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耻的东西,瓜尔佳氏一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居然想出这般下作的办法,你可知道,万一被皇上和太皇太后知道,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扎拉氏心中一惊,看来鳌中堂知道两人的图谋,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听话听音,鳌中堂并未说会被如何问罪,只是担心颜面,说明他内心也并不抵触,立刻跪倒在地。
“中堂大人息怒啊,格格也是为了瓜尔佳氏一族,若是有了嫡长皇子,瓜尔佳氏一族前途才不可限量啊。”
哈依反应过来,忙上前抱住鳌拜的腿,大声哭泣,“阿玛,哈依虽然犯了糊涂,但也是为了瓜尔佳一族,还请阿玛原谅女儿。”
鳌拜想到棠儿,聪慧机灵又胆大,这个女儿却是又蠢又笨,不但得不到小皇帝的喜欢,还处处惹他厌恶,想到因为她的下作,自己在堂弟面前丢尽了脸,卓布泰虽然出主意出秘药,但是那眼神妥妥的不屑和鄙视,简直让他如坐针毡。
他的老脸都丢尽了,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不好教训,目光移到扎拉氏身上,不由迁怒过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你这个狗奴才,都是你挑唆格格,你身为福晋的贴身奴才,不思如何照顾好格格,每日想这个有的没的,让格格犯错,来人,拖出去重责一百杖。”
扎拉氏吓得魂飞魄散,忙抱住哈依,“格格,您快求中堂大人开恩啊,奴才年纪大了,禁不住啊。”
哈依吓得战战兢兢道,“阿玛,饶了嬷嬷吧。”
眼见鳌拜压根不为所动,几名奴才过来拖住扎拉氏就要往外走,扎拉氏哭得声嘶力竭,这一百杖下去,她哪里还有活命?
生死关头,扎拉氏突然想到一个人,对,是她,是她在格格面前每每提到那个叶棠棠,说她被皇上从盛京接回来,说她得了皇上的宠爱,说只要有她在,格格就会被皇上抛弃,对,都是她挑唆格格。
“中堂大人饶命啊,不是奴才挑唆的,是东珠格格,是东珠格格每次都在格格面前说皇上如何宠爱叶棠棠那个贱婢,格格才恼怒的。”
鳌拜一双阴冷的眸子看向哭得眼睛发红的哈依,沉声问道,“扎拉氏说得可是真的?”
哈依泪痕斑驳的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蛮横,无助的点点头,将东珠这几次来探望她时,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鳌拜,扎拉氏在一旁时不时补充。
鳌拜气的怒发冲冠,当然有的话,哈依是个蠢得,东珠是自己的义女,自己和福晋对她也算疼爱,没想到她却怀着狼子野心,挑唆哈依做出这般蠢得令人发指的事情。
不过,鳌拜位居高位多年,阴谋论偶尔也能脑补一下,不由想到东珠这般做的目的,也许可能是想除掉棠儿,也许是遏必隆的挑唆,想让哈依被皇帝记恨,然后与自己越发剑拔弩张。
他越想越恼火,妈的他不爽,也不能便宜那个遏必隆,“来人,进宫,带上扎拉氏这个奴才。”
小皇帝坐在御书房里,居高临下望着鳌拜以及鳌拜身后一名瑟瑟发抖涕泪交流的老嬷嬷,皱了皱眉,忍了忍气问道,“鳌中堂,何事?”
鳌拜也不废话,瞪了扎拉氏一眼,“说,把一切都告诉皇上。”
扎拉氏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派人杀害他的心肝宝贝,就算自己是鳌拜的奶嬷嬷,十有八九也保不住小命。
她立刻将东珠格格两次来找格格,如何挑唆之言说了一遍,隐去自己的龌龊行为,哭着道,“格格无助又无奈,每日只能以泪洗面,还请皇上做主啊。”
鳌拜补充了一句,“也许是遏必隆教唆的。”
小皇帝的脸色阴沉难看,纵然扎拉氏绝口不提后面的事情,他也能猜得出,哈依不是省油的灯,她听了东珠的挑唆,派出太监假扮宫女,想要了棠棠的命,好在吉人天相,至于遏必隆,应该不是他挑唆,否则那日也不会机缘巧合救了棠棠。
他缓缓起身,神情平静,凤眸深邃,如海深沉般蕴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晦暗和喑怒,语气淡淡道,“来人,传辅政大臣遏必隆和钮钴禄格格入宫觐见。”
遏必隆正在府里等候鳌拜和棠儿的消息,听到皇上宣他和东珠一起进宫,不由一愣,第一反应,难道皇上大婚后要立皇贵妃和贵妃,东珠榜上有名?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很开心,此时他只想带着棠儿回江南拜祭妹妹,也没什么心思,无精打采的带着东珠进宫。
东珠和自家阿玛一样想法,心中暗暗高兴,一脸喜色的到了御书房,见义父鳌拜和哈依的奶嬷嬷扎拉氏都在里面,心里一阵凉嗖嗖,这是怎么回事?
小皇帝见两人到来,勾唇冷冷一笑,看向扎拉氏,“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扎拉氏又重复了一遍,东珠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东珠从未说过此话,是她诬陷我,还请皇上明察。”
扎拉氏见东珠不承认,气得浑身颤抖着,“奴才对天发誓,若是有一句假话,长生天让奴才不得好死。”
小皇帝冷眼旁观,见扎拉氏发毒誓,东珠一脸紧张,心里大致有了判断,不紧不慢道,“额,你是说鳌中堂府上的奴才冤枉你,那她为何要诬陷你?”
东珠张了张嘴,对上鳌拜阴恻恻的目光,一句话也说不出,遏必隆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气得胡子翘起,嘴唇哆嗦,“你……你胆大妄为,居然这么狠毒,棠儿是你的表妹啊。”
东珠眼见事情败露,心里又惊又怕,慌成一团,瘫倒在地,望着小皇帝沉沉如海的凤眸,那里含着冷霜,更是怕得不可抑制,纵然她是遏必隆的女儿,也无法承担皇帝的雷霆之怒,还有鳌拜的愤怒,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得。
对,还有睦恬,是睦恬告诉她所有事情,帮她出谋划策,如今她败露了,不能让睦恬逃脱,都是睦恬指使的,她是无辜的,她只是受人指使。
东珠哇的一声哭出来,“皇上,阿玛,义父,东珠是被人指使啊,是她骗了我,一切都是她挑唆的。”
小皇帝面无表情的听完东珠的话,想着赵昌以前派人调查的事情,那个睦恬原本要被卖到军营妓院,被棠棠所救,农夫与蛇也不过如此。
勾了勾唇,语气清冷,“来人,将亓贤和睦恬都带到御书房。”而后低声吩咐赵昌,“请叶主子去御书房隔间。”
不一会,睦恬和亓贤被带到了御书房,睦恬见东珠跪在地上,脸色一白,心中暗叫不好,恐怕已经东窗事发。
亓贤见到杀父仇人鳌拜,双拳紧握,目光死死盯着他,若不是皇帝就在当场,他一定奋不顾身与鳌拜同归于尽,只是,东珠缓缓说出一番言语,他就再也没了煞气,瞪大一双星目,牙关紧咬,不可置信的望着睦恬。
睦恬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她无理狡辩,自己不过是宫里一个小小的奴才,东珠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格格,无论从何说起,都不会无缘无故诬陷她。
遏必隆越听越心中麻木,他养的好女儿啊,几乎害死他的外甥女,不由老泪纵横,跪倒在地,“老奴任凭皇上处置。”
小皇帝却是温和一笑,“遏必隆,倒不必如此,东珠是受人蛊惑,这样吧,东珠已经及笄,班布尔善刚没了继福晋,不如就赐婚给班布尔善为继福晋吧,三日后成亲。”
这样已经是极为宽大的处理,遏必隆原本以为女儿必死无疑,心中感动至极,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老奴多谢皇上恩典,皇上仁厚啊。”
鳌拜心中不满,又不好有什么表示,只能赌气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东珠哭着谢恩,心痛如绞,她此生嫁给和阿玛一般大的班布尔善,再也进不了宫,不能成为皇上的妃嫔。
在隔间的叶棠棠听着一切,心中稳得一批,这种女人间的争斗还真是无趣,白眼狼也是无趣,小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地狗。
班布尔善是鳌拜的亲信党羽,列在小皇帝清算名单第一位,砍头抄家发配宁古塔一条龙服务,小皇帝看在自己面子上,不想此时处理东珠,牵连遏必隆和自己,等班布尔善获罪,他的福晋东珠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获罪。
等赵昌请她出去,御书房只剩下小皇帝、亓贤和睦恬,小皇帝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御桌旁,伸手揽住她,护在怀里。
亓贤眼睛发红,带着狠戾死死盯着睦恬,“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棠棠?”
睦恬豁出去了,转眸瞪着叶棠棠,眼神恶毒,“为什么?不如你问问她啊,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我对你的好,你从来不放在眼里,而她那般对你,你却放在心坎上,你告诉我为什么?”
亓贤双手握拳,牙齿咬得咯噔响,“为什么,因为她救了我们,否则我们早就死了,还轮得到你作妖吗?”
睦恬呵了一声,“救了我们?救了我就可以夺走我最爱的人,亓贤,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我也可以救你,用命也可以。”
她上前扯住亓贤的衣角,神情有些癫狂,“我也可以救你,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亓贤心中恶心至极,嫌弃得扯开她的手,“你真让我恶心,睦恬,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再也不想见到你。”
小皇帝嘴角噙着冷笑看戏,眸色望向叶棠棠的时候,带着温柔,“棠棠,你说该如何处置?”
叶棠棠叹了口气,“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是我多事了,睦恬,不如我们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如何?”
睦恬突然脸色发白,她明白叶棠棠的意思,眼见几名小太监进来准备拖她出去,她挣扎着上前给叶棠棠磕着头,“是我错了,棠棠妹妹,是我错了,你救救我,别让我去那里,我会死在那里的。”
见叶棠棠无动于衷,她又上前抱住亓贤的腿,“亓贤哥哥,我错了,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原谅我救救我,求求你。”
亓贤心如刀割,睦恬与他一起长大,纵然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是兄妹一场,他伸手轻抚睦恬的头,泪如雨下,“睦恬,不是我不救你,我没有资格替棠棠原谅你,你懂吗?”
第86章 大婚之日
叶棠棠倚在小皇帝的怀里, 双手托腮,望着睦恬苦苦哀求着亓贤,神情惨淡痛哭流涕, 只是对于她来说, 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不但没有半分波澜,还有些好笑, 原来农夫与蛇的故事还真的在她身上上演,如果不是机警, 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遇到便宜舅舅遏必隆, 恐怕今天, 她就只能在紫禁城上空飘着听睦恬的忏悔了。
小皇帝垂下眸子, 望着怀里的叶棠棠,见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只是淡漠, 并无半点怜悯和动容,心中不由更是喜欢,他喜欢的姑娘爱憎分明,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玄烨是帝王, 自幼学习的也是帝王之术, 厚黑学一流, 什么心慈手软在他那里完全就是个异类, 斩草除根才是常理, 对于敢伤害自己的人, 五马分尸灭九族是常规操作, 原谅?这两个字压根不存在。
“堵上嘴,拖出去,免得污了主子们的耳朵。”赵昌眼见主子不耐烦, 又见叶主子皱着眉头,忙命人将睦恬拖出去。
赵昌对叶棠棠挺有好感的,这位主子又好看又聪慧,关键是还不矫情也不作,对于奴才们还挺关心的,比如说他,隔三差五会做些小点心给到,还会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这就够了。
于是本着投桃报李,赵昌喊来内务府慎刑司的嬷嬷,吩咐道,“这个不知廉耻的奴才得罪了主子,交给你们慎刑司了,若是能活着,把她卖到军营娼院,得的钱赏你们了。”
慎刑司的嬷嬷心里一凛,这个奴才看来是大大得罪主子啊,虽说不知道是宫里哪个主子,但是赵昌是皇上的心腹这是有目共睹,忙点头应下,“是,公公放心,一定会让她脱层皮再卖了去。”
赵昌呵呵一笑,“可别卖不出好价钱。”
嬷嬷心领神会,这慎刑司里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止皮肉之苦,“奴才明白。”
眼见睦恬被拖出去,亓贤终究于心不忍,可又说不出什么,只能跪下道,“奴才告退。”
叶棠棠见他那般模样,也有些难过,想起当日去盛京的路上,四人在马车上有说有笑,不得已在荒郊野外露营的时候,四人一起围坐火堆取暖,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
“人生若只如初见。”叶棠棠不由又念了一遍,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纳兰还未写出这句,不过也就这一句符合她此时的心情,不管了,先拿来念叨念叨再说。
小皇帝重复了一遍,凤眸中闪过一丝情愫,想起当日两人初见时候的狼狈,再见时候的针锋相对,而后自己渐渐倾心,最终情深一片。
不禁抿唇清浅笑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棠棠,你我的初见可是很狼狈啊。”
叶棠棠眨了眨清凌的杏眸,正对上小皇帝乌黑的凤目,那里如敛着星辰大海,深邃幽黑,温柔和煦。
她忍不住凝神细望,少年挺拔如芝兰玉树,秀雅如深谷青松,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投到小皇帝的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含笑望着他,唇畔梨涡隐现,娇俏动人,“玄烨。”轻轻唤了一声小皇帝的名字。
“嗯。”玄烨轻轻啄了啄怀里少女嫣红的唇,当真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够也亲不够,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坐拥江山,见惯各色美人而心无波澜,唯独这个在鳌拜府中无意中救出的姑娘,让他失了心。
“棠棠,我很感激你认错了佟公子。”
叶棠棠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吐了吐舌头,认错,那是不存在的,承认,更是不存在。
“玄烨,我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叶棠棠经过一番折腾,也有些疲倦。
小皇帝点点头,“好,你先回曲院风荷,等我处理完朝政就来陪你用晚膳。”
叶棠棠走后,小皇帝手里拿着奏折,凤眸盯着某处怔怔出神,伺候一边的赵昌见自家主子爷虽然没有拿倒奏折,但是那表情一看就是魂飞天外,压根心思没再奏折上,不用怀疑,估计又是惦记着叶主子。
这货是个人精,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鳌拜瓜尔佳氏遏必隆还有钮钴禄格格,串联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皇上一定是烦心大婚的事情,虽说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估摸着皇上听到瓜尔佳氏这个名字就犯恶心,看到就吃不下饭。
不过赵昌不敢揣摩圣意,想了想有个主意,“皇上,您的茶凉了,奴才给您添茶。”
小皇帝思虑被打断,抬起眸子不悦的望了一眼赵昌,“你这个奴才,无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