊,对其身后的陆沉菀说道:“到这边来。”
  “你这是叫阿猫阿狗呢!”楼朝渊继续杠。
  陆沉菀:“……”
  “舅父,裴叔过来找你了。”陆沉菀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裴钧,宛如看见了救星。
  裴钧手上拿着一束深红色的玫瑰,递给陆沉菀,“小菀,裴叔祝你永远幸福。”
  “谢谢裴叔!”陆沉菀笑着接过玫瑰花捧。
  楼朝渊目光炯炯地看向陆依霖,“今天是小菀大喜的日子,我不和你计较。但你们长信侯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作呕,今天过后我再找你算账!”
  陆依霖冷着脸,“随时恭候。”
  裴钧和陆依霖的视线交错了一瞬,随后楼朝渊和裴钧转身离开。
  气氛依然很冷。
  陆沉菀:“爹,你和舅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依霖没有说话。
  陆沉菀观察着他的脸色,又小心说道:“其实舅父人很好,裴叔和表哥也很好……”
  陆依霖拧着眉,陆沉菀住了口,不再往下说。
  吉时将至,戚淮声音洪亮,站在池畔的高台上,“请诸位安静!吉时已到!我受安王爷委托,为他主持这场婚礼,现在有请我们的新郎安王爷登场!”
  众宾客的目光被戚淮吸引过去,吵闹的现场也安静下来。
  顾君瑜原本还想过去和陆沉菀打声招呼,没想戚淮已经叫他登场了。
  他只好从□□一路走向高台,然后对大家致辞,无外乎便是感谢各位亲友来见证今天。
  陆沉菀看向正在高台处的人,果然他无论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紧接着,戚淮又道:“接下来我们有请新娘出场。”
  陆沉菀愣了下,所有的宾客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这时,陆依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走吧。”
  戚淮很应时地说道:“我们的安王将从陆大人手中接过安王妃的手,这是陆大人对安王的一种责任传递。从今往后,安王妃便是安王的责任。”
  陆沉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陆依霖会牵着她的手走向自己最喜欢的人。
  她的眼眶有点热,视线渐渐模糊,现在的一切都像梦境。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要哭。”冷清清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勾起了她记忆里的许多回忆。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身边之人也曾爱她、宠她,也曾温柔慈祥,而不是一副冷漠的面孔。
  顾君瑜走过去从陆依霖手上接过陆沉菀的手。
  就在顾君瑜和陆沉菀将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陆依霖突然开了口:“好好善待小菀。”
  他的声音不大,依旧冷冷清清的,刚好够顾君瑜和陆沉菀听到。
  顾君瑜看了陆依霖一眼,回答得很郑重:“我会的。”
  陆沉菀手上捧着玫瑰,泪水一点点落在花瓣上,像一颗颗剔透的露珠。
  顾君瑜伸手捧起陆沉菀的脸,温柔擦掉她脸上的泪,“曾经有个姑娘不顾生死追随我,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在生死关头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命。我此生有幸,能遇上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她,今日天地为证,我顾君瑜愿与陆沉菀不离不弃、携手到老,我的爱只忠于陆沉菀一人。”
  陆沉菀泣不成声,脸上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顾君瑜见状,微微低头,吻在了她的眼角,不带□□,只带怜惜。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就疼。”顾君瑜柔声道。
  陆沉菀紧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泪水却还是一直在流。
  顾君瑜:“再哭我就吻你嘴巴了。”
  陆沉菀声声被这话弄得把泪水给倒流回去,耳朵跟着红了起来。
  顾君瑜取出一对戒指,“听说这东西象征唯一永恒的爱,来,我先给你戴。”
  说着,他拉起陆沉菀的手,给她套在了无名指上,“现在该你给我戴了。”
  陆沉菀颤抖着手,也学着他的样子给他套在无名指上,然后抬起头问:“可以了吗?”
  她的眼里还有氤氲水汽,鼻子红红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还不够。”
  说着,顾君瑜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对着那两瓣诱人的唇吻了下去。
  陆沉菀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对上他眼里的认真和宠溺,陆沉菀最后没有推开他,而是将手放在了他劲瘦的腰侧。
  靠得比较近的几座都能够看得很清楚,听得很明白。
  周围宾客仿佛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戚淮带头鼓掌。
  萧牧、楼朝渊等人都积极跟着鼓掌,剩下的人也不敢对此表现出什么不屑或者鄙夷。
  “今后我结婚也要这样。”汪家七姑娘若有所感地说道。
  也有不少感性的宾客偷偷抹泪,尤其是那些结了婚,却又在夫家过得不如意的,对这一幕更有感触。
  接下来便是给父母敬茶。
  顾君瑜和陆沉菀的生母都不在了,他们便各自给皇上和陆依霖敬了一杯。
  “你这婚礼倒是补办得很有意思。”老皇上端着茶水,对跪在地上的顾君瑜说道。
  陆依霖默不作声地喝了茶,脸上的神色虽然还是那么冷淡,却又与平时的淡漠似乎有些不同。
  酒宴开始。
  顾君瑜回京带了不少葡萄酒,那是他在庄子上用吃不完的葡萄酿制的。
  另外兰家也带了百花酿和桂花酒,这两种酒是兰家的招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给全京城的豪贵们推广。
  婚宴蛋糕被推来,这蛋糕一共有七层,最上方一层是一对奶油做的新人。
  没有见过蛋糕的京城人见过之后都叹为观止,因为又甜又有高颜值,蛋糕很快就俘获了大家的味蕾。
  皇上也甚是喜欢。
  “这蛋糕可是黔州的小吃?”
  “算是吧。”顾君瑜笑着回道。
  皇上:“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朕怎么吃不出来?”
  “鸡蛋,糖和奶即可。父皇要是喜欢,可找将军府会做蛋糕的师傅细问。”
  “这道红色的菜又是什么?”
  顾君瑜:“这是红烧茄子,带点辣味儿。这种是麻辣鸡,喜欢辛辣味的可以尝一尝。”
  老皇上和顾君瑜一问一答,才发现这餐桌上竟然有那么多新鲜的菜品,闻所未闻,而且味道都很不错,简直打开了皇上的新世界大门。
  陆沉菀很安静地坐在顾君瑜身边。
  顾君瑜用公筷给老皇上夹菜的同时,也会给陆沉菀夹。
  “今天第一次看见还能这样成亲,真是大开眼界。”杨夫人道。
  “这大概是从黔州那边下来的习俗吧!那些地方就是这样,都直来直往的,大家不要见怪。”王氏道。
  乍听没啥不对,不过细品就能品出她话里的不屑,意思就是只有蛮夷之人才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习俗。
  戚夫人夹了一块红烧鱼,笑盈盈地说:“王夫人,安王妃说起来也是你们侯府的嫡长女,怎么安王却跑去将军府接人?”
  王氏不由得皱起眉头,现在这里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京城贵妇,其实各家后院那点事情,谁还不是个人精呢。
  王氏不是安王妃的生母,以前也不见王氏带陆沉菀出来结交朋友;安王出事时,长信侯府也只有陆沉菀一人受牵连,可见这长信侯府和王氏都不怎样。
  王氏勉强笑道:“上次楼家没来得及参加婚宴,兴许是想着要补偿王妃吧!王妃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我们侯府没落了。”
  “我看人家楼将军把安王当成亲女儿对待,怎么也不像是故意不来的。我听说楼将军根本就不知道太子娶妃,所以才缺席了。”戚夫人又说。
  “还有这等事?”龚夫人吃了一惊。
  “我们侯府派人去送了信,至于是不是没有送到,也就不清楚了。北境实在太远,跑一趟太不容易。”王氏说。
  “再远,那也是亲人,而且还是至亲之人。我想以侯府的能耐,若是一封请帖都带不到,可真的是没落了。”戚夫人的嘴巴一点都不饶人。
  王氏听得火大。
  陆老太太今天也气得心口疼,安王和安王妃摆明了就不给长信侯府面子。
  但今天皇上也在,而且这里又是安王府,陆老太太就算不痛快也只好在心中憋着。
  陆沉菀吃到一半被明贵妃叫了过去,明贵妃看着陆沉菀的脸,伸手摸了摸,含笑评价道:“倒是长得和你娘越来越像了。”
  明贵妃三十出头,保养得十分得当,不过陆沉菀还是不习惯被除安王之外的人抚摸。
  她不着痕迹地偏头,盛了一碗汤,递给明贵妃,“贵妃娘娘和我娘亲很熟?”
  “京城第一美人,谁不熟悉?”明贵妃笑得艳美,她低头看了一眼陆沉菀递过来的人参汤,“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不请我喝喜酒,却请我喝汤,这是何意?”
  陆沉菀只好重新倒了一杯百花酿,“倒是我招待不周,贵妃娘娘请。”
  “你请我,自己不喝,我一个人喝着又有何趣?”明贵妃媚眼如丝地看着她。
  陆沉菀只好陪她喝了两杯酒。
  百花酿比桂花酒浓一些,不多时陆沉菀便有了几分醉意。
  “贵妃娘娘慢用,我有事先退。”陆沉菀知道自己要再和她喝下去,定然会醉得不省人事。
  顾君瑜还在陪皇上,陆沉菀便让百合搀扶自己去附近的飞霞阁。
  陆沉菀无力地靠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有了几分慵懒的醉态。
  “王妃。”百合叫了一声,见陆沉菀看上去也很难受,便道:“奴婢这就去给你取醒酒茶,王妃稍等。”
  陆沉菀轻嗯一声,示意她去。
  “沉菀姐。”
  陆沉菀睁开眼,见到眼前站着一高大俊秀的少年。
  “恒王?”她头有点沉,眼前的人影分化成两个。
  五官和气质变得冷硬凌厉了,不过依稀还残存着少年的轮廓。
  “你怎在这里?”陆沉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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