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数学考了多少分？”
想起这茬宋红豆就觉得郁闷，这个成绩要想考上N大简直是做梦。
她闷闷的：“六十六。”
“很吉利的数字嘛。”
宋红豆：“……”
尹耀又说：“交给我了，你以后尽量别熬夜。”
宋红豆却依然垂头丧气的：“真的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是我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我一上数学课就头疼，老师说的话都像紧箍咒。”
尹耀绕到她身后，将她的书包取下来挎在自己的肩上，“那就重新给你讲一遍，高考无非也就是那些考点，你还有两百多天的时间，足够了。”
尹耀站在她身后的时候，她听见了他的呼吸，带着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像极了春天下过雨的青草地。
他人也太好了吧。
心又要飘远了啊。
不能慌啊不能慌……
她在心里默念。
然后，她停下脚步抬高手拍了下尹耀的肩膀：“学长，那就靠你啦！”
学长？
尹耀抬了抬眉毛。
见他一头雾水，宋红豆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你这么帮我，我不考个N大给你看看怎么对得起你。明年九月，你将收获一颗名叫小红豆的学妹。”
原来是有了目标……
尹耀偏过头看她，眼尾一抹笑意：“小学妹，我在N大等你。”
*
图书馆里十分安静，尹耀不讲题的时候，宋红豆能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
当然，还有她的心跳。
不过才一个小时，试卷空白的地方已经被尹耀写满了解析的过程。
怕她不明白，他将每个步骤都写得格外详细，没有任何省略。
他的字迹大气飘逸，应该是小时候练过书法，笔锋颇有些大家风范。
他讲解的时候会边写边说，到了关键的步骤还会着重提醒，先询问她懂没懂，然后再继续。
宋红豆咬着笔撑着脸看着他，看他薄唇微动，看他低头写字，看他侧头与自己目光交流……
尹耀总是坐得特别直，为方便写字，他将袖口卷到肘关节处，露出光洁有力的手臂。
书写的时候，能看到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
这是长期运动所带来的坚实的体质。
天知道宋红豆这一刻有多满足。
她恨不得时间可以定格在此刻，指针永远不要往前走。
“哟，大周末的不回家，给小学妹讲题呢。”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生的声音，宋红豆和尹耀同时回头。
尹耀还未开口，一身运动衣的男生便拿起宋红豆的试卷：“耀哥，N大学妹还不够多？你这魔掌都伸向高中小妹妹了。”
尹耀一拳捶在这人身上：“去你的，这是我妹妹的同学。”
“只约同学，不见亲妹，小妹妹，你可要小心他哦。”
宋红豆知道他是开玩笑，冲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书包里背着炸药包。”
尹耀听了这句玩笑，对上她的眼睛，这姑娘竟连半点害羞也无，眼角还略带一丝英气。
这人哈哈笑，又将胳膊撑在尹耀肩膀上小声嘀咕：“嫩啊，可爱着呢。”
尹耀却低头揉了揉鼻尖：“没去打球？”
宋红豆发现尹耀的眼角收着一抹躁意。
而这人也听见了他声音里的冷，于是知趣地告别：“来还本儿书，走了，不打扰你们啦。”
人走之后，尹耀跟宋红豆解释：“一个球友，爱开玩笑。”
宋红豆捕捉着他闪烁的目光：“外面风这么大，他上哪儿去打球啊……”
尹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份介怀。
“……N大有室内篮球馆。”
“唔。”宋红豆乖巧点头。
她才不会拦着他下台阶呢。
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发呆中，宋红豆回想起尹耀刚刚的那句话。
妹妹的同学……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将她的担忧摆到了明面儿上。
顿时觉得心里堵。
恹恹的，她将下巴枕在胳膊上，手指慢慢地转着笔玩儿。
尹耀见她眼角往上扬，眼珠子也看着远处的天花板，一张樱唇轻轻地抿着，神情看起来好似心中闷着一片窗外的乌云。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他也没了讲题的热情。
突然，“啪”地一声，笔被她拍在了桌子上。
她转过头一板一眼地对尹耀说：“我是你妹妹的同学，但你不许把我也当成妹妹哦。”
尹耀怔了怔，这一刻，竟很难将她看成那个高中小女生。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他淡淡地却带着诚意开了口：“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不需要第二个了。”
第四章 手速快
一整套数学题讲完后，尹耀在试卷的背面留下了几道他自己出的题。
“这些题都需要用刚刚讲的方法去解，你权当温习一遍，做完了下次补习时拿给我看。”
宋红豆正在她的路飞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沉浸其中，头也不抬：“保证完成任务！”
尹耀见她认真的很，靠近一看，她在他写下的公式旁描了许多颗爱心，还画了一个他的卡通头像。
“你画画得倒是比字好看。”
宋红豆没察觉到尹耀靠得这么近，听见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结果头盖骨磕到尹耀的下巴。
起势太猛，力量太大，两人都被撞懵了。
宋红豆一只手捂着头盖骨，另一只手还不忘捂紧本子。
看见尹耀蹙着眉，她又急忙松开两只手去扳他的下巴和嘴唇。
“让我看看，咬到舌头没有？”
她缩着脖子睁大眼睛，头恨不得快要钻进尹耀的嘴巴里。
“唔……没……”她力气太大，尹耀的嘴巴被迫张开，很难说清楚话。
宋红豆揉着他的下巴，皱着眉头吹了吹被撞的地方，“磕到下巴最疼了。”
尹耀本想挣开她的手，没想到她竟来了这么一下。
她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下巴上，又痒又麻。
他胳膊上的经络好像也跟着软掉了，双手悬在空中失去了移动的力气。
他垂下眼帘，无比清晰的看到宋红豆的睫毛。
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刷子。
蓄了蓄力，他伸手去摸她的头，没敢用力，只是用指腹探了探她头顶被磕的位置。
还好，没有起包。
宋红豆感受到他指腹的热度，扬起头，对上尹耀正在聚焦的眼睛。
“头疼吗？”
“还疼吗？”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尹耀的视线先飘忽了起来，看到宋红豆的眼角有上扬的迹象，他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下巴好玩儿吗？”
宋红豆耸了下眉毛，又捏了他下巴一下才回答他：“还行。”
尹耀：“……”
“牙口还挺好的。”宋红豆又说。
尹耀只好大手一伸，从头顶扣住她的头将她的脸偏过去对着书本。
“数学讲完了，其他科目呢？”
带着得逞的暗喜，宋红豆飘飘然的去翻书包里的英语复习资料。
她用力一抽，谁承想书包里的其他东西连带着一大摞资料一齐散落出来。
有小镜子、上课传的小纸条、几包小零食和一个HelloKitty图案的姨妈巾……
一秒钟之后，她扑在桌子上用力捂着这些东西。
尹耀却快她零点一秒，从里头捞出一张小纸条。
宋红豆想去抢，但尹耀长手一伸，背过身体就将其打开。
纸条上有两个人的字迹。
某同学：豆子，下课去买零食不？
宋同学：不去！做题！
某同学：我天，你吃错药了？
宋同学：滚滚滚！本少女现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从此告别小卖部！
某同学：老板进的新漫刊到了，不去拉倒！
宋同学：走起！下课铃一响就跑！
……
收起纸条，尹耀从姨妈巾下面抽出这叠英语资料。
翻着资料，他嘴角上飘着一抹嘲弄：“课余生活很丰富嘛！”
宋红豆迅速将姨妈巾放进书包里，她藏着自己的脸：“还好还好。”
“喜欢漫画？”尹耀又问她。
她抬起头来，眼里放着光：“滑板和动漫，我就这两大爱好……”
后半句语气有迟疑，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爱好……
她捧着头看着尹耀。
“咳咳，英语有什么问题？”尹耀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题上。
宋红豆醒了醒神：“英语倒是能及格，但是似乎无法再拔高了，老师说我语感还不错，可词汇量太少了，唉，说到底还是基础没打好啊，啊……我高一高二到底在干什么！”
说到后面，她胡乱了揉了把自己的头，十分懊恼。
尹耀看着复习资料上她做的笔记，不咸不淡地开口：“在玩滑板看动漫啊。”
宋红豆：“……”
“每天早上的时间都留给英语，多听多读多写，语法一定要过关。阅读理解是拉分题型，我找一些类型文章给你，你练一练答题技巧……还有，作文都是有模式的，我觉得记单词不如记句子，你多背点百搭句型。”
尹耀说话的时候拿着笔快速地在资料里进行筛选，他会在认为是重点的地方旁边画上一颗五角星。
宋红豆下巴枕在手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滑板玩得好，还会骑专业级自行车，为什么学习也能这么好？你是不是睡眠质量特别好啊，就像那个什么科学家，一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就够了。”
……
思维逻辑当真清奇。
尹耀继续勾勾画画，面色相当平静，“即使是高三那会儿，我每天也必须睡够八个小时，否则第二天会很没精神。”
宋红豆手指绕着额角的碎发念叨：“都是脑子，你里面的是高智商，我的大概装着浆糊吧。”
尹耀扫了她一眼，她发际线上的小卷毛快被她玩坏了。
她似乎真的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起来了。
他便对她说：“我的方法是，不管在这个时间段里你选择做什么，都要尽全力去做，尝试最大效率的完成自己定好的目标。而且你心里得清楚，自己最喜欢什么，擅长的是什么，以及短板又是什么。”
宋红豆听了，当即坐直身体，神情严肃认真，“我最喜欢和擅长的却没办法帮我考大学，那我这两百多天就先假装喜欢学习好了，我短板太多了，来吧，提高效率，我们赶紧开始！”
假装……
尹耀看她这幅样子，揉着鼻尖忍了忍笑。
*
宋红豆做完一道完形填空后，窗外起了一阵狂风，天色又暗了几分。
紧接着，她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尹耀问她：“早上没吃早餐？”
她羞着脸点点头，又打量四周问尹耀：“我能在这里吃零食吗？”
“别吃零食了，马上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尹耀说着帮她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
宋红豆眼里的光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这才两个小时啊！
她不情不愿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袋奥利奥跟在背书包的尹耀后边走。
边走她边拆饼干袋，眼珠子一直盯着尹耀的长腿看。
“走慢点，我腿短。”带着点郁闷，她扯了扯尹耀的衣角。
尹耀回头看她正将一整块饼干塞进嘴里，他放慢了脚步，“不吃早餐容易变笨，吃零食更容易变笨。”
听了这话，宋红豆嘴巴不敢动了，饼干就这样被裹在嘴里，像只仓鼠。
但她看见尹耀分明勾着嘴角，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咔哧咔哧”咬起饼干来，一边吃一边嘀咕：“还能笨得到哪儿去。”
尹耀摇摇头，长腿一迈，将她甩远。
宋红豆立刻跟上去，嘴里含糊不清：“最后一包最后一包，打开了总不能浪费吧。”
尹耀这才告诉她：“空腹吃这个对胃不好。下次记得。”
宋红豆心里一暖，将奥利奥背到身后，笑嘻嘻地点头：“记住啦！”
*
两人走到图书馆门口，一阵狂风袭来，宋红豆被吹得直发抖。
见她抱着胳膊缩着背，尹耀数落她：“这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
她正要开口，尹耀将她的书包递给她，然后迎着大风往图书馆外面跑，“你等会儿，我回趟宿舍。”
宋红豆看着他比风还快的身影，冲他喊：“我带了伞！”
尹耀却背对她挥了挥手。
大概一分钟后，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尹耀发来的。
【那个……你要不要去换个姨妈巾？洗手间在一楼东南角。】
……
她将头埋进胸前的书包里自言自语：“要不要观察的这么仔细啊！”
十几分钟后，尹耀背着包回到图书馆。
已经是十几度的天气，他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滴。
快走到宋红豆面前时，他将背包放下来，又从里面拿了条运动裤递给她：“将就着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