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亲我一下——夏末秋
时间:2021-05-02 08:00:57

  朱波眸光闪烁了下,“证监一年出的条例多了,没事儿就整几个出来。”
  盛怀扬不再和他兜圈子,“这么说,你是没看出来审核口风在收紧,窗口期在关闭?”
  “城投主动找上门,是单纯因为你做得好,还是其他投行已经预判未来市场肯定走低,主动调整了业务重心?”
  “监管口头指导双五十是为了让投行去替城投包装发债?双五十不奏效,政策会不会再收紧?”
  “去年井喷发债量下,投资者反应如何?市场迹象又如何?二部今年发出的六家债,二级承销量又有多少?”
  他一连抛出数个问题,层层递进,尖锐锋利,直插核心——朱波哑口无言。
  夏时初、洛逸飞和老马三人互看一眼,在对方眼里读到了相同的含义。
  数据新规张口就来,盛总这哪里是不懂国情?
  至于朱波,作为资深的投行人,又怎么会判断不出监管动向呢?不过是前期投入太多,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舍不得对已承接的项目撒手而已。但他们都很清楚,再这样下去,等市场真的不好做时,想再调头转型也就来不及了。
  盛怀扬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朱波:“朱总,我懂不懂没关系,但你必须得懂。有句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点到即止,他不再废话,视线投向了夏时初,“夏总的报告写得不错。”
 
 
第8章 对赌(乌龙更新)
  听他一针见血地连批了两个,夏时初预测自己也不会轻易过关。
  她抿了下唇,挺直脊背,做好心理准备等下文。
  “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分析问题和解决措施也很到位……”
  等等,怎么一水儿的夸奖?
  不过,自己那份报告的确花了心思和功夫,四部的工作也没啥好被他指摘的,而且他多少会给她留点面子吧?
  她刚暗自松口气,就听到盛怀扬语气一顿,话锋陡然直转,“当然,以四部这点业务量,想不清晰也难。”
  上一刻还在云霄的夏时初被一脚踹了下来,摔得稀巴烂。
  她咬咬牙,忍不住辩解,“四部才成立一年零3个月。”
  “所以呢?”他反问。
  所以?所以业务量少很正常呀!
  从承做到承揽,拼的就是资源,四个部门里,不说她年龄最小、资历最浅,单是人手就吃大亏。
  一部有近百号人,就连三部,人家也有30多人,自己的四部,加上两个实习生才9人,能做出现有业绩已经非常不易,连总裁都说她出色,他凭什么看不起她?
  她很想吼回去,你来试试一没资源二没人手能做成什么样?
  可是,触到他冷峻的目光,怨怼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
  这几年,在暗暗排外的华尔街,他能在铭基这样的国际大投行升任执行董事,做出过全球瞩目的并购案,已经证明其实力。
  她深吸口气,“我会努力的。”
  “怎么努力法?”他挑眉问。
  这一反问,夏时初顿时也来了脾气,“盛总想我怎么努力?”
  “5000万。”他缓声道,“今年收入达不到五千万,四部自动解散。”
  此话一出,不止夏时初,其余三人也面露惊色。
  年收入五千万?
  去年一部业绩也才1.7亿,那是洛逸飞这个在业界响当当的王牌,带着9个保代、近百号人打拼出来的战果。
  四部9个人里,除了夏时初和一个新vp是保代,其余人全是初阶的经理和分析师,还有俩不到一年的实习生,要完成五千万的年度指标,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朱波和老马顿时觉得刚才盛怀扬对自己的敲打着实仁慈,至少没压下来这么离谱的任务。
  夏时初瞪着盛怀扬,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凭什么?”
  “凭公司不养闲人、凭四部不是自负盈亏!”
  听见前一句刚想怼回去的夏时初在下一句后气势软下来。
  没错,四部和公司其他团队最大的不同就在不用自负盈亏。
  在GC,除了中后台,其余业务团队全实行包干制,简单说就是营销费用、人员成本皆由团队自行支付,一部人多,可是那近百人全靠洛逸飞赚来的钱养着。
  尽管如此,夏时初还是不服气,“当初成立四部就是想打破包干模式,做一个试点。”
  “夏总认为试点成功了吗?”盛怀扬反问。
  “那得看衡量标准是什么?”夏时初寸步不让。
  “哦?”盛怀扬轻挑嘴角,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那你说,公司应该用什么标准?”
  “我们四部人少,考核总量肯定不行。”
  盛怀扬靠向椅背,示意她继续。
  “IPO项目周期长,业务收入大头都得等到项目做成后,四部刚成立1年多,新承揽的业务全部处在项目前期,考核单年收入,自然不合理。”
  看他点头,夏时初接着说,“既然没有收入,考核利润就更不合理了,另外……”
  她一条条列出来,据理力争。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非要考核,我认为应该考核人均模拟利润,也就是现有项目人均预期创收水平。”
  盛怀扬:“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夏时初较劲一般盯着他。
  盛怀扬弯了弯唇,“夏总口才很好,逻辑却不行。”
  夏时初一愣,脑海里猛地闪出零碎的画面——
  “夏时初,打辩论是嘴皮子利索就行吗?要讲逻辑。”
  “夏时初,自相矛盾说的就是你这样。”
  “夏时初,攻辩的关键在攻,不在辩,你要找对方漏洞,抓住对方的漏洞,懂吗?”
  “夏时初,你要记住,辩论不是辩倒对方,而是说服评委和立场不明的现场观众。”
  “夏时初……”
  ……
  “夏总!”
  完全不同的称谓将她唤醒,她听见他不咸不淡地说,“你一边说四部因为项目未完结不能产生收益,一边又让公司以项目预期收益考核模拟利润,这不是自相矛盾?”
  “有项目不等于有收益,这一点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IPO项目周期长是只针对四部,只针对你?”盛怀扬步步紧逼,“还是说,你除了IPO就不会做别的,没能力、没办法承做承揽别的投行业务?”
  他的话句句直中要害,打得她毫无还击之力。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露出半分弱态。
  盛怀扬睨了眼她咬紧的唇瓣,眸光微动。
  “如果,你认为无法接受这个指标,四部现在就可以解散,人员合并到……”
  “不需要。”夏时初猛地打断他,“我接受。”
  其余三人齐齐看向她,眼底俱是震惊。
  “盛总、夏总,我看指标的问题晚点再商量商量。”洛逸飞出来打圆场。
  “对对,还是再协商一下。”老马也出言帮衬。
  “不用了。”夏时初投给他们一个感谢的眼神,再转头直视盛怀扬,“5千万,对吧?”
  “对。”
  “好!今年四部年收入达5千万,完不成四部解散,团队人员随公司安排,我夏时初引咎辞职。”
  “时初。”洛逸飞拽了下她,给她使眼色,“盛总只说解散四部,没说要卸你的职。”
  “四部都不在了,我这个老总还留着干嘛?”夏时初朝其余三人笑笑,“如果真到了那天,还请各位老总能给我那群小崽子留个好坑,你们知道的,他们干活都不错。”
  话到这份,大家都不知该怎么挽回。
  夏时初深吸口气,再次直视盛怀扬,“不过,盛总,有罚就得有奖,对吧?”
  盛怀扬眉梢轻抬,“对。”
  “完不成部门解散我走人,完成呢?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试点继续生效,四部依旧不实行包干制,另外我部门现在的两个实习生要转正。”
  “就这些?”
  “对。”
  盛怀扬:“我还以为夏总会想要Director。”
  对哦,咋把这个给忘了,夏时初懊恼地皱了下鼻子,找补道,“我业绩上去了,公司自然会给我。”
  盛怀扬几不可查地笑了笑,“好,我同意。”
  哈?
  夏时初怔了下,这是达成对赌协议了?
  盛怀扬:“希望一年后,我不会收到夏总的辞职信。”
  夏时初立下军令状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至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她前脚踏出盛怀扬办公室,后脚各种电话、消息就狂轰而至。
  要好的同事一部分在骂她,“你傻不傻,他给你五千万你就接,不会哭不会闹吗?”
  也有一部分在替她忧心,“五千万,就你那几个人,怎么可能完成,这种坑你怎么想也不想就往里跳?”
  还有给她出主意的,“要不这样,你去跟总裁说,当初四部的模式是总裁定的,让他帮你去说。”
  ……
  夏时初一一谢绝,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乔霏霏敲了几下门,被一个实习生拉走了。
  没了外人,夏时初绷着那口气陡然泄了。她盯着显示屏上印出的自己,喉咙隐隐发紧。
  看看,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对她好??
  他在电梯里出手挡包,肯定是因为他也被撞了,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竟然还妄想他会念“旧情”,可笑,在他眼里,那儿来的“旧情”?
  眼眶泛起酸意,她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硬逼回那股湿意。
  不知过了多久,座机铃声骤响,且久久不息。
  夏时初以为又是那个热心同事,正想给摁掉,余光一瞥却是一串手机号,还颇为熟悉。
  她接起,那头立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怎么不接手机呀?”
  “师姐?”
  来电的是她在P大的学姐,叫缪西语,现在是一名颇有名气的财经记者,两人以前同在校广播电台共事。
  “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有点。”她清了下嗓子,“刚才在忙,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中天的陈董来北城了,下午会去花艺戏剧社。”
  夏时初猛地坐直身子,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真的?”
  “千真万确,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他动静吗?上次专访结束,我就一直跟他助理保持联系,刚才他助理给我发信息,约我下午喝茶,说陈董要去看戏,他也得了空,于是我就给你把看戏的地儿也套来了。”
  “谢谢师姐。”
  “客气什么。之前听你说他是戏迷我还不太信,因为专访时我有问过他的兴趣爱好,未曾听他提过。刚才同他助理聊,才晓得他是票友,每次来北城,无论多忙都会去花艺听戏。”
  “我也是找他过往资料时,无意中发现的。”
  “不过,时初,陈航这人非常有计划和秩序感,讲规矩,做事一板一眼,你确定搞‘不期而遇’合适吗?”
  “试试呗,正常邀约一直不给机会,总得想想别的法子。”
  “你这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缪西语喟叹,“行吧,祝你马到功成。晚点我在他助理面前也帮你引荐引荐,多点开花嘛。”
  “太好了,谢谢师姐。”
  “谢什么,你赶紧准备准备去,听说花艺的票可不好买。”
  “好,那我先不跟你说,改天空了,咱们聚聚。”
  缪西语爽快应好,挂了电话。
  夏时初则迅速打开微信,找到一个叫“黄牛票”的号码。
  【你好,在吗?我想要花艺戏剧社今天下午所有场次的票,每场来2张,什么座都行,能订到吗?】
  对方回得很快:【稍等,马上给你查。】
  两分钟后,屏幕上跳出:【有,一等座……】
  买好票,夏时初握着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
  外面等着的下属立马全围了上来。
  “老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跟着你。”乔霏霏激动地说。
  “我也是,夏总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我也是,我才不要去别的部门,他们都不喜欢女生。”
  “我也是,还有蕾蕾他们让我转达,大家都跟你共进退。”
  ………
  夏时初望着这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孩,眼底涌起一股酸意。
  她仰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慢慢吐出来,低吼道,“退什么退?你们谁都不会走,咱们四部一个都不会落下。”
  “老大。”乔霏霏红着眼圈过去抱住她,“以后我会更努力。”
  夏时初拍拍她,“行了,都给我把眼泪收起来,别让人家以为咱们四部尽是弱女子。”
  “你们几个也是。”她看看其余几人,“该干嘛干嘛,这才刚开始,别把劲儿都使没了。”
  她说完,稍稍拉开乔霏霏,“去洗个脸,补个妆,等下陪我去见个客户。”
  “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