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坐，要喝水吗？我给你们倒？”
钱贝：“……”
这样子的地方这样子的环境，哪里有能坐人的地方？坐到垃圾山上喝蟑螂泡水吗？
之前在金源大厦看到她的时候朱莉还挺光鲜亮丽的，完全就是个都市丽人，谁知道家里居然是这个样子。
做过不少保洁工作的钱贝其实有些轻微的洁癖，看到这仿佛垃圾山一样的客厅，她甚至有想要动手收拾的念头。
钱贝强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冲动，将目光放在了朱莉的身上。
她记得距离上次两人对刚也没有多长时间，那会儿朱莉还嚣张的要命，钱贝记得提醒过朱莉不要逞口舌之快，结果这才几天，她就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看着朱莉身上缠绕着的那黑色的因果线，钱贝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密集恐惧症了。
今天失误了，她不应该那么痛快地答应出来工作的……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就被钱贝给压了下去，她面无表情地唾弃了自己一番，觉得她生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在公司懒散惯了，真以为能有光拿钱不用干活儿的公司了。
就在钱贝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秦币开口说道：“不用了，我们站着就可以，把你的情况说一说。”
朱莉扯了扯嘴角，身体往后一仰，倒在了堆满了衣服的沙发上。
“秦先生，你真的可以帮助我吗？”
秦币面无表情地看着朱莉：“得先说你的情况，我才知道能不能帮你。”
朱莉脸上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几句谁都听不懂的话，说完了之后，她又咧开嘴笑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透着一种极不正常的癫狂样。
钱贝：“……”
她觉得朱莉这模样更像是个精神病，或许该送到精神病院去。
这么想着，钱贝往秦币跟前凑了凑，小声开口说道：“老板，你有没有觉得，她这种情况像是精神病不像是中邪了，要不然咱么联系个精神病医生来？”
秦币闻言，侧头朝着钱贝看了过来：“找精神病医生？”
钱贝没有防备秦币突然转头过来，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秦币之间的距离。
看到钱贝这样子，秦币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淡淡地开口说道：“钱已经收了，而且精神病医生收费很高，这笔钱你出吗？”
钱贝：“……我觉得她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治疗。”
出钱是不可能出钱的，来赚钱还差不多。
好在朱莉也就发神经发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当然这个正常也是相对而言的。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可后来我发现，那不是梦，那都是真的，我看到了很多线，那些线把我缠起来了，我呼吸不过来，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很害怕……”
朱莉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好歹是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朱莉说从不久之前她就开始做梦，梦里有黑色的怪物在追她，她以为是梦，可是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可以看到黑色的线，那些线缠在她的身上，像是有生命似的，吸食着她的生命。
“我觉得我快死了，可是我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好不好？”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钱贝看到她身上的那些因果线又开始蠕动了起来，这些因果线跟钱贝之前见过的那些因果线并不同，像是拥有了生命似的，在她的体内穿梭往来。
这样的画面实在略恶心了些，钱贝有些不忍直视，下意识地转过去了目光。
然而看到旁边地上的那一堆垃圾的时候，钱贝觉得自己应该闭上眼睛。
这屋子里面就没有她能看的东西。
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说完了后，朱莉又开始神叨叨地嘟囔了起来，仿佛忘记了屋子里还有钱贝和秦币的存在似的，她把自己关进了她自己所塑造的世界之中去了。
秦币没有管朱莉，扭头看向了钱贝，开口问了一句：“看明白了吗？”
钱贝愣了愣，呆呆地开口说道：“看明白什么？”
她怎么听不明白秦币的话呢。
“朱莉身上的那些东西。”
钱贝脱口而出道：“原来你也能看见吗？”
秦币：“……你以为我看不见？”
钱贝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错了。”
秦币：“……”
认错态度倒是好得要命。
秦币扫了钱贝一眼，没有在刚刚的那个话题上继续。
“如果是你，你准备怎么做？”
钱贝：“……”
这是专门考验她的吗？
第37章
钱贝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尴尬地开口说道：“一般来说我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捋袖子直接上的。”
听到钱贝的话后, 秦币挑了挑眉：“捋袖子直接上？”
钱贝点了点头：“把那些玩意儿揍趴下了, 再问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秦币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若是打不过呢？”
钱贝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来：“倒是没有打不过的时候。”
虽然她一直都过着没什么钱的生活，但是吧, 许是因为看她穷得伤心, 她的能力倒是不错, 但凡是找她的人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得, 没想到还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主儿。
秦币笑了笑, 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另一旁神神道道的朱莉身上。
朱莉嘴里念叨着谁都听不懂的话，那些纯黑的因果线将她缠绕的越来越紧, 她陷在那些因果线之中, 神情变得越发癫狂起来。
往常钱贝就算是救人，也要看所救之人值不值得，若是朱莉这样子的人, 钱贝是不会救的。
就算因果缠身，也有各种不同的缠法，有些像是林弯和齐语那样子是纯粹的受害者, 而有些人，则是因为作恶才会被因果缠身。
朱莉身上这种堪称盛大的场面，钱贝从前可没有见过，不过她大概能看出一些路数来，便更加觉得朱莉不可救了。
可是谁让自家老板接了这活儿呢？就算是自己不想救, 也要听听老板的意见。
许是因为朱莉一直神神叨叨不肯说她自己的事情，秦币也有些烦了，他抬起手指轻轻一弹，只见一个硬币大小的东西朝着朱莉激射而去，方方正正地贴在了她的脑门上。
钱贝定睛一看，发现贴在朱莉头上的似乎是一枚乾元通宝。
乾元通宝的市场流通价在一百到五百块，因为好歹是乾隆年间的古董，发行了也有好几百年了，自然要比钱贝手中那些百元大钞的效果要好上许多。
乾元通宝嵌在朱莉的额头上后，原本还在发癫的朱莉瞬间不动了，而缠绕在她身上的黑色因果线开始疯狂涌动着，一点点地被那乾元通宝给吸纳了进去。
原本被黑色因果线缠绕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朱莉慢慢地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来。
等到黑色因果线彻底被吸食干净后，她眼皮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秦币一招手，那一枚看起来崭新无比的乾元通宝瞬间回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钱贝：“！！！！”
所以这才是玄学大佬该有的技术吗？她每次抓鬼基本都是近身搏斗，像是这种远距离输出是绝对办不到的，若是正常情况还好，碰见一些略恶心的人，实在是种折磨。
“老板，你这一招能教给我吗？”
钱贝眨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秦币：“我很好学的，你教我好不好？”
秦币默默地将自己指尖缠绕着的透明鱼线给钱贝看。
“其实在这里用鱼线穿个孔就可以了。”
钱贝：“……”
原本还觉得神乎其技，结果真相一揭开，就跟那魔术似的，瞬间没了神秘感。
钱币心中失落，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原来是这样，真的太神奇了。”
秦币：“……”
秦币觉得钱贝这话莫名有些敷衍，只是看她的表情似乎又不是敷衍的模样，秦币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示意钱贝伸出手来。
钱贝看着秦币，紧张地问道：“你想干嘛？”
秦币道：“给你看个大宝贝。”
钱贝：“……”
如果不是秦币长得好看，这话绝壁是在性骚扰了。
不过钱贝觉得自己想的可能有点儿多，她默默地伸出手去，然后便看到秦币将那枚乾元通宝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从客户口中是得不到答案了，不如我们自己看看。”
原来是让她溯本求源啊，这对钱贝来说倒是并不难，她下意识地将那一枚乾元通宝握在了掌心之中，然后看到了因果线所联系的另一端。
随着时代的发展，互联网变得越来越发达，人们可以在虚拟网络上畅所欲言，大部分的人即便是在虚拟网络上，仍旧会遵守基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然而有些人却以为虚拟网络是法外之地，他们仗着网络上不会显示真实姓名和身份，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其他的人。
人类的言语是可以伤人，也是可以杀人的，对于坚强的人来说，网络上的那些言论攻击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他们却可以凭借着坚强的信念撑过来。
然而对于本来就脆弱的，只是想要来网络上寻求安慰和帮助，结果却被满满的恶意所包围。
原本就已经陷入深渊之中，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潜意识地自救，想要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那些恶意满满的言语却将他们彻底逼入深渊之中。
朱莉就是这种网络上俗称的键盘侠和喷子。
她并不会去喷什么家国政事，也不会去找那些粉丝众多人的茬，被她瞄上的都是一些没有任何背景，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网友。
觉得父母不爱自己，有了轻生念头的女孩在网络上发树洞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安慰她，可是包括朱莉在内的一小部分人却将枪口对准了她。
父母不爱你一定是你的错，是你不值得被爱，是你不招人喜欢，你这样子的废物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饱受校园霸凌摧残的孩子在网络上求助，朱莉却骂对方活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他先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人家才霸凌他的。
【抱怨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做错了事情，谁没事儿会来霸凌你？】
朱莉不会攻击那些施暴者，反而将所有的错误全都推到了受害者的身上，她谩骂那些受害者，诅咒他们去死，说像是他们这样子的废物根本就不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本来求助的人便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朱莉这种言辞直接成了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人们在遭受到巨大痛苦的时候，潜意识里都会想用死亡来终结这一切，他们未必是真的不想活了，只是处在低谷之中的时候，寻死的念头会压过其他的一切占据上风，当负面的思想压过正面思想的时候，寻死便成了他们解脱的途径。
被朱莉攻击过的那些人都死了，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网络那一头对着他们抱有巨大恶意的人是谁，然而当他们死去之后，因果线便缠上了另一端的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每一条因果线所连通的都是一个被害死的人，如此庞大密集的因果线是钱贝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她睁开了眼中，手中的乾元通宝掉了下去，秦币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那乾元通宝未曾落在地上，便被他重新握在了手心之中。
钱贝侧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朱莉一眼，觉得她跟她周身的那些垃圾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样子的一个人哪里值得救？
“老板，这单生意我不想做了。”
钱贝闷闷地开口说道，看到了那些因果源头后，她便不想帮朱莉了。
人总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花钱请了人就可以抹消过去的一切吗？
不存在的。
与钱贝的愤怒不同，秦币表现的十分冷淡。
“不想管？那你的工作……”
没等秦币说完，钱币再次开口说道：“丢了工作也无所谓，我不想做了，如果我接了这单生意，我的良心上过不去，我根本就无法容忍我自己去帮这么一个人渣。”
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出来后，钱贝起身便准备离开了。
虽然丢了这么好的工作有些可惜，不过若是让她为了工作低头是不可能的。
犯了错的人就该接受惩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天道规矩，谁都要遵守。
有钱了不起啊？若是这次可以轻轻松松过去了，她绝对是不会后悔的，一定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没有收到过教训的人他们是绝对不会悔改的。
丢下这番话后，钱贝大步离开了朱莉的家，防盗门在她的身后合拢，将那一屋子的垃圾与人给隔绝在了里面。
甭看她刚刚说的斩钉截铁，真丢了这份工作，她还是很心疼的，不过工作既然注定要丢了，骨气至少要保住……
钱贝吸了吸鼻子，有点儿想哭。
她就知道自己注定是个穷鬼命，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钱贝，走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钱贝愣住了。
老板怎么出来了？
钱贝急急忙忙地回过头去，却见到刚刚还在屋子里的秦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老板，那单生意你不做了？”
秦币微微一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温柔之色：“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这种黑心肠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钱贝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不用辞职了？”
秦币：“……”
她就只关心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