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有些神往,若是那声哥哥称呼的是自己呢?他突然想进去,看看拥有这样声音的姑娘,是怎样一个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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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棠棠丝毫不知院外还有个小皇帝在听声辨人,她见曹寅来了,十分惊喜,忙询问他为何许久不来。
曹寅这些时间不来探望叶棠棠,却是为了她着想,自从听了皇帝的一番话,曹寅很是担心,怕自己若是经常来探望,会不会引起太皇太后的察觉,因此他几次三番想来,又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最近有些事情忙的不可开交,是我的不是。”
叶棠棠是个小机灵鬼,见曹寅神情有些尴尬,眼神时不时看向院门口,有些好奇,曹寅这表情怪怪的,难道院外埋伏了鳌拜的人?若是这样,他也不会进来,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难道是小皇帝来了?
好极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微微一笑,一个计划迅速涌出来,挥挥手示意院里的婢女离开,她笑着望向曹寅,“曹哥哥,新得了一些春茶,不如我沏茶给你喝?”
曹寅自然毫无异议,笑着点点头,“姑娘的手艺一定很好。”
叶棠棠抿唇清笑,笑容明丽妩媚,她从屋里取出茶具,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专心致志的开始沏茶。
侧着身子对着院门,眼角余光见曹寅神情有些惊讶,想要出声又未出声的张了张嘴,心中呵呵,正主来了。
原来电光火石间,戏精叶棠棠将自己在小皇帝面前该扮演什么角色,仔仔细细分析一遍。
可可爱爱的小茶茶?行不通,后宫里想勾上小皇帝上位的茶茶多得是,绿茶红茶乌龙茶应有尽有,小皇帝说不定已经是个鉴茶大师。
楚楚可怜的小白莲,估计更不行,顺治的董鄂妃,那是出了名的小白花,估计给后宫人民,包括小皇帝留下不少阴影。
小皇帝不是寻常人,心思缜密又深沉,对自己怀有猜忌,明目张胆的勾引简直是自寻死路,要暧昧要勾引要不动声色又要让小皇帝看得见摸不着更吃不到,心痒难耐。
这?
唯有白月光牌中央空调可满足~
温柔似水,善解人意,性格多变又特立独行,美好又令人向往,似勾非勾想勾未勾,让人抓不到别有用心的把柄,谁敢说中央空调只对一人送风?
叶棠棠打定主意后,故意装作不知,只是低头垂眸,将小火炉烧得旺旺的,紫茶壶里的水慢慢沸腾起来,一如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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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立在院门处,借着院墙的阴影遮住自己身影,望着叶棠棠在桃花树下沏茶,举止行云流水,原来那天籁之音居然是她?恍然大悟,恐怕之前是喉咙上的伤,伤到嗓子。
不似上一次见到那般狼狈,少女一袭粉色衣裙,肌肤欺霜赛雪,容色娇媚姝丽,明媚皓齿,眼波流转间,倾国倾城。
她伸手拈起白玉瓷勺,羊脂玉般的皓腕微微抬着,纤长白皙的手指如兰花盛开,一时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哪个更白?
纤弱的身体前倾,曲线柔美,袅袅娜娜如春风中的艳桃花,又媚又纯,下巴微抬,梨涡隐现,长长的眼睫如蝶翼,扑闪扑闪。
少女一边沏茶一边和曹寅聊着如何沏茶,柔媚的声音带着小颤音,如枝上吹落的落花,悠悠转转,慵慵懒懒,酥酥麻麻的从四肢百骸传到心底深处。
玄烨静静观察一会,见她并未发现自己,翦水双眸只望着曹寅,专注又温柔,他原本疑惑她存了心思故意为之,此时心中疑惑顿消。
又见茶沏好了,少女嫣然一笑,递了茶盏给到曹寅,“曹哥哥,喝茶。”
声音泠泠如清茶,还未喝已感到醇厚甘冽,玄烨清冷的凤眸瞥了一眼曹寅,见他笑容灿烂,仿佛喝了十吨八吨的蜂蜜,不由呵呵,有些碍眼。
信步走进庭院,神色疏朗,似乎刚刚发现两人在品茶,淡淡道,“怎么不请我喝茶?”
少女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后整了整衣裙,敛了刚才的语笑阑珊,神情严肃又带着尊敬,屈膝道了个万福。
玄烨勾了勾唇,这是给自己行礼呢,那么接下来应该是一句,“奴家见过佟公子。”想着她动人的声音,心中一酥,面上却依旧清贵高冷。
不想少女行过礼后,并不说话,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沓白玉纸,秀眉微蹙,仔细翻着,从里面寻出一张白玉纸,长舒了一口气般将其它又塞到袖中。
玄烨正好奇,见少女冲着自己举起白玉纸,双手展开顶在头顶,像是告御状一般,纸上书着几个大字。
“奴家见过佟公子。”
玄烨:“……”
第10章 送钟 当做礼物,一定稀罕死。
玄烨眨了眨黑黝黝的凤眸,眼前的少女双手举着白玉纸,身体站得笔直,秀气的小脸绷得紧紧,脸上写满了认真严肃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那张白玉纸举在头上,她像极了街边卖艺的小孩,举着招牌四处晃悠,“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玄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继而捧腹大笑,早朝之后,鳌拜带来的郁闷被一扫而空。
一旁的曹寅极力忍住,桃花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温声道,“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棠棠心里暗笑,做什么?做些有趣的事情,吸引小皇帝的注意呗。
面上却是一脸无辜,从袖中又抽出那沓白玉纸,寻找片刻接着放回去,拿出一张白玉纸继续举到头顶,“公子吩咐的。”
玄烨早已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这会子经过叶棠棠提醒,才想起来,他之前因为嫌弃少女声音嘶哑难听,让曹寅告知她,以后见到自己以写代答。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写在纸上,不肯说话,小姑娘还挺记仇,不过,玄烨含着笑意望着叶棠棠,小性子怪可爱的。
他是天子,心胸宽广有容乃大,才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凤眸笑出一抹潋滟,“叶姑娘别误会,因为我见你的簪花小楷写的十分好看,一时兴起罢了,并无其他意思,你还是说话吧。”
叶棠棠心中暗笑,自己这一招圈地卖萌用的不错,小皇帝果然来了兴趣。
面上却是不显,歪着脑袋望着小皇帝,似乎在思索着应该怎么办,良久,水汪汪的杏眼中闪过一丝坚决,然后在小皇帝带着期许的灿烂笑容里,这货继续拿出一张白玉纸,缓缓展开,“奴家不敢。”
玄烨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心里的郁闷比刚才还甚,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怎么油盐不进?
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玄烨心里快呕死了,想到那如幽泉灵花般的动人声音,越发坚定了想要听的心,勉强笑道,“没事,本公子不会怪你的,你说话吧。”
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黑白分明的杏眼纯净清澈,轻轻咬住红唇,腮边梨涡隐现,十分动人,神情犹豫纠结,良久,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白玉纸。“还是,罢了。”
玄烨终于恼了,右手握住叶棠棠的手,左手伸向她的袖管,扯住那一沓白玉纸往外拽,他倒要看看,这些纸上究竟写的什么?还挺齐全。
不想叶棠棠的手反握住那叠白玉纸,两人怕白玉纸被扯坏,均不敢用力,又不肯松手,你来我往,你推我就,双方拔起了河。
玄烨瞪着乌黑的眼睛,叶棠棠鼓着腮,两人势均力敌。
“松手。”玄烨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眸含着冷意道。
叶棠棠并不说话,眼神倔强,并不松手,两人大眼瞪小眼,曹寅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是叶棠棠的力气小,终究是落了下风,白玉纸被小皇帝抢了去。
玄烨得意的冲叶棠棠扬了扬,一张张打开探个究竟,俊逸的脸渐渐黑了。
“公子,您来了。”
“公子,您去了。”
“公子说什么都对。”
“恭送公子。”
神马玩意~
玄烨的脸阴沉的像是六月的天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死死捏着白玉纸,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倒是有备无患,准备齐全啊。”
叶棠棠依旧不发一语,只是屈膝行了个万福,摆出我自巍然不动,任尔东南西北风的死猪头不怕开水烫的姿势。
玄烨气得冷哼一声,懒得和她废话,拂袖而去,曹寅叹了口气,示意叶棠棠不必害怕,他会帮她解释,紧随其后而去。
叶棠棠见两人离去,忍不住笑到肚子痛,她略施小计,就让小皇帝的情绪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经历过山车的小皇帝,恐怕再也忘不了她这个始作俑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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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黑着脸出了院门,黑着脸骑上马,黑着脸回到宫里,黑着脸,反正一直黑着脸。
曹寅觉得自己跟随皇上多年,从未见他这般脸黑过,叶姑娘不愧是从鳌拜府中出来的,杀伤力比鳌拜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您没事吧,叶姑娘重规矩,拂逆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玄烨心里滋味怪怪的,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惦记,气是因为叶棠棠不听他的话,笑是因为想一想还挺有意思,至于惦记,像是猫爪在心上挠来挠去的声音,也不知几时才能再听到。
“你出去吧,朕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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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小皇帝的气慢慢消了,名为怜(就)香(是)惜(声)玉(控)的那根弦又冒了出来,仔细想想,是他做的不妥,叶棠棠喉咙受伤,他还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他出神的样子引起贴身心腹小太监赵昌的注意,就是上次搬来孝庄的那个小伶俐。
赵昌从小伺候皇帝,两人感情自然不比寻常,见自家主子有心事,忙为主子排忧解难。
“皇上,您可是有心事?”
玄烨凤眸瞥去,“你这个奴才倒是乖觉,朕问你,如何让一个人开心?”
要么说赵昌是个小机灵鬼呢,皇上想讨欢心的人,肯定不是男人,对臭男人,费那个心思干嘛?
一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哎呀,皇上有喜欢的人了,不知是哪位格格有福。
“皇上,奴才虽然不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开心,但是听嬷嬷们说过,送人礼物总没错。”
玄烨觉得这句话靠谱,他每每赏赐下去,众人皆是满脸欢喜山呼谢恩,“继续说下去。”
“尤其是送喜欢的礼物,不知皇上您想让开心的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玄烨毫不犹豫道,“声音十分好听,令人沉醉。”
赵昌闻言沉吟片刻,“皇上,奴才想到了,端凝殿里放着好些如意自鸣钟,声音又好听又清脆,每每到点,还会出来个黄鸟儿报时,多稀罕啊。”
玄烨眼睛一亮,他对于这种西洋玩意十分喜欢,在宫中设有钟表司,近期俄国使臣来访,送了大清皇帝一些如意自鸣钟,十分好看,声音更是悦耳,若是当做礼物,一定稀罕死。
“言之有理,就送这个。”
第11章 东珠 别哭了,这个送你。
小皇帝定了主意后,赵昌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会功夫便去端凝殿取了如意自鸣钟来,这钟是俄国使臣献上,十分精美,外壳用黄金铸造,缕金式样,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指针也是用同样材质,指端镶嵌着宝石,走动间流光溢彩。
赵昌将如意自鸣钟放在紫檀木盒中,空隙处填上香料,打开盒盖,先闻到一股如兰似馨的味道,玄烨觉得这个奴才极用心思,必须赏赐。
“事情办得不错,要什么赏。”
赵昌早就眼馋外藩进贡的鼻烟壶,玄烨知他心思,笑着赏了个绿松石的鼻烟壶,赵昌喜不自禁。
“奴才多谢皇上。”
“你这个奴才还算机灵。”玄烨凤眸带着笑,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今个带你去个地方,你可不许对任何人说。”
他寻思着,还是不带曹寅去,一想到那天他与叶棠棠笑意融融的样子,他就觉得碍眼,若是两人相处久了,这个家伙的心还向不向着自己,只有天知道。
“皇上,一等公遏必隆求见。”门外传来值班小太监的声音,玄烨一怔,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墙头草来做什么?
遏必隆是鳌拜的马前卒,鳌拜说什么这货就跟着做什么,当然他也不会得罪其他人,苏克萨哈的意见,他也会点头称是,总之就是个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玄烨对这个人十分讨厌,恨不能远远发配宁古塔,眼不见为净。
不过遏必隆毕竟是辅政大臣,玄烨也不好不见,多少还要给点面子,就算不给遏必隆,也要给先皇,“宣他进来。”
遏必隆进来的时候,玄烨吓了一跳,老家伙容颜憔悴眼眶泛红,身体摇摇欲坠,踉跄上前几步,扑通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嘴唇哆嗦着道,“皇上,臣要告假。”
小皇帝心里泛起嘀咕,难道是鳌拜为难他?不可能啊,两人就差没穿一条裤子,“出了什么事情,爱卿为何要告假?”
遏必隆叹息一声,“老臣家中有要事要处理,还请皇上应允。”
遏必隆在朝堂上向来可有可无,有鳌拜在的地方他除了附和,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玄烨也不便过问人家家事,微微颔首,“好,朕准了。”
“谢皇上,老臣告退。”
遏必隆走后,玄烨带着贴身太监赵昌以及一干心腹侍卫,兴冲冲去了宅院,刚到院门处,玄烨却止步于前,此处是鳌拜的宅院,人多眼杂,不变见面,又想到小姑娘上次的阴奉阳违,眼珠一转,吩咐道。
“你去院里唤叶姑娘出来,若是有人阻拦,就说是刑部尚书纳兰大人的公子有事找她。”说完从旁边侍卫的怀里拿出一个令牌,“带这个去。”
赵昌心领神会,皇上这是不想让院里的人知道呢,假借纳兰公子的名号,纳兰公子是自家主子的伴读,年岁又相仿,外人分不出来。
他狐假虎威而去,宅院里的嬷嬷听到纳兰公子名字,大为吃惊,怎么叶姑娘又和叶赫那拉家扯上什么关系,见到令牌,又见赵昌气势十足,敢怒不敢言,任凭他带着叶棠棠扬长而去,暗想反正卖身契在中堂手中,也不怕她飞到天边去。
叶棠棠心里奇怪,纳兰公子?刑部尚书纳兰大人的公子?那不就是纳兰容若,她居然要见到纳兰容若,她最近见到大人物的机会有点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