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白纸包打开,里面还有个白纸包。
白缈缈:“……”
什么宝贝要这么宝贝啊?
然后,就在万众期待的眼神之中,亿点终于把纸包都打开了,露出里面藏着的几块松子糖。
“娘。”亿点将纸包小心翼翼的托到了白缈缈的面前,“吃。”
“咕嘟!”
白缈缈刚准备抬手去捏那松子糖,就见另外俩小孩还在那边吞咽着口水。
“呃……你们也吃啊。”白缈缈停下手,道。
小山眼巴巴的盯着那糖,小声道:“我们,不吃。娘吃了药,娘,吃糖。”
嘤!这是什么神仙小孩儿。
白缈缈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酸胀起来了。
看他们眼巴巴、充满了期望的样子,这些松子糖在他们的眼中,显然都是极好的东西。
他们那么小,却又那么乖,要把这些糖都送给她这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吃。
白缈缈用力吸了吸鼻子,只可恨她现在灵力中空,根本没办法打开储物镯,否则里面还有一小袋子她准备留给自己吃的糖果呢,分给他们几个小孩儿吃岂不是刚刚正好。
亿点闻言,点着头,奶声奶气、却又老气横秋、一本正经道:
“小山说的极是。这糖贵的很,只能给娘吃。我们都没有生病,身体好着呢,就不吃糖了。”
“贰寿、小山,乖。等以后姐姐赚到了钱,姐姐再卖糖给你们吃。姐姐终有一天,会成为这天下最有钱的人的!”
立志成为首富啊。
小小年纪,志向远大!牛逼!
白缈缈对此表示无比的钦佩。
她甚至还想告诉亿点,别看现在你爹……咳!展星辰穷的很。其实逆仙门有钱,有很多的钱——她与展星辰可有整整的一条极品灵石矿脉啊。
只是……现在,她跟她的识海失去了联系,也没办法把那只破碗拿出来,显摆给这三个小孩儿看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娘,您就快吃吧。”
这时,一旁的贰寿摇头晃脑道。
这小小年纪,却慢条斯理、咬文嚼字的模样,白缈缈深觉她应该送他一把白纸扇,才最为相配。
如此盛情之下,白缈缈也不好一味推辞,便用两根手指尖尖,沾了一点点松子糖的碎屑,放在嘴边舔了舔,就算是吃过了。
她这么大年纪了,又怎么好意思跟三个小孩儿抢糖吃呢?
亿点见状,也似乎明白白缈缈的心中所想,又极为珍惜的把白纸包、小纸包、白纸包都给包了回去,又抖抖索索的藏进了自己的怀里,就跟藏什么宝贝似的。
白缈缈问:“你们的师父……咳!你们的爹呢?”
“爹去学堂给弟子们上课了。”亿点口齿伶俐,笑嘻嘻道,“今日乃是学堂收束脩之日,爹出门前说,他会割肉给我们吃!娘的身体刚刚好,应当多多补补才对。”
一听到有肉吃,其他两个小孩儿也是开心的不得了。瘦弱的脸上,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看得白缈缈心都快要疼死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说的不过就是如此。”
就在这一片喜乐安详之中,一道冰冷嘶哑的声音,骤然从白缈缈的耳边传来了过来。
凌厉犹如冰雪一般的气息,一下子就让白缈缈寒毛倒竖。
迅速回转头去,她就见到一身黑袍的守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紧贴着她,跟她都没有半步之遥。
【how old are you?!】
白缈缈下意识便往前一蹿,瞬间便要离开他三万公尺远。
可那守墓人却如影随形,就如一片黑色的影子,又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身后。
“他那么穷困潦倒,举步维艰,还有这三个孩子面黄肌瘦、嗷嗷待哺。而你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你受得了这苦吗?”
“穷便会自卑,天长日久,当你连吃一块糖、吃一块肉都要犹豫再三之时,你对他的喜欢,还能剩下多少?”
“你不若就放弃吧……”
阴恻恻的声音萦绕在耳际,几乎快要让白缈缈毛骨悚然了起来。
“娘,你怎么啦?脸色怎么那么差啊?”
面前的三个小孩儿同时停下了动作,一脸担忧的盯着白缈缈。
很显然,在他们的眼中,是看不见贴在她身后的黑袍守墓人的。
“娘没事,你们乖,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儿吧。我、我再睡一会儿。”
白缈缈说着,便躺了回去,还替自己拉好了被子。
“哦……那我们就走了啊,娘……”
三个小孩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最后还不忘体贴了替她拉好了房门。
“吱嘎……”
一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白缈缈立时便揭竿而起,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道:
【滚远点!什么就放弃了?!你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那你可知道这前面一句是什么吗?】
守墓人迟疑:“这……”
【我告诉你,这前一句乃是:“诚知此恨人人有”,这明明说的是怜取眼前人,莫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不已。】
白缈缈斩钉截铁道: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注】
【我喜欢展星辰,便要与他在一起。这并不是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我知道他的疾病、贫穷;知道他若是补魂不成,只剩下一年可活。按世俗的眼光来看,展星辰并非良配。】
【但这些都是他的外在条件。于内在而言,展星辰为人诚实可靠,认真负责、有勇有谋,资质惊人,并不拘泥,且对我是真心实意、一片赤诚。他还长得那么好看……】
【哎呀!】
白缈缈说着放下了手,又认真道:
【喜欢一个人,要与他一辈子在一起,这又不是算术题,需要通过计算来得到答案。】
【喜欢便是喜欢了,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冲动。即使撞得头破血流,我也要凭着一腔孤勇,去爱我喜欢的人,跟他好好过一辈子。你若是不懂,便休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有这功夫,还不如送我们回去!】
“怜取眼前人……那便希望你不要后悔吧……”
守墓人低喃了一句,随即便似一阵青烟一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哎呀,怎么走了啊?不留下来喝一杯吗?我家夫君今天可买了肉了。”
白缈缈漫不经心的说着。
低下头来,摊开手掌,她却是在刚才自那黑袍人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扯下了一片衣角。
那衣角之上,显然有用同色的丝线绣着的纹徽——是一把除魔杵的图案。
白缈缈眼眸猛然一缩。
这黑袍守墓人,居然会是他……?
他这么做,到底要做什么?!
是对她的考验吗?!
“娘!娘!不好啦!”
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被亿点重重的推了开来。
她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满脸都是泪水。
贰寿与小三跟在她的身后,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白缈缈忙道:“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哇!”
小山一听到她的柔声细语,立马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亿点还算强自镇定,也是大颗眼泪翻滚而下:“娘,不好了。爹,爹快被人打死了。”
白缈缈:“哈?”
还是贰寿快速道:“东街夜员外的儿子,看上了娘,一定要娶娘过门。刚刚爹与他发生了冲突,结果、结果……就要被他给打死了!”
白缈缈:“……”
#恶少看中人妻,当街将抢民女,将穷苦丈夫打死,为哪般?#
什么鬼?!
没想到,展星辰还有这方面狗血的癖好?!
白缈缈也忍不住吐槽,赶紧披了衣裳,带着三个小孩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
这一去,便来到了一处集市上。
往日热闹的集市,此时却是萧条冷清,漫天大雪之中,白缈缈便只见到了半跪在地的展星辰,与耀武扬威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夜龙腾。
“呃……”
见到此情此景,白缈缈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黑色衣角。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只怕这几场,都是某人所为吧。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想要通过这些考验,来看明白她的感情吗?
他……就那样的自卑与不自信吗?
白缈缈心中难免抱怨,可见到浑身是血、惨白的仿佛快要碎裂的展星辰时,又立时于心不忍、热泪盈眶。
“展星辰!”
她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展星辰此时气若游丝,骤然被投进了那温暖好闻的怀抱之中,不由的浑身都战栗了起来。
“缈缈……缈缈……快走!不要管我!”
“不要管你?!”
白缈缈见他脸上都糊满了鲜血,鲜血跟不要钱似的一口一口的喷出来,真是又惊又怒又心疼:
“我是你的娘子,我不管你,谁管你!”
【大哥,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我们不玩了好吗?我们回去了,可以吗?!】
展星辰微微一愣,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血珠:“缈缈,你……”
“呵呵!还真是情深意切啊!不过,你想走,便要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那坐在马上的夜龙腾,忽而扬声道:
“你口口声声说全心全意的爱着你的娘子,我却觉得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你无权无势、穷困潦倒,真的能给缈缈带来幸福吗?”
“在这世上,唯一能够配得上缈缈的,只有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个东西呢!”白缈缈气死了,抱着展星辰,仰头怒道,“我与展星辰夫妻二人之事,何时轮的上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叽叽歪歪?!我劝你,有多远就死多远,休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仰着头,便倏然发现那夜龙腾的面目模糊,是工具人无疑了,
“呵呵……缈缈这样,我可真是好生喜欢啊!”
工具人夜龙腾嘴巴开开合合,忽而道:
“展星辰,你说你全心全意的爱着白缈缈,甚至还愿意为她去死。好啊,那你现在就把你的心挖出来啊!把你的心挖出来送给白缈缈啊!”
白缈缈听到这话,都快要疯了,怒骂道:“你神经病啊,挖心,挖个……屁!”
可这声“屁”还没有说完,展星辰的手却是“噗呲”一声,插.进了自己的心口之中。
“不要!”白缈缈双眼怒瞪,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哭腔,“不要!我不要你的心!”
展星辰靠在她的怀中奄奄一息,鲜血大口大口的喷涌而出,他艰难的说道:
“缈缈,不要哭,我死不足惜,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好个屁啊,你死了,我还能好吗?你不知道每次这样子,我会、我会PTSD的!】
白缈缈如此心道,但是还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哭道:
“展星辰,你不要死啊!”
展星辰艰难的抬起了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缈缈,我的心,你要不要?”
下一刻,又是“噗呲!”一声,他的另一手却是硬生生的将自己血淋淋、又活蹦乱跳的心脏剜了出来。
“缈缈,你要不要?”
白缈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之中,便只见展星辰脸色苍白、眼眉漆黑、唇角却是被鲜血染得猩红一片。
“要不要……?”
他气若游丝、艰难的反复问她,一遍又一遍。
白缈缈忽而心念一动,攥紧着黑色衣角的手一把就抢过了展星辰的心脏。
“要!死了都要!”
同时,她不由分说的就凑了上去,一口就含住了展星辰带血的唇。
再长驱直入冲进了他的口腔之中。
找到了那犹如游鱼一般的she头,重重的吮.吸了一下。
“唔!”
展星辰不由的发出一声压抑沉闷的闷哼。
先前为了收服神剑帝天,他咬破了舌尖,将其喷在了剑柄之上。如今,这短短时间,伤口根本就还没有愈合。
被白缈缈一吸之下,一口舌尖血就被吸了出来。
之后,白缈缈更是咬了咬牙,又将自己的舌尖咬破。迅速抬起头来,含着混合着两人的舌尖血,一口就喷在了展星辰刚刚捧给她的、他的心上。
“噗!”
一口真阳唾喷出,光影瞬间就迷离了起来。四周的景象,就犹如跑马灯一般的旋转跳跃。
白缈缈忍不住就要闭起眼来。
却在下一秒,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那阴暗残破的墓室之中。
墓室满地狼藉,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都要破裂开去似的。
不远处,上古神兽玄蛇与天下至宝天一生水,俱都满脸懵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而刚刚白缈缈坠落下去的地面,更是完好无损的,上面还躺着一把,他们好不容易才收服下来的神剑的帝天。
原来,他们一直就留在白茵茵的墓室里。
什么病弱小姐找新姑爷续命,还有什么穷困夫妻惨死街头,这一切不过都是幻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