糍粑确实劲道,与年糕的软糯不同,它甚至需要用力的咬两下,无疑更适合牙口好的年轻人。蛋花与甜酒混合出了醇香,与糍粑一起,顷刻间吃出了融融暖意。这是深冬的清晨,张意驰却连指尖都热了起来。
屋外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吃饱喝足的张意驰,竟在熊孩子们尖利的叫声中困意上涌。他趴在桌子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等龙向梅洗了碗回来时,已经沉沉睡着了。
第40章 骗子 中午时分,张意驰迷迷糊糊……
中午时分, 张意驰迷迷糊糊的醒来,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又重新闭上了眼。这会儿村里难得安静些许, 好几天没怎么睡的他趁着还有睡意,实在不想起床。新晒过的被子蓬松绵软,阳光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鼻腔, 仿佛午后的暖阳直接照在了身上,舒适悠然。
可惜, 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好。翻身过来的他正对着窗。纱帘不能遮光,明媚的阳光洒入, 照出了一室光明。张意驰无奈的起身,有些郁闷的揉着眼。医生一般不会揉眼, 因为不卫生。但张意驰这个坏习惯一直掰不过来,也只能尽量在清醒的时候克制, 半梦半醒时是决计忍不住的。
然后,把进来拿手机的龙向梅萌到了!她家驰宝好可爱!于是她三两步走到床前, 十分手欠的伸手,挠向了张意驰的下巴。
张意驰:!!?
看着张意驰忽然睁大的双眼,龙向梅略带遗憾的道:“你的眼睛……为什么没有眯起来?”猫被挠下巴的时候, 都是会眯眼的。
张意驰的耳朵瞬间通红!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早上是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谁把他挪到了床上不问可知!而他的女朋友, 现在在挠他的下巴!
他们俩的性别是不是有点不对!?千万别告诉他,早上真是龙向梅把他抱上的床!
张意驰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的确性格谦和, 也从来没有男人应该怎样,女人又应该怎样的想法。但是,作为一个成年男人, 一个天之骄子,总是有些坚持是无法妥协的!
就在龙向梅的魔爪转向,企图捏他的脸颊时,他当机立断的闪避,趁着龙向梅毫无防备,猛的把人抱住,翻身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暧昧的姿势,让两人离的极近,能闻到彼此呼吸的气息。龙向梅的手腕被捏住,张意驰的拇指抵在她的内腕处,他的指腹碰触到了与心脏同步的、飙升的脉搏。
张意驰的呼吸一窒,手指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占有欲与征服欲在顷刻间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这是他的龙向梅!
彪悍霸道所向披靡的霸王龙,此时此刻温顺的任他压制,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还带着些许的疑惑,好像在无声问询,为什么不肯给她捏脸。
实在过于挑战男人的自控力了!
张意驰的喉结滚了滚,呼吸变的粗重起来。他想遵循着本能亲下去,却在俯身下去之前,看到了龙向梅伸出了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
年轻的身体瞬间有了反应,张意驰登时狼狈的放开手,整个人卷进了被子里,以遮掩无法抑制的生理现象。
“小哥哥,”龙向梅轻笑,“这种时候都要放弃主动权吗?”
“大、大白天的……”张意驰很想继续,但他不敢。他第一次痛恨村里的环境,痛恨没有隔音效果的木墙,以及人来人往、随便去哪家都是抬脚而入的习俗。如果是在他家……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想了!
“哦,得等大晚上,懂了。”龙向梅点点头,翻身站起,顺便夸赞了一句,“看不出来你瘦瘦小小,力气挺大的嘛!”
张意驰炸毛:“我哪瘦瘦小小了?”姑娘你的话有歧义!这个歧义没有男人肯忍的!
龙向梅挑眉:“难道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来,脱一个给我一下!”
张意驰咬牙切齿:“你不是都看过了吗?”他落水那天,就是龙向梅给他换的衣服。
“兵荒马乱的,没看仔细啊。”龙向梅振振有词,“未必你急诊急救的时候,还有空看别人的身材?”
张意驰绝望的发现,除了读书,无论哪方面,他都干不过龙向梅,包括调情!
“那个……我换下衣服,你……”能否回避一下?
龙向梅笑盈盈的道:“我统共只脱了你的外套和牛仔裤,里面又没动,你换什么衣服?”
我不换!但是我不能给你看!张意驰无力的趴在被子上:“梅姐,求放过……”
龙向梅笑出了声,她弯下腰,把脸凑到了张意驰跟前。目光停在了他的嘴唇上。张意驰听见自己的心咚的跳了一下,随即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脸颊。他揪着被子的手,无意识的扯了扯。一时间分不清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失望还是失落。
叮咚。书桌上,龙向梅的手机发出了微信提示音。今天早上,她的手机落在了房间里,刚刚正是进来拿。张意驰看到了桌上的手机,才知道龙向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张意驰很讨厌别人随意出入他的房间,尤其是休息的时候,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像只实验动物,被人无时无刻的观察与记录。但女朋友好像又不同,因为谈恋爱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随即,他想起了自己睡的正是龙向梅的房间,以及她的床。
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他和龙向梅都没有多想。就像普通的酒店民宿,一张床,睡过无数个不相干的客人。可到了现在,他蓦得回想起了当时龙满妹反对的言语,忽然就感觉普普通通的农家杉木床,有了别样的象征。
刚刚消退了一些的反应又悄悄抬头。张意驰捂脸,梅姐,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龙向梅随意的扫了眼微信,眉头皱了起来。
张意驰赶紧问:“有事?”
“季喜满满家杀了猪,喊我去帮个忙。”龙向梅揣好手机,问,“你一起吗?”
张意驰窘迫的道:“都可以,你让我先起来。”
龙向梅“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并好心的帮张意驰带上了门。乡下的房间多半是老式的锁,没有外门把。一旦锁上,想再进来得拿钥匙开锁。但与此同时,锁扣搭下,也代表着外面的人很难闯进来。
张意驰安定了下来,花了几分钟时间压下心中荡漾,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并收拾好了床铺,拧开了房门。
今天的阳光很好,龙满妹在院子里晒萝卜干。龙向梅在跟她交代要出门的事:“季喜满满家今天杀猪,峰哥又跑出去了,家里只剩他们两口子,忙不过来,喊我去搭把手。我要回来的晚,你直接去季喜满满家吃饭。别空着手,拿两个糍粑去。”
“那个糍粑,驰宝不是爱吃么?”龙满妹有些不舍得,倒不是糍粑多值钱,主要是现在手打糍粑要绝迹了。而张意驰又成了他们家的人,她自然而然的转变态度,惦记在了心里。
“没事,杨章伟叫的响,两坛子糍粑他们打死也吃不完。驰宝要吃我再去买。”龙向梅刚叮嘱完,张意驰也洗漱好出来了。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一齐往周季喜家赶去。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纷纷挤眉弄眼的打量着他们。快走到周家时,迎头撞上了村支书杨文忠。杨文忠不住在村里,他为了去村委上班方便,在村外的马路对面盖了个四层的小洋楼。平时多半在为琐事奔波,加上并不是龙向梅家的负责人,因此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张意驰。
视线落在张意驰身上,神色颇为不悦。他昨天听说了龙向梅准备招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上门,今天特意进村核实,恰好撞了个正着。
“小张是吧?哪里人?”杨文忠开门见山的问,“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来我们村里?”
张意驰对陌生人一向防备,没有开口。
杨文忠嗤笑了一声:“你们年轻人喜欢讲隐私,讨厌别人乱打听。但我是村支书,我有义务登记外来人口。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这个权力,我可以喊村里的民警过来查。”
龙向梅不满的道:“忠满你干什么呀?大中午的查户口呢!”
杨文忠道:“结婚要户口,有什么问题?”
龙向梅的神情冷了下来,淡淡的道:“我没兴趣让荣哥的伯伯查我男朋友的户口。”
杨文忠一噎!论辈分,他确实是杨章荣的堂伯父。不愿龙向梅招郎,也确实带着浓重的私心。
“我长大了,袁满满不要我,难道我不结婚?”龙向梅似笑非笑,“还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了,让我去给荣哥做小?”
龙向梅的话诛心至极!她与杨章荣的婚约,始于青梅竹马,终于无声无息。两家没有彻底闹开过,但村里的人都清清楚楚。袁美珍这两年防龙向梅如同防贼,但凡杨章荣从外面带点东西给龙向梅,她都要闹个天翻地覆。以至于龙向梅母女没少被人笑话倒贴的。
农村里的风凉话,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不是龙向梅足够凶悍,被嘲笑到跳河都不稀奇。
现在,龙向梅不堪受辱,自己招郎上门,村里谁不说句有志气?你们杨家自己毁婚的,还不准别个重新找对象?出了个村支书,就当自己是旧社会的大地主了吗?凭你杨家也配?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文忠换成了苗语,“终生大事,不是耍把戏。你出嫁也好,招郎也好,我都没意见……”
“你凭什么有意见?”龙向梅问。
杨文忠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冒冒失失的跟他搞在一起,不怕他是个骗子吗?”
龙向梅抬眸,认真的问:“比你们家更能骗吗??”
杨文忠:“……”
第41章 婚事 掐架骂街,龙向梅是专业……
掐架骂街, 龙向梅是专业的!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哄笑出声,纷纷打起精神,想看接下来的发展, 但龙向梅并没有乘胜追击。杨文忠私心很重,可也算不上什么坏人。没必要让人下不来台。
拉起张意驰的手,准备立场, 却没拉动。张意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的看向杨文忠:“我是广州人。受了点伤, 暂时在村里养病。”
龙向梅又拉了拉张意驰的手:“不必解释。”
杨文忠却已经追问:“什么病?”
龙向梅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张意驰轻轻的揪了揪她的辫子, 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耳朵出了点意外,需要休养一阵子。没大碍, 几个月后应该能痊愈。”
龙向梅:“……”这是她最初她胡乱找的理由,张意驰拿来用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能一本正经且一脸诚恳的讲出来, 听的她差点都信了!小哥哥你在撒谎上很有天赋啊!
没想到,平时特别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张意驰话还没完, 他接着不疾不徐的道:“耳石症,又称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可导致短暂阵发性发作的眩晕和眼震,伴恶心及呕吐。因此, 我暂时不能从事比较精密的工作。彻底康复之后,会去找工作的。不用担心我养不活梅梅。”
龙向梅一怔, 忽然想起他们刚认识时的情景,当时张意驰的确非常难受,强忍着要吐的模样。难道……他的耳朵并非托词, 而是真的!?
村民们哪懂什么耳石症不耳石症的,但张意驰的解释,很好的满足了他们的八卦欲。之前大家已经猜测过好几轮, 只不过外乡来休养看风景的,跟本村没什么关系,他们没放在心上。现在龙向梅要招他做郎,他的身份立刻转变成了街坊。龙满妹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村民们对他的评价也会自然转变。
因此张意驰才愿意多说几句。来养病的少爷可以游手好闲,但龙家的郎霸公如果不事生产,龙向梅必然受人奚落。
他的霸王龙,理应被羡慕、被仰望,而不是受人嘲笑。哪怕是不相干的村民也不行!
村里没什么娱乐,听说龙向梅和张意驰被村支书杨文忠拦着问话之后,立刻呼朋唤友的来围观。没几分钟的功夫,八卦中心的三个人被围了个严严实实。最让人尴尬的是,杨章荣几姊妹,也被好事者拽到了现场。
周季喜传出的风声,村民们半信半疑。大家一起住了几十年,龙向梅的脾气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从小顶门立户,说是个女孩子,但为人处世上,跟男孩子差不多。平时满嘴开花,什么脏话痞话都有。
每年赶歌场的时候,她面对前赴后继来表白的细伢子,像个老流氓一般,三言两语就能把人调戏到面红耳赤。
这样的脾性,在保守的乡下难免风评不好。偏偏这么多年来,她永远安安分分的守着青梅竹马。帮袁美珍干活,送杨章荣上学。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她只是个喊空话的。别看她嘴里浪的起飞,那纯粹是性格泼辣,嘴上不肯吃亏。
几年来,袁美珍与杨文雄夫妻的所作所为,大家看在眼里。前段时间,龙向梅还去他家干过活。起早贪黑的,好些村民都有挺大的意见。村支书杨文忠也为此非常的恼火。做人如此刻薄,真当龙向梅嫁不出去吗?
因此当风声传出后,很多人在惯性思维下,以为龙向梅与袁美珍两个泼辣货又干上了,龙向梅抓着她家的客人故意气袁美珍。以表示她龙向梅有的是人想要,你家杨章荣少搬翘①。
于是,有好心的,本着劝和不劝分的朴实思想,强行把杨章荣带了过来。并在后面用力的推他:“傻宝崽,你犟个么子!梅梅脾气不好,你么先低个头,她就跟别个飞呱咧!”
杨章荣有苦难言,瞪着热心的邻居大叔,心中默默的道:我和梅姐真没吵架,只是第101次被无情拒绝,你敢信?
“去啊!”邻居大叔恨铁不成钢的在他身后猛推了一把,硬生生把他推到了龙向梅身旁,那是八卦舞台的正中央。
龙向梅:“……”
杨章荣:“……”
“好了,莫吵呱!”邻居大叔见两个人都没说话,以为小年轻要面子,谁也不肯先服输。又一脸慈爱的劝,“梅啊,满满晓得是你阿婆娘冇港理。荣宝还是疼你的,你气的很,打他两下歹毒滴,要你阿婆娘心痛去!”说着,又厉声喝道,“荣宝,你不准还手啊!”
杨章荣差点哭出来,说的好像他打的过龙向梅似的。
自家事自家最清楚,杨章伟赶紧出来救场:“梅梅你出来是不是有事?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