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弟魔家的女婿——予乔
时间:2021-05-02 07:55:15

  工人的标志就是穿皮鞋、戴手表、骑自行车、听收音机,男士皮鞋叫一脚蹬,女士穿丁字皮鞋,只要穿戴这几样,那就是人群里最亮的一个,他们村里也是出过工人的,但人陈专家跟大壮不一样,人家是专家呢,那派头就比大壮还足,大壮身上可没有手绢擦皮鞋的。
  朱大军不吭声了,这皮鞋一双七块六毛五,大壮回家就穿上一回呢,他可赔不起。
  从庄家的菜地过去,陈夏花还不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呢,庄民国给她说的:“果树生了虫害,说是请的专家来看。”
  “专家啊。”陈夏花一听这名儿,顿时升起一股肃然起敬的模样来,想都没想就说道:“那行了,请了专家来,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庄民国笑道:“你咋知道肯定就没问题了。”
  陈夏花理所当然的:“专家都来了,那还能差了的?”
  那可是专家啊,专家都不行谁行的。
  庄民国一顿,顿时想起了现在这时候,人们都信专家呢,专家说什么就是对的,只要冠了个专家的名头,那顿时身份就高大起来,人们羡慕当工人的,但工人跟专家比起来,那肯定是专家更厉害啊。
  “那也不一定。”庄民国相信肯定是有专家很厉害的,什么林业专家,医院的科室专家,人家肯定是有厉害的人才能得到这个名儿。
  但有更多的人,就是打着“专家”这个名到处的招摇撞骗呢,不知道坑了多少老百姓,在信息不发达的时候还能骗骗人,等以后信息发达了,被曝光多了,人们对对“专家”的信任就越来越少了。
  再过几十年,还有多少人信专家了?
  被村长请来的陈姓专家是下午走的,庄民国两个在家里把咸菜收了切了,又把豆角过水放圆箕里晒,小二在一边挎着自己的小篓子玩泥巴,隔壁去大嫂刘春枝家里借东西的妇人传出来的,“村长本来是去公社里头买打果树的药呢,还没到,先在路上碰上了陈专家,人陈专家可年轻着呢,现在还没说媳妇呢,是其他大队介绍的,说厉害着呢,请陈专家来看看,别说这生了虫害是小事,给看看还能让果树多挂果子呢,以后咱们分到的钱就多了。”
  庄民国抬头看了看天:“玉林要下学了,我去接他。”
  幼儿班的孩子,要从五生产队走回来,庄民国不放心。
  陈夏花装咸菜的坛子,头都没回:“行,你去。”
  庄民国去接大儿,还把小儿子给抱上一起的,他去的时候刚放学,庄民国还见到了大儿子口中的邱老师。
  邱老师是个年轻人,模样生得好,又是爱笑的样子,幼儿班的孩子出门了争先恐后给邱老师打招呼,生怕他忘了自己,庄玉林最厉害,他扒着人家邱老师的腿,仰着脸跟邱老师说,“邱老师,我以后也要当地理老师。”
  邱老师是当地理老师的,他也要当。
  庄玉林刚说完,其他的幼儿班孩子也不干了,纷纷叫嚷着自己也要当地理老师。
  邱老师是好不容易才把一群幼儿班的孩子给送出校门,见他们一个个的有人接了,才回去,学校的孩子都是红太阳大队下的孩子,来接的家长他们当老师的都认识。
  庄民国牵着庄玉林回家,庄玉林成功扒了老师的腿,正高兴呢,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今天邱老师给他们讲了故事,叫梦想。
  到他们四生产队了,正见村长送专家走,请来的那位陈专家可了不得,抬头挺胸的,眼睛就没平视过,恨不得长头顶上。
  “看看人家当专家的,可比刘三婶家大壮还威风呢。”小声的闲言碎语传进耳里。
  庄民国还没反应,庄玉林若有所思,当专家很威风吗?“爸,我以后也要当专家。”他背着自己的花布包,跟小螃蟹一样岔着腿,扭着腰,抬着头走路。
  “像这样。”
 
 
第12章 
  到家,陈夏花已经装好了咸菜,正在灶房里煮饭烧菜。
  庄玉林自觉,现在不用喊就知道放学回家先做作业,先把数学老师布置的数字大字写完,然后就开始念语文老师教的诗,“鹅鹅鹅...”
  小二就看着哥哥做作业,跟着念:“鹅鹅鹅...”
  幼儿班教得不复杂,都是简单的数数字,教他们念几首诗,唱几首歌,小朋友们乖得很,背着小手,奶声奶气的跟着老师念。
  庄玉林也不是每回都要庄民国辅导的,大部分的课业他都能自己做,然后履行一个当好哥哥的责任,叫弟弟玉春读书认字。
  可以说,庄玉春还没有读书,就已经会数数了。
  陈夏花记得给儿子做蛋花汤呢,晚上吃饭就把汤端到两个儿子面前,自己只捡着菜吃,有两个儿子在,陈夏花对自己没这么抠门,在吃喝上要大方不少,没两个儿子在,她就吃咸菜配饭配糊糊就行。
  是庄民国说的,“儿子们还小,正是定性子的时候,你这个当妈的要是吃得太差了,你要他们心里怎么看?咱们当爸妈的不是要让他们快乐长大吗,又不是给他们增添压力的。”
  陈夏花就把半碗咸菜端回去了。
  吃完饭,庄民国带他们在院子里走了走,隔壁大房又传来大嫂刘春枝骂骂咧咧的声音,这回骂得不是大妞姐妹俩,是在阴阳怪气儿的隐射老两口呢。
  他爹娘都是好性子,尤其是爹那腿摔了后,就更不爱讲话了,只会埋头做工,回家还编竹篓竹篮送去公社,换几个几毛钱的。
  庄民国沉着脸,但他一时还当真不好做什么,老两口是跟着大房住的,他要是冲过去跟刘春枝起了冲突,现在是没事,她总是找机会找场子的。
  他叫陈夏花把玉林兄弟两个带回屋里,给他们洗头洗澡,自己开了院子们抬腿往外走:“我去找村长说点事,一会就回来。”
  村长送陈专家上了车,把人送到了公社,才赶回来不久,庄民国就找了来。
  “村长,这位专家可说了怎么救果树的?”
  “说了。”专家不好伺候,但好歹伺候完了,得了专家开了口,“陈专家说了,咱们的果树啊用不着去公社里买药,就拿那草木灰埋在树下里,说什么让果树充分的吸收营养,还说咱们果树的地太干了,缺水,每天挑水去灌灌水,这果树生的病自然就好了。”
  “人家专家还说了,咱们的果树结不出大量的果子,就是土地太贫瘠,这果树啊就跟人一样,也是要吸收营养的嘛,年年都扎根在果林里,下边土里的营养早就被吸完了,得不到新的营养补充,那可不得枯死,结出的果子小么。”
  什么吸收什么营养补充,他们都听不懂,但就是听不懂才觉得高深,证明人家陈专家是有文化的。
  庄民国等他说完才开了口:“可是村长,这都快十月了,都下过几场雨了,咱们这地儿每年的降雨量可是平均的,就是夏天的时候没吃上水,到了其他季节也是不缺水的,不然也长不出新芽苗子,这怎么还缺水的?”
  庄民国也是听过一个词的,叫“营养过剩”。
  村长说话的时候觉得流畅得很,是这个道理,等庄民国一问,他就发现这其中的矛盾之处了,果林跟土地是一样的土,他们土地都是天热才挑水去,果林也顺道浇了水的,不缺水。
  庄民国没说这个专家是个假专家这话,现在这个时候人们信着呢,他只说:“村长不然再跑一趟公社,把咱们果林的虫害情况跟他们也反应反应,看是个什么意思,农业专家也分好多种的,有的能解决产量问题,有的专门抓虫害的。”
  村长问:“这也是你们小学教的?”
  这是庄民国在视频号上看到的。
  再过几十年,智能手机上什么都有,视频号上养猪的、炒菜的、卖水果的,什么没有,他一个老头子每天光享福了,做不动外头的田地,就只能看看视频号,听听人家的“养生经”,温水泡枸杞。
  “我家玉林会数五十了,还会做十以内的加减,会背诗,等他上小学了,还能学字母学拼音,读更优秀的文章,等他读完书,以后高中毕业了就能去参加县里头的厂招工了。”庄民国只说。
  天都黑了,“村长,我先回去了。”
  一早庄民国送了大儿去五生产队读书,没先去上工,回家跟陈夏花把几坛子咸菜搬回屋里存着才去,到了田里,跟他分一组的几个妇人家朝他瞪眼。
  有刘三婶,朱嫂子,还有计分会计的婆娘汪群。
  朱大军勤勤恳恳做事,他婆娘却是村里出了名的懒货,庄民国还没见过她下田的,也没理这几个妇人,干自己的事,汪群还不干了:“庄老二,我说你就是害人精,咱们村一年到头才分上十几块,结果你仗着自己小学毕业有文化,竟然去村长跟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请专家那花费已经跟拿石头扔水里一样了,你这嘴皮子上下一搭可好,还叫村长去公社买果药。”
  汪群插着腰:“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庄民国来之前,汪群已经跟刘三婶两个好生说了好一会儿了,她一开口,刘三婶两个就死死盯着他。
  夺人钱财,是要拼命的。
  “我早就说了,读书没用,咱们红太阳大队也就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刘三婶念叨,“村长也是,给他惯“迷魂药”了不成?”
  朱嫂子倒是点了他一句:“三婶,这话可不能乱讲的。”
  她们非要庄民国给个说法,庄民国只得放了铲子,抬眼看了汪群一眼:“汪嫂子,早前你都是在果林干活的,换句话说,咱们果林的果树都是交给你看管的,果树生了虫害,要是你早点上报,哪里用得着请专家买药的,这一趟的损失,说到底,都是嫂子你惹出来的。”
  “就是嫂子你不提,等回头果树治好了,我也要在咱们全村大会上问出来,让全村都商量,这出了事是不是该有些知情不报的人全权负责的。”
  庄民国说话慢腾腾的,还好声好气的跟汪群商量一样。
  刘三婶跟朱嫂子转头看向汪群:“你不是说果树的虫害小吗?”
  庄民国添一句:“要是小啊,村长请专家干嘛?”
  年底村里是要开全村大会的,先是村长他们村干部去大队开,开过了再生产队开,一是传达上级命令,二是通报去年生产队的社员表现情况。
  庄民国勤快能干,是干活的一把手,年年都是通报表扬,还能得村里放的奖呢,年底分肉的时候多分一斤。
  上辈子他大嫂刘春枝笑话他,“我二叔这是泥腿子命。”
  但后来他这个泥腿子享福了,关工资了,享受的也是工人待遇了,他这个大嫂还要低三下四来找他借钱呢。
 
 
第13章 
  到十月份,生产队的就开始收萝卜大豆等蔬菜了。
  收东西是体力活,庄民国这种大汉就安排担挑子,从土里担回仓里头,一天下来,也能把人累得腰酸背痛的。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准备早早睡了,院子门被敲响。声音从一下,像是在试探他们在不在,再到稳定的连着敲了好几下。
  两个儿子已经睡着了,庄民国按住要起身的陈夏花,先起身点了煤油灯:“你睡,我去看看。”
  门敲得急,庄民国大步跨出门,一开门,煤油灯昏暗的光照出个人来:“三妹?”
  庄民国朝她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大晚上的,姜东呢?”
  庄秋一开口就哭:“二哥...”
  庄民国让开门,让她先进来,等庄秋进了门,庄民国这才注意到她这一身穿得单薄,脸上还有些干了的泪痕,家里还有烧好的热水,庄民国给人倒了碗水叫她喝了,才问:“大晚上的,你怎么跑回来了?是姜东他对你不好?”
  庄民国记得上辈子姜家一直是他三妹庄秋做主的。
  庄秋摇头,看了眼二哥庄民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东哥送二弟去医院了,我,二哥,我是来借钱的。”
  庄秋嫁的姜家是村子里家境拔尖的那一拨了,家里有自行车,还有一台缝纫机呢,她也不小气,要是回娘家,也没空着手。
  “借钱?你仔细说说。”
  庄秋已经开了口,说话就顺了:“是姜辰,他摔了腿,好在发现得早,送去医院说要动手术,家里把缝纫机都卖了,已经进了两回医院了,贵的药材买了不少,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前几天爸妈给了我二十。”
  庄民国这才想起前几天他大嫂为什么阴阳怪气两老的,“你前几天去大房了?”
  “对,大嫂看见了。”
  刘春枝是什么脾气,吃她一口饭都跟欠了她一样,两个老的身上的钱她早就看成了自己的,给了庄秋,难怪她前几天突然说话那么难听。
  “二哥,你家有吗,要是我就借我点,我会还,要是没有就算了,我再想想去哪儿借借。”她二哥家是什么日子,庄秋心头有数,她也是走投无路之下,下意识走了来。
  庄民国沉了沉,到底开了口:“有,你等等。”
  救命的事,庄民国没敢耽搁,回房从箱子里拿了钱出来,陈夏花还没睡,庄民国跟她把三妹庄秋家的事说了,“家里还存了一百多块,我留二十,借给三妹一百块。”
  陈夏花不止是两个孩子的勤快妈妈,老实妈妈,她还是庄民国的老实老婆,听人家伤得这么严重还问:“一百块够不够?”
  摔断腿的那种经历他们虽没有,但当真不是小病,公公庄炮仗就是摔了腿,如今走路腿脚不灵活外,两个家都快被拖垮了。
  “拖垮了”这个词陈夏花经常听大嫂刘春枝抱怨。
  庄民国只拿了一百块出来:“不够咱家也没了,这二十块还得置办过冬的东西,还得留点钱给爹买药。”
  陈夏花苦着脸:“也是,可惜咱家没钱了。”
  庄民国出去把钱给了庄秋,她接了钱,眼里泪花都出来了,庄民国把她送回家,大晚上的,他也不放心庄秋一个人去,把人送到三生产队才回来。
  都快半夜了,庄玉林哼哼唧唧的,庄民国抱人去尿尿了才把人放回去,庄玉林蹭了蹭他身上泛着凉的衣服,迷迷糊糊的问:“爸爸去哪儿了?”
  庄民国借着昏暗的月色在儿子稚嫩的脸上看过,拍了拍他的背哄他睡。
  姜辰啊,他不陌生,那是他们整个红太阳大队第一个富起来的人,有了这头一个“吃螃蟹”的,后边陆陆续续就有人学着他出去打工、做买卖,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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