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妾室(女尊)——一角缎子
时间:2021-05-06 09:14:18

  清风徐徐,撩动林葳蕤耳间的发丝,她侧过头来,耳垂上的银坠也在日头下闪闪发光:“郁青,快看!”
  原来是林葳蕤上马时,一并带上了在城中的纸鸢,现在马上坐稳后,她便迫不及待地放开线。
  原野上的风从身后吹来,不用拉扯,风筝便顺着线高高挂在前方的空中。
  林葳蕤抬头盯着风筝,浑然不觉自己也在被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
  她听见他清润的嗓音:“小姐好厉害。”
  “这有什么厉害的。”林葳蕤将手中的线轮举给他,“你也来试试?”
  林郁青接过线轮,看那一轮纸鸢越飞越高,陡然风疾,线轮飞快地转动起来,他下意识扯紧风筝线,却感受到手指头上猛地一痛,松开了线轮。
  低头一看,竟是被那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风筝线勒出一道伤口,沁出鲜红的血滴。
  “没事吧?”林葳蕤忙出声问道,自责不已,“都怪我,忘了提醒你……”
  “这怎么能怪小姐。”林郁青取出一方手帕将手指包上,目光沉沉落到前方没了线的约束,反倒徐徐下坠的纸鸢上。
  斜前面的山坡,谢韵之已经收获了不少猎物,御马从林间下来,马蹄哒哒踏过河面,激起清脆的水声,她勒住缰绳停在了二人前头,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我说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真当是来谈情说爱的不成?”
  “什么谈情说爱?”林葳蕤反唇相讥,“有些人色迷心窍,睡觉时也不知道想着谁,自然看什么都是别有用心的。”
  在斗嘴这方面,谢韵之从来就没赢过她,只好进行转而人身攻击:“你不过是嘴上功夫厉害,有本事,来跟我赛马如何?”
  林葳蕤抬起下巴:“比就比。”
  她方才熟悉了一会儿,发现原主骑马应该是厉害的,趁此机会,自己也正好上手。
  “来!”谢韵之指向前方,“山坡下就是守林人的屋子,咱们倒是看看谁先到。”
  她说罢,踢了下马肚子:“驾!”
  林葳蕤也握紧缰绳,回头对林郁青道:“你慢慢来,我在山坡下等你。”
  说着,便俯身扬鞭追上前头谢韵之。
  二人一前一后,不分彼此,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缈儿骑马过来,轻柔的嗓音在林郁青耳边响起:“林小姐对你的关心,真是叫人心生羡意。”
  想起先前谢韵之说的那些话,林郁青隐约猜出缈儿应当不是良家子,只是谢韵之玩乐时的一个伴游罢了。
  因此他对林葳蕤的夸赞,反倒叫林郁青心头生出一股淡淡的不悦:“小姐性情如此,对谁都很关心。”
  缈儿是欢场中人,如何能察觉不出他的敌意,他非但没有不高兴,反倒笑了:“你怕我担心林小姐的主意?”
  被人戳破心思,林郁青没有回答,转而道:“小姐她很好。”
  好得配得上天底下的一切,好得他觉得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配不上她。
  同为男子,缈儿怎会不懂他的心思,他提醒道:“先前我见过林小姐一面,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你要担心的,不是我这种人,而是同她门当户对的男子。”
  林郁青牵着缰绳的手悄然握紧,下颌线也绷住:“我明白。”
  缈儿叹了口气:“就算是明白又如何,像林小姐这样的官宦人家,到时候定是有正君,还有侧室,就算是再不近男色,也少不了几房男子,要想长久在她心底,光懂事是不够的。”
  “要想拴住女人,仅仅是靠喜爱可不够,只有让她离不开你的身体,从你那儿得到最大的欢愉……”
  “我不愿听。”林郁青陡然出声,冷着脸打断他的话。
  见他面色不善,缈儿笑了笑:“是我逾矩了。”
  林郁青不回答,骑着马走在前头,行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停住马。
  草地上是那只脱了线的纸鸢,被风蹂.躏过后,它破碎在草丛间,转眼便失去了来时的鲜艳色彩。
  ——————
  林葳蕤同谢韵之两相较量,痛痛快快出了一身的汗,可谓是酣畅淋漓。
  守林人见猎场的主子来,忙叫家中男人张罗做饭,河里捞上来的鱼又大又肥,放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炖,再贴上玉米饼子,掀开锅盖香气弥漫整个小木屋。
  等林郁青和缈儿来时,刚好就可以开饭。
  老翁又备上农家自己酿的米酒,甜味与酒香恰到好处。
  林葳蕤早就口渴得喝多少水都不管用,她端起杯子,仰头便喝下了小半壶。
  “看你这德行。”谢韵之逮住机会就损她,下巴往林郁青的方向抬了抬,“倒也是给你家的小郎君分些?”
  林葳蕤在桌底下不轻不重地踢了她一脚:“郁青风寒刚好,不能喝酒。”
  林郁青自是嗓音和煦:“小姐说得是。”
  看吧,林葳蕤回以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嘁,谢韵之不懂了,她自诩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怎么林郁青就不曾多看自己一眼,拒之于千里之外,偏偏对林葳蕤这二愣子青眼相加。
  吃饱喝醉,眼见日落西山,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
  米酒的后劲这才上来,谢韵之醉得分不着东西,将手搭到林葳蕤肩上:“来,给小娘笑一个~”
  林葳蕤“啪”地打落她的禄山之爪:“你又瞎了?”
  “噢,原来是林同窗,怪我不小心看错了。”谢韵之松开她,又撞撞跌跌地转身离开,“我的缈儿呢?缈儿?”
  林葳蕤双颊已然是粉扑扑的,她起身,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小姐!”好在林郁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面带关切,“你还走得了路吗?”
  林葳蕤听话地抬脚试了试。
  咦?奇怪,她怎么就踩不对落脚地方呢?
  “走不了了。”林葳蕤很快意识到,整个人都快要贴到林郁青身上,她眼眸弯了弯,似有星光闪烁,顺理成章地撒娇道,“我走不动路,郁青背我好不好?”
 
 
第26章 生辰帖   况且小姐与荇之公子女才郎貌,……
  林葳蕤说完这话, 便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林郁青看,双眼亮晶晶的像只小狗,双手紧攀他的脖颈。
  林郁青唇线唇线微抿, 将人抱了起来。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用不着多少力气。
  马车早就候在外面, 林郁青在车夫惊诧的目光中,抱着人进了车厢内。
  林葳蕤指头戳了戳他瘦而有劲的手臂,心满意足道:“嗯,长大了。”
  她不过是酒后乱说话,林郁青却生出几分不自在:“小姐切莫胡言。”
  “我哪里胡言了?”林葳蕤不乐意, 嘴巴微微向上噘, 不服输道, “人本来就是都要长大的呀, 我也是一样,爹成日都在我耳边唠叨,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快到成亲的年纪,难道还不算大吗?”
  她说完这话,便觉得林郁青身上瞬间多了几分冷意。
  林葳蕤盯着他看了会儿:“你不高兴?”
  “没有。”
  可林葳蕤分明就是觉得他不高兴, 她不甚清明的眸子睁大了几分, 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人看。
  马车启动,林葳蕤原本是跪坐在软垫上的,一个不稳便摔入了他怀中。
  林郁青忙伸手将人揽住,林葳蕤却不大在乎,继续盯着他看,鼻尖几乎快要抵上他白皙的脸颊:“真的没有生气吗?”
  少女醉酒后的肌肤白里透红,目光迷离, 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无意间便引得人禁不住要去采撷。
  林郁青喉头动了动,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时,她突然俯身过来,他忙侧开头。
  柔软的发丝擦过林郁青的脸颊,过了许久才感觉她埋在自己肩头,呼吸均匀起伏地睡着了。
  静静地,他吁出一口气,不知庆幸抑或遗憾。
  ————
  次日辰时,第一缕阳光穿窗而入时,林葳蕤已经在书堂内坐好。
  酒虽醉人,好在睡了一宿醒来时并未有甚不适,只是林葳蕤起床时发现自己右耳那枚梅花瓣耳坠不知到哪去了。
  许是昨日骑马时弄丢的,她匆匆赶着来上学,并未多找。
  在她离府之前,林郁青已趁着天色未亮,府中其他人还没起床,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一趟。
  鱼巷这条拥挤的窄街,他已经走了十几年,往日从未觉得此处有何不妥,如今眼底所见,却是肮脏得无处下足的潮湿地面,砖石上沾着永远都数不清的鱼鳞。
  这大抵就是书中所谓的“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林郁青自嘲地勾唇笑了笑。
  张瑚家就在街道左转的小巷里,林郁青轻车熟路,敲响了那扇黑漆漆的木门。
  整座伏宁城都尚在昏睡中的五更天,张瑚这些小生意人家却从来都是早早便起来收拾要卖的鱼,听见敲门声,她嗓音嘹亮地响起:“谁呀?”
  往日这个时候,也会有大户人家来收鱼,所以她并未多想,径直将大门打开。
  见到站在阶梯下的林郁青,想起上次差点被掐死的经历,她当即如同见到鬼一般,愣在原地:“你、你来做什么?”
  说着,还防备地后退了好几步。
  “怕什么?”林郁青抬眸,语气不咸不淡,如同在跟故人叙旧般,“先前不是特意找我吗?”
  “你想做什么?”张瑚戒备道。
  林郁青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好歹你养了我一场,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来同你们做生意的。”
  这话引得在井边收拾鱼的男人张氏也过来了:“什么生意?”
  “住嘴!”张瑚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收拾你的鱼去!”
  张氏捂住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就好像在林郁青面前逞凶动手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把门关上。”
  林郁青的口气带着命令,张瑚想了想,终究还是照做了。
  林郁青朝她掷下一枚银子,如同赏狗骨头般:“那日找你的人,长什么样?又叫你们做什么?”
  一大锭的银子诱人得紧,张瑚顾不得脏,忙捡起来,将那日来的人说的话一一和盘托出。
  林郁青本来就疑心莲柳,听她三言两语,更是确信无疑,他面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林郁青又扔下一锭银子:“你说我是捡来的,那当初又是从何处捡来?可知道我的生母是谁?”
  “这……”张瑚有些犹豫。
  “你若不说,我便到官府状告你拐卖他人之子。”林郁青不疾不徐道,“届时,自会有官府查个明白。”
  张瑚哪经得起这哄吓,当即慌了神:“我说…我说…”
  “其实不能说是捡的,当时是一个冬日的夜里……”
  住在渔村的张瑚刚成亲不到半年,夜里睡得正香时听见院子里响起犬吠声叫个不停,她起身出去查看,竟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倒在了自己门前,怀中还抱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张瑚虽现在不算什么好人,但彼时个胆小的年轻人,生怕男子就这般死了,于是将他拖进屋子里,又是灌姜汤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将人救醒。
  回想起来,张瑚现在还记得,月色下一身是血的白衣男子何等惊艳,恍若九天之上的仙神被折断羽翼坠入凡尘,偏生怀里抱着个小拖油瓶,如若不然的话,她倒是勉为其难愿意将人纳了……
  自然,那男子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对方悠悠转醒后,便拜托张瑚夫妻俩帮忙照看这个孩子,他要先去找寻自己的妻主。
  顺便以一袋金叶子为报酬。
  既能助人为乐,又有银钱可得,张瑚岂有不答应之理,后来她便是凭着这袋金叶子从乡下小渔村搬进伏宁城,做起了小本生意。
  只是一等便是十几年,那男子也不见回来,金叶子也早就花得连渣都不剩,自是越看林郁青这个日渐长大的拖油瓶越不顺眼,打骂之事,日渐成了家常便饭……
  张瑚嘴上说出来时自是将当年的回忆美化了一番,她边说还不忘看林郁青的脸色。
  偏生林郁青神色从始至终未曾动容过,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呸!张瑚在心头吐了一口唾沫。
  这任谁都捂不热的狗东西!
  只怕那林家摊上这人面兽心空有一张脸的小妖精,也是倒霉。
  林郁青幽幽看了她一眼。
  张瑚瞬间觉得自己的心思似是被人看穿,当即讷讷道:“你要问的,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和张瑚相处这么多年,她有没有撒谎,林郁青自是看得出:“秦员外近日来,可曾找过你们?”
  原以为他还要追问身世,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开话题,张瑚一愣:“秦员外找不到你的人,也不敢上林府要人,便许久未曾来过,听说她已经纳了一房新的侍男。”
  闻言,林郁青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渐亮的天光中,叫张瑚竟是恍惚间看出当年那白衣男子的几分风采,便听见林郁青陡然出声道:“若下次莲柳再来找你,便与她说说秦员外的事。”
  秦员外,是本坊颇有些家产的财主,不过四十岁,便纳了九房侍男,正打算将林郁青纳入第十房时,谁知叫人跑到了得罪不起的林家,只得作罢。
  张瑚也不是个傻的,已经大概猜出他与莲柳间的敌对,却不明白为何要让莲柳抓住他的把柄。
  不过,只要有钱,管他让自己做什么呢?
  合该她张瑚这辈子靠着这对父子安家立业!
  ——————
  从张家回到林府,林郁青从偏门进去,未曾让任何人察觉。
  正走到廊下时,却见两个郎君院中的侍男绕过丛丛竹枝,有说有笑地从不远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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