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棠棠来了,玄烨上前牵住她的手,幽黑的凤目含着笑意,“这么晚才来,我已经下了早朝,还等了你好一会。”
叶棠棠秀目不停望着小皇帝的朝冠,那上面的东珠可真值钱啊,要是放在现代,应该是博物馆镇馆之宝了,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
玄烨见棠棠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朝冠,知道这个小滑头恐怕是看上自己的朝冠上的东珠,他笑着拽过身后的辫子,将辫梢缠丝上最大的一颗东珠扯了下来,放在叶棠棠的手中,附耳道,“这枚东珠是和朝冠上的东珠同时进贡,一样大小。”
“呀,多不好意思啊,我怎么能要皇上发辫上的东珠啊?”叶棠棠嘴里客气,手里紧紧握住东珠,放到衣袖中。
“又不是第一次了。”玄烨见她鬼兮兮的模样,十分好笑,不由想到两人第二次见面,他送了棠棠一个钟,惹得小姑娘大哭不止,只能扯下辫子上两枚东珠,将功补过送给她。
回想往事,玄烨心中一阵柔软,不自禁抬眸望去,见叶棠棠若有所思,恐怕也是想起往事。
“棠棠,我带你去布库看看布库少年练习摔跤,可愿意?”
叶棠棠精神一振,布库少年?是小皇帝训练的人,以后擒获鳌拜所用,这个她喜欢。
“好啊。”
玄烨笑了笑,凤眸不经意般望了赵昌一眼,见他微不可察的点头,看来是一切布置好,牵住叶棠棠的手,“走吧。”
布库在乾清门的西北角,两人顺着长廊缓缓前行,一群随从拉开距离,远远跟在其后。
小皇帝对着这位棠棠压根藏不住话,开启絮絮叨叨模式,和她说起今个朝堂上,与鳌拜斗智斗勇的事情。
“今个上朝,福建巡抚上奏,说是沿海百姓因不满朝廷禁海令,纷纷集中到各府衙上万民血书,请求朝廷开恩,准许百姓可以出海捕鱼。
原来是禁海内迁这件事情啊,她记得小皇帝之前提过这件事情,歪着脑袋,好看的杏眸闪着莹莹秀色,“我记得皇上以前说过,说是让鳌拜那个狗东西在张贴的榜上签名,是不是啊?”
玄烨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情。”
叶棠棠见他神情带着一丝得意,略略思索,立刻明白,捂嘴笑道,“让我猜猜看,玄烨是不是把鳌拜的党羽调出了京城。”
玄烨忍俊不禁,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鬼机灵,我撤了福建巡抚和布政使,还有其他一些官员,然后打发鳌拜好几名心腹去了福建,给他们加官进爵,让他们心满意足,让鳌拜更是志骄意满。”
叶棠棠点点头,“皇上是要动手了吗?”
玄烨摇摇头,“不急,鳌拜不过是朕砧板上的鱼肉,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棠棠决定来几句马屁,挽住小皇帝的胳膊,神情孺慕眸色爱慕,“玄烨,你好厉害,我觉得你以后会是个很厉害的皇帝,什么乌龟啊、傻蛾子啊都不是你的对手。”
玄烨愣了一愣,他向来聪明,立刻明白棠棠这是谐音,变着法子帮他骂了吴三桂和沙俄,男人最大的开心,就是心爱的女人崇拜自己爱慕自己维护自己,皇帝也不例外。
小皇帝顿时心花怒放,要不是身后跟着一群人,他早就把叶棠棠抱在怀里,狠狠亲上几口。
两人一路聊得开心,很快到了布库门口,几名侍卫跪地行礼,请皇上入内考验布库少年的摔跤技术是否精通。
小皇帝笑了笑,猝然放开叶棠棠的手,走在最前面,叶棠棠暗想,可能是布库人多嘴杂,小皇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耸耸肩,她原本也不在意。
正要往里走,不想赵昌紧随其后,“叶主子,奴才引您进去。”
他走在叶棠棠前面,引她去了布库,刚到里面,耳边传来阵阵吼声,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练习摔跤练得热火朝天,一个个汗流浃背,头发和衣衫全部湿透,汗水滴在地上,青砖地光滑可鉴。
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不经意回眸,发现不远处一个侍卫打扮的俊秀青年,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幽黑的眸中敛着种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侍卫认识自己?叶棠棠皱了皱眉,小皇帝的侍卫她只认识曹寅吧,这个人是谁?古里古怪的。
叶棠棠转过眸子,并不在意,注意力被不远处一个正在教导摔跤的少年吸引,是亓贤,而他旁边束手而立的一个青年,是好久不见得曹寅。
见到故人,叶棠棠惊喜万分,正想上前叙旧,不想赵昌扯了扯她的衣袖,“叶主子,皇上有事找您。”
然后她就被小太监请了出去,过了一会,小皇帝笑容满面走了出来,凤眸亮晶晶的望着她,眸色清澈明朗,带着一抹喜色,笑吟吟的道。
“棠棠,我们回去吧。”
叶棠棠觉得小皇帝的脑子一定进水了,眼巴巴带她来布库,就为了让她走马观花瞄一眼布库房的大门是木头所制?
“不看他们摔跤了?”
玄烨见她一脸茫然,想到刚才的情形,心里欢喜无限,满满的快要溢出,温柔的问道,“棠棠,累了吗?”
她累个毛线。
叶棠棠觉得小皇帝莫名其妙,喜怒无常,挑了挑眉,懒得理他,不提防被他打横抱起,在她耳边轻唤出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棠棠。”
病的不轻!
第68章 晋江首发(二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叶棠棠觉得小皇帝古里古怪的, 转眸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太监赵昌,见他一脸贼眉鼠眼贼兮兮的,也是个怪里怪气的坏胚子。
她伸手扯住小皇帝的衣袖, 哼了一声, “玄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倒是被她误打误撞猜对了, 小皇帝此举确实颇有深意,原来他深思熟虑之后, 觉得如今他和棠棠之间的绊脚石就是那个宋为旭, 他并不知道两人之前的事情, 但是从棠棠偶尔的描述中, 他觉得棠棠似乎并不是像对宋为旭很上心的样子。
难道是她真的记不得宋为旭?或者是她真的忘记来到去鳌拜府邸之前的事情?
小皇帝决定试探一下,于是他命太医用金针暂时封了宋为旭的嗓子, 让他说不出话,又为他换上侍卫的衣服,命几个人看住他, 让他无法靠近棠棠。
他心里早已想好办法,不管叶棠棠是何举动, 他均有后招让棠棠明白, 宋为旭对她根本不是真心, 是她所托非人, 因此他把亓贤也扔在那里, 这乱糟糟的一场戏, 你方唱罢我登场, 只有他,才是能保护棠棠和真心呵护她的人。
只是小皇帝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点, 棠棠见到宋为旭却像是见到陌生人一般,连个眼色都没给。
小皇帝阅人无数,察言观色本领自然是一流,叶棠棠眼中的漠然和冷淡他自然看得出来,那是面对陌生人时的表情和态度,那还用什么后续计划呢?自然用不到。
他此时心中的欢喜像是汩汩而出的清泉,瞬间溢满心间,他抿唇轻笑,笑容明朗至极,犹如春回大地,晖色怡人。
“棠棠,我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原本我想带你去布库看看,只是后来想到,不要引起鳌拜的怀疑和猜测,只好作罢。”小皇帝找了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叶棠棠想了想,小皇帝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毕竟这些布库少年是为了对付鳌拜,鳌拜虽然凶残,并不算心机深沉,和小皇帝比起来,被甩开十条八条街,但是他党羽众多,什么班布尔善啊之类都是心机深的刺头,难保不会起疑心。
她也要帮小皇帝出谋划策,不管如何,在对付鳌拜这件事情上,两人是同舟共济的。
眼珠转了转,“玄烨,其实你可以办一些布库比赛,比如说第一名的少年可以赏赐他为贴身侍卫,或者可以封他为牛录之类,如此一来,不但少年们会拼命训练,也可以让鳌拜和他的党羽打消疑虑,毕竟都是些小小的官位,威胁不到他们。”
玄烨好看的凤眸在叶棠棠秀丽的小脸上流连忘返,觉得怎么也看不够,闻言调侃道,“棠棠果然聪慧,你是为夫君着想,担心夫君?”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谈了,叶棠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不提两人和好如初,卿卿我我,且说布库中,待到叶棠棠走后,亓贤的动作停了下来,面无表情道,“曹侍卫,亓贤有些不舒服,向您告个假。”
曹寅不疑有他,以为亓贤确实身体不适,准了他的假,“这些天太疲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亓贤回到了侍卫所,就开始喝起了闷酒,刚才叶棠棠进来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看到她,她比以前还要妍丽明媚,可是他却不敢上去。
他每次想到云儿,想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想去找她,他想偷偷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远远见一面也好,可是姐姐说过,云儿是皇上喜欢的人,自己若是与她还有瓜葛,那就是害了云儿。
他一直牢记姐姐的话,进宫这些时候,他见过几次鳌拜,嚣张跋扈,曹寅和阿舒默尔根总是让他忍,可他要忍到什么时候,他心里憋屈的慌,偏生又遇到他深藏心底的叶棠棠,让他再也忍不了,只能靠喝酒来麻醉自己。
“亓贤哥哥,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他手中的酒杯被取走,一杯热茶被塞到手里,醉眼朦胧望去,是睦恬。
打了个酒嗝,亓贤努力睁大眼睛望着睦恬,昏昏沉沉问道,“你来做什么?”
睦恬连忙倒了些热水,拧了块帕子,为他擦了擦脸,“亓贤哥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阿玛曾经告诫过你,小小年纪不许喝酒,你忘记了吗?”
睦恬恨铁不成钢,隐隐带了些心疼和责备。
亓贤想到自己在宫里的隐忍,见到杀父仇人还要绕道走,是他没用,他不能为阿玛报仇,还要忍受仇人的羞辱,凄凉一笑,“我这么没用的人,怎么配做阿玛的儿子?我什么都不配,连和云儿说话都不配。”
睦恬一愣,听亓贤这般说,心中不禁误会了,难道是叶棠棠来找过亓贤?或者是她拒绝了亓贤?不由问道,“可是云儿来找过你?”
亓贤酒意上涌,压根没听清睦恬问得什么话,只是吭哧吭哧要夺回睦恬手里的酒杯,“给我,一醉解千愁,什么都不要去想就没有烦忧。”
见他这般,睦恬心如刀割,以前的亓贤帅气开朗,可是自从遇到云儿,却变得颓丧,虽说云儿是他们救命恩人,可也毁了亓贤啊,更是毁了她。
她抹了把眼泪,夺下亓贤手中的酒杯,将他搀扶到床上,为他盖上被子,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御花园里夏色正浓,睦恬满怀心事心神恍惚,站在湖畔望着湖里的莲花怔怔发呆,想到亓贤痴情的样子,她心里就像是被蚂蚁千般啮咬,痛的无法呼吸。
“睦恬?”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宫里?”
睦恬惊讶的回过头,是钮钴禄.东珠,遏必隆大人的女儿,两人是旧相识,苏纳海还未被鳌拜所害的时候,和墙头草遏必隆关系还算不错,因此睦恬以及舒宁和东珠也算闺中密友,此时许久未见的两人,再次重逢,也是惊喜无限。
东珠上前握住睦恬的手,“可是巧了,我进宫为皇太后送一些绣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听阿玛说苏大人遇害后,很担心你和舒宁,你怎么会进宫了呢?”
睦恬知道东珠的刺绣本领冠绝京城,她垂下眸子,并不说话,“无事,我还要回去干活,不能久留。”
东珠扯住她的衣袖,担心的问道,“既然我遇到你,就不会放你走了,你我往日情谊深厚,你告诉我为何会在宫里,我会让阿玛救你出去的。”
睦恬自从阿玛被害后,任人欺负受尽欺凌,更是颠沛流离,许久没有遇到这般温柔待己的人,东珠又是她最亲近的密友,忍不住抱住东珠哭了起来。
东珠心里也很难过,“睦恬,你放心,我会让阿玛救你出宫,不必担心。”
睦恬抹去眼泪,将家破人亡后的悲惨境遇一一告诉东珠,只是遏必隆毕竟是鳌拜的党羽,她省去了亓贤进宫以及富察姑父的事情,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她将云儿的事情也告诉了东珠。
“你是说这个云儿从宫里逃出去,然后救了你,皇上当日为了她追到盛京?”
睦恬故作茫然的点点头,“是啊,当日皇上化名佟佳公子,说云儿是他的表妹,也是他的妻子,待我进宫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皇上。”
她想了想补充道,“在实胜寺,舒宁姐姐就觉得这个佟佳公子非比常人,他对自己妻子的宠溺,更是让人艳羡啊。”
东珠觉得一头雾水,理了理思绪,佟佳家有个叫云儿的人?是皇帝的表妹?不可能,佟佳家的格格,她清楚的很,根本没有叫云儿的,至于皇上册立的皇后,这宫里谁都知道是瓜尔佳氏那个刁蛮格格哈依才是。
“睦恬,你会不会听错了,皇上册立的是瓜尔佳氏,也就是鳌中堂的女儿哈依,不是什么云儿。”
睦恬瞪大眼睛做出迷茫的样子,似乎极力回想当日的情况,良久缓缓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听皇上叫她棠棠,她住在宫里,肯定是皇上的妃嫔吧。”
棠棠?
东珠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闭了闭眼睛仔细回想,突然想到上一次瓜尔佳氏禁足,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她和姐姐一起去探望,瓜尔佳氏正在破口大骂一个叫棠棠的女子是狐狸精贱人,勾引皇上,难道就是这个棠棠?
东珠向来聪慧,不由联想到那一日的宴会上,皇上每每看向瓜尔佳氏,她一直以为皇上喜欢瓜尔佳氏,可是后来发现不是那回事,瓜尔佳氏后面站着一个美貌的婢女,是那个她觉得长相十分熟悉的婢女。
难道皇上喜欢的人其实是这个婢女,东珠觉得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她仔细回想当日的情况,似乎瓜尔佳氏称呼那个婢女也是堂堂。
东珠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姐姐格兰会被皇上赐婚到蒙古漠南,是因为她得罪了皇上的心上人啊,难怪难怪瓜尔佳氏会对那个棠棠百般刁难,原来如此。
她玩味一笑,心里瞬间有了个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主意,不如她暗中将这个棠棠被皇上悄悄接到宫里的消息告诉瓜尔佳氏,凭瓜尔佳氏冲动的性格,一定会告诉她的阿玛。
鳌中堂为了委会瓜尔佳氏的后位,必定会派人杀了那个棠棠,如此一来,皇帝会对鳌拜恨之入骨,对瓜尔佳氏更是恨之入骨,这个皇后恐怕她也做不久,那就只有自己和赫舍里能角逐皇后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