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母乳,就是他娘的奶汁!嫁了一个读书人,你说话咋都文绉绉的……”杜红缨随口吐槽了一句,脸上却有了点笑,她对于夏晚棠的话,还是十分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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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棠进了李招弟那屋,闻着味道有些不大好,但这年头讲究生完孩子之后不能洗头洗澡,就算想擦擦身上的汗酸味,也只能等把炕烧热之后,关上门稍微用帕子擦一擦,有些味道是正常的。
夏晚棠坐到炕沿上,扒开包着夏扁头的小被褥看了一眼,见夏扁头正啃着拳头睡觉,脸上的表情都跟着柔和了许多,她问李招弟,“嫂子,你喊我来做什么?”
李招弟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腿一弯就跪在了夏晚棠的面前。
夏晚棠被李招弟这么激灵灵地一吓,头盖骨都险些给吓飞出去,她连忙躲开半尺远,满脸提防地问李招弟,“嫂子,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要给我折寿吗?”
李招弟抹了一把泪,带着哭腔道:
“棠丫,都是嫂子不好,嫂子不该嫉妒你,嫂子应该相信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别同嫂子计较。嫂子之前都是被迷了心,没看清楚娘家那妖魔鬼怪的面孔,自己日子越过越遭不说,还险些害了你大哥的孩子。”
“现在嫂子遭了报应,没几天可活了,思来想去,只能把孩子拜托给你啊!你别被嫂子害了同你哥的关系,你哥就是个实在性子,因为嫂子同他吵吵,他很多事都顺着嫂子来。你的脑瓜子比嫂子好,会做买卖,嫂子走了之后,甭管你哥娶不娶,你都帮衬一把你哥,让他好歹能有钱把孩子养大。”
“嫂子不相信后进门的女人能把嫂子留下来的孩子当成亲生地养,爹娘倒是能信,可他们年纪都大了,许多事情怕是有心无力。嫂子知道你心善,拜托你待你侄子上心点,嫂子不求他能出人头地,只求他能不被人欺负,不用看着后娘的脸色长大。”
“你哥年轻,肯定是要娶的,后来的人家肯定也会生。嫂子待会儿就同你哥商量,不会让你白养孩子的,不如趁扁头还没记事就把他过继给你,让他喊你娘,让他给你端火盆,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夏晚棠:“……???”
她被李招弟的这么一出给闹懵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体检系统都说你没事,你怎么偏偏要把自己搞的像是得了绝症一样?
夏晚棠正要劝李招弟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就见李招弟把一只黑不溜秋的布袜子塞到她怀里来。
李招弟抓着夏晚棠的衣袖,就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棠丫,你答应嫂子吧,除了你之外,嫂子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信了。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光宗我也不敢相信啊,他还那么年轻,有你帮衬着,钱也不少赚,铁定不愁娶个续弦。嫂子马上就没命了,必须得给扁头谋一个活路,他还那么小,不能一出生就在后娘手中讨生活啊……”
杜红缨大概是听到了李招弟在屋子里弄出来的响动,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夏晚棠发现杜红缨就在屋子里站着,赶紧递眼神给杜红缨求助,殊不知杜红缨却是一脸挣扎地转身出了门,将李淳奕也唤回了屋子里来。
夏晚棠突然有些猜不透杜红缨要干什么了。
杜红缨沉默半晌,突然看向李淳奕,道:“淳奕,婶子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
李淳奕心中微凛,道:“婶子,您说。”
杜红缨看了夏晚棠一眼,道:“招弟刚刚说的那个,我也认真考虑过了,我觉得可行。万一招弟出不了月子,这个孩子就过继给你们夫妻俩吧。淳奕,婶子说句不大好听的话,你的身子不大好,能不能有孩子,嫂子也不知道,不管有没有,扁头就是个保障。淳奕,你放心一点,扁头吃他姑一点东西,他姑有钱,不缺那点儿,但到了扁头成家立业的时候,这事儿还是由夏家来管。我们管一些,光宗也得管,毕竟是他的种。”
“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你们夫妻俩回去商量着,若是不同意,棠丫你同娘直说就成。你们条件最好,娘最先想到的肯定就是你们,棠丫有能耐,赚钱也容易,多养她侄子算不上多难。但耀祖和勤耕比不上棠丫的能耐,而且他们俩也没成亲,过继个孩子怕是会有影响。”
“棠丫,娘把话摊开同你们夫妻俩说了,不是要求,只是商量。至于说答不答应,还是看你们夫妻俩商量成个什么。当然,最好还是你嫂子不要出事,这孩子还是由她和你哥养着长大,旁人再亲,也比不过亲爹亲娘血脉里的亲。”
第34章 拒绝 可她就是不愿意答应。
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晚棠身上, 李招弟更是尤为如此。
夏晚棠心里很清楚,李招弟多半是不会出事的,哪怕她现在答应下来, 夏扁头也不会过继给她。
可她就是不愿意答应。
思忖清楚前因后果后,夏晚棠同杜红缨道:“娘, 这事儿不用同淳奕商量,我就能做了主。这孩子我们不要。”
“淳奕的身子很好,我们方才成亲不足五日,怎么就能过继孩子?娘,莫非你是断定我与淳奕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若是我们成亲五年十年, 还是没有自己的孩子, 那再谈论过继也不迟, 哪有才成亲就谈这个事儿的道理?”
“我嫂子脑子不清楚, 生孩子生傻了,娘你怎么也跟着闹糊涂?”
“夏扁头是我侄子,我定然不会让他受什么委屈。做姑姑的没什么大能耐,无法允他光耀前程,那是他爹他娘都给不了他的,凭什么强加在我头上?但作为姑姑, 管他一口饭还是可以的。侄子就是半个儿, 若是我这买卖能做得下去,他长大了要成亲,庄户人家的一处院子,几两聘银,我都不觉得多,也舍得给。可若是他要娶宰相家的嫡女,要在京城买大院子, 我也能允了他?我有几斤几两,我心里会没点数?”
“娘,嫂子,你们莫要急糊涂了。不管淳奕答不答应,我都不会答应过继这回事的。这事儿我就做主了。嫂子,你也放心些,我能给你个承诺,甭管你在不在,甭管我哥是亲爹还是后爹,夏扁头都是我侄子,我这个当姑的能把日子过下去,就不会缺夏扁头一口饭吃,但若是旁余的,你们就趁早打消了那些想法。”
杜红缨连连叹气,她也意识到自己出了个昏招。可夏耀祖说亲了还没有成亲,夏勤耕压根没有成亲,李招弟若是没出月子就撒手人寰见她老李家那缺了大德的祖宗去了,夏扁头确实会变成个烫手山芋,李招弟怕夏扁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最应当养夏扁头的,不就是夏光宗么?
夏晚棠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夏扁头是我哥的种,你们做这么大的决定,问过我哥么?要不要打盆凉水来洗洗脸,好好清醒清醒?”
撂下这句话,夏晚棠便同李淳奕回李家庄去了,还得同李家父母说一说他们搬去县城不打算时常回来的事儿,也有一些夏家给的陪嫁嫁妆还在李家放着,夏晚棠打算一并带去县城。
李家给她和李淳奕分配的西厢,她可以给李家父母住,但没有把她的陪嫁嫁妆也给李家父母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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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闰梅被李父说道了一通,想开了不少,见到夏晚棠和李淳奕时,她脸上堆着的笑就好似要溢出来似的。
谢闰梅拉着夏晚棠的手道:“老四家的,县城不比咱们乡下,没块地皮,你们吃点什么新鲜时蔬都得花银子去买,多费钱啊。咱家地头种着不少,还有许多秋天晒下来的干豆角和茄干,你们待会儿走的时候拿上一些,反正家里也吃不完。”
“要是你们那边有什么活儿需要干的,尽管回来招呼人,上头还有三个哥呢,都别当外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把他们给喊上!淳奕的那块地我和你爹也想好了,我们帮着种,粮食也不用你们管,等收下来之后,我们给磨成面给你们送到县城去。但是啊……你们得出个三十斤粮,算是给我和你爹的口粮,不然怕你那些个妯娌闹意见。”
夏晚棠都想说乡下那些地直接给你们老两口种了,我们买粮吃就成,但想到李家还没实质性地分家,地不能给老两口,也就没慷那慨。
至于谢闰梅要那二三十斤粮食一事,夏晚棠压根没放在心上,她存在夕夕农场内的粮食压根吃不过来,都是一顶一的精致粮食,哪里会贪老两口种的那些?她也明白谢闰梅要那二三十斤粮食的意思,无非就是拿这个当做借口,堵了其他人的嘴。
“娘,您的意思我都明白,粮食打下来之后,您帮我们收着就成,不用劳烦特意往县里送。我和淳奕在县城,无法在二老身边尽孝,哪还能白吃二老的粮食?”
她把收拾好的包袱尽数塞到马车车厢里,同谢闰梅道:“西厢差不多空出来了,您和爹就住进西厢,帮我们拾掇着。咱都知道,屋子里必须得有人气儿,不然指不定就被什么东西住上了,人气儿一没,屋子多半也就要废了。您和爹别在那窄房浅舍里住着,多憋屈啊,冬天还漏风,听我的,就住西厢。我和淳奕不能常在李家庄,就让这屋子和田地代我俩给二老尽孝了。”
谢闰梅还想再说一些,就见夏晚棠从马车内拿出一个造型别致的皮尺来,在她身上量东量西,量完之后还让她把李父的衣裳也给拿出一件来,比照着李父的衣裳把尺码量过。
“老四家的,你这是要干啥?”谢闰梅心里有个想法,但她觉得自个儿是在做白日梦。
夏晚棠笑道:“过年了,给您二老添件新衣裳。”
谢闰梅险些被从而天降的惊喜砸晕,她赶忙道:“不用不用,浪费那个钱干啥?你们在县城住着多费钱,这钱你们留着自己花。我和你爹有衣裳穿呢,前年才新扯的布做的,基本上就没穿过。”
“给您您就收着,那是我和淳奕的孝敬。我和淳奕都要做新衣裳,我娘家爹娘也有,两边都是亲爹娘,可不得一碗水端平?要是给了我爹娘做却不给您和爹做,淳奕不得同我闹意见?再说了,做件衣服而已,能花多少钱。”
谢闰梅这才不再劝说。
转眼间,谢闰梅就开始期待起来,不知道这老四家的会给他添件什么样的衣裳。
再转眼,谢闰梅又开始懊悔。
这老四家的媳妇儿多好啊,才刚进门就想着给她和老头子做衣裳,哪像上头三个,还指望从她手里抠点东西出来呢!
想想自个儿之前闹的那情绪,谢闰梅趁夏晚棠不注意的时候,轻轻给自己来了两个嘴巴子,她嫌弃自己又蠢又矫情,看这么好的儿媳妇都觉得不顺眼。
试问一下,自己当儿媳的时候,对自家婆婆都没这么好过。
谢闰梅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非拉着夏晚棠和李淳奕在家里吃了晚饭才放人,临走时,她还把家里的苞谷、菜干等给塞了不少,还叮嘱夏晚棠说吃完回来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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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是夏勤耕同长庚一起驾着马车来的,夏勤耕留在了夏家,回去时就变成了长庚一人独驾马车。
初驾时,长庚还有些放不开手,稍微熟络了一段路后,长庚便算是驾车入门了,他来时一路上都在认路,回去时怕走错,驾车走的稍微慢一些,四平八稳地停在了三进小院门口。
白天折腾了这么多事,晚上夏晚棠稍微洗洗就睡了,李淳奕在书房里顶着油灯看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的书才进屋。
夏晚棠半梦半醒间,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她习惯性地转过身去,睁开眼看了一下李淳奕,见李淳奕抿着唇,眼眶有些发红,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看书时被灯油熏到眼睛了?”
李淳奕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夏晚棠,许久后才说,“晚娘,是我不好,让你难堪了。”
夏晚棠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麻溜地起身,披上衣服翻身下地,从灶上取了一碗热水,将那饮片泡上,端给李淳奕,道:“一家人,说什么你不好我不好的,我既然相中你,就不觉得这是什么难堪的事儿。你用了这饮片有大半个月,肉眼看这都觉得你身子比之前好了太多,再养养就养好了。”
李淳奕闷声不吭地坐在炕上,借着朦胧的灯火看夏晚棠。
这样的夏晚棠是极美的。
不管什么时候,他眼里的夏晚棠都是极美的。
夏晚棠见李淳奕看他看得出神,催李淳奕把那碗药汤喝下,脸碗都懒得洗了,随手往灶台上一放,欺身将李淳奕压倒在炕。
李淳奕的脸瞬间憋得通红,“晚娘,你这是……?”
“既然不困,那不如干点儿有意思的事儿。”
一片流云经过窗外的天空,将皎白的月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夏晚棠一直都知道李淳奕的脸皮薄,经不起她的撩功,却没想到被她这么一压,居然把这薄面皮的男人给激起了□□,硬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才睡。
合眼前,夏晚棠只有一个想法——男人不能被说虚,再虚的男人也是兽。
当夜,夏晚棠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李淳奕变成了斯文败类,面容清瘦,脸上一本正经,却拉着她在书桌上做那没羞没臊的事情,她笑骂李淳奕是披着人皮的禽.兽,却见李淳奕眼眶微红,脸上明明是一脸色气,说出来的话却似有千钧重。
“晚娘,你信我,我一定会搏个功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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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夏晚棠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伸手捞了一把,没捞到人,这才意识到李淳奕已经起了,她往书房的方向看去,见书房的门开着,唤了一声,“李四?”
不过片刻,李淳奕便从书房里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醒了?我早晨煮了点粥,还在灶上温着,给你端过来吃吧。”
“不用。”夏晚棠哪好意思躺在炕上吃饭?这要是传出去,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懒断筋的,她麻溜地穿好衣服,把炕上的被褥叠好收进小被阁中,正要梳洗,就见李淳奕已经把热水装盆里端了进来。
夏晚棠笑着问李淳奕,“你还会煮粥呢?会的可不少啊。”
李淳奕道:“像我这般身子骨不行的人,干地头的活儿干不利落,爹娘也不敢让我下地,我们家又没有姑娘,我就是最小的,所以先前嫂嫂她们进门前,农忙时的饭都是我在家里做的。我的手艺没你的好,但也不算难吃,你尝尝我煮的粥,里面加了娘让带来的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