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会,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我很好,那个,我是怎么回到船上的?”
谢玉兰似乎很惊讶,“您是自己回来的啊……”
自,自己回来?
许知音惊了,她只记得她睡过去了……她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当初她死了之后,也是自己走出的百墓道!
她被劫附身了?和那次……一样?
“我都做了些什么?”
谢玉兰深呼了一口气,脸色十分复杂的看着她,“您都……不记得了?”
许知音顿时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后,她看着失忆的崔雪峰,还有他身后五个人,十分不可置信,“你是说,我当初回来的时候,身后一直跟着他们几个……他们还追着叫我主人?”
“是,是的,”谢玉兰想起那个场景也有些毛骨悚然,“不仅如此,鬼岛的魂灯一下子亮了,我是说,全部亮了……”
许知音从谢玉兰惊悚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这特么得是多大的惊吓才会凭借一己之力点亮了一个魂灯啊!
也就是说,“她”在回来的时候偶遇了崔雪峰和他五个手下,然后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做了什么,把几人全给吓傻了……结果魂灯大涨,直接给点亮了?
是劫能干出来的事没错了,当时劫附身在她的身体里,然后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其他人,给崔雪峰吓失忆了,他身后那几个属下都疯疯癫癫的,看着就不正常,像是吓傻了。
劫和她是绑定在一起的,在任务当中,就等于许知音扮鬼吓傻了几人……所以魂灯爆了。
许知音:“……”
似是为了迎合谢玉兰所说的话,崔雪峰像是木头一般歪头,目光无神的看着她叫了一声,“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许知音再次:“……”
她微笑的说,“你能给我详细讲一讲我是怎么回来的么?”
谢玉兰惊恐的摇头,“不不不,我不知道,最先遇到您的是那位诸葛守宁先生,他是因为这次任务的事不服气,想和您方面对峙,但是……”
“他怎么了?”许知音升起了一种更不好的预感。
“他,”谢玉兰咽了口唾沫,“他变成了傻子。”
她接着说,“然后您遇到的是孙先生,他没事,您可以找他问问。”
许知音沉默了一会,无奈,“好吧。”
她又去了孙原文那里,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个个十分畏惧的看着她。
根据孙原文的描述,她勉强拼凑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今天中午12点30分左右,“许知音”回到了船上,据说她当时的走路姿势非常奇怪,头低低的垂着,走路还一摇一晃的。
但是因为船上的人都在吃饭午休,只有特意堵人的诸葛守宁将她堵在船口了。
具守船的人说,当时“许知音”在角落里和诸葛守宁说话,她一直不开口把诸葛守宁气坏了,听不清诸葛说了什么,大概就是三分钟左右吧,“许知音”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了船板上。
巡逻的人觉得不对劲,连忙过去看看情况,这时候“许知音”松了手,诸葛守宁昏了过去,她就谁也不搭理的走回去了。
本来大家都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只不过“许知音”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因为魂灯暴涨而欣喜若狂的孙原文……
具孙原文所说,他与“许知音”有如下对话。
“许小姐你回来啦,晚上为啥没回船呢,在野外过夜很危险的,”他抬起一盏魂灯,喜笑颜开的说,“您看,魂灯刚刚突然暴涨,这鬼岛的魂灯已经点满了,您说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去鬼岛吓唬人了?”
“许知音”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就在孙原文觉得奇怪的时候,突然发现她停下了脚步。
她偏过头拿余光扫视他,“魂灯涨满了。”
她的声音很沙哑,很古怪,目光也很……里面一片死寂、空洞,深幽的眸光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满含睥睨的打量他。
想起许知音身上的种种古怪,那恐怖的威压,他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对对对,灯,灯全亮了。”
他连忙把魂灯给“许知音”看,当时的许知音正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盯着魂灯,青色的火焰照映着她面色一片青白。
良久,她指着魂灯,慢吞吞的说道,“吾,点的。”
“啊?”
孙原文一脸懵逼。
她就拿着那种一眨不眨、幽幽的目光盯着他瞧,直看得孙原文压力山大。
“许知音”缓慢的把手摊开,放到了孙原文面前。
呃……
孙原文秒懂,小心翼翼的问,“您……是要报酬?”
“许知音”温吞应下,“嗯。”
“那我一会就拿五百金币给您送过去?”
“许知音”没动,手缓缓的张开又握紧,比了个“耶”的手势。
“……”孙原文好难,他硬着头皮说道,“两,两千金币?”
她不动,“她三天,五百。”
具孙原文描述,当时那个情况是非常诡异的,他简直用上了平生智慧才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们一船的人花了三天三夜,点亮了魂灯的三分之一,而这三天中,许知音的打工费是500金币。
而这个“她”是一个人完成了他们六天才能完成的工作,要“许知音”的两倍打工费。
一千金币,正解。
孙原文莫名有点哭笑不得,“那,那我马上给您拿一千金币?”
“许知音”皱起了眉,似乎有些苦恼,“不许告诉她。”她缓慢说道。
……
等收了金币,她就自己走回了卧室睡着了。
然后崔雪峰就带着一群傻子追随而来,说许知音是他的主人。
是的,如果不是许知音跟孙原文再三保证不会被找上门,说了一顿,孙原文是不可能和许知音说这些的。
完事之后,他擦着冷汗暗戳戳的问,“许,许小姐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好奇问一下,那是你的人格吗?”
“……”许知音心想,我倒是希望这是我的第,二,人,格,呢!
“唉,”她叹了一口气,温柔的对孙原文说道,“吓到你了吧,他是我的人格没错,他叫许小狗,年龄不是很大,让您见笑了。”
“啊,不敢不敢,所以当时在船上的威压……”
许知音微笑,“那是许大狗,他年龄大点,脾气暴躁,比较顽皮。”
“这,这样啊。”
两人目光诡异的对视,许知音点头,接着笑着说,“是的,还有许老狗,有机会给你认识一下。”
“不,不不不不用了。”孙原文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之后许知音想把那一千金币还给孙原文,他说什么也不肯要,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许知音回了船舱,谢玉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看她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颇有些人去楼空的感觉,想来是吓跑了。
许知音抵着门,垂头无奈的抿唇一笑,“啧,做了坏事躲起来了吗,可真是多了不少烂摊子啊……许小狗同志。”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觉得一堆被吓傻的人让她棘手,还是一直联系不上劫更让她觉得难以招架。
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许知音在船舱里老老实实的待了一晚上,做了很多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总是静不下心来,最后就躺在沙发上想事情。
从小叔的事情想到崔雪峰失忆变傻的事情,一点点的想,直到天蒙蒙亮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噩梦。
梦里她看到了无数、无穷无尽的异种,看到了茫茫看不到边际的邪神,它们有巨大的骨翼,有锋利的牙齿,有最强壮的身躯,神性更让它们不死不灭。
它们贪婪、丑陋、弑杀,又冷漠无情。
不知多少个种族被他们屠戮殆尽,战火燃烧了无数位面,数之不尽的人类哭号惨叫,在战场肆虐中被撕成碎片,很快又被神性同化,加入异种的大军中……
它们的军队看不到尽头,遮天蔽日、浩瀚无垠,死人的尸体密密麻麻的推挤在一起,有邪神坐在一边,抓起胳膊腿就开始咀嚼。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泥土上全是挥洒的血液,被染成一片泥泞的黑褐色,雨水冲都冲不干净。
它们像是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一个又一个世界之上。
突而,有遮天之翼从云海中升腾而起,偌大世界,竟然也抵不过它的一只翅膀!
它张开密密麻麻的全是锯齿般尖牙的血盆大口,将整个大陆一口吞下……天地崩裂,日月失色,一整个大陆就这样没了!
远远的星海中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喝声,“是你——劫!”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许知音到最后都没看到那“巨兽”的全貌。
……那是劫吗?
“是吾。”
慢吞吞的声音一下子换回了许知音的神智,她彻底清醒了,“你醒来了……”
许知音定睛一看,桌子边的阴影里坐着一只黑猫,完美的和黑暗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它出了声,许知音还发现不了它。
想起梦境里那冰山一角的巨兽,那遮天蔽日的骨翼,那一口吞下一片大陆的能力……再看看面前的小黑猫……
许知音:“……你以前还挺厉害的。”
劫沉默的看着她,有着许知音思维的它当然通过她的思想描述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让他觉得古怪的是,许知音竟然会梦到他——
或者说,获取它的记忆更为合适。
好像,他不仅在同化她,她也在同化他一样。
“那些……都死了吗,异种、邪神。”现在,她还很冷静和它讨论这些事。
劫似乎有些不想谈,但还是漠然的说道,“是,都死了。”
“你们是同类,不是吗?”
许知音也不知道她在求证什么,总之她问的有些急切,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劫的变幻出的猫瞳中明显的出现讥讽,“人类,这些不是你该接触的事情。”
“好,”许知音点头,“那我们来谈谈那几个变傻的人吧,你把他们怎么了?”
劫无辜歪头,“吾不知道。”
许知音拎着它的后脖颈提溜到面前,“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伟大的神明吗?”
“你……”劫瞪圆了猫瞳扑腾着短小的四肢,“许知音你大胆!放吾下来!”
许知音恶劣一笑,抓着它来回晃,“变傻的人也不想说,一千金币呢,你藏哪里去了。”
劫气急,“虚伪的人类,答应了不告诉你,骗吾!”
“呵,被骗好可怜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人类,虚伪,狡猾。”
“也比你这个被人卖了还给数钱的笨蛋好吧,你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个埋汰人的词啊,太可悲了吧?”
“吾挣到钱了,”它一顿,强调说,“是你的两倍。”
“你还有脸说你骗的钱阿,笑死我了,你把那些人变成了傻子我不要善后啊,人都变傻了我不得给转村啊……一个人一万,七个人七万,你会算数吗?”她点着猫咪的额头,“姑奶奶我累死累活的给人打工才赚了多少啊,你倒好,直接让我一朝回到解放前,你挺牛,神明先生。”
它沉默了一会,灵活的摆脱了她的手,跳到许知音腿上,“你不怕吾。”它闷闷的说。
她哼笑,“我怕你奶奶个腿,要么你把这几人治好,要么你就支付转村的冥币,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等了半天,劫都没有说话,许知音低头看去,正好它抬起头来看她,红宝石一样的眸子里有一个水灵灵的倒影。
黑猫直起身把脑袋凑了过来。
“你要干嘛?”许知音警惕。
“让吾舔一口,”它的声音沙哑而缓慢,“你想摸的时候,吾都让你摸了。”
一抹嫣红爬上许知音的面颊,她沉默的偏过头去,无声的表达了一种默认的姿态。
黑色烟雾缓缓的散开,劫再也支撑不住猫咪的身形,高大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冰凉的舌尖沿着她的下颌线一直到耳垂,许知音一个激灵,捂着耳朵转回身,“……不行。”
劫摁着她的头将脸掰回来,“吾不舔那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