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苏小姐今天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到底是真的那么巧,还是蓄意安排,这就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这里是已故的明德皇后居住的地方,明德皇后喜静,不许被人打扰,以后不可再让闲杂人等误闯进来。”顾君瑜这话是对身后的内侍说的,但是在苏冉冉听来,这话却像打在她脸上的耳光子。
那内侍也没想到顾君瑜竟然这么不近人情,不过见顾君瑜动了真格,那内侍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不敢再出言顶撞,“我也放心,小的知道了!”
“苏小姐迷路了,想必是不知道淑妃娘娘住在哪个宫,你送她回淑妃娘娘的宫中吧!”顾君瑜又说道。
“是。”
“安王爷!”苏冉冉鼓足勇气说道,“我也想跟你学一些移花接木之术,不知王爷可否请教?”
顾君瑜:“就怕苏小姐吃不了这种苦。”
苏冉冉心一横,“小女虽不才,却也不是娇生惯养之辈。小女诚心请教,不怕吃苦。”
“你若真想学,可去本王的庄子上学一个月,你若能吃苦,这一个月下来绝对收获良多。”顾君瑜说。
“那小女先谢过安王!”少女心中欣喜,又赶紧给顾君瑜做了一个礼,“那小女今日就不打扰了!”
听闻安王天天都去庄子上,她也没想到安王竟然一口提出让她去庄子上学,这样今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
少女觉得脸颊发烫,本想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不过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便跟着内侍一起离开。
顾君瑜看了一眼那丛被养坏的名贵兰花,这兰花明显是被人故意灌水后烂根烂叶。
宫中也有专门的花匠,这些花匠师傅的都有很丰富的经验,这种常识性的小错误应该不会犯,就说明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再想想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那名苏家少女,顾君瑜也不难理解他们的目的了,不过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应该也有老皇上的安排,凤仪宫平日就有人看守,真的有外人想闯进来,那也会被阻止的,除非有人放水。
不知道老皇上问了陆沉菀一些什么,顾君瑜转身朝千秋殿方向走去。
“王爷,这兰花还没有处理,我们就要走了吗?”
“是谁多浇的水,就让谁去处理,下雪了,一会儿王妃出来会冻着。”顾君瑜慢条斯理的说着,脚下的步子却大步流星。
回到千秋殿外。
顾君瑜正想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了,“王爷,皇上已经休息了。”
“王妃呢?”顾君瑜问。
“王妃已经离开了。”
“她走了多久了?这么大的雪,为何不留住她?”顾君瑜皱眉,他先前说好让陆沉菀在这里等他。
“小的留不住呀!王爷请放心,恒王给王妃送了伞。”
顾君瑜:……
陆沉菀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因为今天下了雪,路上的行人寥寥。
皇上的话像千钧巨石压在她心口,让她思绪凌乱如麻。
其实也没有什么,自古男子三妻四妾确实很正常,从她懂事起,她就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一直以来也觉得如果安王后院的侧妃性格温顺,能帮助安王、成就安王,那也是一桩美事。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就变了……
她不想和别人分享安王,她只想自私地将他占为己有,别的女子能做到的,她也可以为安王做到。
安王也一直在给她织这样的美梦,梦中他们只有彼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任何人都插不进来。
但这样的梦现实吗?
安王能接受没有子嗣吗?
不,就算安王能接受,她也无法接受!
她不能这么自私,让安王断了后人。
就算是普通人家,都把香火看得很重,更别提在皇家。皇上的考量其实并没有错,如果换成是她,她应该也会做出和皇上一样的选择,甚至更加偏激。
因为爱他,所以想给他最好的。
只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咦?这不是安王妃吗?安王妃!”
陆沉菀正走着,迎面走来几名穿着皮袄的富家千金。
“原来真是安王妃!玉婷见过王妃!”
陆沉菀看了眼打招呼的人,这是杨家的千金,身边还有李家千金,另外一个好像姓魏,这几人和陆雨彤玩得不错。
不过最近陆雨彤日子不好过,没和这几人一起了。
“嗯。”陆沉菀没心情,便冷冷淡淡应了声。
“王妃心情不好么?”李佳珂问。
“没有。”
“王爷今儿怎没和王妃一起?”
“王爷忙于政务,几位有事?无事我便先告辞了。”陆沉菀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出来闲逛时下雪了,没想还遇上了王妃。不知雨彤最近如何?怎也不出来和我们玩?”杨玉婷笑着问。
“你们既然放心不下,何不登门去看望?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想必她会很高兴。”陆沉菀面无表情道。
“王妃说得是。”杨玉婷忙说。
“我听说苏家最近进京了,还在京城买了一条街,当真是出手阔绰。那苏家小姐听闻是江南第一美人儿,不知王妃可有见过?”魏新月问。
陆沉菀不想搭理她们,抬步往前走,这三人也跟着她一起走。
李佳珂道:“苏家突然来京城做什么?他们不是一直在江南么?难不成今后还要搬来京城?”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听说是淑妃娘娘思家,皇上便召苏家的人来京城陪她。那苏家小姐长得最漂亮,也很受淑妃娘娘喜欢,就入宫去陪淑妃了。”
“我看着陪淑妃是假,没准儿是来寻夫婿的。”杨玉婷道。
“难道是恒王的婚事要定下了?”李佳珂又道。
魏新月瞟了一眼陆沉菀,笑道:“应该不是,明贵妃眼光高,更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才女。”
“那是要选谁家的王孙公子?我看这京城也没几个配得上苏家的适龄公子呐!”李佳珂追问。
魏新月:“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王妃可清楚?王爷经常被皇上召见,常去宫中,想必对宫中的事情比较熟悉。”
陆沉菀笑了笑,只是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王爷从来不嚼舌根,哪能知道这么多?”
李佳珂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再作声了。
陆沉菀终于得了个清静,大步拐进前方的巷子,把这几个千金甩掉了。
“王妃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像带刺一样?”李佳珂问道。
“大概是后院起火了吧!能高兴起来才怪。”
杨玉婷:“你这意思,苏家想和安王结亲?”
“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想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安王。虽然安王是被废的太子,但安王这几年重新招揽的势力可不容小觑。”魏新月说着,看了一眼杨玉婷,“当然,景王还是最厉害的。”
“难怪安王妃今天这么失落。”李佳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当初我还羡慕安王妃能嫁给安王这么好的男子,不过现在看来,这女人还是逃不过要和别人抢男人的命运。”魏新月道。
“这有什么?安王身为一个王爷,肯定会娶侧妃的,难不成还真的能独宠一人?我看王妃这么伤心,多半是觉得比不过苏家小姐吧!她再好看,现在也十□□了,算是老姑娘了,人家苏姑娘才刚刚及笄,正是水嫩的年纪,而且安王妃至今没有给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她独宠时都没怀上,安王要是迎娶了侧妃,临幸她的机会更少,不着急才怪。”
“要不我们去看看雨彤,问问她是否知道这些内情?”
几个女人抱着看戏的心态,去找陆雨彤说这事了。
陆沉菀走出巷口时,差点被飞速跑过的马儿撞到。
“吁——”顾君瑜赶紧勒马往回走,“菀菀!”
“王爷。”
顾君瑜翻身下马,“怎么不等我?”
陆沉菀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以为王爷要过很久才回来,就先走了。今天天气太冷了,傻站在那里,会冻感冒。”
她微微仰着头,鼻子被风吹红了,脸上一片苍白。
顾君瑜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搭在身上。
“王爷,我身上有披风了……”
“冷就再加一件。别动,抬头,我给你系好。”顾君瑜不由分说,将自己宽大的披风给她系在脖子上。
陆沉菀:“……这样裹着好丑,拖地上了。”
“暖和就成,弄脏了回去换。”
“王爷不冷吗?”
顾君瑜将手放在她脸颊上搓了搓,一双深邃的眸子笑看着她,“冷谁也不能冷着菀菀。”
放在脸颊上的手带着淡淡的温度,陆沉菀心口又酸又涩,一想着今后自己要把这份温柔跟别人分享,她就无法呼吸。
“走吧,上马,我们回府。”顾君瑜道。
“嗯。”
顾君瑜把她手上的油纸伞拿走,没有问她这伞哪里来的,只是默默地收起了,继而将披风上的帽子给她戴上。
“以后不准一声不吭离开,我回来都找不到你了。你冷了可以过来找我,我们一起走。”顾君瑜将坐在前面的人拥在怀里,低声说道。
“嗯。”
“除了嗯,就不会说别的了?”顾君瑜的语调微微上扬。
“哦。”
“现在学会跟我皮了?父皇今天和你说了些什么悄悄话,都不许我旁听。”顾君瑜将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任由马儿慢吞吞地走在空寂的街道上。
“没说什么,就问了我是否真的想去翰林院。”
“那你怎么回答的?”
“想去。”
“条件呢?”
“什么条件?”
“考验你诚意的条件。”
“没有,就让我过几日去,要我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他给我们开的先河。”陆沉菀很平静地说道。
不过顾君瑜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对她的情绪了如指掌,皇上今天肯定为难陆沉菀了,不然不可能把自己支开。而且陆沉菀表现得越是平静,说明今天皇上对她说的话对她的影响越大。
两人静默了会儿,顾君瑜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你就没有想问的?”
“问什么?”
“问我去了哪里?遇上了什么?”
“为什么要问?”
“看来菀菀对我一点都不关心啊!”
耳畔传来的温润声音带着一点点委屈,陆沉菀知道他是想逗自己,便道:“我知道你去了凤仪宫,帮皇上照料兰花。”
“你对你的夫君一点都不关心,不好好关心你夫君的行踪,万一某天我被人卖掉了,你是不是也不会来关心我?”
陆沉菀想起先前杨李魏三人说的那些话,心中又泛起了一股酸味。
“这天下没人敢卖王爷,也没人敢买王爷。”陆沉菀道。
“我看你就敢。”顾君瑜轻轻叹了一口气,“菀菀,你有心事、有委屈千万别憋在心中,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后盾。你能不能给我同样的坚守和信任?别把我排除在外。”
这声叹息散落在风雪中,就像落地无声的雪。
陆沉菀眼眶一热,“王爷,不要对我这么好……”
她不值得。
她不配。
“你是我的妻子,不对你好,那对谁好?而且我们才在一起几年,哪有那么好,女孩子不要这容易满足,不然会惯坏你的夫君。”顾君瑜想亲亲她的脖子,不过被连帽的披风遮住了。
陆沉菀咽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没再说话。
她不敢想象,如果安王知道自己心中此刻的想法,知道自己打算对现实妥协,他该怎样生气和失望。
但是,她不能这么自私,因爱而想独占他的全部,甚至要他放弃子嗣……
顾君瑜不清楚陆沉菀心中的想法,不过猜得出陆沉菀绝对有心事瞒着他。
两人回到王府,相安无事地过一天。
夜色笼罩下来,陆沉菀正拿着巾帕细细地给顾君瑜擦拭长发。如今室内生了炭火,湿发反倒比夏日干得快一些。
顾君瑜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手拉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陆沉菀拉到自己怀里。
“王爷——”
“让我看看,最近有没有长肉?”
顾君瑜说着,手慢慢摸向柔软的柳腰。
陆沉菀瞪他一眼,“王爷又不正经!”
“既然菀菀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不做点不正经的事,岂不是对不起菀菀这话?”顾君瑜埋头在她身上嗅了嗅。
“你头发还没干……”
“无妨,做点运动就干了。”顾君瑜将陆沉菀抱起,去了床边。
一夜销魂蚀骨,顾君瑜发现今晚的陆沉菀热情让他意外欣喜。
翌日,吃得心满意足的顾教授精神饱满地出了府。
他今天要去见烧制瓦窑的工匠,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水泥,接下来的水利工程要用上。
明以微已在王府门前等着,和他一同前往城郊的庄子。
“王爷想明年便用上只怕有点难,下官已经把能找到的石匠都已经招来了,但石头的开采好日费时,就算他们日夜不停地开凿,只怕也难以满足我们这么大的需求。”明以微如实说道。
“嗯,你说的我知道。我们把石头用在关键的地方,并不将所有的地方都铺石块。京城这边的雨水不是很多,我们还需要多挖一些蓄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