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因为庄玉林小同志觉得,这些小同志对待没有掌握卡片、跳绳的小同志十分敷衍,他们更喜欢跟有的小同志玩,跟他们说话,有时候他这个“班长”的话都不管用了。
陈夏花倒是觉得这个“现实”两个字,按在大姐陈桂花身上没错。
陈桂花听到陈夏花说没有位置了,脸上的笑收了两分,还是叫他们帮忙留意一下:“你大姐夫干活勤快,不是偷奸耍滑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你大外甥都到要讨媳妇的年纪了,得给他攒点钱。”
“现在娶媳妇可不好娶了,光是礼钱都得几百块了,还要什么手表的,可贵着呢。”
大外甥王平十八了。
农村结婚早,到年纪就要谈婚论嫁,除非是穷得娶不上的,过了二十几就叫“老姑娘”、“老光棍”了。
陈桂花又拐到了种粮食头上去了:“我刚过来,看你们家的田地全空着的,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你还是听我的,全种上粮食,别种什么苗子了,我们大队旁边那个杨家大队的,跟你们一样也是种苗子的,今年开春就全种粮食了,现在都在收粮了,卖粮食一年也能挣几大百呢,哪里不好了。”陈夏花说:“苗子地轻松。”
陈桂花看这个妹妹一眼,陈夏花大夏天的不用跟他们一样在田地里忙,那张脸、手干干净净的,跟刚结婚的小媳妇一样。
王家大姐夫也是去县城打工,开了眼界世面的人了呢,他回来还说过,说,“人家城里的妇人会打扮呢,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穿得也体面,脸上白得很,还擦什么粉的,一走过都是香味。”
对城里的妇人家推崇着呢。
陈桂花听了这些话心里当然不高兴,她凑过去,问陈夏花:“三妹,你脸上擦的是什么?”
陈夏花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擦什么,哦,大姐说的是那个珍珠膏吧,我只擦了这个。”
香的那个是香粉,公社就有,陈夏花传统,觉得香味太浓了不大本分,不符合他们“农村妇女”用,没敢买。
他们公社以前只有蛤蜊油,百雀羚,珍珠膏是今年才有的,一瓶要七八块,陈夏花都是看了又看,看了好几回才舍得买。
陈桂花盯着她的脸看,“三妹皮肤就是好,你说的这个珍珠膏是什么,擦脸的?比蛤蜊油还好?”
陈夏花起身拿了自己的珍珠膏给她看,“蛤蜊油冬天用可以,这个一年四季都可以用的。”
玻璃的瓶盖,还有金边,上边还有几个大字,陈桂花就是没用过,只看这个罐子都觉得喜欢,觉得上档次,她问了价格:“这个一小瓶多少钱?”便宜她也去买回来。
陈夏花说了。
陈桂花不吭声了,只说了句,“三妹家富裕了呢。”
这一瓶就赶上王家大姐夫去这半年每个月多挣出来的两块钱了。
到陈桂花走,她也不说要买的话了。
王家人都在家里等着,陈桂花一回去,就问她怎么样,陈桂花摇头:“没位置了。”
她脸上不好看,到晚上还板着脸,王家大姐夫看不惯:“家里谁给你气受了你这个模样?”
陈桂花说:“我是在想三妹家呢,有钱着呢。”
王姐夫说:“咱们家也不差。”
陈桂花翻了个身,“不差?我三妹都擦得起一瓶七八块的珍珠膏,你也给我买,我就夸你挣了大钱。”
王姐夫不吭声了,嘀咕两句:“这是败家媳妇的做派,搁以前那也是小资做派了,要养破产的。”
嘿,人家破产还捞了个年轻,他们家这个家底,跟破产有什么区别?她都熬成黄脸婆了呢。
跟他说不清,陈桂花翻身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今年就买了在-15也能发热的保暖衣,我发现在某个情况下它确实发热——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盖厚了是真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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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庄民国没问陈夏花都猜到了大姐陈桂花过来是做什么的。
人嘛,就跟那水一样,都想往高处爬,他们当时过去说,别人指不定还在心里说他们不厚道,给他们介绍工资低的工作呢。
他们家的这些亲戚吧,心里是都有些小算计的,上辈子大儿玉林当老板了,平时一年到头才登一回门的亲戚们隔三茬五就走动,送礼,说他养了个好儿子,话里话外的夸他以后享福了。
借钱的,找工作的,要去当经理,当财务的,多得很。
借钱去买房买车,结婚娶媳妇,给离婚费都要借的。
陈夏花提了提大姐陈桂花的儿子王平,庄民国就想起来这小子的事情。
大姐陈桂花上辈子就跟他儿子借钱,就是他说的那个借离婚费。
王平就是过几年要出去打工的人,向往外头的年轻人,出去的时候一身穿得跟个土八路似的,回来又是打摩丝,又是穿皮裤的,那会他们家还穷呢,庄玉林他们兄弟还在读初中。
大姐陈桂花是陈家这几姐妹当中最威风的了,戴了金链子,穿了高跟鞋,往娘家送的都是包装精美的高档酒了,一副儿子出去挣了大钱的模样,陈婆子都把这个大女儿捧着哄着的,其他女儿在她跟前儿就没这个面子了,大姐陈桂花坐着,她们就站着。
陈婆子巴结女儿呢,想让王平这个外孙把小舅子陈银宝他们也带出去打工,挣大钱,以后还要学别人出去挣了大钱的回来,给家里盖小二层楼呢。
风光了好几年,到九几年吧,这小子说是在外边又找了个,闹着要跟家里没领-证的媳妇分了,还在外边买了房子,学着人家贷款买房,人家跟了他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他现在想踹了,哪有这么容易。
人家说说了,分可以,要给钱。
那会闹出这种事的不少见,还有人闹出新动静儿呢,搞了个洋时髦,叫“离婚”,一个公社里要是有一个“离婚”的,整个公社都传遍了的,连人家离婚家里的事儿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上了年纪的根本就接受不了“离婚”这个事儿。
像王平这样的,不叫“离婚”,那会说的是谁谁谁跟人跑了,丢下家里的老婆孩子,作孽哦,只有闹到了公社去的,要打离-婚证的才叫“离婚”。
王家要赔人家钱,王平还在贷款住房呢,大姐陈桂花就借到了他们头上来。
之前还威风得很的大姐陈桂花,那时候一身乱糟糟的,脸色黄得很,要找他们借钱给“分手费”,在庄民国看来,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这叫事实婚姻,就叫“离婚费”。
开口过来借十万。
庄民国就说:“这小子也不是个好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爸妈养着,连自己衣服都要他妈洗,除了吃饭别的都不会,现在都没学会责任,以后找了个媳妇也是个不负责任的。
陈家二姐陈兰花人是心高气傲,年轻嫁的是“村干部”家庭,以后儿女都出去打工了,几个人也轮流把他们接过去住,不说给多少,至少给他们养了老,不缺那一碗饭,也算是负责了。
打了枣子,捡了些来当水果吃,其他的就晾了起来,晒成红枣。
冬天炖汤的时候放几颗红枣,也是给家里滋补了。
几个孩子庄民国一人给了五分钱,让他们去买了冰棍吃了,下午几个孩子还去睡了会。
庄玉林他们醒了,庄民国就提醒他们:“带弟弟去把裤子洗了。”
他们的内裤每天换每天洗,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现在天气热,水都是热的,等冬天了就烧热水来洗。
庄玉林他们兄弟现在是内裤、袜子、鞋面,都是自己擦自己洗。
白鞋子他们力气不大洗不掉的,还是陈夏花给他们洗。
陈夏花给他们洗,兄弟两个还会拍马屁,“妈妈以后我肯定养你,让你顿顿吃肉,给你买衣裳,买雪花膏。”
陈夏花每回都会被他们哄得高高兴兴。
对着爷爷奶奶也是这话,要给他们买吃的穿的,要孝敬他们。向婆子还偷偷塞零花钱给他们。
夏天一过,学校也要开学了。
姜阳两个被庄秋接回去了,小伙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来的时候一个袋子的衣服,走的时候多了一个袋子的玩具,韩媛媛也多了衣服鞋子。
锦绣作坊冬天的“保暖三件套”给他们一人塞了套,还有新织出来的毛线围巾,柔柔软软的,下边还吊着毛线团,粉粉的、天蓝,大红,好几个颜色,看着就叫人喜欢,庄秋自己就挑了个,非要给钱,天气还热呢,她还往脖子上戴,转来转去的叫她们看。
作坊的“娘子军”就在旁边点评,又试了其他几个颜色,还有他们做出来的保暖衣等。
庄民国看了一眼就出来了,这些女人啊,不怕热的。
砖窑厂又招了几个人进来,庄民国这个三组组长现在没干了,他现在主要负责“厂长助理”这个位置,还要跑省城给姜辰他们建筑队送砖去。
外边说姜辰他们建筑队在省城要干两年,庄民国知道不是,至少得四五年的。
在省城盖家属楼跟县城不一样,省城的家属楼对施工更严格,设计得也更完善,姜辰他们不止要盖家属楼,还要修风景。
说是根据人家外销房的样子建的,要搞个运动设施,跟家属楼一起全包给了姜辰的建筑队的。
这样的盖房速度还比不上县城的,但人家省城的厂子追求的不是速度。
建筑队喊车过来,他们这边负责上砖,庄民国跟司机一起送过去,把货交给建筑队,司机不是建筑队的,人家只负责拉货,其他什么都不管的。
庄民国跑了两回,庄玉林他们兄弟好奇省城呢,问他:“爸爸,省城有公交车吗?有电视机和电话机吗?有飞机吗?”
田婆子讲的她继子的故事,退休工人老沈的儿子小沈也当上了机械师傅,还跟着领导做过一回飞机呢。
“那飞机长什么样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吧。”田婆子用手比划:“那么大,跟鸟一样,比鸟大多了,人就坐到那个铁鸟肚子里,人家飞机“咻”的一下就飞了,在天上开呢,比云都高,睡个觉的时间就到了。”
田婆子的话勾得人心痒痒的,不少人都想着去坐一回铁鸟肚子呢。
庄民国说:“有啊,省城还有体育馆,还有看书的图书馆呢。”
“爸爸,我们下回也跟你去送货吧。”
庄民国不干:“你们还要读书呢。”
“爷爷跟我有秘密,你让我们去,我告诉你我跟爷爷的秘密。”
“不想听,都是秘密了,你就保密吧。”
庄玉林这个年纪保不住密,一直问他要不要听。
晚上,他把人打发去睡觉了,好笑的跟陈夏花说起:“还秘密,他们现在都有秘密了,小时候谁拿了他一根柴都要告状的。”
陈夏花说:“大了,明天你是不是要去省城里送货,回来的时候去公社跟齐大姐说一声,后天卖苗子,我就不找人通知她了。”
“好,我看省城里有卖缝纫机的,要不要再买一台?”
“再看吧。”陈夏花翻了个身,他们作坊现在四个人,那缝纫机是不够,但张家妯娌现在透露的意思是不想在作坊干。
她们想单干,自己当老板呢。
张家那些亲戚怂恿的,想让张家妯娌当老板,也搞个作坊来,到时候她们就给张家打工。
打工的跟当老板比,谁不选当老板。
庄民国的意思是,“她们要单干就单干,你跟福嫂子一个是裁样子,一个是绣工,她们的花样子是不错,但咱们卖出去的这些,这些点子可都不是她们出的。”
“保暖三件套”的样式都是庄民国按几十年后的样式提出来的。
包括现在的保暖衣,围巾。
张家妯娌的花样子都是按现在的花样子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庄民国就跟着司机送砖去建筑队了。
他是下午从省城坐班车回来,到公社也是四五点了,庄民国跟供销社的齐玉大姐说了声,又转到卖猪肉的摊子上,买了点骨头瘦肉,回来路过运输队家属楼,还碰上司机刘春华的司机母亲刘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