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与白少渊皆看向她写的书名,只见上面写道——《狂虐暴君999次:倾世小妖妃》。
“怎么样?”韩月歌眉目间皆是得色,“是不是很有看点?”
小艾:“……”
白少渊:“……”
韩月歌仰头,闭上眼睛,回想她在凡间听过的那些戏文和故事,找感觉。
小艾与白少渊对视一眼。
过了一会儿。
韩月歌指尖运着灵力,动起手指,刷刷在纸上笔走龙蛇。很快那白纸上便墨迹斑斑,添满了字。
小艾殷勤地吹干墨迹,替韩月歌翻页。
白少渊挑了一下眉头。这株小仙草看着笨拙,想法却是很多,思维也很灵活。
是他小看她了,每每到了关键,她的反应比平时快多了,约莫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
他的眼神沉了沉。
韩月歌运笔如飞,不消片刻就写完一个折子。她收回灵力,将笔送回笔架上,拿起折子,满意地瞧了一眼。
人间待的几百年,别的本事没学到,就这瞎扯的功夫,比修为精进得还快。
等墨迹干透,她将折子递给小艾:“我的字不好看,你再誊抄一遍。”
小艾不好意思:“奴婢只识得几个字,不会写字。”
两人俱看向了白少渊。
韩月歌抓起一支笔,塞到白少渊的手里:“写个字我瞧瞧。”
白少渊:“……”
最后还是白少渊凭借着一手漂亮的字,被韩月歌和小艾欺压着当了苦力。
两人监视着白少渊誊抄折子。
小艾翻着誊抄好的折子,好奇道:“月姬,您到底写了个什么故事?”
韩月歌轻咳了一声:“简单来说,就是个替身的故事。”
她听的故事多,但那些故事都是别人的,她不能直接拿来就用,索性就从自身找灵感,写了个替身的故事。反正她当替身当惯了,就地取材,信手拈来。
小艾起了兴趣:“月姬,您给奴婢说说呗。”
韩月歌闲着也无聊,便将自己写的故事,简短与小艾说了一遍。
故事的男主是镇北王府里的世子,女主是一株修炼成妖的桃花。桃花妖倾慕世子,化成凡世女子,来到世子身边,可惜世子的心上人是皇宫里的公主。
皇室衰微,没过几年,皇帝被镇北王逼宫退位,当世子领着士兵撞开公主寝宫的大门,发现公主已经服毒自刎。
世子用尽手段,最终只能留下公主的皮囊。
世子继位后,做了新皇,改国号为晋。两年后,晋国与蜀国开战。
战争打了三年,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两国只好议和。蜀国的国君提出,让前朝公主和亲,就签下议和书。
原来这位蜀国国君,年少时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他并不知道公主已经自尽,还想着与她结秦晋之好。
公主已经仙去,再怎么着,也变不出一个公主给他。世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身边的谋士献策,以替身代之。
只是这个替身的人选要慎重,世子想来想去,目光凝于自己的身边人,化作凡女自名为红雨的桃花妖。
红雨与公主生得并不相似。为了能代替公主嫁过去,世子请了晋国最厉害的秘术师,将公主的皮囊换给红雨。
红雨换上公主的皮后,与世子含泪话别,坐上和亲的马车……
整个故事还是比较长的,韩月歌只拣了些重点说。
其他细节,比如红雨与世子的甜蜜日常,红雨换皮时的苦痛折磨,红雨换皮变成公主的模样后,世子将其当做公主与其恩爱缠绵等剧情,她都略了过去。
小艾听了她的讲述后,自己翻折子,翻完折子,她两眼含泪,握紧拳头,气呼呼道:“这个世子太坏了,红雨真是又傻又可怜,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别人的影子。她是假公主,嫁给蜀国国君,万一被识破身份怎么办?就算她以后回到世子身边,终其一生,也只是公主的替身。”
说着,小艾捂住自己的嘴。远的不说,眼前就有一个当替身的,她这番话岂不是在骂韩月歌?
韩月歌一看小艾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个故事有戏。她拿妖精做故事的主角,也是为了增强故事的代入感,看来小艾已经完全入戏了。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韩月歌打了个响指,“小白,你誊抄完了吗?”
白少渊面无表情:“我不叫小白。”
“小白多可爱呀。”韩月歌趴到他面前,“你觉得我这个故事怎么样?”
“俗不可耐。”他指了指折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还有这字,跟狗爬出来的似的,根本看不出来写的什么玩意,下回这种破事别找我。”
“好了,别生气,大不了赚钱了分你。”韩月歌耐心哄着,“小白公子,你会画画吗?”
白少渊将眉毛往上一挑:“怎么?”
“替我画几幅画呗。”韩月歌眨了眨眼睛,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怀好意,“图文结合,销量更佳。”
白少渊斩钉截铁:“不会。”
这个反应肯定是会。韩月歌看向小艾,小艾会意,点了点头。
于是白少渊又被两人合力压着,替故事里的几个名场面画了几幅画。
韩月歌拿起他誊抄好的折子,翻到其中一页:“这个场景,也画一幅。”
白少渊白皙的面颊登时腾起薄红,怒道:“你居然要我画春.宫图!”
韩月歌翻开的,正是红雨换皮后,世子将其当做公主,与她抵死缠绵的那一段。世子爱慕公主已久,他对公主的爱意,几乎都发泄在了这个替身身上。
这一场鱼水之欢,写得是相当激烈,韩月歌朴实的文笔,到了这一段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就连白少渊这种修行了两千年的恶蛟,看了也不禁老脸一红,差点扒条地缝钻进去。
“一切都是为了提高销量。我发现小白你的画风细腻真实,画起春.宫图来肯定更好看。”
白少渊:“不画。”
韩月歌撩开袖子,伸出白皙的胳膊,五指收拢,将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白少渊:“说不画就不画。”
“你不画,我就去紫玉公主那里揭发你,想必赏钱够寒桐殿一年的花销了。”
白少渊:“……”
他吃了一辈子的妖怪,从没见过哪个妖怪,像韩月歌这么难缠。
“该不会是你不知道怎么画吧?”韩月歌狐疑地盯着白少渊。
“谁说的,我可是身经百战,画就画!”妖怪都是经不起激将法的,尤其是像白少渊这样活了几千年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纯情老妖怪。
“你们这样盯着我,我画不出来。”白少渊不自在道。
“行,给你三天的时间。”韩月歌大方的大手一挥。
三日后,白少渊捧着画好的图,走到韩月歌的身后。
韩月歌双臂枕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烛火的光透过灯罩,映着她粉白的面颊。她的睫毛又浓又密,在眼周投下一层乌青的阴影,乌黑如缎的长发尽数散落下来,覆满双肩。
白少渊指尖弹出一道白色的烟雾,白烟似有意识,钻入韩月歌的鼻端。韩月歌吸入白烟后,咕哝一句,睡得更香了。
白少渊走到她身后,举起右手,伸出长长的指甲,撩开她的长发,抚上她的后颈。
她好香。
他每日闻着她的香气,口水快绷不住了。他想现在就撕裂她的魂魄,吞入腹中。
白少渊眸色渐渐幽深,一寸寸抚着韩月歌颈后的肌肤,尖利的指甲,在皮肤上划下一道细小的伤口,瞬时便有鲜红的血涌了出来。
白少渊的后颈也多了一道伤口,鲜血争相涌出。
在他撕裂韩月歌之前,他身上的血契会先撕裂他。
白少渊面色铁青,气恼地收回手,突然,他的目光一顿,拨着韩月歌耳后的碎发。
那里赫然印着一个咒文。
简单的几笔,不仔细看,像是一个符号,或是画上去的一朵花。
白少渊往前凑近几分,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追魂咒。”
第17章 “蛟龙之血。”蛟龙之血……
这几日云上天宫的红梅都开了,雪地里,一名红衣少女裹着雪白的狐裘,拎着竹篮,站在梅林里剪梅花。
虞九娘带着一行人自梅林经过。
红衣少女叫住了她,好奇问:“九娘去往何处?”
“回楚姑娘的话,奴奉太子之命,去寒桐殿为玄霜姑娘取血。”虞九娘恭敬答道。
楚犹怜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李玄霜这几日伤势复发,药吃尽了,也不见好转,听说席初一直守在她床畔,往她体内输送着灵力,半点不见效。
黄泉是何等阴寒之地,黄泉的鬼气入体,哪是那么容易拔除的。没了千年火灵芝,唯一能救李玄霜的,就是寒桐殿里那株成形的七叶灵犀草。
席初忍着不动那灵犀草,是顾念着那株小仙草跟了他半年的情分。但替身如何比得上正主,眼见着心上人受苦,那可是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煎熬。
楚犹怜挑起嘴角,不明意味地笑了:“九娘,我与你一同前去。要是遇见什么,我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虞九娘没有拒绝。
楚犹怜是巫宗国皇室的后裔,显然在这个云上天宫是不一般的。
楚犹怜与虞九娘浩浩荡荡进了寒桐殿。
这些日子韩月歌一直在准备她写的那本话本,没怎么出门,也不知道李玄霜旧伤复发,正在受苦。
楚犹怜和虞九娘进门时,她在整理白少渊给她画的图。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白少渊。
少年比她想象得机灵的多,早已隐藏好自己的行迹。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面上攒出笑意:“九娘,这是……”
“殿下吩咐奴来取血。”
韩月歌的笑容僵在嘴角。
两名侍女朝着她走来。
韩月歌如梦初醒,往后退了一步,双眼扫视着虞九娘等人,露出抗拒之态。
虞九娘微微皱眉,恭声道:“此乃太子殿下的命令,还请月姬配合。”
韩月歌表情变化得很快,眨眼间就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张了张唇,抖着声音道:“我要见席初,你们让席初过来。”
“月姬,奴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月姬莫要为难奴。”虞九娘直犯嘀咕,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韩月歌,与从前那个表情呆滞的木头美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云上天宫守卫森严,她几乎以为眼前这位换人了。
两人正相持时,楚犹怜突然冷笑一声:“你们愣着做什么,她既不肯,便押着她取血,在太子殿下心里,是她韩月歌重要,还是李玄霜更重要,你们比谁都清楚。耽误取血时间,害了殿下心上人性命这条罪责,谁也担待不起。”
侍女看向虞九娘,虞九娘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侍女逼向韩月歌:“月姬,得罪。”
韩月歌抬手,殿内响起一阵刺耳的剑吟,众人眼前划过一道银光。银光飞入韩月歌手中,化作芳意剑,银白色的剑刃上霜华凝结。
韩月歌屈指一弹,芳意剑腾空而起,悬于地面半丈距离。
她并指划出一剑,众人不及反应,尽数被她的剑气轰出殿外。
楚犹怜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跌进雪地里,摔得满身是雪。她脸色难看地爬起来,抖着手指向韩月歌道:“好啊你、你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
心中微微惊诧,韩月歌的修为何时精进到了这一步。
韩月歌手持芳意剑,跨过门槛:“让席初亲自来取血,否则我宁可放干自己的血,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虞九娘和楚犹怜等人走后,韩月歌收了芳意剑,合上殿门,转身回屋。
她挥出一道掌风,将殿内的灯烛尽数熄灭,走到帘后,取出一支瓷瓶,并起手指,在腕间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缓缓滴入瓶中,血液里的香气在空气里漫开。
韩月歌握住手腕,用力压着伤口。一只手挑开帘子,抓住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韩月歌抬起头。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少渊,站在纱帘后面,双目紧紧盯着她腕间的伤口。
少年满脸不解的表情,黑黝黝的眸底深处,隐约藏着对鲜血的渴望。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不自觉滚动着。
“取血。”韩月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你方才大显神威,我以为你不愿。”
韩月歌苦笑:“由得我选择吗?”
顿了顿,她又咬牙道:“不,我可以选择,想要我的血,没那么容易。”
白少渊在她一向纯净的眼底看到了别的东西,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她撕碎的欲望,错愕地问了一句:“真的那么恨她吗?”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她罢了,讨厌她的惺惺作态。”韩月歌翻了个白眼。她学会了喜怒哀乐,亦学会了憎怨与厌恶,她越来越像人了。但她也明白,那不是恨。她依旧不懂恨这种情绪。
白少渊松开她的手。
韩月歌往瓶子里滴了半瓶血,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帕子,帕子里裹着红色的粉末。
她将粉末倒入瓶中。
白少渊嗅到熟悉的气息,震惊道:“这是?”
“蛟龙之血。”蛟龙之血是韩月歌从岁华剑上收集来的,李玄霜想要她的血,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消化。
白少渊叹道:“你果然很记仇。”
韩月歌:“记仇似乎是凡人的本能。”
“可你不是凡人。”
“神尊说,先做人,再成仙。”
白少渊疑惑:“神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