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替身逃跑后——秦灵书
时间:2021-05-05 07:50:12

  他的声音是幻化出来的,和他平时的嗓音是一样的,温柔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散漫。
  “不怕。”韩月歌眼角依旧红红的,鼻音软糯,歪了歪脑袋,脸颊贴着他的掌心,“歌儿喜欢殿下。”
  “证明给我看。”
  韩月歌眨着眼睛:“欢喜一事如何证明?”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歌儿口口声声说欢喜我,可我在歌儿的眼底从未看见过动情。”骷髅的周身缠绕着死寂的气息,说出的话,也透着一股死寂。
  韩月歌神色微僵。
  她看着骷髅空洞的两个眼孔,她知道,席初此刻也在看她,看着她眼底眸色的变化。
  她趴在他怀中,直起身体,捧起他的脑袋,咬了咬牙,心一横,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映在骷髅头的额心。
  “殿下给我一点时间,百年、千年、万年,我愿用我的一辈子,证明给殿下看。”
  席初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好听,笑得身体微颤,哪怕是骷髅的形态,也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他说:“不必那么久。”
  韩月歌尚未反应,身体凌空飞起,跌落在席初的床上。这一摔摔得她七荤八素,她撑着手肘爬起来,脑袋撞到一个硬物又跌了回去。
  雪白阴森的骷髅不知何时立在床边,双臂撑在她的两侧,俯身逼向她。
  韩月歌下意识地往后挪着,紧张得直吞口水:“殿、殿下。”
  “不是说好证明给我看吗?”
  “如、如何证明?”
  “你明白的。”席初抬起手骨,爱怜地勾起她垂在脸侧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我虽未真正宠幸过你,你我之间,该做的都做了。”
  韩月歌的脸颊倏然间如火烧云般红了个透底。
  她丢失记忆后,虽然前后依附过两个男人,却懵懂得像张白纸,是席初手把手教会她何为男女之爱,要不是突如其来的那场变故,最终摘取这颗青涩果实的,只会是席初。
  席初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她把身体献祭给他。
  韩月歌的身体紧绷起来,垂下眼睫,根本不敢看席初。
  如果看席初,一定会泄露她眼底的恐惧,以及……厌恶。
  凡妖魔化形,无不照着凡人的模样所化,没了这惑人的皮囊,不过一副阴森森的骷髅架子罢了。
  美人与骷髅,区别在于一副美丽的皮囊,豁达通透如韩月歌,也看不透。
  席初见她半天不动作,哂笑一声,伸出手,解着她胸前的衣襟。
  韩月歌脑海中嗡嗡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牙关紧咬,以免牙齿发出打颤的声音。
  她克制着推开席初的冲动,心底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
  席初渐渐除去她的衣裳,露出她雪白的双肩,没了衣裳蔽体,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因着陡然降下的温度,一粒粒冒出细小的疙瘩。
  席初的指尖,抚上她温软的肌肤,低低地叹了口气。
  不知是否韩月歌的错觉,她在这声叹息中,听到了些许遗憾的意味。
  叹完这口气,席初拉起她的衣裳,将她揽进怀中,在床上躺下。
  韩月歌的脑袋挨上枕头,黑亮的眼睛看向躺在身侧的雪白骷髅,疑惑唤道:“席初?”
  “睡觉。”席初说。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烛全灭,屋内陷入黑暗,只有些许银色月光顺着半开的窗户,洒落在地上。
  “席初。”韩月歌不安,“你是不是又恼了?我、我可以的。”
  她想,豁出去了。假如席初因此事怀疑她,不肯让她接近他,她便再也取不了他的眼睛。
  “不急于这一时,用百年、千年、万年的时间来证明吧。”夜色中飘来席初倦怠的声音。
  这回韩月歌安心了。
  她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幔帐。月色渐渐偏移,一缕月光照在床头,映出骷髅的模样。
  韩月歌翻了个身,面对着席初,眼珠子转来转去。
  整个魔域都在传,席初脱皮时是最虚弱的,她现在就躺在席初的身边,如果此时出手,不知能有几成胜算。
  席初的眼睛,此刻定藏在他的身上。当初恶蛟只食了他的血肉,并未吞食他的眼睛和心脏,席初去找那条吞噬他血肉的恶蛟算账时,将属于他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韩月歌以往被他搂在怀中,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脱了皮囊,这两件东西就被他藏起来了。
  韩月歌悄悄将手伸出。
  “还不睡?”席初问。
  那只手快速缩了回去。韩月歌答:“歌儿在云上天宫时听闻,脱去人皮是殿下最虚弱的时候,歌儿不敢睡,歌儿要保护殿下。”
  “假的。”
  “嗯?”韩月歌一怔。
  “骷髅是我的本体,褪去人皮时,是我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韩月歌张了张唇,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外面都在传……”
  “传闻是我命青玉散播出去的。”
  韩月歌:“……”
  她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还好刚才将偷袭的心思压下去了。她是草木,草木状态是最虚弱的没错,随便一阵狂风都能折了她的枝叶。
  听到这个传闻时,她便没有经过思考,以惯性思维去揣度,也以为骷髅状态是席初最虚弱的时候。
  知道骷髅状态是席初战斗力最强的时候,韩月歌彻底打消了趁他虚弱剜眼的心思,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东想西想,后半夜,意识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醒来时席初已经不在屋中。
  床畔留下他昨日披过的披风,披风下面藏着一只纸鹤,她将披风拿起,纸鹤扇着翅膀晃晃悠悠飞到半空,写下一行字:留在此地待我归来。
  写完这行字后,纸鹤身上爆出一团火焰,将自己烧成了灰烬。
  床头还有一个储物袋,没有任何禁制,韩月歌打开储物袋,眼睛登时一亮。
  储物袋里满满一袋子都是灵石。
  是席初留给她的。
  这个镇子上既流通人间的银子,也流通仙魔两界的灵石,甚至于鬼界的鬼币也能看到。
  这么多灵石,完全够韩月歌在这个镇子上一年敞开肚皮吃喝。
  韩月歌快乐极了。
  没有骷髅怪的压迫,还有钱随便花,这样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
 
 
第29章 席初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
  接下来的数月, 韩月歌拿着这些灵石,将镇子上的店铺逛了个遍。
  天色黑沉过后,街道的灯笼次第亮起。韩月歌站在灯影中, 望着来来去去的人影。
  夜风送来清冽的酒香。
  韩月歌吸了吸鼻子。
  她已经许久没有饮酒了,跟着席初时, 是依附着席初存在的,处处要讨他的欢喜, 席初不喜女孩子饮酒, 她便滴酒不沾, 后来也渐渐养成不喝酒的习惯。
  其实先前游历人间时, 她常喜欢找个小酒馆,一坐坐上大半天, 为的就是观察人间百态,模仿那些凡人的一举一动。
  方才那阵酒香与她以往喝过的酒有所不同。
  韩月歌嗅着空气里的酒香,拐过一个弯后, 见一座茅草棚子搭出来的酒肆屹立在街边。这个茅草棚子与周边的繁华格格不入, 显然是新搭出来的。
  一名身形佝偻的长胡子老头正拿着木勺舀酒。
  韩月歌吸着鼻子, 走到他身后, 发现那阵酒香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老头眯着眼睛喝完木勺子里的酒, 转身与韩月歌撞了个正着, 他极其夸张地往后蹦了一步,两条眉毛耸动着:“你这丫头, 差点吓死老夫。”
  “你身上有酒香。”
  “老夫终日酿酒,身上当然有酒香。”
  韩月歌摇头:“不是沾上去的,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你是酒妖对不对?”
  “这满大街的不止老夫一个妖,你这丫头怎么单揪着老夫不放?”酒妖挥开她, 卷起袖子,去开另一坛子酒,如法炮制,尝了一口。
  “我是来买酒的。”
  老头是开门赚钱的,哪有放着生意不做,闻言,他搁下木勺,凑到韩月歌面前,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十分热情起来:“姑娘,说说,看中了哪一坛?不是老夫吹牛,这个镇子上没有哪一家酒馆的酒,能比得上老夫的。”
  “你这儿有没有一种酒,即便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饮了,也会醉得不省人事。”
  老头眼神奇怪地瞟她一眼,默了默,道:“的确有这样的酒,此酒酿造复杂,寻常之人是决计酿不出来的,老夫这里也只剩下一壶了,不知姑娘是否能支付得起报酬。”
  “你开个价。”韩月歌掂量着自己的灵石。席初留下的灵石,被她花得还剩下一半。
  “老夫不要灵石,这样,用你身上最珍贵之物来换这壶酒,要是能打动老夫,老夫就和你换了。”
  韩月歌皱眉:“你要我拿我的性命和你换?那可不行,命都没了,我还要这酒做什么。”
  老头失笑:“你这丫头忒得荒唐,老夫要你的性命做什么?”
  “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老头叹气:“原来是只没有开窍的小妖,白费了这副风流灵巧的模样。”
  韩月歌神色微动,摊开掌心,变出一把匕首:“你既不要我的性命,我就拿我的叶子和你交换。”
  她握住自己的长发,用匕首割下一大截。那长发被她一割下来,瞬时变成了七叶灵犀草的一片叶子。
  韩月歌将叶子递给老头:“我的叶子及不上我的性命重要,但也是顶重要的。”
  老头目瞪口呆看着她一头秀丽的长发,眨眼间短了一大截。他心情复杂地接过叶子,递出一壶酒:“这酒名为醉仙露,烈得很,不胜酒力的,一杯就能醉,千万别胡来。”
  “多谢。”韩月歌欢欢喜喜地取了酒。
  用半截头发换一壶能醉倒席初的酒,值了。
  韩月歌将没花完的灵石和这壶酒,都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失了一半的头发,脑袋轻了不少,韩月歌变出一面镜子浮在半空,镜子映出她的模样。
  少女乌发垂泻,齐整整断了一截,原本是及腰的长发,这会儿只到肩头了。
  韩月歌摸着自己的头发,她是草木,只要吸收足够的日月精华,头发长得比旁人快,约莫半年的时间,就能长回原来的长度。
  半年的时间,席初也该才回来,应当不会察觉。
  韩月歌拿出一根蓝色的发带,将头发尽数挽起,扎在脑后。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模样,收了镜子,逆着灯影往回走。
  夜色渐深,街头的人影稀少了些。她边走边逛,行到一处卖灯的摊子前,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摊子上的灯笼造型各异,颇为可爱。
  摊主的手极为灵巧,寻常的造型也变得栩栩如生起来。韩月歌抬手,从左侧取下一只兔子造型的灯笼,口中道:“这个灯笼怎么卖?”
  一道颀长的人影站在灯后。
  韩月歌拿开灯笼的瞬间,目光猝不及防地与他撞上。
  “席、席初?”韩月歌惊得舌头打结。
  他已经变回在人间当太子时的模样。
  身上的人皮约莫是新披上去的,皮肤泛着冷冷的苍白,几乎找不见一丝瑕疵。橘黄色的灯光笼在他身上,也驱不散那一股子苍白冰冷。
  他着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皮肤又这样冷白,甚至连双唇都泛着点苍白,全身上下唯有头发与眼珠子是漆黑的,静悄悄地立在那里,像幅安静的画。
  本该是鬼气森森的,灯笼散发出来的暖光,与天幕投下的幽冷月色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他清瘦如竹的身影,无端冒着丝丝仙气儿,于是,便又生出一股介于仙与鬼之间的妖异。
  他用那双比幽夜还要黑的眸子看着韩月歌。
  韩月歌举着灯笼,呆呆愣愣地望着他,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扎进他怀中,声音里满是喜悦:“席初,你回来了!”
  最终是席初出钱买下了那盏兔子灯笼。
  韩月歌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殿下的伤可大好了?殿下这半年来去了哪里?外面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席初发现,她欢喜时,也很喜欢唤他殿下。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韩月歌正垂着脑袋看自己晃动的衣摆,没注意,一脑袋撞进他怀中。
  席初虚虚扶了她一下,目光凝于看她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双眉拧起:“头发怎么也不梳?”
  韩月歌迅速往后退,席初动作更快地抬臂从她头顶掠过。
  发带被抽出的瞬间,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尽数垂泻下来,披在她肩头。
  席初一向波澜不惊的黑眸里牵出震惊之色:“你的头发呢?”
  “割了。”韩月歌低下脑袋。
  “谁割的?”席初眸中的震惊变作厉色。
  “我、我自己。”韩月歌讷讷。
  “为何?”
  “卖了,换钱。”韩月歌把席初留给她的储物袋从腰间解下,递给席初。
  席初捏住瘪了的储物袋,似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他不是个小气的,留下的灵石绝对够挥霍了。
  然而这小仙草挥霍的能力远超他的估算,竟半年时间就将身家挥霍得个干干净净。简直难以想象,在遇到他之前,她逃亡的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养活的。
  “我是仙草,本不用吃什么,吸收些日月精华,也就扛过去了,只是这些灵石是殿下的心意,我想着,不能辜负殿下的心意,就可劲儿花,谁知一个不小心便超支了,还倒欠了些银子,只好用自己的叶子换了些钱。”韩月歌的脑袋越垂越低,“殿下莫恼,我头发长得很快的,三个月、三个月就能长回来了。”
  韩月歌不敢直接说半年。
  她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席初身上散发出来,冷冰冰的,从她身侧呼啸而过。席初把她当成李玄霜时,常常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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