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民国手上提着一串钥匙,叫居委会的干事看到了,人家跟他开玩笑,说他这是什么呢,是“包租公”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40章
招租广告贴出去没几天,就有不少人来看房子。
新盖的楼房,刷的绿墙裙,里头还有简单的桌椅板凳,采光都不差,没有哪个租客来看不上的,贵两三块也当场定下来的。
这都是爽快的租客,也有不爽快的,又要租又嫌弃他们比别人贵两块,非要让庄民国把这两块给降下来的,都遇上过的。
早前租他们梨花巷房子的蒋婆子一家人还搬回来了,按蒋婆子说的,“我关注着呢。”
他们明花巷的小楼房盖好时,蒋婆子就旁敲侧击的跟庄民国打听过要不要出租,就想住一回新房子去,这回新房子盖好了,她二话没说搬了回来,比以前贵两块也没跟庄民国讲价。
她跟旁边的熟人婆子们讲的,“你们是不知道呢,外头的房子那又破又烂的,电费还高,我住几个月,那电费比我在这里一个月要多花好几块。”
说这是什么呢?有人偷电。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的,特别是那种老旧破的筒子楼,地方小还乱搭乱建,在头顶巷子到处牵线,那网跟渔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谁知道那线是哪家的,被弄混了都是有的。
他们巷子最开始按线路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状况的,好像私下多扯几根线就占便宜了一样,租房一火起来,也有人在院子里搭违章建筑,被居委会登门给拆了,又开会,挨个点名批评,过后巷子就没人干这种事了。
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居委会每天盯着看着的。
蒋婆子他们搬去住的地方就没什么人管,跟看不到一样,周边住的婆子还碎嘴,每天跟唱大戏一样,“我可烦了,晚上弄得我都睡不好。”
就是不租这里,蒋婆子也准备带着儿子媳妇重新搬家了。
她就不该图一开始的什么人多热闹。
还有什么房租便宜一块钱。
她每天被那摔盆摔碗的给惊得一惊一乍的,光吃药的钱都不止一块钱了。
蒋婆子还跟庄民国说的:“我住这里你放心,老租客了,反正我平常没事,我还能帮你带人去看看房子呢。”
庄民国也没拒绝,他跟每一位住进来的租客都说了规矩,不得破坏房子结构,破坏里边的家具,院子里也不准私自挖掘,搭灶台。
还签了条子的,叫合同,这些规定也都写进了合同里头的。
房租有月付,也有季度付,这点庄民国也不挑,是按租客的条件来。
庄家把房子改成了小楼房出租给租客,价钱还往上涨了涨,巷子里同样的人家看到也有些心动,但转念看到人家庄民国是大老板,不缺这么一栋房子住,转出去还有两套房子在等着住,那点心动就压下去了。
他们跟人家大老板不一样,人家盖房子出租还有别的房子住,他们盖了房子租出去,自己这一大家人住哪里去?
“人哟,真是人比人,比死人哟。”
庄玉林兄弟被送回了老家,兄弟俩个都没说什么,庄玉林就整天抱着他的画本出去画画,庄玉春跟村里人解释的,给他哥盖了个好听的名头,说他这种行为叫采风。
他就拉着庄炮仗两个在家里看电视。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上电视机了,庄民国他们家买的还是彩色电视机呢,比黑白电视机还好看,庄玉春拉着爷爷奶奶看西游记,看封神榜,还把庄炮仗两个老的都带上瘾儿了,每天陪着他看,跟他讨论剧情。
陈夏花从厂子里回来,经常看到他们爷孙几个在那儿异口同声的讨伐电视剧里的坏人,恨不得冲上去打坏蛋。
庄玉春还把刘喜喜拉过来一起看,刘喜喜看了两天就不说要回他们家看电视的话了。
他刚来的时候还跟庄玉春说的:“我们家又不是没有电视机,我奶奶说,整天看电视机的都是不学好的,就跟隔壁村的二流子一样,以后没出息。”
看了两天后,他话又变了:“你们家的电视机真好看啊,这电视剧也真好看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电视剧我奶奶还不让看啊。”
为什么不让看?因为要用电啊。
工人母亲刘三婶是开小卖部的,算盘打得精呢,开灯要费电,黑了要费电,一个月电费好几毛,花得她心疼啊。
刘三婶为了节省电,电视机买回来看了眼就锁了,只有家里来客人了才会开了锁放一会,她小卖部也是,不管能不能看清都不开灯,村里手上有零花钱的小孩就不乐意在她这里来买东西,说不能挑,他们可以去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买。
他们说刘三婶的小卖部黑漆漆的,刘三婶还摆着她工人母亲的架子给人上课,说他们“不知道艰苦”,说他们不知道“过日子”,还把以前他们吃苦的年代拿出来说,说他们现在就是“挑”!
他们那时候有什么电灯的,还不是□□摸过的,现在下一代这些就是娇气,吃不得苦。
围着刘家小卖部的一群孩子顿时散了。
回去还说呢,说刘三婶凶,像“狼外婆”。
庄玉林下学期初三下,庄玉春初二下,刘喜喜也马上上初中了,他年纪大了才开始读书,跟好多比他小的一个班,刘喜喜是班上最大的“大同志”。
姜阳他们也过来跟表哥们玩了几天才回去,还跟他们说了好多他们在县里高中的事,去县里上高中的他们熟人不少,福家小子也在的,还说他们兄弟在学校混得好呢,出手又大方,人家都哥啊哥的叫。
福家兄弟放暑假没回来,说是他们家在县里买了房子,以后是城里人了,别说两个孩子,就是福嫂子两口子现在回来得也少了,村里有人在县里头见到的,说福嫂子一身儿穿金戴银的,打扮得跟城里人一样,时髦呢。
刘喜喜跟庄玉春谈心,说的都是读书艰难。
“大同志”在班上的日子不好过呢,他们家的工人同志刘大壮,说他读书就是去“镀金”,是去拿毕业证的,刘喜喜去了,班上同学全都比他小,没人信他是读书晚,都说他是留级生。
留到十好几了才要小学毕业。
庄玉春他们兄弟月底就回来了,临走前,庄玉春又跟兄弟好好谈了一场,核心主旨就是一个“熬”字。
谁不是熬着呢,他不也是吗?
只有他哥哥才不怕读书。
陈夏花他们对庄玉林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让他跟平常一样就行,“放平常心,考试的时候就跟平常考试一样,就没问题了。”
对庄玉春就只有一句话:“好好读书。”
庄玉林他们这回是自己回去的,他们都这么大了,也认识路,家里现在就没人接送了,庄炮仗一早还去砍了菜让他们背了去。
专门给庄民国打了电话,让他到时候去车站接。
打到他们家里的私人电话机上头的,一月份左右居委会黄大妈来登记的,隔了一个多月安装人员才来,才排到他们,在他们后边排着队的还多着呢,人家安电话机都是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装。
庄民国最后还选了个跟家里的电话机差不多的颜色,翠绿翠绿的,大小样式都差不多,装好后当场,庄民国就给家里打电话把号码给他们说了。
庄玉林有审美啊,他还专门出去买了个带花边的布,平常就盖在电话机上头,说是挡灰尘,给他们烧饭的婶子都说盖上花边布还挺好看的。
庄民国是算计到时间去接人的,要到中午了,开往省城的班车也到了,省城的车站跟县里不一样,县里的车站就是块牌子,省城的车站还有个大房子,里边卖票的就在里头。
庄玉林背得菜篓子,庄玉春抱着个包,胸前还挂着个袋子,里边装的是哥哥的画板子。
他画板子大,下车出来的人还多,还跟进站的撞上了,穿着喇叭裤的女同志是庄玉林他们兄弟前几年在供销社撞上,说要带他们去跳舞的,女同志还惊讶了一回,恍然大悟:“小兄弟,你们当搬菜工了呀?”
第一回 见的时候,她还喊小帅哥呢。
第141章
就为了一句搬菜工,庄玉春从车站气到了家里。
庄玉春极为不服气,觉得自己这是被看低了。
庄玉林说的:“人家就是开个玩笑。”
又不认识,人家说了那句话就走了,屁股一拍,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他还一路记到了家里。
庄玉林觉得,生气在于不光是自己生气,还得让别人知道你生气了,并且要大家都共同不开心才能达到目的。
一个人的生气并不算生气。
庄玉春:“谁说的歪理?”
这话是庄玉林的笔友刘川说的,刘川比他长一年级,去年就高考了,没考上,今年还在补习,要跟庄玉林这个学弟一起参加高考。
要是这回他再落考,以后就该喊庄玉林喊师兄了。
刘川也丢不起这个人。
庄玉林把自己高中这三年来的笔记都借出去了,特意给刘川抄了一份寄给他,另一份备着给小二玉春。
庄民国把菜篓子放进厨房里头,拿着条毛巾擦手:“什么歪理?”
庄玉林:“没什么。”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和秘密了,庄民国也没心思去探个究竟,他把毛巾放到架子上挂着,招呼他们去洗手:“该吃饭了,我接你们之前就把饭给烧好了,温在锅里热着呢。”
家里自从请了人烧饭后,庄民国动手烧饭的次数少得可怜。
两个儿子吃饭,庄民国看他们夹菜,笑眯眯的问:“怎么样,爸爸的手艺退步了没?”
他的手艺跟人家开店的,专门烧饭的手艺还是差了些,但庄玉林兄弟也给面子,点头说好吃。
他们在家里这些天,基本上顿顿都是他们自己烧饭,还要烧一大家人的,爸爸烧的饭总是比他们烧的好。
庄民国先吃完,把碗筷放到洗碗槽里,上楼上拿了他的公文包,准备去商场了,还跟他们交代:“下午在家里歇一会,天还热着呢,少跑出去玩了。”
他走了没多久,庄玉林去他的“工作室”了。
庄玉春倒是安安分分在家里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回来还没联系同学呢,就要上学了,这几年庄玉林他们现在报名都是自己去的,兄弟俩各去缴了自己的学费书本费。
现在学费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尤其最近几年,各种费用都在往上涨,学费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省城一学期是两百多点,学杂费是一百来点,往下初中、小学,只交学杂费,不交学费,一学期几十块。
庄玉林他们刚读书的时候,上幼儿班才一块钱一学期。
上高中已经上百了。
学费往上了,伙食费也涨了,上学期庄玉林他们兄弟还是二十五,这学期二十五不行了,一个月得三十往上了。
要是吃住都在家里,伙食费,住宿费都能省下来,尤其是生活费,一天大几毛,一块多也不是花不出来,炸鸡店的一块炸鸡都要两块五呢,家里要是供一两个学生,除开一家老小的开销,人情往来,一年到头剩不下来多少了。
庄民国年初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人五百,剩下的当是生活费。
庄玉春两个月就把一百块给花光了。
庄民国忙着商场的事,还要跟大儿庄玉林谈生意,还没来得及理他。
庄玉林跟几个同学已经做好了三件婚纱出来了,每一件都是按他们图纸上手工做出来的,庄玉林拿着这几间婚纱跟庄民国谈什么呢?谈投资。
他让庄民国投资他。
要做“品牌”工作室。
计划书都做好了,工作室后边也有摄影等紧紧相关的,做得很完美,把婚纱品牌,婚纱和婚纱摄影都考虑进去了,甚至还有罗列出与婚纱相匹配的珠宝首饰。
但他这个计划被庄民国给按了下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六月份了,七月份你就要参加考高了,这个时候我是不会跟你谈任何于有关工作的事,甚至我希望你能定下心来,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冲刺一回,做一个真正高三的学生该做的事。”
庄民国把计划书扬了扬:“这个计划书,等你考完后,我们再来谈也一样。”
对大儿子庄玉林,庄民国现在跟他的谈话已经更偏向父子两个摆正身份,以平等的身份来交谈,当然这是大部分的时候。
儿子大了,他们当家长的态度肯定也是要变的,要给予他们独立和成长的空间,商量的态度。
小部分的时候他们不能任由他们来,也是要加以引导的。
小儿子玉春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就是个没长大的,庄民国看就是再过几年他性子也没多大改变。
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大咧咧的,活得也如意,半辈子没有为什么操心过,就是得过且过的态度。
庄玉春没钱了,庄民国只给了他二十,还跟他说了,“你用超了,剩下的自己垫。”
庄玉春捏着皱巴巴的二十块,在心里后悔。
庄玉春提出了个方案:“不然我给你弹琴吧,谈一次五块钱,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