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早早就开始准备晚餐,等他们去到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上饭桌了。
“罗嫂子,第一次登门没什么送给您,这是我自己做的卤水跟艾饼,大家一起尝尝。”周静恭敬地把东西递上。
就这说话的谈吐跟为人处世的态度,罗嫂子对周静的印象就很好,再加上她长得漂亮,就更加分了。
“这孩子太客气了。”罗嫂子边伸手去接边笑着说:“难怪我跟老秦给程远张罗了这么多姑娘都没看上,原来这小子眼光高着呢。”
周静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罗嫂子看她脸皮薄也没再逗她,喊大家一起落座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不错,特别是周静做的卤水跟艾饼,成功征服了所有人的胃。
饭后,程远被秦师长拉去谈话。
周静觉得,秦师长虽然有些不拘言笑,可看得出来,他挺喜欢程远的。
至于她,就跟罗嫂子一起收拾碗筷。
过门都是客,罗嫂子当然不同意,但周静哪能干坐着,坚持动手。
罗嫂子对周静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不仅仅罗嫂子喜欢周静,秦伟业对周静也喜欢得不得了。
刚看到周静还有些小孩的腼腆,一顿饭过后,他不再害羞,等周静洗完碗,他就黏上她了。
等程远跟秦师长在书房里谈完话,一走出来就看到自家媳妇怀里坐着个小男孩。她正拿着一本书,温柔地跟他讲着故事。
程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我们回去吧。”
周静聚精会神地给秦伟业讲着故事,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她打断。
她抬头一看,程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的神色跟平常差不多,可她莫名地感到了一股严肃的味道。
难道跟秦师长的谈话不顺利?
周静没敢多问,低头对秦伟业说:“伟业,阿姨要回家了,下次再给你讲故事吧。”
“不要。”秦伟业一把抱住周静,小脑袋不停地在她锁骨以下的位置拱来拱去。
程远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
“周姨,你再给我讲几个故事吧,我好喜欢听你讲故事……”
秦伟业正撒着娇,蓦地身子腾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像只小鸡那样被拎了起来。
“放我下来,你干什么……”秦伟业刚开始嚷嚷,就听到程远说:“今天很晚了,周姨要回去休息,我改天带你去山里打鸟。”
一听到可以打鸟,秦伟业瞬间没意见了,他抱着程远的大腿,讨好地说:“程叔叔你最会打鸟了,到时候要给我打一只很大很大的鸟……”
“行。”程远懒得听小鬼拍马屁,说:“你爷爷喊你去书房,赶紧的,等久了你又该挨骂了。”
秦师长教孙子做人的时候比训士兵还要恐怖,秦伟业一听,马上对周静说:“周姨,你以后多来我家玩哦。”
周静客气回答道:“好。”
秦伟业听到满意的答案,一溜烟就往书房冲。
“走吧。”
程远抬脚往外走,周静连忙跟上。
罗嫂子把他们送到门外,对周静说:“小静,今天伟业烦扰到你了。”
“没有的事,他很可爱哦。”周静笑着说。秦伟业虽然有些皮,但她的确挺喜欢他的。
“你就说客气话。”罗嫂子笑道,完了忍不住叹了一声气,“这孩子也是可怜,爸妈都不在身边,咱俩老人再疼他,也始终不是父母。”
周静不清楚秦家是什么情况,不好多说什么,只道:“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不早,罗嫂子没有多聊,就让他们回去了。
从秦家回去不远,可路不好走,而且这年头是不存在路灯这东西的。程远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周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刚才跟秦师长谈话,不顺利吗?”周静始终惦记着他刚刚严肃的气息。
程远:“没有,怎么这么问?”
没有吗?那你刚刚不高兴什么?周静不想被他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于是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伟业为什么没有跟在父母身边吗?”
程远:“他爸妈在边境最前线,把他留在身边太危险,所以就送到这边来。”
“原来这样。”周静知道,六七十年代边境一直不太平,戍边士兵是在用生命维护着这个从战火中重生的国家的安稳。
她对秦伟业爸妈的崇敬之意油然而生,对秦伟业的怜悯又多了两分,“伟业真的挺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秦伟业那小鬼头机灵着呢,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小孩都被他耍的团团转。”
“……”周静突然而至的感慨被程远的话消得荡然无存。
她本能地想给秦伟业辩解两句,就听到程远又说:“小屁孩邀请你多去他家玩的事情,你别当真。平时没事就不要过去,他一肚子坏水,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心智快三十岁的人,能被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给卖了?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还是侮辱她的智商呢?
“哎呦……”周静正忿忿地在心里吐糟着,突然觉得脚尖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就不可控地往前倒。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底朝天时,就被昨晚在房间里的同款暖炉给抱住了。
大概她这跤摔得很有冲击力,今晚这个拥抱比昨晚的拍蚊子拥抱要紧得多,也真实得多,就像在梦里被程远抱住一样。
她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是因为被吓的,还是因为被抱的?
“你没事吧?”程远问。
“没事。”周静小声地回答着。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动作超出了普通同志关系的界线,她连忙从他身上离开。
程远没有阻止她的动作,而是单膝蹲下/身来,把灯笼搁到她的脚上方,认真观察了半天,没看到布鞋上有血迹才放下心来。
“走吧,小心点。”程远站起身来。
“我知道了。”
周静刚应下,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一暖,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十指紧扣,然后听到身侧的男人说:“还是牵着走比较省心。”
第8章 等咱们请酒的时候穿。
周静已经快忘了被人牢牢牵着手走路的感觉,上一次被这么呵护着的时候,大概是她父母离婚前。
后来,她爸在女儿奴的路上越走越远,只不过对象不是她罢了。
此时此时,她还真有种被爸爸牵着的感觉。只不过,在暖心的基础上,多了一份不能忽略的悸动。
两人安静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周静耳边只剩下走路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如雷般的心跳声。
直至回到家,程远才把她的手松开,然后打发她去找衣服洗澡,自己则转身去厨房,把出门前烧好的热水倒到铁桶里,直接拎去房间里。
“你今晚就在里面洗。”
程远把铁桶搁下,找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手间冲冷水澡。
周静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脸颊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抬头的趋势。
这男人真的好细心。
平时她洗澡的时候,太阳刚下山气温还不是很低,可今晚外出,现在气温已经降了好几度,在外头的洗手间洗澡实在太冷。
被人这么事事贴心地照顾着,周静的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周静洗完澡不久,程远也洗完进来了。
她正坐在床上打毛衣。
他处处温暖她,她也不能落后,给他的“温暖牌”得尽快安排上。
“我看看脚。”程远一坐上床就说。
“什么脚?”
“刚才被踢到的脚。”
周静这才反应过来,把棉被掀开。
下一刻,她的脚踝就被抓住了。
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程远把煤油灯搁在她脚的上方,视线落在脚指头的位置时,眉头轻皱。
周静也伸长脖子看了看,只见脚指头的最上方一片瘀黑。本来也没什么,就是她的脚太白嫩了,这么个瘀点显得有些渗人。
要不是他要看,她还真没发现。
刚才能正常走路,她知道骨头肯定没事,踢到石头略微不舒服也属于正常,所以她就没管。
“没事,睡觉吧。”脚踝处的温度越来越烫,周静忍不住把脚往回抽。
程远松手放开她,站起身来说:“我去拿点药酒给你涂。”
周静觉得这么点淤血过几天就会散了,但程远坚持,那就随他吧。
可等到他“上手”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是什么蒙住了她的双眼,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温柔的?明明就是个“暴力分子”。
她的脚指头本来只有轻微痛感,可现在被他当仇人似地搓,瞬间变成戳心窝的痛。
“你……你能不能力气小点?”周静实在顶不住,小声地求饶着。
“你忍忍,把淤血揉散了才好得快。”
程远铁面无私,周静那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将自己的脚从他大手的掌控中抽出来。她也顾不上难为情了,发出痛苦的“嘤嘤/嗯嗯”声,转移自己脚指头的痛楚。
好一会儿,程远终于放开了她的脚。
周静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正想跟他说声“谢谢”的时候,他已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站起身来往外走了。
这急匆匆地干嘛去了?
周静心里嘀咕着,但也没多问,拿起手边的毛线继续打。
直至她打起哈欠,程远才回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他头发湿漉漉的,肩上还搭着条毛巾。
“你刚才不是洗头了吗?怎么又洗?”
程远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去外面跑了两圈,一身汗就洗了。”
“你真是勤奋呀!”周静真诚地赞扬道:“解散了还给自己加训。”
程远对此毫无反应,拿起毛巾就开始擦头。
“要不……我来给你擦头吧。”他对自己好,周静觉得自己礼尚往来应该做点什么,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生硬地给自己的行为加了一个理由,“现在不早了,你不是睡前一定要看会书吗?我给你擦,你就能看书了。”
“好。”程远走到床边,背对着她坐了下来,顺手把压在枕头底下的书拿出来。
周静跪坐在他身后,把他肩上的毛巾拿起来盖在他的头上,然后轻轻地擦着。
毛巾耷拉在他的额前,把那双饱含笑意的双眸给掩盖住了。
次日,周静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拿出毛线,坐在门槛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织“温暖牌”。
没一会儿,赵笑花就带着毛线跟葱上门了。
“这葱你把头剁下来种到地里,很快就长了。”赵笑花把葱递给周静说:“这几天想给你,但老忘。”
“谢谢啊!”周静把葱接过来,然后去厨房剁葱头。
等她把葱头种好回来,赵笑花已经打了好几行毛线了。
“周静,你们昨天是不是去秦师长家吃饭了?”赵笑花凑到她身侧,小声地问。
“你怎么知道?”周静微微愕然。
赵笑花:“我能不知道吗?现在全部队家属区都在传这件事,说刘团长退休后,就你家程远升上去了。”
“……应该不会吧。”周静知道部队的事情不应该过问,而且她也不会过多关注程远的工作。
“怎么不会?虽说现在有好几个副团长,你家程远只是营长,可我还是最看好他。”赵笑花笑着说:“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我家老郭也是营长,但他什么料子我自个儿清楚,能靠自己爬到营长这位置,保我们一家人生活再帮衬一下老家,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程远不同,比老郭还小五六岁,而且能力也摆在这里,将来是很有前途的。”
“这些随缘吧,我只要他平安就好。”别人认同程远,周静当然开心,可她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也是啊……”赵笑花点点头,道:“当兵打仗的,有什么比人在重要呢。不过,女人最容易嫉妒别人,这段时间要是听到什么不中听的,你就当做没听见。”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周静说。
“跟我还客气啥呢。”赵笑花摆摆手,“你也不用太担心,这里好歹是军营,跟农村不同。那些女人再怎么嚼舌头也不敢太猖狂,这可是影响到自己男人的前途。”
周静:“没事,我不担心,也不怕。”
说完“正事”,俩女人就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家常,等快到饭点的时候,赵笑花就说:“你去做饭不用理我,我还有一点,打好再回去,反正他们放学回来没饭吃就自个儿做。”
“我也再打会儿,程远不回来吃,我随便弄点就行。”
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被推开,说好不回来吃饭的人却出现了。
“你不说不回来吃吗?”周静讶异地看着程远一步一步往里走。
“我等会儿去食堂吃,你进来,给你搓药酒。”程远说着,从她身侧跨过门槛,径直往房间走。
“搓什么药酒?”赵笑花不解地问。
“我昨天脚指头踢到石头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周静简单解释了一句,就跟着进去房间。
周静知道他是忙里偷闲跑回来给自己搓药酒的,也不敢耽搁,进去之后就麻利脱了鞋袜把脚伸给他。
只不过,帅不过两秒钟,等程远那手劲一上来,她又痛得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