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养育了多年。
中年男人看着这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温婉的眉眼，没拒绝。
明遥缀在后面，她的旁边则是拉着小男孩的柳妮，她低声责备孩子不要低头看手机。
明盛天大步走在前面，没回头，也有点没法面对这个场景。
尘埃落定前他倒是没一点愧疚心。
明遥陪他们走到玄关，看着明盛天推门：“你找了多少娱记蹲在外面？”
牵着孩子的干练女人一顿。
明遥没看她：“是想拍我，还是拍我的家里情况？你很担心我以后不赡养我父亲？”
她的语气很冷静，比刚才在房子里显露出来的要更加平冷。
干练的女人下意识道：“娱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想过…”
是没想过利用明盛天女儿明星的身份倒打一耙，还是没想过逼她赡养出轨的爹？
柳妮张了张嘴，不再说话，飞快的就往前走。
明遥没阻止她，她刚才拿到了一份资料，是刚才秦骁迅速找到，发给她的。
那些娱记都是眼熟的营销号和报社，费点儿功夫能找到指使人。
更何况秦骁的名声确实不好，在威胁人这方面，就显得格外好用。
男人走在她身侧，顿了下，难得有一丝善心：“算了吧，不急在这一时。”
破天荒地的，秦骁还有劝别人冷静的时候，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红，有每天挂热搜的底气，还怕搞不死谁？”
他说的理所当然，毫不怀疑。
也是废话。
他没事干什么要怀疑自己的眼光？
看着那两个人要去开车，秦骁顿了下：“不过，你要想现在出口气，也有骁哥担着。”
这大概是秦骁说过的，最体贴的一句话。
男人皱了下眉头，啧了声：“老子就没这么讲过话…反正，你想干什么就去做。”
二十八岁还肆意的像是二十岁出头时那样。
和那时候比，一点都没变化。
明遥没说什么，她只是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加快脚步——
她拦下柳妮，在女人疑惑的目光中，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柳妮猝不及防的尖叫一声，后退两步：“你疯了？！”
和干练优雅的女性相比，明遥的矮个子确实不占优势。
她的掌心发烫，血液上涌，思维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都知道要做什么。
明遥和她对视：“这一巴掌，是替我妈妈打的，是你…是你当的小三。”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抖着，眼圈也红的像兔子。
一直强忍着，在刘芹面前没失态，也没有打扰的情绪。
还是要宣泄出来。
但是她并不想哭，明遥看着女人惊愕的神情，只觉得痛快。
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去开车的明盛天也匆匆走过来：
“你疯了？你打她做什么，明遥，你真是被你妈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明遥就冲过去，使出吃奶的劲踹了他一脚。
她一脚踹在明盛天的小腿上，中年男人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也不配让我叫你爹！”她凶狠的说，“你配什么啊？秦骁都比你值得让我叫爸爸！”
起码她有什么事，也是秦骁会承诺帮她抗。
她所有的付出，秦骁都知道，也会全部还给她，对她好。
明遥的声音越来越高：“你这么多年不管我，还有个快十岁的儿子，这就是你当爹的做出来的？”
“这位也没忘十年卧薪尝胆，你…”她拧起眉头，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这么有毅力，图这个比你大十来岁的男人什么了？越王勾践都没你会忍辱负重！”
柳妮被她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说不出话。
明遥尽可能用简短的语气把事情讲清楚，讲明白了。
她拍拍通红的手心，声音低了些：“你想用娱记威胁我…那就看看谁先身败名裂。”
手心还烫的发疼，她红着眼圈儿，神情却带着冷意。
总不能一直当不会咬人的兔子。
没去管因为她这句话而神情微变的柳妮，明遥转身就走。
“骁哥，”她还带着些颤音，“我们走吧，不管…不看这些了。”
男人从始至终，都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旁观着这一幕。
看她气的冲上去物理伤害，又看她红着眼睛，还表现的很凶。
确实可爱。
但是这只兔子，又和其他的兔子是不一样的。
她并不温顺，也并不一味顺从的低头吃草，恰恰相反——
这是一只很有脾气，会举着胡萝卜抗议的兔子。
更他妈可爱了。
秦骁倾身，抬手帮她把羽绒服帽子戴起来，动作有些粗暴，却并没有弄得人不舒服。
“下雪了，”他扯了下帽子上的兔耳朵，“回去吧，阿姨还留在别墅里。”
从来都对亲子关系不太有感触，也不太理解的男人想了想，干巴巴的安慰：
“做得很好了。我要是你…我会揍到让他们明天就这样上头条。”
“不过不建议你学我。骁哥脾气差，人坏，你又不是。”
恨极气极，还要讲究不能动手留着体面，就真的是扯了。
情绪上头，谁都不是圣人。
秦骁是个很没有素质，也不讲这个的人。他也不会要求带出来的兔子讲究这个。
等到明遥他们回到别墅，却没在客厅看到刘芹。
她刚动了手，又知道别的计划，明遥的情绪不算高：
“走吧，骁哥。”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刘芹，虽然她松口提出离婚。
她转身要走，秦骁没动。
“…遥遥。”
明遥一顿，她顺着这个声音抬头，看到已经洗干净脸，强打起精神的中年女人，正犹豫着看她。
刘芹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带点东西吧，都是我做的…过年准备的年货。”
“都是你爱吃的，放着也可惜了，带走吧。”
第82章 名声 “我说过让他们名声尽毁。”……
新年的前一天, 明遥还是留在了家里。
她和刘芹都默契的避开两个人之前一直争执的话题。
没有问那些不愉快的话题，也没有提之后的打算，而是聊了聊无关紧要的家常。
秦骁也没走, 明遥本想催他走，秦母那边却来了电话, 让他不必回去。
电话里，秦母语气温和：“事情解决好了吗？你今天就别回来了，明天再回家。”
秦骁不置可否：“知道了，我明天带明遥一起回去。”
他挂断电话，刘芹双手沾着面粉, 匆匆从厨房走出来：
“我随便做了点菜, 都是遥遥爱吃的。然后…遥遥, 他有没有什么忌口？”
刘芹没直白的问出口, 但是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她的语境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忌口，谢谢阿姨，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回答她的不是明遥。秦骁抬了抬眼，直白的介入这场不是询问他的谈话。
刘芹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也点头：“好, 遥遥你们在外面坐着, 饭菜一会儿就做好了。”
看着她又转头进厨房，明遥静了一会儿：
“我小学的时候，她就辞掉了稳定的工作，回家一心一意的照顾我和我爸爸。”
她喃喃的轻声道：“明明做那么辛苦的事情，也烧的一手好菜，但是我爸爸看不到她的付出。”
这种环境下养出来的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性格。
可是付出不是往往都有回报的, 尤其是这样机械的，疲惫却看不到的家务付出。
明遥一下子有点心虚：“骁哥，等过几天…你就教我做饭吧。”
秦骁瞥了她一眼。
“虽然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他平静的说，“但是你忘了自己是厨房杀手？”
“基础的都能炸，还总是自发创作各种新菜单…这个创造力一般人都比不上。”
曾经在心血来潮、灵机一动、突发奇想的下厨情况中都获得“炸厨房”成就的明遥很心虚。
秦骁：“而且我这辈子也不会破产，请个阿姨做饭还是请得起的。”
明遥顿了顿，在“秦骁到底会不会破产”这个问题中思考两秒，就决定不和他争执。
有实绩的人到哪都可以横着走，秦骁基本不可能缺钱。
随便写两首歌，给电视剧电影做OP，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挣回来。
“饭菜都做好了，遥遥，你们过来吃吧。”
刘芹远远地叫他们。
拖延到晚上快九点钟，这栋别墅才有了点烟火气，满满一桌子菜。
电视台中播放着春晚，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芹问了问明遥的近况，又问她之前的拍摄：“我看你和他…你们节目里，很多人喜欢你们俩。”
“弹幕都留言说磕到了，还有很多新奇的词汇，我都是才看明白。”
刘芹盛了两碗汤，不分厚薄的递给明遥和秦骁。
明遥顿了顿。
平常当明星，被弹幕怎么评价都无所谓，但是被家人看见…
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尴尬。
“都是粉丝，”她说的含糊，“而且拍节目是拍节目，有些镜头也是演出来的，不能全信。”
秦骁接过汤碗，若无其事：“嗯，节目组还藏了我们很多发展太超前的进程。”
明遥猛地咳嗽起来，差点呛到自己。
刘芹也没料到他说话这么直白，她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在见家长方面，明遥一直都表现的很礼貌乖巧，力图讨人喜欢。
可秦骁就很不一样。
礼貌懂事的后辈形象是不可能的，他表现的很坦然，提起什么问题都不会避讳回答。
刘芹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也被他吸引了注意：
“我看弹幕里，你的粉丝挺多的，还有不少不好的评论，你…”
秦骁面不改色：“因为我性情直率，为人耿直，有时候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委婉。”
“招人黑也是很正常的，我之前也因为说话方式被人误解过，他们并不了解我。”
明遥：“……”
这话真应该放出去，让秦骁的粉丝听听看。
刘芹不了解这些，被他说服：“这样、这样啊，那是辛苦你了。”
她对这个性格直白的年轻人也谈不上讨厌了。也或许明遥喜欢这样一个人，也不错。
刘芹想，人总有缺点，对心思细的女孩子来说，秦骁不是坏选择。
他们也携手一起吃过苦，受过累，说上一句少年夫妻也不为过了。
二十八岁的秦骁，也不是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模样了。
他很巧妙的就能稍微绕个弯达成目的，也很简单。
没必要争执的地方，秦骁一般也不会选择动手来解决，太没必要。
吃过饭，刘芹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
“暂时先这样住吧，”她说，“等明天…等明天，让遥遥陪你一起回去。”
秦骁道了声谢，也没多说什么，规规矩矩的走进这间房间。
他留出了足够充裕的空间，让明遥得以和她母亲单独相处。
也能够解决一些残余问题。
走廊上，刘芹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你的房间还收拾的很干净，一会儿就去早点睡吧。”
“嗯。”
“遥遥…”刘芹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之前是我没想明白，你说得对。”
这几年家境不好，家务都是刘芹一手承包，她也不如以前保养得当。
刘芹没看她：“我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习惯了，我早就该想到的。”
今天明盛天能当着亲朋好友的面，理直气壮的说都是他挣钱。
可是他却没想过，家务都是谁来做，当初要不是他求着她，她也不会辞职。
刘芹苦笑了下：“幸好你的性子不像我，你找的人…也不像你爸爸。”
中年女人的语气平静，谈离婚，谈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没什么波动。
她并不是不能承受这个结果，只是很难从自欺欺人中跳出来。
明遥安静的听她说完，走过去，伸手抱了抱她。
“你对我，对爸爸，都尽到了母亲和妻子的责任，你不欠谁，也做得很好了。”
女孩子松开手，那双杏眸了然，像是载着一湖月色：
“妈妈，以后换成我养你，你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要再为我打算了，也不用管别的。”
前半辈子都是为丈夫，为孩子活着，几乎没什么自己的爱好。
和其他富家太太们社交，在明家破产后又上下奔走，还想着和林家打好关系。
她做的一切，都逃不开为这个家。
刘芹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抱住她，拍拍女儿单薄的脊背。
“我也这么想的，”刘芹轻声道，“你那时候年龄小，不记得。我以前当老师，教书育人的时候…挺开心的。”
新年的第一天。
明遥一清早，是被连环夺命电话吵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